王骥(孙瑾) 徐有贞 杨善(李实 赵荣 霍瑄 沈固) 王越
王骥,字尚德,束鹿人。长身伟干,便骑射,刚毅有胆,晓畅戎略。中永乐四年进士。为兵科给事中,使山西,奏免盐池逋课二十余万,寻迁山西按察司副使。
洪熙元年入为顺天府尹。宣德初,擢兵部右侍郎,代顾佐署都察院。久之,署兵部尚书。九年命为真。
正统元年奉诏议边事,越五日未奏。帝怒,执骥与侍郎邝埜下之狱。寻得释。阿台、朵儿只伯数寇甘、凉,边将屡失利。侍郎柴车、徐晞,都御史曹翼相继经理边务,未能制。二年五月命骥往,许便宜行事。骥疾驱至军,大会诸将,问“往时追敌鱼儿海子,先退败军者谁”。佥曰“都指挥安敬”。骥先承密旨戮敬,遂缚敬斩辕门,并宣敕责都督蒋贵。诸将皆股慄。骥乃大阅将士,分兵画地,使各自防御,边境肃然。阅军甘、凉,汰三之一。定更番法,兵得休息而转输亦省。
俄阿台复入寇。帝以任礼为平羌将军,蒋贵、赵安为副,骥督军。三年春,偕诸将出塞,以贵为前锋,而自与任礼帅大军后继,与贵约曰:“不捷,无相见也。”贵击敌石城,敌走兀鲁乃。贵帅轻骑二千五百人出镇夷,间道兼行,三日夜及之。擒左丞脱罗,斩首三百余,获金银印各一,驼马兵甲千计。骥与礼自梧桐林至亦集乃,擒枢密、同知、佥院十五人,万户二人。降其部落,穷进至黑泉。而赵安等出昌宁,至刁力沟,亦擒右丞、达鲁花赤三十人。分道夹击,转战千余里,朵儿只伯远遁。论功,贵、礼皆封伯,而骥兼大理卿,支二俸。寻召还,理部事。
久之,麓川之役起。麓川宣慰使思任发叛,数败王师。黔国公沐晟讨之,不利,道卒。以沐昂代。昂条上攻取策,征兵十二万人。中官王振方用事,喜功名,以骥可属,思大举。骥亦欲自效。
六年正月遂拜蒋贵平蛮将军,李安、刘聚为副,而骥总督军务,大发东南诸道兵十五万讨之。刑部侍郎何文渊、侍讲刘球先后疏谏,不纳。濒行,赐骥、贵金兜鍪、细铠、蟒绣绯衣、朱弓矢。骥请得以便宜从事。驰传至云南,部署诸将,遣参将冉保由东路趋孟定,大军由中路至腾冲,分道夹击。是年十一月,与贵以二万人趋上江,围其寨,五日不下。会大风,纵火焚栅,拔之,斩首五万余级。进自夹象石,渡下江,通高黎贡山道。闰月至腾冲,长驱抵杉木笼山。贼乘高据险,筑七垒相救。骥遣参将宫聚、副将刘聚分左右翼缘岭上,而自将中军奋击之,贼大溃,乘胜至马鞍山。
逾月,抵贼巢。山陡绝,深堑环之。东南面江,壁立不可上。骥遣前军觇贼,败其伏兵。贼更自间道立栅马鞍山,出大军后。骥戒军中无动,而令都指挥方瑛以六千人突贼寨,斩首数百,复诱败其象阵。会东路军冉保等已合木邦、车里、大侯诸土军,破乌木弄、戛邦诸寨。遣别将守西峨渡,防贼轶,刻期与大军会。骥乃督诸将环攻其七门,积薪纵火。风大作,贼焚死无算,溺江死者数万人。思任发携二子走孟养。获其虎符、金牌、宣慰司印及所掠腾冲诸卫所印章三十有奇。犁其巢穴,留兵守之而还。
明年四月遣偏师讨维摩土司韦郎罗。郎罗走安南,俘其妻子。传檄安南,缚之以献。五月,师还。帝遣户部侍郎王质赍羊酒迎劳,赐宴奉天门。封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上柱国、靖远伯,岁禄千二百石,世袭指挥同知,赐貂蝉冠玉带。贵进侯,刘聚等迁赏有差。从征少卿李蕡,郎中侯琎、杨宁皆擢侍郎,士卒赐予加等。府库为竭。
思任发之窜缅甸也,其子思机发复帅余众居者蓝,乞入朝谢罪。廷议因而抚之,王振不可。是年八月复命骥总督云南军务,帅参将冉保、毛福寿以往。未至而思机发遣弟招赛入贡,缅甸亦奏获思任发,要麓川地。朝廷不纳其贡,且敕骥图缅甸,骥因请济师。
八年五月复命蒋贵为平蛮将军,调土兵五万往,发卒转饷五十万人。骥初檄缅甸送思任发。缅人阳听命,持两端。是年冬,大军逼缅甸,缅人以楼船载思任发觇官军,而潜以他舟载之归。骥知缅人资木邦水利为唇齿,且虑思机发将以献其父故仇之,故终不肯献思任发。骥乃趋者蓝,破思机发巢,得其妻子部落,而思机发独脱去。
明年召还,加禄三百石,命与都御史陈镒巡延绥、宁夏、甘肃诸边。初,宁夏备边军,半岁一更。后边事亟,三年乃更。军士日久疲罢,又益选军余防冬,家有五六人在边者,军用重困。骥请岁一更,当代者以十月至,而代者留至来年正月乃遣归,边备足而军不劳。帝善其议,行之诸边。当是时,缅人已以思任发来献,而思机发窃驻孟养地,屡遣使入贡谢罪。中外咸愿罢兵。振意终未慊,要思机发躬入朝谢。沐斌帅师至金沙江招之,不至。谕孟养执之以献,亦不听命。于是振怒,欲尽灭其种类。
十三年春复命骥总督军务,宫聚为平蛮将军,帅师十五万人往。明年造舟浮金沙江,蛮人栅西岸拒守。官军联舟为浮桥以济,拔其栅,进破鬼哭山,连下十余寨,坠溺死者无算。而思机发终脱去,不可得。是时,官军逾孟养。至孟冉阝海。地在金沙江西,去麓川千里,自古兵力所不至,诸蛮见大军皆震怖。而大军远涉,骥虑馈饷不继,亟谋引还。时思机发虽遁匿,而思任发少子思陆复拥众据孟养。骥度贼终不可灭,乃与思陆约,立石表,誓金沙江上,曰:“石烂江枯,尔乃得渡。”遂班师。
骥凡三征麓川,卒不得思机发。议者咎骥等老师费财,以一隅骚动天下。而会川卫训导詹英抗疏劾之,大略谓:“骥等多役民夫,舁彩绘,散诸土司以邀厚利。擅用腐刑,诡言进御,实充私役。师行无纪,十五万人一日起行,互相蹂践。每军负米六斗,跋陟山谷,自缢者多。抵金沙江,徬徨不敢渡;既渡不敢攻;攻而失都指挥路宣、翟亨等。俟贼解,多捕鱼户为俘。以地分木邦、缅甸,掩败为功。此何异李宓之败,而杨国忠以捷闻也。”奏下法司。王振左右之,得不问。而命英从骥军自效。英知往且获罪,匿不去。
当是时,湖广、贵州诸苗,所在蜂起,围平越及诸城堡,贵州东路闭。骥至武昌,诏还军讨苗。会英宗北狩,群臣劾王振并及骥。以骥方在军,且倚之平苗,置弗问。命佩平蛮将军印,充总兵官,侍郎侯琎总督军务。已而苗益炽,众至十余万。平越被围半岁,巡按御史黄镐死守,粮尽掘草根食之,而骥顿军辰、沅不进。景泰元年,镐草疏置竹筒中,募人自间道出,闻于朝。更命保定伯梁珤为平蛮将军,益兵二万人。侯琎自云南督之前,疾战,大破贼,尽解诸城围。而骥亦俘刬平王虫富等以献。
骥还,命总督南京机务。其冬,乞世券,与之。南畿军素偷惰。骥至,以所驭军法教之。于谦弗重也,朝廷以其旧臣宠礼之。三年四月,赐敕解任,奉朝请。骥年七十余,跃马食肉,盛声伎如故。
久之,石亨、徐有贞等奉英宗复辟,骥与谋。赏稍后,上章自讼,言:“臣子祥入南城,为诸将所挤,堕地几死。今论功不及,疑有蔽之者。”帝乃官祥指挥佥事。而命骥仍兵部尚书,理部事,加号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文臣、光禄大夫,余如故。数月请老,又三年乃卒,年八十三。赠靖远侯,谥忠毅。传子瑺及孙添。添尚嘉善长公主。
再传至孙瑾。嘉靖初,提督三千营,协守南京,还掌左府。久之,佩征蛮将军印,镇两广。广东新宁、新兴、思平间多高山丛箐,亡命者辄入诸瑶中,吏不得问,众至万余人,流劫高要、阳江诸县。官军讨之,辄失利。三十五年春,瑾与巡抚都御史谈恺檄诸路土兵诛其魁陈以明,悉平诸巢。捷闻,加太子太保。而扶藜、葵梅诸山峒冯天恩等,据险为寇者亦数十年。瑾复督军分道进剿,破巢二百余,复以功荫一子锦衣百户。言官劾其暴横,召还。爵传至明亡乃绝。
徐有贞,字元玉,初名珵,吴人。宣德八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为人短小精悍,多智数,喜功名。凡天官、地理、兵法、水利、阴阳方术之书,无不谙究。
时承平既久,边备媮惰,而西南用兵不息,珵以为忧。正统七年疏陈兵政五事,帝善之而不能用。十二年进侍讲。十四年秋,荧惑入南斗。珵私语友人刘溥曰“祸不远矣”,亟命妻子南还。及土木难作,郕王召廷臣问计。珵大言曰:“验之星象,稽之历数,天命已去,惟南迁可以纾难。”太监金英叱之,胡濙、陈循咸执不可。兵部侍郎于谦曰:“言南迁者,可斩也。”珵大沮,不敢复言。
景帝即位,遣科道官十五人募兵于外,珵行监察御史事,往彰德。寇退,召还,仍故官。珵急于进取,自创南迁议为内廷讪笑,久不得迁。因遗陈循玉带,且用星术,言“公带将玉矣。”无何,循果加少保,大喜,因屡荐之。而是时用人多决于少保于谦。珵属谦门下士游说,求国子祭酒。谦为言于帝,帝曰:“此议南迁徐珵邪?为人倾危,将坏诸生心术。”珵不知谦之荐之也,以为沮己,深怨谦。循劝珵改名,因名有贞。
景泰三年迁右谕德。河决沙湾七载,前后治者皆无功。廷臣共举有贞,乃擢左佥都御史,治之。至张秋,相度水势,条上三策:一置水门,一开支河,一浚运河。议既定,督漕都御史王竑以漕渠淤浅滞运艘,请急塞决口。帝敕有贞如軏议。有贞守便宜。言:“临清河浅,旧矣,非因决口未塞也。漕臣但知塞决口为急,不知秋冬虽塞,来春必复决,徒劳无益。臣不敢邀近功。”诏从其言。有贞于是大集民夫,躬亲督率,治渠建闸,起张秋以接河、沁。河流之旁出不顺者,为九堰障之。更筑大堰,楗以水门,阅五百五十五日而工成。名其渠曰“广济”,闸曰“通源”。方工之未成也,帝以转漕为急,工部尚书江渊等请遣中书偕文武大臣督京军五万人往助役,期三月毕工。有贞言:“京军一出,日费不赀,遇涨则束手坐视,无所施力。今泄口已合,决堤已坚,但用沿河民夫,自足集事。”议遂寝。事竣,召还,佐院事。帝厚劳之。复出巡视漕河。济守十三州县河夫多负官马及他杂办,所司趣之亟,有贞为言免之。七年秋,山东大水,河堤多坏,惟有贞所筑如故。有贞乃修旧堤决口,自临清抵济宁,各置减水闸,水患悉平。还朝,帝召见,奖劳有加,进左副都御史。
八年正月,景帝不豫。石亨、张辄等谋迎上皇,以告太常卿许彬。彬曰:“此不世功也。彬老矣,无能为。徐元玉善奇策,盍与图之。”亨即夜至有贞家。闻之,大喜,曰:“须令南城知此意。”軏曰:“阴达之矣。”令太监曹吉祥入白太后。辛巳夜,诸人复会有贞所。有贞升屋览乾象,亟下曰:“时至矣,勿失。”时方有边警,有贞令軏诡言备非常,勒兵入大内。亨掌门钥,夜四鼓,开长安门纳之。既入,复闭以遏外兵。时天色晦冥,亨、軏皆惶惑,谓有贞曰:“事当济否?”有贞大言“必济”,趣之行。既薄南城,门锢,毁墙以入。上皇灯下独出问故,有贞等俯伏请登位,乃呼进舆。兵士惶惧不能举,有贞率诸人助挽以行。星月忽开朗,上皇各问诸人姓名。至东华门,门者拒弗纳,上皇曰“朕太上皇帝也”,遂反走。乃升奉天门,有贞等常服谒贺,呼“万岁”。
景帝明当视朝,群臣咸待漏阙下。忽闻殿中呼噪声,方惊愕。俄诸门毕启,有贞出号于众曰:“太上皇帝复位矣!”趣入贺。即日命有贞兼学士,入内阁,参预机务。明日加兵部尚书。有贞谓亨曰:“愿得冠侧注从兄后。”亨为言于帝,封武功伯兼华盖殿大学士,掌文渊阁事,赐号“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文臣”,禄千一百石,世锦衣指挥使,给诰券。有贞遂诬少保于谦、大学士王文,杀之。内阁诸臣斥遂略尽。陈循素有德于有贞,亦弗救也。事权尽归有贞,中外咸侧目。而有贞愈益发舒,进见无时,帝亦倾心委任。
有贞既得志,则思自异于曹、石。窥帝于二人不能无厌色,乃稍稍裁之,且微言其贪横状,帝亦为之动。御史杨瑄奏劾亨、吉祥侵占民田。帝问有贞及李贤,皆对如瑄奏。有诏奖瑄。亨、吉祥大怨恨,日夜谋构有贞。帝方眷有贞,时屏人密语。吉祥令小竖窃听得之,故泄之帝。帝惊问曰:“安所受此语?”对曰:“受之有贞,某日语某事,外间无弗闻。”帝自是疏有贞。会御史张鹏等欲纠亨他罪,未上,而给事中王铉泄之亨、吉祥。二人乃泣诉于帝,谓内阁实主之。遂下诸御史狱,并逮系有贞及李贤。忽雷雹交作,大风折木。帝憾悟,重违亨意,乃释有贞出为广东参政。
亨等憾未已,必欲杀之。令人投匿名书,指斥乘舆,云有贞怨望,使其客马士权者为之。遂追执有贞于德州,并士权下诏狱,榜治无验。会承天门灾,肆赦。亨、吉祥虑有贞见释,言于帝曰:“有贞自撰武功伯券辞云‘缵禹成功’,又自择封邑武功。禹受禅为帝,武功者曹操始封也。有贞志图非望。”帝出以示法司,刑部侍郎刘广衡等奏当弃市。诏徙金齿为民。
亨败,帝从容谓李贤、王翱曰:“徐有贞何大罪?为石亨辈所陷耳。其释归田里。”成化初,复冠带闲住。有贞既释归,犹冀帝复召,时时仰观天象,谓将星在吴,益自负。常以铁鞭自随,数起舞。及闻韩雍征两广有功,乃掷鞭太息曰:“孺子亦应天象邪?”遂放浪山水间,十余年乃卒。
有贞初出狱时,拊士权背曰:“子,义士也,他日一女相托。”金齿归,士权时往候之,绝不及婚事。士权辞去,终身不言其事,人以是薄有贞而重士权。
杨善,字思敬,大兴人。年十七为诸生。成祖起兵,预城守有劳,授典仪所引礼舍人。
永乐元年,改鸿胪寺序班。善伟风仪,音吐洪亮,工进止。每朝谒引进奏时,上目属之。累进右寺丞。仁宗即位,擢本寺卿。宣德六年被劾下狱,褫冠带,逾月。
正统六年,子容诈作中官书,假金于尚书吴中。事觉,谪戍威远卫,置善不问。久之,擢礼部左侍郎,仍视鸿胪事。
十四年八月扈驾北征。及土木,师溃,善间行得脱。也先将入寇,改左副都御史,与都督王通提督京城守备。寇退,进右都御史,视鸿胪如故。景泰元年,廷臣朝正毕,循故事,相贺于朝房。善独流涕曰:“上皇在何所,而我曹自相贺乎!”众愧,为之止。是年夏,李实、罗绮使瓦剌,议罢兵,未还,而也先使至,言朝廷遣使报阿剌知院,而不遣大臣报可汗及太师,事必不济。尚书王直等奏其言,廷议简四人为正副使,与偕行,帝命俟李实还议之。已而实将至,乃命善及侍郎赵荣为使,赍金银书币往。
先是袁敏者,请赍服御物问上皇安,不纳。及是,尚书胡濙等言,上皇蒙尘久,御用服食宜付善等随行,亦不报。时也先欲还上皇,而敕书无奉迎语,自赍赐也先外,善等无他赐。善乃出家财,悉市彼中所需者,携以往。
既至,其馆伴与饮帐中,诧善曰:“土木之役,六师何怯也?”善曰:“彼时官军壮者悉南征,王司礼邀大驾幸其里,不为战备,故令汝得志耳。今南征将士归,可二十万。又募中外材官技击,可三十万。悉教以神枪火器药弩,百步外洞人马腹立死。又用策士言,缘边要害,隐铁椎三尺,马蹄践辄穿。又刺客林立,夜度营幕若猿猱。”伴色动。善曰:“惜哉,今皆置无用矣。”问:“何故?”曰:“和议成,欢好且若兄弟,安用此?”因以所赍遗之。其人喜,悉以语也先。
明日谒也先,亦大有所遗,也先亦喜。善因诘之曰:“太上皇帝朝,太师遣贡使必三千人,岁必再赉,金币载途,乃背盟见攻何也?”也先曰:“奈何削我马价,予帛多剪裂,前后使人往多不归,又减岁赐?”善曰:“非削也,太师马岁增,价难继而不忍拒,故微损之。太师自度,价比前孰多也?帛剪裂者,通事为之,事露,诛矣。即太师贡马有劣弱,貂或敝,亦岂太师意耶?且使者多至三四千人,有为盗或犯他法,归恐得罪,故自亡耳,留若奚为?贡使受宴赐,上名或浮其人数,朝廷核实而予之。所减乃虚数,有其人者,固不减也。”也先屡称善。善复曰:“太师再攻我,屠戮数十万,太师部曲死伤亦不少矣。上天好生,太师好杀,故数有雷警。今还上皇,和好如故,中国金币日至,两国俱乐,不亦美乎?”也先曰:“敕书何以无奉迎语?”善曰:“此欲成太师令名,使自为之。若载之敕书,是太师迫于朝命,非太师诚心也。”也先大喜,问:“上皇归将复得为天子乎?”善曰:“天位已定,难再移。”也先曰:“尧、舜如何?”善曰:“尧让舜,今兄让弟,正相同也。”其平章昂克问善:“何不以重宝来购?”善曰:“若赍货来,人谓太师图利。今不尔,乃见太师仁义,为好男子,垂史策,颂杨万世。”也先笑称善。知院伯毅帖木耳劝也先留使臣,而遣使要上皇复位。也先惧失信,不可,竟许善奉上皇还。
时举朝竞奇善功,而景帝以非初遣旨,薄其赏。迁左都御史,仍莅鸿胪事。二年,廷臣朝正旦毕,修贺朝房。善又曰:“上皇不受贺,我曹何相贺也?”三年正月加太子太保。六年以衰老乞致仕,优诏不许。
善状貌魁梧,应对捷给。然无学术,滑稽,对客鲜庄语。家京师,治第郭外。园多善果,岁时馈公卿戚里中贵,无不得其欢心。王振用事,善媚事之。至是又与石亨、曹吉祥结。天顺元年正月,亨、吉祥奉上皇复辟。善以预谋,封奉天翊卫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兴济伯,岁禄千二百石,赐世券,掌左军都督府事。尚书胡濙颂善迎驾功,命兼礼部尚书,寻改守正文臣。善使瓦剌,携子四人行,至是并得官。又为从子、养子乞恩,得官者复十数人。气势烜赫,招权纳贿。亨辈嫉而间之,以是渐疏外。二年五月卒。赠兴济侯,谥忠敏。
善负才辨,以巧取功名,而憸忮为士论所弃。其为序班,坐事与庶吉士章朴同系狱,久之,相狎。时方穷治方孝孺党,朴言家有孝孺集,未及毁。善从借观,密奏之。朴以是诛死,而善得复官。于谦、王文之戮,陈循之窜,善亦有力焉。子宗袭爵,后革“夺门”功,降金吾指挥使。孙增尚公主。
李实,字孟诚,合州人。正统七年进士。为人恣肆无拘检,有口辨。景泰初,为礼科给事中。也先令完者脱欢议和,实请行。擢礼部右侍郎以往,少卿罗绮为副。至则见上皇,颇得也先要领,还言也先请和无他意。及杨善往,上皇果还。是年十月进右都御史,巡抚湖广。五年召还,掌院事。初,实使谒上皇,请还京引咎自责,失上皇意。后以居乡暴横,斥为民。
赵荣,字孟仁,其先西域人。元时入中国,家闽县。舅萨琦,官翰林,从入都,以能书授中书舍人。
正统十四年十月,也先拥上皇至大同,知府霍瑄谒见,恸哭而返。也先遂犯京师,奉上皇登土城,邀大臣出迓。荣慨然请行。大学士高谷拊其背曰:“子,忠义人也。”解所佩犀带赠之,即擢大理右少卿,充鸿胪卿。偕右通政王复出城朝见,进羊酒诸物。也先以非大臣,遣之还,而邀于谦、石亨、王直、胡濙出。景帝不遣。改荣太常少卿,仍供事内阁。景泰元年七月擢工部右侍郎,偕杨善等往。敕书无奉迎语,善口辩,荣左右之,竟奉上皇归。进左侍郎。
行人王晏请开沁河通漕运,再下廷议,言不便,遣荣往勘。还,亦言不便。寻奉敕会山东、河南三司相度河道。众以荣不由科目,慢之。荣怒,多所挞辱,又自摄衣探水深浅。三司各上章言荣单马驰走,惊骇军民,杖伤县官,鬻廪米多取其直。抚、按薛希琏、张琛亦以闻。章下治河佥都御史徐有贞核奏。法司言,荣虽失大体,终为急于国事,鬻米从人所为。诸臣侮大臣,抗敕旨,宜逮治,希琏、琛亦宜罪。帝令按臣责取诸臣供状,宥之。
天顺元年进尚书。曹钦反,荣策马大呼于市曰:“曹贼作逆,壮士同我讨罪。”果有至者,即率之往。贼平,英宗与李贤言,叹荣忠,命兼大理寺卿,食其俸。七年以疾罢。成化十一年卒。赐恤如制。
霍瑄,字廷璧,凤翔人。由乡举入国学,授大同通判。正统十二年,以武进伯朱冕荐,就擢知府。也先拥英宗至城下,瑄与理饷侍郎沈固等出谒,叩马号泣。众露刃叱之,不为动。上皇命括城内金帛,瑄悉所有献之,上皇嘉叹。寇数出没大同、浑源,伺军民樵采,辄驱掠。或幸脱归,率残伤肢体。遗民相率入城,无所栖,又乏食。瑄俱为奏之。老弱听暂徙,发粟振,而所留城守丁壮除赋役。秩满当迁,镇巡诸臣乞留。诏加山西右参政,仍治府事。
英宗复位,征拜瑄工部右侍郎,而固亦以石亨荐,起为户部尚书。既而巡抚上瑄治行,赐诰旌异。初,瑄在大同,巡抚年富被逮,瑄资其家还里,为镇守太监韦力转所恶,挞之十余。至是瑄以闻,且言力转每宴辄用妓乐,服御僣侈如王者,强取部民女为妾。力转亦讦瑄违法事。帝两释焉。其年转左,赐二品服。成化初,屡为言官所劾。命致仕。卒于京师。
瑄初治郡有声,晚节不检。特以艰危时见知天子,遂久列显位。
沈固,丹阳人。永乐中,起家乡举,积官至尚书。石亨败,乞休去。
王越,字世昌,濬人。长身,多力善射。涉书史,有大略。登景泰二年进士。廷试日,旋风起,扬其卷去,更给卷,乃毕事。授御史,出按陕西。闻父讣,不俟代辄归,为都御史所劾。帝特原之。天顺初,起掌诸道章奏,超拜山东按察使。七年,大同巡抚都御史韩雍召还,帝难其代,喟然曰:“安得如雍者而任之。”李贤荐越,召见。越伟服短袂,进止便利。帝喜,擢右副都御史以行。甫至,遭母忧,夺情视事。越乃缮器甲,简卒伍,修堡寨,减课劝商,为经久计。
成化三年,抚宁侯朱永征毛里孩,以越赞理军务。其秋,兼巡抚宣府。
五年冬,寇入河套,延绥巡抚王锐请济师,诏越帅师赴之。河套者,周朔方、秦河南地,土沃,丰水草。东距山西偏头关,西距宁夏,可二千里。三面阻河,北拊榆林之背。唐三受降城在河外,故内地。明初,阻河为守,延绥亦无事。自天顺间,毛里孩等三部始入为寇,然时出没,不敢久驻。至是始屯牧其中,屡为边患。越至榆林,遣游击将军许宁出西路龙州、镇靖诸堡,范瑾出东路神木、镇羌诸堡,而自与中官秦刚按榆林城为声援。宁战黎家涧,瑾战崖窑川,皆捷;右参将神英又破敌于镇羌,寇乃退。
明年正月以捷闻,越引还。抵偏头关,延绥告警。兵部劾越擅还。诏弗罪,而令越屯延绥近地为援。寇万余骑五路入掠,越令宁等击退之。进右副都御史。是年三月,朝廷以阿罗出等扰边不止,拜抚宁侯朱永为将军,与越共图之。破敌开荒川,诸将追奔至牛家寨,阿罗出中流矢走。论功,进右都御史。
又明年,越以方西征,辞大同巡抚。诏听之,加总督军务,专办西事。然是时寇数万,而官军堪战者仅万人,又分散防守,势不敌。永、越乃条上战、守二策。尚书白圭亦难之,请敕诸将守。其年,寇复连入怀远诸堡,永、越御却之。圭复请大举搜套。
明年遣侍郎叶盛至军议。时永已召还,越以士卒衣装尽坏,马死过半,请且休兵,与盛偕还。而廷议以套不灭,三边终无宁岁;先所调诸军已逾八万,将权不一,迄无成功。宜专遣大将调度。乃拜武靖侯赵辅为平虏将军,敕陕西、宁夏、延绥三镇兵皆受节制,越总督军务。比至,寇方深入环庆、固原饱掠,军竟无功。
越、辅以满都鲁、孛罗忽、癿加思兰方强盛,势未可破,乃奏言:“欲穷搜河套,非调精兵十五万不可。今馈饷烦劳,公私困竭,重加科敛,内衅可虞。宜姑事退守,散遣士马,量留精锐,就粮鄜、延,沿边军民悉令内徙。其寇所出没之所,多置烽燧,凿堑筑墙,以为保障。”奏上,廷议不决。越等又奏:“寇知我军大集,移营近河,潜谋北渡,殆不战自屈。但山、陕荒旱,刍粮缺供,边地早寒,冻馁相继。以时度之,攻取实难,请从防守之策,臣等亦暂还朝。”于是部科诸臣劾越、辅欺谩。会辅有疾,召还,以宁晋伯刘聚代。
明年,越与聚败寇温天岭,进左都御史。是时三遣大将,皆以越总督军务。寇每入,小击辄去,军罢即复来,率一岁数入。将士益玩寇,而寇势转炽。其年九月,满都鲁及孛罗忽、癿加思兰留妻子老弱于红盐池,大举深入,直抵秦州、安定诸州县。越策寇尽锐西,不备东偏,乃率延绥总兵官许宁、游击将军周玉各将五千骑为左右哨,出榆林,逾红儿山,涉白盐滩,两昼夜行八百里。将至,暴风起,尘翳目。一老卒前曰:“天赞我也。去而风,使敌不觉。还军,遇归寇,处下风。乘风击之,蔑不胜矣。”越遽下马拜之,擢为千户。分兵千为十覆,而身率宁、玉张两翼,薄其营,大破之。擒斩三百五十,获驼马器械无算,焚其庐帐而还。及满都鲁等饱掠归,则妻子畜产已荡尽,相顾痛哭。自是远徙北去,不敢复居河套,西陲息肩者数年。初,文臣视师者,率从大军后,出号令行赏罚而已。越始多选跳荡士为腹心将,亲与寇搏。又以间觇敌累重邀劫之,或剪其零骑,用是数有功。
十年春,廷议设总制府于固原,举定西侯蒋琬为总兵官,越提督军务,控制延绥、宁夏、甘肃三边。总兵、巡抚而下,并听节制。诏罢琬,即以越任之,三边设总制自此始。论功,加太子少保,增俸一级。纪功郎中张谨、兵科给事中郭镗等论刘聚等滥杀冒功,并劾越妄奏。越方自以功大赏薄,遂怏怏,称疾还朝。
明年与左都御史李宾同掌院事,兼督十二团营。越素以才自喜,不修小节,为朝议所齮。至是乃破名检,与群小关通。奸人韦英者,以官奴从征延绥,冒功得百户。汪直掌西厂用事,英为爪牙,赵因英自结于直。内阁论罢西厂,越遇大学士刘吉、刘珝于朝,显谓之曰:“汪直行事亦甚公。如黄赐专权纳赂,非直不能去。商、万在事久,是非多有所忌惮。二公入阁几日,何亦为此?”珝曰:“吾辈所言,非为身谋。使值行事皆公,朝廷置公卿大夫何为?”越不能对。
兵部尚书项忠罢,越当迁,而朝命予陕西巡抚余子俊。越弥不平,请解营务,优诏不许。因自陈捣巢功,为故尚书白圭所抑,从征将士多未录,乞移所加官酬之。子俊亦言越赏不酬功,乃进兵部尚书,仍掌院事。寻加太子太保。
越急功名。汪直初东征,越望督师,为陈钺所沮。钺骤宠,心益艳之。十六年春,延绥守臣奏寇潜渡河入靖虏,越乃说直出师。诏拜保国公朱永为平虏将军,直监军,而越提督军务。越说直令永率大军由南路,己与直将轻骑循塞垣而西,俱会榆林。越至大同,闻敌帐在威宁海子,则尽选宣、大两镇兵二万,出孤店,潜行至猫儿庄,分数道。值大风雨雪晦冥,进至威宁,寇犹不觉,掩击大破之。斩首四百三十余级,获马驼牛羊六千,师不至榆林而还。永所出道迂,不见敌,无功。由是封越威宁伯,世袭,岁禄千二百石。越受封,不当复领都察院,而越不欲就西班。御史许进等颂其功,引王骥、杨善例,请仍领院事,提督团营。从之。明年复与直、永帅师出大同。适寇入掠,追击至黑石崖,擒斩百二十余人,获马七百匹。进太子太傅,增岁禄四百石。明制,文臣不得封公侯。越从勋臣例,改掌前军都督府,总五军营兵,督团营如故。自是真为武人,且望侯矣。其年五月,宣府告警,命佩平胡将军印,充总兵官。复以直监督军务,率京军万人赴之。比至,寇已去,因留屯其地。至冬,而直为其侪所间,宠衰。越等再请班师,不许。陈钺居兵部,亦代直请。帝切责之,两人始惧。已,大同总兵官孙钺卒,即命越代之,而以直总镇大同、宣府,悉召京营将士还。
明年,寇犯延绥。越等调兵援之,颇有斩获,益禄五十石。帝是时益知越、直交结状。大学士万安等以越有智计,恐诱直复进,乃请调越延绥以离之。两人势益衰。明年,直得罪,言官并劾越。诏夺爵除名,谪居安陆,三子以功荫得官者,皆削籍,且使使赍敕谕之。越闻使至,欲自裁,见敕有从轻语,乃稍自安。越既为礼法士所疾,自负豪杰,骜然自如。饮食供奉拟王者,射猎声乐自恣,虽谪徙不少衰。故其得罪,时议颇谓太过,而竟无白之者。孝宗立,赦还。
弘治七年,越屡疏讼冤。诏复左都御史,致仕。越年七十,耄矣,复结中官李广,以中旨召掌都察院事。给事中季源、御史王一言等交章论,乃寝。
十年冬寇犯甘肃。廷议复设总制官,先后会举七人,不称旨。吏部尚书屠滽以越名上,乃诏起原官,加太子太保,总制甘、凉边务兼巡抚。越言甘镇兵弱,非籍延、宁两镇兵难以克敌,请兼制两镇,解巡抚事。从之。明年,越以寇巢贺兰山后,数扰边,乃分兵三路进剿。斩四十三级,获马驼百余。加少保,兼太子太傅。遂条上制置哈密事宜。会李广得罪死,言官连章劾广党,皆及越。越闻忧恨,其冬卒于甘州。赠太傅,谥襄敏。
越姿表奇伟,议论飙举。久历边陲,身经十余战,知敌情伪及将士勇怯,出奇制胜,动有成算。奖拔士类,笼罩豪俊,用财若流水,以故人乐为用。又尝荐杨守随、〈舌钟〉、屠滽辈,皆有名于世。睦族敦旧,振穷恤贫,如恐不及。其胆智过绝于人。尝与朱永帅千人巡边,寇猝至,永欲走,越止之,列阵自固,寇疑未敢前。薄暮,令骑皆下马,衔枚鱼贯行,自率骁勇为殿,从山后行五十里抵城,谓永曰:“我一动,寇追击,无噍类矣,示暇以惑之也。下马行,无军声,令寇不觉耳。”性故豪纵。尝西行谒秦王,王开筵奏妓。越语王:“下官为王吠犬久矣,宁无以相酬者?”因尽乞其妓女以归。一夕大雪,方围炉饮,诸妓拥琵琶侍。一小校诇敌还,陈敌情。未竟,越大喜,酌金卮饮之,命弹琵琶侑酒,即以金卮赐之。语毕益喜,指妓绝丽者目之曰:“若得此何如?”校惶恐谢。越大笑,立予之。校所至为尽死力。
越在时,人多咎其贪功。及死,而将馁卒惰,冒功糜饷滋甚,边臣竟未有如越者。
赞曰:人非有才之难,而善用其才之难。王骥、王越之将兵,杨善之奉使,徐有贞之治河,其才皆有过人者。假使随流平进,以干略自奋,不失为名卿大夫。而顾以躁于进取,依附攀援,虽剖符受封,在文臣为希世之遇,而誉望因之隳损,甚亦不免削夺。名节所系,可不重哉!
王骥,字尚德,束鹿人。
他身材修长,躯干伟岸,擅长骑马射箭,为人刚毅有胆量,通晓军事谋略。
考中永乐四年进士。
任兵科给事中。
王骥出使山西,上奏免除盐池拖欠的赋税二十余万,不久晋升为山西按察司副使。
洪熙元年,八京任顺天府尹。
宣德初年,升任兵部右侍郎,代替顾佐代理都察院。
很久以后,代理兵部尚书。
九年被任命焉正式官。
正统元年奉诏讨论边防事务,过了五天还没有上奏。
皇帝大怒,拘捕王骥和侍郎墉茎,把他们关进狱中。
不久得到释放。
阿台、朵儿只伯数次侵犯甘、凉,边将屡次失利。
侍郎柴车、徐晞,都御史曹翼相继经营边防事务,不能控制局势。
正统二年五月命王骥前去,允许他相机行事。
王骥快速驱驰到军中,大会众将,询问先前追击敌人鱼儿海子,首先退却使军队失败的人是谁。
众将都说是“都指挥安敬”。
王骥事先接到处决安敬的密旨,于是把他捆绑起来在辕门斩首,并宣布敕令斥责都督蒋贵。
众将都吓得大腿发抖。
王骥于是大规模检阅将士,分派兵力,划分地域,命令他们各自防御,边境得到安定。
王骥在甘、凉检阅军队,淘汰了三分之一。
制定轮番更替的制度,军队得到了休息,而运输也碱省了。
不久阿台再次入侵。
皇上任命任礼为平羌将军,蒋贵、赵安焉副将军,王骥督军。
正统三年春,至壁卒秉将出军边塞,任命蒋贵为先锋,自己和任礼统率大军后继,和蒋贵约定说:“不取胜,就不再相见了。”蒋贵在石城攻击敌人,敌人逃向兀鲁乃。
蒋贵率轻骑二千五百人从镇夷出发,取小道昼夜兼行,三天三夜追上了敌人。
擒获左丞脱罗,杀敌三百多,缴获金印银印各一枚,骆驼马匹武器镗甲敷以千计。
王骥和任礼从梧桐林到亦集乃,擒获枢密、同知、余院共十五人,万户二人,降服其部落,穷追到黑泉。
趟安等人从昌宁出发,到刁力沟,也擒获右丞、达鲁花赤三十人。
王骥等分兵几路夹击敌人,转战一千多里,朵儿只伯速逃。
论功,蒋贵、任礼都封为伯爵,而王骥兼任大理卿,领取两项俸禄。
不久被召回京,管理本部事务。
很久以后,麓川事件发生。
麓川宣慰使思任发叛乱,数次打败朝廷的军队。
黔国公沐晟征讨他,没有成功,在半路上死去,以沐昂代替。
沐昂向皇上分条陈述攻取的对策,征兵十二万人。
宦官王振正当权,喜欢功名,认为王骥可担重任,想大举出兵0王骥也想效力。
六年正月,就授予蒋贵平蛮将军,李安、刘聚为副将,王骥总督军务,大规模调发东南各路兵十五万人征讨。
刑部侍郎何文渊、侍讲刘球先后上疏谏止,不被采纳。
临出发,皇上赐给王骥、蒋贵金头盔、精细的锉甲、蟒绣的红色官服、大红的弓箭。
王骥请求能够见机行事。
王骥驱驰驿传到达云南,部署诸将,派参将冉保由东路进军孟定,大军由中路到腾冲,分道夹击。
这年十一月与蒋贵率领二万人到上江,包围了敌人的营寨,攻打五日没有攻下。
恰巧刮大风,放火烧其栅栏,攻占敌营,斩首五万余级。
从夹象石进军,渡下江,通过高黎贡山道。
闰十一月到腾冲,长驱抵达杉木笼山。
敌人乘高据险,营筑七座堡垒相互救应。
王骥派遣参将宫聚、副将刘聚分左右两翼绿岭而上,自率中军奋起攻击,敌人大败,王骥乘腾到达马鞍山。
一个月以后,抵达叛贼的巢穴。
山极陡,很深的大沟环绕着它,山的东南面临着大江,山壁直立不可以沿山岭而上。
王骥派前军去侦察叛贼,击败他们的伏兵。
叛贼又以小道在马鞍山上建立栅栏,出现在王骥大军的后面。
王骥告诫大军不要动,而命令都指挥方瑛用六干兵力突袭敌寨,杀敌几百人,又引诱击败他们的象阵。
恰好东路军冉保等人已经会合木邦、车里、大侯等土着军队,击破迭立孟、戛邦等山寨,派另外的将军驻守西峩渡,防备叛贼逃跑,规定日期和大军会合。
王骥于是督率众将围攻敌寨的七个大门,积聚木柴放火烧。
风刮得很大,叛贼烧死的无法计算,掉入江中淹死的有几万人。
思任发带领他的两个儿子逃到盂养。
缴获叛贼的虎符、金牌、宣慰司印及所掠夺的腾冲诸卫所印章三十多枚。
摧毁他的巢穴,留下一部分兵力守护而返回京城。
第二年四月,派遣非主力军队征讨维摩土司韦郎罗。
郎罗逃跑到安南,俘虏了他的妻子儿女。
传送檄文给安南,于是捆绑了郎罗来进献。
五月,军队返回。
皇帝派遣户部侍郎王质准备了羊和酒来欢迎犒劳他们,在奉天门赏赐宴席,皇上封王骥为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上柱国、靖远伯,每年的俸禄为一千二百石,世袭指挥同知,赐给貂蝉冠和玉腰带。
蒋贵晋升为侯爵,刘聚等人升迁赏赐不一。
跟从大军往讨的少卿李黄,郎中侯璀、杨宁等都擢升为侍郎,士卒都赏赐加等。
国家府库为此而用尽。
思任发逃窜到缅甸时,他的儿子思机发再次率领残余的士兵盘踞在者蓝,请求到朝廷谢罪。
大臣在朝廷上议论可以趁机招抚他,王振不同意。
这年八月,再次任命王骥总督云南军务,王骥率领参将冉保、毛福寿前往。
没有到达思机发就派遣他的弟弟招赛入朝献贡,缅甸也上奏擒获思任发,要求拥有麓川这个地方。
朝廷不接受思机发的贡品,并且敕令王骥谋取缅甸,王骥因此请求增派军队。
正统八年五月,再命蒋贵为平蛮将军,调遣五万名当地兵前往,调发士兵运输军饷的有五十万人。
王骥起初用檄文晓谕缅甸交出思任发。
缅甸人口头上答应,却犹豫不决。
这年冬天,大军逼近缅甸,缅人用楼船载着思任发侦察朝廷的军队,暗中用另外的船载着思任发回去。
王骥知道缅甸人依赖木邦水利,唇齿相依,并且担心思机发将因为缅人要向朝廷进献上他的父亲的原因从而仇恨缅人,所以最终缅人不肯献上思任发。
王骥于是赶到者蓝,击破思机发的巢穴,获得他的妻儿和部落,思机发独自脱身逃走。
第二年,王骥奉召回京,增加俸禄三百石,皇上命令他和都御史陈镒出巡延绥、宁夏、甘肃等边境。
起初,宁夏设置了边防军队,半年更换一次,后来边境军事频繁,三年纔更换一次。
时间长了士兵都疲惫不堪,又增选没有正式军籍的军人来防冬,一家有五六口人在边境的,军队费用更加陷入困境。
王骥向皇上请求一年更换一次,替换的人在十月份来到,而被替换的人留到第二年正月纔遣送回家,边防军备充足并且军队不疲劳。
皇帝认为他的建议很好,推行到各处边境。
正在这时,缅甸人已经送思任发来进献,而思机发偷偷驻扎在孟养,数次派遣使者来进贡谢罪。
朝廷内外都愿意罢兵停战。
王振意愿还未满足,要思机发亲自入朝谢罪。
沐斌带领军队来到金沙江招降他,不来。
谕告孟养绑着他来进献,也不听徒命令。
于是王振发怒,打算全部消灭他的种族。
垂统十三年春,再次命令王骥总督军务,宫聚为平蛮将军,率领军队十五万人前往。
第二年,造船渡金沙江,蛮人在江西岸建立栅栏抗拒官军。
官军把船连接起来作为浮桥渡江,攻拔蛮人的栅栏,向前进破敌于鬼哭山,接连攻下十多个寨子,坠入江中淹死的无法计算,然而思机发最终逃脱,没能够俘获。
这时候,官军经过孟养,到达孟郎海。
这个地方在金沙江西岸,距离麓川一千里,自古以来军队未曾到过,众蛮人看见大军都非常害怕。
而大军速途跋涉,王骥担心粮食军饷供应不上,几次打算率军返回。
当时思机发虽然逃跑躲藏起来,然而思任发的小儿子思陆再次聚众盘据在孟养。
王骥考虑叛贼最终不能完全消灭,于是和思陆订立和约,建立石碑作为标记,在金沙江上发誓,说:“石碑腐烂了,江水枯竭了,你们纔能渡过金沙江。”于是就率领军队回朝。
至骥总共三次征伐麓川,最终也没有擒获思机发。
评论者责备王骥等人劳苦军队,浪费财物,因为一个角落而使天下骚动不安。
而会川卫训导詹英直接奏议弹劾他,大体是:“王骥等人大量地募役民夫,装载彩色绢帛,散发给众土司来求取丰厚的利益。
擅自使用腐刑,谎称进献给皇上,实际上是充作个人役使。
军队行动没有纪律,十五万人一天出发,互相践踏。
每个士兵背着六斗大米,爬山越谷,自杀的人很多。
大军抵达金沙江,犹豫困惑不敢渡,已经渡过又不敢进攻,进攻则牺牲都指挥路宣、翟亨等将。
等到叛贼瓦解,就大量地捕捉打鱼的老百姓作为俘虏,把土地分发给木邦、缅甸,掩盖了失败,把它作为自己的功劳。
这和李宓的失利,然而杨国忠却用胜利来向皇上汇报有什么两样呢?”奏章发送到法司。
王振保护他,得以不被问罪而命令詹英跟从王骥军队效力。
詹英知道前去将要获罪,就藏了起来不去。
在这时候,湖广、贵州等苗族人,在他们居住的地方纷纷起事,包围平越及众城堡,贵州束面的道路被堵塞。
王骥到达武昌,皇上下韶让他回军讨伐苗人。
正好英宗被俘北去,众大臣弹劾王振并涉及王骥。
因为王骥当时正在军中,并且要依霏他荡平苗人,所以把他放在一边没有问罪。
命令他佩带平蛮将军的大印,充任总兵官,侍郎侯璀总督军务。
不久苗人势力更加旺盛,聚众达到十多万人。
平越被包围半年,巡按御史黄镐拼命守住,粮食吃完了就挖草根吃。
而王骥驻军于辰、沅,不向前进。
景泰元年,黄镐起草了一份奏疏把它放在竹筒中,找人从小路出发,报告给朝廷。
朝廷改令保定伯梁瑶焉平蛮将军,增加二万兵力。
侯璀从云南督率军队前进,速战,大破贼人,全部解除了众城的包围,王骥也俘获刬平王虫富等人来进献。
玉骥回到京城,皇上命令他总管南京的机务。
这年冬天,王骥向皇上请求世代相袭的铁券,皇上给了他。
南畿军队一向苟且怠惰。
王骥来后,用他所掌握的治理军队的办法来训导他们。
于谦不重视这件事,朝廷因为他是老臣所以宠爱礼待他。
景泰三年四月,皇上赐令他免职让他定期参加朝会。
王骥年龄七十多岁了,但是他骑马飞驰吃肉,喜爱声伎跟以前一样。
很久以后,石亨、徐有贞等人拥护英宗重登皇位,王骥参与了谋划。
赏赐稍微迟后,王骥上奏章为自己申诉,说:“臣的儿子王祥进入南城,被众将推挤,落到地上几乎死去。
如今论功行赏没有他,怀疑有人掩盖了这件事。”皇帝于是授予王祥指挥食事的官职,命令王骥仍然做兵部尚书,管理兵部事务。
增加封号为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文臣、光禄大夫,其余的和以前一样。
几个月以后请求回家养老,又遇了三年纔去世,年龄八十三岁。
赐为靖速侯,谧号忠毅。
传给儿子王瑺和孙子王添。
王添娶嘉善长公主为妻。
官爵再传到孙王瑾。
嘉靖初年,为三千营提督,协助防守南京,回京掌管左府。
很久以后,佩带征蛮将军印,镇守两广。
广东新宁、新兴、思平之间,多高山竹林,亡命之徒窜入瑶人中间,官吏不能追究,聚众一万多人,流动抢劫高要、阳江诸县。
官军征讨他们,常常失利。
三十五年春,王瑾和巡抚都御史谈恺传檄各踣士兵诛杀魁首陈以明,全部扫平了他们的巢穴。
捷报传到朝廷,加封王瑾为太子太保。
然而扶藜、葵梅诸山峒冯天恩等人,据险为寇也有几十年。
王瑾又率军分路进剿,击破巢穴二百多个,再因功封荫一子为锦衣卫百户。
谏官弹劾他残暴横行,被召回京。
爵位传到明亡纔绝。
徐有贞,字符玉,起初名理,是昊人。
宣德八年进士。
选为庶吉士,授予编修官。
为人矮小精悍,多智慧,喜好功名。
凡天文、地理、兵法、水利、阴阳方术之类的书,没有不熟习深究的。
当时天下太平已经很久,边备怠惰,而西南用兵不止,徐理很担心。
正统七年上疏陈述用兵之道五件事情,皇帝认为很好但是没有采用。
宣德十二年进升为侍讲。
十四年秋,火星入南斗。
徐理私下裹对友人刘溥说:“灾祸不远了。”急命妻子儿女回到南方。
等到土木之难发生,郦王召集廷臣询问计策。
徐理大声说:“检验星象,考查历敷,天命已去,只有南迁纔能解除灾难。”太监金英责骂他,胡淡、陈循都坚持认为不可以,兵部侍郎于谦说:“说南迁的人,可以斩首。”徐埕十分恐惧,不敢再说话。
景帝即位,派遣科道官十五人在外招兵,徐理兼代理监察御史之职,到彰德。
敌人退却,召令徐埕回京,仍然做原来的官。
徐理急于进取,自己提出的南迁建议被朝中大臣嘲笑,很久没有升迁。
因此赠给陈循一根玉带,并且使用星术,说“大人将要使用玉制的腰带”。
不久,陈循果然加官为太保,十分高兴,所以屡次推荐他。
而当时用人大多取决于少保于谦。
徐埕委托于谦门客为他游说,谋求国子祭酒。
于谦在皇帝面前为他说话,皇帝说:“这是建议南迁的徐理吗?他为人狡诈,恐怕会使诸生员心术变坏。”徐埕不知道于谦椎荐了他,以为他诽谤自己,很怨恨于谦。
陈循劝徐理改名,因此改名为有贞。
景泰三年,升迁为右谕德。
黄河决口于沙湾七年,前后去治理的官员都没有成功。
朝廷大臣共同推举徐有贞,于是擢升为左愈都御史,治理黄河。
到达张秋,徐有贞观察估量水势,条奏给皇上三个方案:一是设置水门,一是开通支流,一是疏通运河。
决议已定,督漕都御史王弦因为漕渠淤积阻碍运输船只,请求紧急堵塞决口。
皇帝命令徐有贞采用王弦的建议。
有贞坚持见机行事,说:“临清河变浅,以前就这样,不是因为决口没有堵住。
漕臣王弦只知道堵住决口最焉紧急,却不知秋冬之季即使堵住决口,第二年春天一定会再次决口,白白地劳顿而没有好处。
我不敢谋求眼前的利益。”皇上下诏听从了他的话。
有贞于是大集民夫,亲自督率,治理河渠建立水闸,从张秋连接黄河、沁水。
河水旁流,不顺河道的,修建九条大坝阻挡它。
又修筑大坝,用闸门挡住它,经过五百五十五天纔竣工。
把河渠命名为“广济”,闸门为“通源”。
当工程还未完成的时候,皇帝以转运粮饷为急务,工部尚书江渊等请求派遣中书同文武大臣率领京城里的军队五万人前去帮助,限期三个月完工。
查贞说:“京城的军队一出动,每天的费用不可计算,遇到水涨就束手无策无从下手。
现在泄口已经合拢,溃决的大堤也已坚固,祇使用沿岸的民夫,足以成事。”他们的建议于是被废弃。
事情完成以后,皇上召有贞回京,辅佐院事。
皇帝很丰厚地慰劳他。
又出去巡枧漕河。
济宁十三个州县的民夫大多要承担朝廷献马和其它杂税,官署逼促他们很紧急,有贞上告皇上予以免除。
景泰七年秋,山束发大水,河堤大多被毁坏,只有有贞修筑的还和以前一样。
有贞就修固旧堤决口,从临清抵达济宁,分别设置碱水闸,水患全都平息。
回到朝廷,皇帝召见他,奖赏慰劳有加,官升为左副都御史。
景泰八年正月,景帝身体不适,石亨、张軏等谋划迎接回上皇,把这件事告诉了太常卿许彬。
许彬说:“这是罕有的大功。
我年纪大了,不能尽力。
徐元玉善于奇策,何不和他一起图谋这件事呢?”石亨就在晚上来到徐有贞家。
有贞听说这件事,非常高兴,说:“应该让南城知道这件事。”张軏说:“暗地襄告诉他了。”有贞命太监曹吉祥入宫桌报太后。
辛巳晚上,众人又一次聚集在有贞家。
徐有贞爬上房屋观看天象,急忙下来说:“时机到了,不要错过。”当时正有边境的警报,徐有贞令张軏谎称应付非常事件,率兵进入宫内。
石亨掌管钥匙,深夜四更,打开长安门迎接张軏。
进入后,又关闭大门来阻止外面.的官兵。
当时天色昏暗,石亨、张軏都非常惊恐,对有贞说:“事情能够成功吗?”徐有贞大声说一定会成功,督促他们出发。
已经靠近南城,大门紧闭,毁坏墙壁得以进入。
上皇点上灯独自出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徐有贞等人俯首跪下请求太上皇即位,于是呼喊随从送来舆车。
士兵心中恐惧不能抬起来,有贞率众人帮助挽舆而行。
夜空忽然明朗起来,上皇分别询问众人的姓名。
到束华门,守门的士兵拒绝他们进入,上皇说“朕是太上皇帝”,于是门卫都退却了。
太上皇就在奉天门升朝,徐有贞等人穿着普通衣服谒见拜贺,口呼万岁。
量帝天明应当临朝听政,群臣都在宫阙下等候,忽然听到殿中传出呼喊喧闸声,正在惊恐。
不一会儿诸门都打开,徐有贞出来对众人大声说:“太上皇帝又即位了。”催促进去祝贺。
当日命令徐有贞兼任学士,进入内阁,参预国家机务。
第二天加授兵部尚书。
有贞对石亨说:“希望能够戴着冠侧注跟在你的后面。”石亨把他的话告诉了皇帝,封有贞焉武功伯兼华盖殿大学士,掌管文渊阁事务,赐号为奉天翊卫推诚宣力守正文臣,俸橾为一千一百石,世袭锦衣指挥使,给他世袭为官的诰券。
徐有贞于是诬陷少保于谦、大学士王文,杀了他们。
内阁诸臣被排斥驱逐将尽。
陈循一向对有贞有恩,也没有救助他。
大小权力尽归有贞,朝廷内外都不敢正视他。
然而徐有贞愈加放纵,朝见没有一定的时间,皇帝也诚心诚意地委任他。
有贞既已得志,就考虑自别于曹吉祥、石亨。
观察皇帝对两人有厌恶的神色,便稍微节制他们,并且暗示说他们贪婪横暴的情形,皇帝也为此动心。
御史杨埴上奏弹劾石亨、曹吉祥侵占民田。
皇帝问有贞和李贤,回答都和杨坛说的一样。
皇帝下诏奖赏杨琼。
石亨、曹吉祥心中非常怨恨,日夜谋划诬陪有贞。
皇帝正垂爱有贞,时常屏退别人和有贞密语。
吉祥令小宦官偷听得到他们谈话的内容,故意把它泄露给皇帝。
皇帝惊问:“在哪里听到这些话的?”回答说:“在徐有贞那里听到的,某天说某事,外面没有不知道的。”皇帝从此疏远徐有贞。
恰好御史张鹏等人想纠劾石亨的其它罪状,没有上奏,而给事中王铉泄露给石亨、曹吉祥。
两人就向皇帝哭诉,说内阁实际上主使他们。
于是就把众御史下到监狱,并且逮捕了徐有贞和李贤。
忽然雷电冰雹交相发生,大风吹折了树木。
皇帝有所感悟,重新违背了石亨的意愿,就释放徐有贞出任广东参政。
互亨等人怨恨不已,一定要杀了他。
令人投匿名信指斥责问皇上,说有贞心生怨恨,让他的门客马士权写的。
于是在德州追捕囚禁了徐有贞,和马士权一起投入关押钦犯的监狱,严刑拷打,没有验证。
正赶上承天门发生灾祸,都被赦免了。
石亨、曹吉祥忧虑有贞被释放,对皇帝说:“有贞自己在武功伯诰券上写上‘缵禹成功’,又自己选择武功作为分封的邑地。
禹受禅让成为皇帝,武功是曹操开始受封的地方,徐有贞志向抱负有非分的希望。”皇帝拿出来给法官看,刑部侍郎型庭冲等人上奏称应当斩首。
皇帝下诏命令把徐有贞迁徙到金齿为民。
互亨失败,皇帝不慌不忙地对李贤、王翱说:“徐有贞有什么大罪,被石亨等人陷害罢了,还是释放他让他回乡吧。”成化初年,又恢复官职闲住。
有贞已经被释放回家,还希望皇帝再次召见他,常常抬头观看天象,说将星在昊,更加自信。
经常把铁鞭带在身边,屡次随鞭起舞。
等到听说韩雍征讨两广有功,纔扔掉铁鞭叹息说:“那小子也应验天象吗?”于是放纵于山水之间,十多年后纔死。
有贞刚出狱时,抚着马士权的背说:“你是义士,将来以一女相许。”回到金齿,马士权经常去问候他,有贞开口不提婚事。
士权辞去,终身不再说这件事。
人们因此轻视徐有贞而尊重马士权。
扬善,字思敬,大兴人。
十七岁成为生员。
成祖起兵的时候,杨善参预守城有功,被授予典仪所引礼舍人。
永乐元年,改任鸿胪寺序班。
杨善伟岸有风度,吐音洪亮,擅长进止。
每当朝见引进奏时,皇上用眼睛注视着他,多次进升为右寺丞。
仁宗即位,晋升为本寺卿。
宣德六年被弹劾入狱,革除冠带,超过一月。
巫统六年,杨善的儿子杨容伪造宦官的书信,向尚书昊中借金。
事情败露,被贬谪戍守威远卫,赦免杨善没有问罪。
很久以后,晋升为礼部左侍郎,仍然处理鸿胪事务。
十四年八月,杨善护驾北征,到达土木,军队溃败,杨善走小路得以逃脱。
也先将要入侵,杨善改任左副都御史,和都督王通提督京城守备。
敌人退去,杨善晋升为右都御史,和以前一样处理鸿胪事务。
景泰元年,廷臣正月初一朝拜已毕,遵循旧有制度,相贺于朝房。
杨善独自流着眼泪说:“上皇在什么地方,而我们这些人却自己互相祝贺!”大家愧疚,因为他的话而停止了祝贺。
这年夏天,李实、罗绮出使瓦刺,商议罢兵,没有回来,而也先使者来到京城,说朝廷派使者报答阿刺知院,却不派大臣去报答可汗及太师,事情肯定不成功。
尚书王直等人奏上他的话,在朝廷上商议选择四个人作为正副使,和他一起出使,皇帝命令等李实回来再讨论。
随后李实将要到达,纔命杨善及侍郎趟荣为使者,带着金银书币前往。
在此前,有个叫袁敏的人,请求带着皇帝服饰用品问候上皇,没有采纳。
等到这一次,尚书胡淡等人说,上皇遭难很久了,御用的衣服食物应该交给杨善等人随行,也没有答复。
当时也先打算归还上皇,然而敕书上没有表示奉迎的话,除了带着赐给也先的财物外,杨善等人没有其它的赐物。
杨善于是拿出家里的钱,全买了他们那里需要的东西,携带着前去。
到了以后,杨善的馆伴和他在帐中饮酒,诧异地问杨善:“土木之役,你们的军队为何胆怯呢?”杨善说:“那时官军年轻力壮的都南征去了,王司礼邀请上皇驾幸其里,不作战争准备,所以让你们得志了。
如今南征的将士回来可以有二十万。
又招募中外材官技击,可达三十万。
全都用神枪火器药弩训练他们,百步以外洞穿人马腹部立即死去。
又采用谋士的话,沿着边防要塞的边缘,隐藏埋铁椎深三尺,马蹄一踏上就会穿透。
又有刺客林立,夜度营帐像猿猴一样。”馆伴色变。
杨善说:“可惜啊,如今这些都弃置没有用处了。”馆伴问:“为什么?”杨善说:“和议成功了,我们欢乐友好就像兄弟一样,用它干什么呢?”杨善乘机用所拿的东西馒赠他,那个人很高兴,把杨善的话全都告诉了也先。
第二天谒见也先,也大有馊赠,也先也很高兴。
杨善乘机责问他说:“太上皇帝朝,太师派遣上贡的使臣一定三干人,一年内一定两次进贡,黄金钱币不断,却背盟进攻为什么呢?”也先说:“为何削减我的马价,给我的布帛多被剪断,前后派人去大多不归,又减少了岁赐?”杨善说:“不是削减,太师的马年年增多,价格难以维持又不忍心拒绝,所以稍微减少一些。
太师自己考虑一下,价钱和以前相比哪一个多?布帛被剪裂,是通事干的,事情败露,被杀掉了。
就是太师上贡的马有劣有弱,貂裘有的破敝,难道是太师的意思吗?并且使者多达三四千人,有做强盗的或犯其它法律,回去恐怕获罪,所以自己逃跑了,留他们干什么?来进贡的使者接受赐宴,报上的名字又虚浮其人数,朝廷核实后给予他们。
减少的祇是虚数,本有其人便一定不会减少。”也先多次称说得对。
杨善又说:“太师两次进攻我们,屠杀几十万人,太师部下死伤也不少。
上天好生,而太师好杀,所以常常有雷击。
现在归还上皇,和好如初,中原金币一天天送至.两国都欢乐,不也是美事吗?”也先说:“敕书为何没有奉迎语?”杨善说:“这是想成就太师美好的名声,让你自己去做。
如果记载在敕书上,这是太师迫于朝命而不是太师的真心。”也先大喜,问:“上皇回去后将再为天子吗?”杨善说:“皇位已定,很难再改变。”也先说:“尧、舜的事情怎么样?”杨善说:“尧禅让舜,如今兄让位给弟,道理是相同的。”也先的平章昂克问杨善:“为何不用重金来换?”杨善说:“如果拿着财物来,人们会说太师图利。
如今不这样做,纔见出太师仁义,是个英雄好汉,名垂史策,颂扬万世。”也先笑着说好。
知院伯颜帖木耳劝也先扣留使臣,派遣使者去要挟上皇复位。
也先害怕失信,认为不可,终于允许杨善陪着上皇回去。
当时举朝上下争相夸赞杨善的功劳,而景帝认为不是当初派遣他去时的旨意,对他赏赐很少。
晋升为左都御史,仍然治理鸿胪事务。
二年,廷臣在正旦日朝见结束祝贺于朝房。
杨善又说:“上皇不受贺,我们何必相贺呢?”三年正月,加官为太子太保。
六年,以衰老请求退休,朝廷下褒美嘉奖的诏书役答应。
杨善状貌魁梧。
应对敏捷。
然而没有学问,言语滑稽,对客人很少有正经话。
家在京城,在城外修建官邸。
花园有很多好的果树,每年成熟的时候赠送给公卿戚里中贵,没有对他不喜欢的。
王振当权,杨善谄媚侍奉他。
到这时又和石亨、曹吉祥结交。
天顺元年正月,石亨、曹吉祥拥护上皇复位,杨善因参预谋划,被封为奉天翊卫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柱国、兴济伯,一年的俸禄焉一千二百石,赐予世代享受特权的铁券,掌管左军都督府事。
尚书胡淡颂扬杨善迎驾之功,让他兼任礼部尚书,不久改任守正文臣。
杨善出使瓦刺,带领四个儿子去,到这时一并得官。
又为侄子养子请求恩惠,得官者又有十几人。
杨善气势垣赫,招权纳贿,石亨等人因嫉妒而离间他,因为这个原因逐渐被疏远。
二年五月杨善去世。
赠为兴济侯,谧号忠敏。
杨善凭借才智机辩,以巧取功名,而他奸邪猜忌被士人们所唾弃。
他为序班时,因事和庶吉士章朴一起被囚禁在监狱,很久以后,相互亲近而不庄重。
当时正彻底查办方孝孺党羽,章朴说家里有孝孺的书集,役有来得及烧毁。
杨善从他家襄借来看,密奏了这件事。
章朴因此被诛死,杨善却得以复官。
于谦、王文被杀,陈循被放逐,杨善也起了作用。
其子杨宗世袭爵位,后来革除“夺门”之功,降为金吾指挥使。
其孙杨增娶公主为妻。
李实,字孟诚,合州人。
正统七年中进士。
为人放肆没有拘束,有口才。
景泰初年,任礼科给事中。
也先命令完者脱麸议和,李实请求随行。
晋升为礼部右侍郎前往,少卿罗绮为副使。
到了就谒见上皇,颇得也先心意,回来说也先请求议和没有其它的意思。
等到杨善前往,上皇果然返回。
这一年十月晋升为右都御史,巡抚湖广。
五年被召回京,掌管院事。
开始,李实出使谒见上皇,请求上皇回京引咎自责,违背了上皇的意思。
后来因为在乡暴横被贬斥为民。
赵荣,字孟仁,他的祖先是西域人。
元朝时来到中原住在闽县。
舅萨琦,做翰林官,跟从他来到京城,因为能书写授予中书舍人。
正统十四年十月,也先挟持上皇到大同,知府霍埴谒见,働哭而返。
也先于是侵犯京城,拥着上皇登上土城,邀约大臣出来拜见。
赵荣慷慨请求出城。
大学士高谷抚摸着他的后背说:“你是一个忠义之人。”解下他所佩的犀牛皮腰带赠送给趟荣,立即提升为大理右少卿,充当鸿胪卿。
和右通政王复一起出城朝见,进献羊酒等物。
也先因为他们不是重臣,让他们回去,而邀约于谦、石亨、王直、胡淡出来。
景帝不派遣他们。
改任趟荣为太常少卿,仍在内阁供职。
景泰元年七月提升焉工部右侍郎,和杨善等人出使。
敕书中无奉迎语,杨善舌战辩解,赵荣帮助他,终于侍奉着上皇回来n晋升为左侍郎。
行人王晏奏请开沁河通漕运,两次下交朝廷商议,说不利,派遣赵荣前去勘察。
回来也说不利。
不久奉敕令会同山东、河南三司测量河道。
众人因趟荣不是经由科考出身,怠慢他。
趟荣发怒,多有所责打辱骂.又提起衣服自己试探河水深浅。
三司各上奏章称赵荣单马奔走,惊骇军民,用木板打伤县官,卖公家的粮食获取大量钱财。
巡抚、按察使薛希理、张琛也把这件事上报朝廷。
奏章下到治河愈都御史徐有贞核实上奏。
司法官说赵荣虽失大体,终究是因为急于国事,卖官粮是从人所为;诸臣轻慢大臣,违抗敕旨,应该逮捕惩治,薛希理、张琛也应惩罪。
皇帝命令按察大臣责取诸臣供状,赦免了他。
天顺元年,晋升为尚书。
曹钦谋反,赵荣驰马大呼于市说:“曹贼叛逆,壮士同我讨其罪。”果然有跟来的,就率领他们前往。
叛贼被平定,英宗对李贤交谈,叹赏趟荣的忠心,命令他兼任大理寺卿,食其俸禄。
七年,因病免职。
成化十一年去世。
按制度赐予抚恤。
霍管,字廷璧,凤翔人。
由乡试中举入国学,授予大同通判。
正统十二年,因武进伯朱冕推荐,就地提升为知府。
也先拥英宗到城下,霍管与理饷侍郎沈固等出去谒见,勒住马号哭。
众兵士露出刀刃喝叱他,不为之所动。
上皇命他搜括城内金帛,霍管都拿来献给他,上皇嘉赏赞叹。
敌寇屡次出汝于大同、浑源。
等待军民出来打柴,就驱逐掠夺。
有的侥幸逃脱回来,大都伤残了肢体。
遗民相继入城,没有可以栖息的地方,又缺乏粮食。
霍埴都为他们奏请。
老弱听凭暂留或迁徙,散发粮食赈济,而所留下来守城的壮丁免除赋税徭役。
任职期满应当升迁,镇巡诸臣请求他留下。
皇上下诏加升为山西右参政,仍治理府事。
英宗复位,征召授霍管为工部右侍郎,而沈固也因石亨推荐,起任户部尚书。
不久巡抚上报霍管的政绩,皇上赐令褒奖他。
起初,霍坛在大同,巡抚年富被逮捕,霍坛资助他的家人返回乡里,为镇守太监韦力转所厌恶,鞭挞他十几下。
到这时霍坛把这件事上报给朝廷,并且说韦力转每次宴会总是使用妓乐,服御越制奢侈好像王者,强娶部民女为妾。
韦力转也攻击他违法的事情。
皇帝把两人都赦免了。
这年转为左侍郎,赐二品官服。
成化初年,屡次被谏官所弹劾0皇帝命他退休。
在京城去世。
霍坛开始治理郡县很有声望,晚节不检点。
特别以艰危时刻为天子所了解,于是久列显位。
沈固,丹阳人。
永乐年问,由乡试起家,积官至尚书。
石亨事败,请求退休离去。
玉越,字世昌,浚人。
身材修长,力气大善射,涉猎书史,有大谋略。
考中景泰二年进士。
廷试那天,有旋风刮起吹走了他的卷子,重新给他试卷,纔完事。
授予御史,出京巡按陕西。
听说父亲去世,不等接替者到就回去,被都御史弹劾。
皇帝特意原谅他。
天顺初年,起用掌诸道奏章,破格授予山东按察使。
七年,大同巡抚都御史韩雍被召回京,皇帝为他的继任犯难,喟然叹道:“哪里得到和韩雍一样的人而任用他?”李贤推荐王越,皇上召见他。
王越穿着宽松的衣服短的衣袖,举止敏捷。
,皇帝喜欢,擢升他为右副都御史而行。
刚到,遭遇母亲去世,不等丧期满便办公。
王越于是修缮器甲,精选士卒,修建地堡木栅,减免赋税鼓励商业,为长久打算。
成化三年,抚宁侯朱永征讨毛里孩,用王越助理军务。
这年秋,兼任宣府巡抚。
五年冬,敌寇侵入河套,延绥巡抚王锐请求增派军队。
皇上诏令王越率军前往。
河套是周朝的朔方、秦朝的河南,土地肥沃,水草丰足。
东距山西偏头关,西距宁夏,约有二千里。
三面以黄河为险阻,北靠榆林之背。
唐朝三座受降城在黄河以外,所以是内地。
明初,凭仗黄河险阻防守,延绥也没有战事。
白天顺年问,毛里孩等三部开始侵入为寇。
然而时常出没,不敢久驻。
到这时开始在这里居住放牧,屡焉边患。
王越到达榆林,派遣游击将军许宁出西路龙州、镇靖诸堡,范瑾出东路神木、镇羌诸堡,而自己和宦官秦刚巡视榆林城作为声援。
许宁战黎家涧,范瑾战崖窑川,都取胜,右参将神英又破敌于镇羌,敌寇纔撤退。
第二年正月,捷报上达朝廷,王越引军回京。
抵达偏头关,延绥发出警报。
兵部弹劾王越擅自返回。
皇上下诏没有怪罪,而仑令王越居延绥近地为援。
敌寇万余骑兵分五路入侵抢掠,王越令许宁等人击退了他们。
晋升为右副都御史。
这年三月,朝廷因阿罗出等敌不断侵扰边境,任命抚宁侯朱永为将军,与王越共同谋划这件事。
破敌于开荒川,诸将追击逃敌到牛家寨,阿罗出被乱箭射中逃走。
论功,王越晋升为右都御史。
又第二年,王越因将要西征,辞去大同巡抚。
诏令听从,加官总督军务,专办西部边防事务。
然而这时敌寇敷万,而官军能够作战的只有一万人,又分散防守,势力不敌。
朱永、王越于是上奏皇上攻守二策。
尚书白圭也认为困难,请求皇上敕令诸将防守。
这一年,敌寇又连入怀速诸堡,朱永、王越抵御击退了他们。
白圭又请求大举搜查河套。
第二年皇上派侍郎叶盛到军中商议。
当时朱永已被召回,王越以士卒衣服全都破旧,战马死去过半,请求暂且休兵,和叶盛一起回京。
然而廷议以河套敌人不灭,三边终究无安宁之日。
起先所调去的各路军马已超过八万,将军权力不统一,终于没有成功,应专遣大将调度指挥。
于是授予武靖侯趟辅为平虏将军,敕令陕西、宁夏、延绥三镇军队部受其指挥,王越总督军务。
等到到达,敌寇刚深入环庆、固原大肆掠夺,军队最终没有建功。
玉越、赵辅因满都鲁、孛罗忽、乩加思兰正强盛,形势还不能够消灭,于是上奏说:“想穷搜河套,非调精兵十五万不可。
如今粮饷烦重劳顿。
公私都困苦枯竭,重加赋税,内部的矛盾可忧。
应暂且退守,遣散士马,估量留下精锐军队,移兵到粮多的墉、延,沿边军民都命令迁往内地。
敌寇所出役的地方,多多设置烽燧,挖沟筑墙,以此作为保障。”奏折呈上,朝廷议论不能决断。
王越等又奏:“敌寇知道我军大集,把军营移近黄河,暗中谋划北渡,大概不战自届。
但山西、陕西荒芜干旱,粮草缺乏供应,边地早寒,冻饿相继。
以时机考虑,攻取实在困难,请听从防守之策,臣等也暂时还朝。”于是部科诸臣弹劾王越、趟辅欺骗朝廷。
恰好趟辅有病,被召回京,用宁晋伯刘聚代替他。
第二年,王越和刘聚败敌于漫天岭,晋升为左都御史。
此时三次派遣大将,都以王越总督军务。
敌寇每次来,受很小的打击就离去,军队疲惫就又回来,大概一年来好几次。
将士更加轻视敌人,而敌人势力转盛。
这年九月,满都鲁及孛罗忽、乩加思兰留妻儿老弱于红盐池,大举深入,直抵秦州、安定诸州县。
王越谋划敌精锐都在西面,不防备东边,于是率领延绥总兵官许宁、游击将军周玉各率五千骑兵作为左右哨,出榆林,过红儿山,涉白盐滩,两昼夜行军八百里。
将要到达,暴风刮起,尘土蔽目。
一个老兵上前说:“天助我也。
去而刮大风,使敌不知。
回军,遇归敌,处于风所吹向的那一方。
乘风攻击,没有不胜的。”王越赶快下马拜谢,提升他为千户。
分兵一千作为十处伏兵,而自己率领许宁、周玉张开两翼,靠近敌营,大破敌军。
擒杀敌三百五十人,缴获驼马器械无数,焚烧了他们的帐篷而回。
等到满都鲁等大肆掠夺回来,妻儿牲畜已荡然无存,相视痛哭。
从此远远地向北迁徙而去,不敢再居住在河套,西部边境安定了数年。
开始,文臣督率军队,大体跟从在大军之后,出号令行赏罚罢了。
王越开始多选锐卒作为心腹将,亲自和敌寇搏杀,又以刺探敌人疲惫时截击他,或者消灭其零散的骑兵,因此屡次建功。
十年春,朝廷决议设总制府于固原,选拔定西侯蒋琬为总兵官,王越提督军务,控制延绥、宁夏、甘肃三边。
总兵、巡抚以下,一并听从指挥。
皇上下诏罢免蒋琬,就用王越接任,三边设总制从此开始。
论功,加官太子少保,增加俸禄一级。
纪功郎中张谨、兵科给事中郭镗等弹劾刘聚等滥杀冒取功名,并且弹劾王越假奏。
王越正因功大赏薄,于是快怏不乐,称病回朝。
笫二年王越与左都御史李宾同掌院事,兼督十二团营。
王越向来以才自喜,不拘小节,被朝议所排斥。
到这时更是不顾名誉礼法,和小人结交。
奸人韦英,以官奴从征延绥,冒取功名为百户。
汪直掌管西厂特权,韦英为爪牙,王越通过韦英巴结汪直。
内阁议论撤销西厂,王越在朝廷上遇见大学士刘吉、刘翊,公开对他们说:“汪直办事也很公平。
比如黄赐专权受赂,非汪直不能除去。
商、万居官任事很久,是非多有所忌惮。
二位大人入阁几天,何必为此?”刘翊说:“我们所言,不是为自身谋利。
假使汪直办事都公平,朝廷设公卿大夫干什么?”王越不能回答。
兵部尚书项忠被罢免,王越应当升迁,而朝廷任命陕西巡抚余子俊。
王越更加不平,请求解除军务,褒美下诏不允许。
因此,自述捣毁敌巢的功劳,被前尚书白圭所压抑,从征将士大多没有录功,王越请求转移自己所加的官职赏赐他们。
子俊也说王越赏不当功,于是晋升王越为兵部尚书,仍掌管院事。
不久加升太子太保。
王越争于求取功名。
汪直起初东征,王越希望督军,被陈钹所阻。
陈铁迅速受宠,心中更加羡慕他。
十六年春,延绥守臣上奏敌寇暗渡黄河进入靖虏,王越便劝说汪直出师。
皇上诏授保国公朱永为平虏将军,汪童监军,玉越提督军务。
王越劝说汪直命令朱永率大军由南路进发,自己和汪直率领轻锐的骑兵沿着边塞的城墙向西,都会军榆林。
王越到大同,听说敌人的营帐在盛窒海子,就全部派遣宣、大两镇士兵二万出军孤店,秘密行至猫儿庄,分兵数路。
正赶上大风雨雪昏暗,进军到威宁,敌人还没发觉,掩杀攻击大破敌军。
杀敌四百三十余人,缴获马驼牛羊六千头,军队不到榆林而回。
朱永所出道路迂回,没有发觉敌人,无功。
由此封王越为威宁伯,世袭,一年俸禄一千二百石。
王越受封,不应再管都察院,而王越不想就任内阁官。
御史许进等颂扬他的功劳,援引王骥、杨善的例子,请求仍让他统领院事,提督团营。
皇上听从了他的话。
第二年又和汪直、朱永率军出大同。
正好敲寇来抢掠,王越等追击到黑石崖,擒杀敌一百二十余人,缴获战马七百匹。
晋升为太子太傅,增加俸禄四百石。
明朝规定,文臣不得封公侯。
王越依照勋臣例,改任掌管前军都督府,总领五军营兵,和以前一样提督团营。
从此真正成为武将,并且希望封侯。
这年五月,宣府告警,皇上命王越佩带平胡将军印,充任总兵官。
又用汪直监督军务,率京城军队一万人前往。
等到达,敌寇已逃去,就留下来驻扎在这个地方。
到了冬天,汪直被他的同辈离间,失宠。
王越等人再请求班师回朝,皇上不许。
陈铁官居兵部,也替汪直请求。
皇帝严厉斥责他们,两人纔开始恐惧。
随后,大同总兵官孙铁去世,就命王越代替他,而以汪直总领镇守大同、宣府,把京营将士全都召回。
第二年,敌寇侵犯延绥。
王越等调兵增援,颇有斩获,增加俸禄五十石。
皇帝这时更加知道王越、汪直相互交结的情况。
大学士万安等人因王越有智谋,恐怕他诱导汪直再晋升,于是请求皇上把王越调离延绥来拆散他们,两人的势力更加衰弱。
第二年,汪直获罪,谏官一并弹劾王越。
皇上下诏剥夺爵位革除官名,贬谪居住在安陆,三个儿子因功封荫得官的,都削夺官籍,并且派使者拿着敕令告谕他。
王越听说使者到,想自杀,发现敕令中有从轻处分的话,纔稍感自安,王越既已为礼法之士所忌恨,自负豪杰,高傲自如。
饮食供奉模拟王者,射猎声乐恣意享受,即使谪迁也汝减弱。
所以他获罪,当时的舆论多认为太过分,然而终于没有为他表白的。
孝宗即位,赦免他回来。
弘治七年,王越屡次上疏诉讼冤屈。
诏令复任左都御史,退休。
王越年纪七十岁,老了,又巴结宦官李广,以皇帝旨命掌管都察院事。
给事中李源、御史王一言等先后上奏章议论,纔停止。
十年冬,敌寇侵犯甘肃。
朝廷决议复设总制官,先后推举七人,不称职。
吏部尚书屠浦推荐王越,于是下诏起用王越,恢复原来的官职,加授太子太保,总制甘、凉边务兼任巡抚。
王越说甘镇兵弱,不凭借延、宁两镇兵难以克敌,请求兼制两镇,解除巡抚职务。
皇帝听从了他。
第二年.王越因敌寇筑巢于贺兰山后,数次骚扰边境,就分兵三路进军剿除。
斩敌四十三人,缴获马驼百余匹。
加授少保,兼太子太傅。
于是向皇上条述设置哈密事宜。
恰巧李广获罪被处死,谏官连续上章弹劾李广同党,都涉及王越。
王越听说后内心忧恨,这年冬死于甘州。
赠太傅,谧号襄敏。
玉越姿态外表奇伟,议论风发。
长久经历边陲,身经十余战,了解敌人的真伪及将士勇怯,出奇制胜,出兵便有成功。
奖励提拔士卒,聚集豪俊,用财如流水,因此人们乐于为他所用。
又曾推荐杨守随、倡锺、屠溏等人,都有名于世。
和睦家族、敦睦故旧,赈济穷困、抚恤贫苦,惟恐做不到。
他的胆量智慧过人。
曾经和朱永率千人巡边,敌寇突然来到,朱永想逃跑,王越阻止他,列阵自我固守,敌疑惑不敢前进。
傍晚,王越令骑兵都下马,衔枚鱼贯而行,自率骁勇之士殿后,从山后行走五十里抵达城堡,对朱永说:“我们一动,敌人就会追击,就没有我们这些人了,我不动,是表示闲暇来迷惑他们。
下马行走,没有军队行进的声音,让敌人不觉而已。”至越性格本来豪放。
曾经西行谒见秦王,王设筵进献歌妓,王越对王说:“下官为王吠犬很久了,难道没有可赏赐的吗?”因此全部请求他的妓女而归。
一天傍晚下大雪,正围炉饮酒,众歌妓拥抱琵琶而侍。
一个小校侦察敌情回来,陈述敌情,没有说完,王越大喜,向金卮中添酒让他喝,命令歌妓弹琵琶劝酒助兴,就用金卮赐他。
话说完更加高兴,指着歌妓中最美丽的,用眼看化说:“如果得到她怎么样?”小校惶恐谢罪。
王越大笑,立即给了他。
小校所到之处为他尽死力。
至越在时,人多责备他贪功。
等到死后,将士骄惰,冒功浪费军饷更加厉害,边臣终没有如王越的。
赞曰:人不是难在有才,而是难在善用其才。
王骥、王越带兵,杨善奉命出使,徐有贞治河,他们的才能都有遇人之处。
假如随波而进,以才干谋略自奋,不失为名卿大夫。
祇是急于进取,依附攀援,即使剖符受封,在文臣看来为希世之遇,而声誉名望因此隳损,甚至难免被削夺。
名节所关,难道不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