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和,字君孝,侍中众之族子也。曾祖容,吴荆州刺史。祖相,临海太守。和 二岁丧父,总角便有清操,族叔荣雅重之,曰:“此吾家麒麟,兴吾宗者,必此子 也。”时宗人球亦有令闻,为州别驾,荣谓之曰:“卿速步,君孝超卿矣!”
王导为扬州,辟从事。月旦当朝,未入,停车门外。周顗遇之,和方择虱,夷 然不动。顗既过,顾指和心曰:“此中何所有?”和徐应曰:“此中最是难测地。” 顗入,谓导曰:“卿州吏中有一令仆才。”导亦以为然。和尝诣导,导小极,对之 疲睡。和欲叩会之,因谓同坐曰:“昔每闻族叔元公道叶赞中宗,保全江表。体小 不安,令人喘息。”导觉之,谓和曰:“卿珪璋特达,机警有锋,不徒东南之美, 实为海内之俊。”由是遂知名。既而导遣八部从事之部,和为下传还,同时俱见, 诸从事各言二千石官长得失,和独无言。导问和:“卿何所闻?”答曰:“明公作 辅,宁使网漏吞舟,何缘采听风闻,以察察为政。”导咨嗟称善。
累迁司徒左曹掾。时东海王冲为长水校尉,妙选僚属,以沛国刘耽为司马,和 为主簿。永昌初,除司徒掾。太宁初,王敦请为主簿,迁太子舍人、车骑参军、护 军长史。王导为扬州,请为别驾,所历皆著称。迁散骑侍郎、尚书吏部。司空郗鉴 请为长史,领晋陵太守。咸康初,拜御史中丞,劾奏尚书左丞戴抗脏污百万,付法 议罪,并免尚书傅玩、郎刘佣官,百僚惮之。迁侍中。初,中兴东迁,旧章多阙, 而冕旒饰以翡翠珊瑚及杂珠等。和奏:“旧冕十有二旒,皆用玉珠,今用杂珠等, 非礼。若不能用玉,可用白旋珠。”成帝于是始下太常改之。先是,帝以保母周氏 有阿保之劳,欲假其名号,内外皆奉诏。和独上疏以为“周保佑圣躬,不遗其勋, 第舍供给拟于戚属,恩泽所加已为过隆。若假名号,记籍未见明比,惟汉灵帝以乳 母赵娆为平氏君,此末代之私恩,非先代之令典。且君举必书,将轨物垂则。书而 不法,后嗣何观!”帝从之。转吏部尚书,频徙领军将军、太常卿、国子祭酒。
康帝即位,将祀南北郊,和议以为车驾宜亲行。帝从之,皆躬亲行礼。迁尚书 仆射,以母老固辞,诏书敕喻,物听暮出朝还,其见优遇如此。寻朝议以端右之副 不宜处外,更拜银青光禄大夫,领国子祭酒。顷之,母忧去职,居丧以孝闻。既练, 卫将军褚裒上疏荐和,起为尚书令,遣散骑郎喻旨。和每见逼促,辄号兆恸绝, 谓所亲曰:“古人或有释其忧服以祗王命,盖以才足干时,故不得不体国徇义。吾 在常日犹不如人,况今中心荒乱,将何以补于万分,只足以示轻忘孝道,贻素冠之 义耳。”帝又下诏曰:“百揆务殷,端右总要,而旷职经久,甚以悒然。昔先朝政 道休明,中夏隆盛,山贾诸公皆释服从时,不获遂其情礼。况今日艰难百王之弊, 尚书令礼已过祥练,岂得听不赴急疾而遂罔极之情乎!”和表疏十余上,遂不起, 服阕,然后视职。
时南中郎将谢尚领宣城内史,收泾令陈干杀之,有司以尚违法纠黜,诏原之。 和重奏曰:“尚先劾奸脏罪,入甲戍赦,听自首减死。而尚近表云干包藏奸猾,辄 收行刑。干事状自郡,非犯军戎,不由都督。案尚蒙亲贤之举,荷文武之任,不能 为国惜体,平心听断,内挟小憾,肆其威虐,远近怪愕,莫不解体。尚忝外属,宥 之有典,至于下吏,宜正刑辟。”尚,皇太后舅,故寝其奏。时汝南王统、江夏公 卫崇并为庶母制服三年,和乃奏曰:’礼所以轨物成教,故有国家者莫不崇正明本, 以一其统,斯人伦之纪,不二之道也。为人后者,降其所出,夺天属之性,显至公 之义,降杀节文,著于周典。案汝南王统为庶母居庐服重,江夏公卫崇本由疏属, 开国之绪,近丧所生,复行重制,违冒礼度,肆其私情。闾阎许其过厚,谈者莫以 为非,则政道陵迟由乎礼废,宪章颓替始于容违。若弗纠正,无以齐物。皆可下太 常夺服。若不祗王命,应加贬黜。”诏从之。和居任多所献纳,虽权臣不苟阿挠。
永和七年,以疾笃辞位,拜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加散骑常侍,尚书令如故。 其年卒,年六十四。追赠侍中、司空,谥曰穆。
子淳,历尚书吏部郎、给事黄门侍郎、左卫将军。
袁瑰,字山甫,陈郡阳夏人,魏郎中令涣之曾孙也。祖、父并早卒。瑰与弟猷 欲奉母避乱,求为江淮间县,拜吕令,转江都,因南渡。元帝以为丹阳令。中兴建, 拜奉朝请,迁治书御史。时东海王越尸既为石勒所焚,妃裴氏求招魂葬越,朝廷疑 之。瑰与博士傅纯议,以为招魂葬是谓埋神,不可从也。帝然之,虽许裴氏招魂葬 越,遂下诏禁之。寻除庐江太守。大将军王敦引为谘议参军。俄为临川太守。敦平, 为镇南将军卡敦军司。寻自解还都,游于会稽。苏峻之难,与王舒共起义军,以功 封长合乡侯,征补散骑常侍,徙大司农寻除国子祭酒。顷之,加散骑常侍。
于时丧乱之后,礼教陵迟,瑰上疏曰:
臣闻先王之教也,崇典训以弘远代,明礼乐以流后生,所以导万物之性,暢为 善之道也。宗周既兴,文史载焕,端委垂于南蛮,颂声溢于四海,故延州聘鲁,闻 《雅》而叹;韩起适鲁,观《易》而美。何者?立人之道,于斯为首。孔子恂恂以 教洙泗,孟轲系之,诲诱无倦,是以仁义之声于今犹存,礼让之节时或有之。
畴昔皇运陵替,丧乱屡臻,儒林之教渐颓,庠序之礼有阙,国学索然,坟籍莫 启,有心之徒抱志无由。昔魏武帝身亲介胄,务在武功,犹尚废鞍览卷,投戈吟咏, 况今陛下以圣明临朝,百官以虔恭莅事,朝野无虞,江外谧静,如之何泱泱之风漠 然无闻,洋洋之美坠于圣世乎!古人有言:“《诗》《书》义之府,礼乐德之则。” 实宜留心经籍,阐明学义,使讽诵之音盈于京室,味道之贤是则是咏,岂不盛哉! 若得给其宅地,备其学徒,博士僚属粗有其官,则臣之愿也。
疏奏,成帝从之。国学之兴,自瑰始也。以年在悬车,上疏告老,寻卒,追赠 光禄大夫,谥曰恭。子乔嗣。
乔字彦叔。初拜佐著作郎。辅国将军桓温请为司马,除司徒左西属,不就,拜 尚书郎。桓温镇京口,复引为司马,领广陵相。初,乔与褚裒友善,及康献皇后临 朝,乔与裒书曰:“皇太后践登正阼,临御皇朝,将军之于国,外姓之太上皇也。 至于皇子近属,咸有揖让之礼,而况策名人臣,而交媟人父,天性攸尊,亦宜体国 而重矣。故友之好,请于此辞。染丝之变,墨翟致怀,岐路之感,杨硃兴叹,况于 将军游处少长,虽世誉先后而臭味同归也。平昔之交,与礼数而降,箕踞之叹,随 时事而替,虽欲虚咏濠肆,脱落仪制,其能得乎!来物无停,变化迁代,岂惟寸晷, 事亦有之。夫御器者神,制众以约,愿将军贻情无事,以理胜为任,亲杖贤达,以 纳善为大。执笔惆怅,不能自尽。”论者以为得礼。
迁安西谘议参军、长沙相,不拜。寻督沔中诸戍江夏随义阳三郡军事、建武将 军、江夏相。时桓温谋伐蜀,众以为不可,乔劝温曰:“夫经略大事,故非常情所 具,智者了于胸心,然后举无遗算耳。今天下之难,二寇而已。蜀虽险固,方胡为 弱,将欲除之,先从易者。今溯流万里,经历天险,彼或有备,不必可克。然蜀人 自以斗绝一方,恃其完固,不修攻战之具,若以精卒一万,轻军速进,比彼闻之, 我已入其险要,李势君臣不过自力一战,擒之必矣。论者恐大军既西,胡必窥觎, 此又似是而非。何者?胡闻万里片征伐,以为内有重备,必不敢动。纵复越逸江渚, 诸军足以守境,此无忧矣。蜀土富实,号称天府,昔诸葛武侯欲以抗衡中国。今诚 不能为害,然势据上流,易为寇盗。若袭而取之者,有其人众,此国之大利也。” 温从之,使乔以江夏相领二千人为军锋。师次彭模,去贼已近,议者欲两道并进, 以分贼势。乔曰:“今深入万里,置之死地,士无反顾之心,所谓人自为战者也。 今分为两军,军力不一,万一偏败,则大事去矣。不如全军而进,弃去釜甑,赍三 日粮,胜可必矣。”温以为然,即一时俱进。去成都十里,与贼大战,前锋失利, 乔军亦退,矢及马首,左右失色。乔因麾而进,声气愈厉,遂大破之,长驱至成都。 李势既降,势将邓定、隗文以其属反,众各万余。温自击定,乔击文,破之。进号 龙骧将军,封湘西伯。寻卒,年三十六,温甚悼惜之。追赠益州刺史,谥曰简。
乔博学有文才,注《论语》及《诗》,并诸文笔皆行于世。
子方平嗣,亦以轨素自立,辟大司马掾,历义兴、琅邪太守。卒,子山松嗣。
山松少有才名,博学有文章,著《后汉书》百篇。衿情秀远,善音乐。旧歌有 《行路难》曲,辞颇疏质,山松好之,乃文其辞句,婉其节制,每因酣醉纵歌之。 听者莫不流涕。初羊昙善唱乐,桓伊能挽歌,及山松《行路难》继之,时人谓之 “三绝”。时张湛好于斋前种松柏,而山松每出游,好令左右作挽歌,人谓“湛屋 下陈尸,山松道上行殡。”
山松历显位,为吴郡太守。孙恩作乱,山松守沪渎,城陷被害。
猷字申甫,少与瑰齐名。代瑰为吕令,复相继为江都,由是俱渡江。瑰为丹阳, 猷为武康,兄弟列宰名邑,论者美之。历位侍中、卫尉卿。猷孙宏,见《文苑传》。
准字孝尼,以儒学知名,注《丧服经》。官至给事中。准子冲,字景玄,光禄 勋。冲子耽。
耽字彦道,少有才气,倜傥不羁,为士类所称。桓温少时游于博徒,资产俱尽, 尚有负进,思自振之方,莫知所出,欲求济于耽,而耽在艰,试以告焉。耽略无难 色,遂变服怀布帽,随温与债主戏。耽素有艺名,债者闻之而不相识,谓之曰: “卿当不办作袁彦道也。”遂就局十万一掷,直上百万。耽投马绝叫,探布帽掷地, 曰:“竟识袁彦道不?”其通脱若此。苏峻之役,王导引为参军,随导在石头。初, 路永、匡术、宁等皆峻心腹,闻祖约奔败,惧事不立,迭说峻诛大臣。峻既不纳, 永等虑必败,阴结于导。导使耽潜说路永,使归顺。峻平,封秭归男,拜建威将军、 历阳太守。咸康初,石季龙游骑十余匹至历阳,耽上列不言骑少。时胡寇强盛,朝 野危惧,王导以宰辅之重请自讨之。既而贼骑不多,又已退散,导止不行。朝廷以 耽失于轻妄,黜之。寻复为导从事中郎,方加大任,会卒,时年二十五。子质。
质字道和。自涣至质五世,并以道素继业,惟其父耽以雄豪著。及质又以孝行 称。官历琅邪内史、东阳太守。质子湛。
湛字士深。少有操植,以冲粹自立,而无文华,故不为流俗所重。时谢混为仆 射,范泰赠湛及混诗云:“亦有后出隽,离群颇骞翥。”湛恨而不答。自中书令为 仆射、左光禄大夫、晋宁男,卒于官。湛弟豹。
豹字士蔚,博学善文辞,有经国材,为刘裕所知。后为太尉长史、丹阳尹,卒。
江逌,字道载,陈留圉人也。曾祖蕤,谯郡太守。祖允,芜湖令。父济,安东 参军。逌少孤,与从弟灌共居,甚相友悌,由是获当时之誉。避苏峻之乱,屏居临 海,绝弃人事,翦茅结宇,耽玩载籍,有终焉之志。本州辟从事,除佐著作郎,并 不就。征北将军蔡谟命为参军,何充复引为骠骑功曹。以家贫,求试守,为太末令。 县界深山中,有亡命数百家,恃险为阻,前后守宰莫能平。逌到官,召其魁帅,厚 加抚接,谕以祸福,旬月之间,襁负而至,朝廷嘉之。州檄为治中,转别驾,迁吴 令。
中军将军殷浩将谋北伐,请为谘议参军。浩甚重之,迁长史。浩方修复洛阳, 经营荒梗,逌为上佐,甚有匡弼之益,军中书檄皆以委逌。时羌及丁零叛,浩军震 惧。姚襄去浩十里结营以逼浩,浩令逌击之。逌进兵至襄营,谓将校曰:“今兵非 不精,而众少于羌,且其堑栅甚固,难与校力,吾当以计破之。乃取数百鸡以长绳 连之,系火于足。群鸡骇散,飞集襄营。襄营火发,其乱,随而击之,襄遂小败。 及桓温奏废浩佐吏,遂免。顷之,除中书郎。升平中,迁吏部郎,长兼侍中。
穆帝将修后池,起阁道,逌上疏曰:
臣闻王者处万乘之极,享富有之大,必显明制度以表崇高,盛其文物以殊贵贱。 建灵台,浚辟雍,立宫馆,设苑囿,所以弘于皇之尊,彰临下之义。前圣创其礼, 后代遵其矩,当代之君咸营斯事。周宣兴百堵之作,《鸿雁》歌安宅之欢;鲁僖修 泮水之营,采芹有思乐之颂。盖上之有为非予欲是盈,下之奉上不以劬劳为勤,此 自古之令典,轨仪之大式也。
夫理无常然,三正相诡,司牧之体,与世而移。致饰则素,故《贲》返于《剥》; 有大必盈,则受之以《谦》。损上益下,顺兆庶之悦;享以二簋,用至约之义。是 以唐虞流化于茅茨,夏禹垂美于卑室。过俭之陋,非中庸之制,然三圣行之以致至 道。汉高祖当营建之始,怒宫库之壮;孝文处既富之世,爱十家之产,亦以播惠当 时,著称来叶。
今者二虏未殄,神州荒芜,举江左之众,经略艰难,漕扬越之粟,北馈河洛, 兵不获戢,运戍悠远,仓库内罄,百姓力竭。加春夏以来,水旱为害,远近之收普 减常年,财伤人困,大役未已,军国之用无所取给。方之往代,丰弊相悬,损之又 损,实在今日。伏惟陛下圣质天纵,凝旷清虚,阐日新之盛,茂钦明之量,无欲体 于自然,冲素刑乎万国。《韶》既尽美,则必尽善。宜养以玄虚,守以无为,登览 不以台观。游豫不以苑沼,偃息毕于仁义,驰骋极于六艺,观巍巍之隆,鉴二代之 文,仰味羲农,俯寻周孔。其为逍遥,足以尊道德之辅,亲搢绅之秀。畴咨以时, 顾问不倦,献替讽谏,日月而闻,则庶绩惟凝,六合咸熙,中兴之盛迈于殷宗,休 嘉之庆流乎无穷。昔汉起德阳,钟离抗言;魏营宫殿,陈群正辞。臣虽才非若人, 然职忝近侍,言不足采,而义在以闻。
帝嘉其言而止。复领本州大中正。升平末,迁太常,逌累让,不许。
穆帝崩,山陵将用宝器,谏曰:“以宣皇顾命终制,山陵不设明器,以贻后则。 景帝奉遵遗制。逮文明皇后崩,武皇帝亦亦承前制,无所施设,惟脯Я之奠,瓦器 而已。昔康皇帝玄宫始用宝剑金舄,此盖太妃罔已之情,实违先旨累世之法。今外 欲以为故事,臣请述先旨,停此二物。”书奏,从之。
哀帝以天文失度,欲依《尚书》洪祀之制,于太极前殿亲执虔肃,冀以免咎, 使太常集博士草其制。逌上疏谏曰:
臣寻《史》《汉》旧事,《艺文志》刘向《五行传》,洪祀出于其中。然自前 代以来,莫有用者。又其文惟说为祀,而不载仪注。此盖久远不行之事,非常人所 参校。案《汉仪》,天子所亲之祠,惟宗庙而已。祭天于云阳,祭地于汾阴,在于 别宫遥拜,不诣坛所。其余群祀之所,必在幽静,是以圆丘方泽列于郊野。今若于 承明之庭,正殿之前,设群神之坐,行躬亲之礼,准之旧典,有乖常式。
臣闻妖眚之发,所以鉴悟时主,故夤畏上通,则宋灾退度;德礼增修,则殷道 以隆。此往代之成验,不易之定理。顷者星辰颇有变异,陛下祗戒之诚达于天人, 在予之惧,忘寝与食,仰虔玄象,俯疑庶政,嘉祥之应,实在今日。而犹乾乾夕惕, 思广兹道,诚实圣怀殷勤之至。然洪祀有书无仪,不行于世,询访时学,莫识其礼。 且其文曰:“洪祀,大祀也。阳曰神,阴曰灵。举国相率而行祀,顺四时之序,无 令过差。”今案文而言,皆漫而无适,不可得详。若不详而修,其失不小。
帝不纳,逌又上疏曰:
臣谨更思寻,参之时事。今强戎据于关雍,桀狄纵于河朔,封豕四逸,虔刘神 州,长旌不卷,钲鼓日戒,兵疲人困,岁无休已。人事弊于下,则七曜错于上,灾 沴之作,固其宜然。又顷者以来,无乃大异。彼月之蚀,义见诗人,星辰莫同,载 于《五行》,故《洪范》不以为沴。
陛下今以晷度之失同之六沴,引其轻变方之重眚,求己笃于禹汤,忧勤逾乎日 昃,将修大祀,以礼神祇。传曰:“外顺天地时气而祭其鬼神。”然则神必有号, 祀必有义。案洪祀之文,惟神灵大略而无所祭之名,称举国行祀而无贵贱之阻,有 赤黍之盛而无牲醴之奠,仪法所用,阙略非一。若率文而行,则举义皆阂;有所施 补,则不统其源。汉侍中卢植,时之达学,爱法不究,则不敢厝心。诚以五行深远, 神道幽昧,探赜之求难以常思,错综之理不可一数。臣非至精,孰能与此!
帝犹敕撰定,逌又陈古义,帝乃止。逌在职多所匡谏。著《阮籍序赞》、《逸 士箴》及诗赋奏议数十篇行于世。病卒,时年五十八。子蔚,吴兴太守。
灌字道群。父瞢,尚书郎。灌少知名,才识亚于逌。州辟主簿,举秀才,为治 中,转别驾,历司徒属、北中郎中长史,领晋陵太守。简文帝引为抚军从事中郎, 后迁吏部郎。时谢奕为尚书,铨叙不允,灌每执正不从,奕托以他事免之,受黜无 怨色。顷之,简文帝又以为抚军司马,甚相宾礼。迁御史中丞,转吴兴太守。灌性 方正,视权贵蔑如也,为大司马桓温所恶。温欲中伤之,征拜侍中,以在郡时公事 有失,追免之。后为秘书监,寻复解职。时温方执权,朝廷希旨,故灌积年不调。 温末年,以为谘议参军。会温薨,迁尚书、中护军,复出为吴郡太守,加秩中二千 石,未拜,卒。子绩。
绩字仲元,有志气,除秘书郎。以父与谢氏不穆,故谢安之世辟召无所从,论 者多之。安薨,始为会稽王道子骠骑主簿,多所规谏。历谘议参军,出为南郡相。 会荆州刺史殷仲堪举兵以应王恭,仲堪要绩与南蛮校尉殷顗同行,并不从。仲堪等 屡以为言,绩终不为之屈。顗虑绩及祸,乃于仲堪坐和解之。绩曰:“大丈夫何至 以死相胁!江仲元行年六十,但未知获死所耳。”一坐为之惧。仲堪惮其坚正,以 杨佺期代之。朝廷闻而征绩为御史中丞,奏劾无所屈挠。会稽世子元显专政,夜开 六门,绩密启会稽王道子,欲以奏闻,道子不许。车胤亦曰:“元显骄纵,宜禁制 之。”道子默然。元显闻而谓众曰:“江绩、车胤间我父子。”遣人密让之。俄而 绩卒,朝野悼之。
车胤,字武子,南平人也。曾祖浚,吴会稽太守。父育,郡主簿。太守王胡之 名知人,见胤于童幼之中,谓胤父曰:“此兒当大兴卿门,可使专学。”胤恭勤不 倦,博学多通。家贫不常得油,夏月则练囊盛数十萤火以照书,以夜继日焉。及长, 风姿美劭,机悟敏速,甚有乡曲之誉。桓温在荆州,辟为从事,以辩识义理深重之。 引为主簿,稍迁别驾、征西长史,遂显于朝廷。时惟胤与吴隐之以寒素博学知名于 世。又善于赏会,当时每有盛坐而胤不在,皆云:“无车公不乐。”谢安游集之日, 辄开筵待之。
宁康初,以胤为中书侍郎、关内侯。孝武帝尝讲《孝经》,仆射谢安侍坐,尚 书陆纳侍讲,侍中卞眈执读,黄门侍郎谢石、吏部郎袁宏执经,胤与丹阳尹王混擿 句,时论荣之。累迁侍中。太元中,增置太学生百人,以胤领国子博士。其后年, 议郊庙明堂之事,胤以“明堂之制既甚难详,且乐主于和,礼主于敬,故质文不同, 音器亦殊。既茅茨广厦不一其度,何必守其形范而不弘本顺时乎!九服咸宁,四野 无尘,然后明堂辟雍可光而修之。”时从其议。又迁骠骑长史、太常,进爵临湘侯, 以疾去职。俄为护军将军。时王国宝谄于会稽王道子,讽八坐启以道子为丞相,加 殊礼。胤曰:“此乃成王所以尊周公也。今主上当阳,非成王之地,相王在位,岂 得为周公乎!望实二三,并不宜尔,必大忤上意。”乃称疾不署其事。疏奏,帝大 怒,而甚嘉胤。
隆安初,为吴兴太守,秩中二千石,辞疾不拜。加辅国将军、丹阳尹。顷之, 迁吏部尚书。元显有过,胤与江绩密言于道子,将奏之,事泄,元显逼令自裁。俄 而胤卒,朝廷伤之。
殷顗,字伯通,陈郡人也。祖融,太常卿。父康,吴兴太守。顗性通率,有才 气,少与从弟仲堪俱知名。太元中,以中书郎擢为南蛮校尉。莅职清明,政绩肃举。 及仲堪得王恭书,将兴兵内伐,告顗,欲同举。顗不平之,曰:“夫人臣之义,慎 保所守。朝廷是非,宰辅之务,岂籓屏之所图也。晋阳之事,宜所不豫。”仲堪要 之转切,顗怒曰:“吾进不敢同,退不敢异。”仲堪以为恨。犹密谏仲堪,辞甚切 至。仲堪既贵,素情亦殊,而志望无厌,谓顗言为非。顗见江绩亦以正直为仲堪所 斥,知仲堪当逐异己,树置所亲,因出行散,托疾不还。仲堪闻其病,出省之,谓 顗曰:“兄病殊为可忧。”顗曰:“我病不过身死,但汝病在灭门,幸熟为虑,勿 以我为念也。”仲堪不从,卒与杨佺期、桓玄同下。顗遂以忧卒。隆安中,诏曰: “故南蛮校尉殷顗忠绩未融,奄焉陨丧,可赠冠军将军。”弟仲文、叔献别有传。
王雅,字茂达,东海郯人,魏卫将军肃之曾孙也。祖隆,后将军。父景,大鸿 胪。雅少知名,州檄主簿,举秀才,除郎中,出补永兴令,以干理著称。累迁尚书 左右丞,历廷尉、侍中、左卫将军、丹阳尹,领太子左卫率。雅性好接下,敬慎奉 公,孝武帝深加礼遇,虽在外职,侍见甚数,朝廷大事多参谋议。帝每置酒宴集, 雅未至,不先举觞,其见重如此。然任遇有过其才,时人被以佞幸之目。帝起清暑 殿于后宫,开北上阁,出华林园,与美人张氏同游止,惟雅与焉。
会稽王道子领太子太傅,以雅为太子少傅。时王珣兒婚,宾客车骑甚众,会闻 雅拜少傅,回诣雅者过半。时风俗颓弊,无复廉耻。然少傅之任,朝望属珣,珣亦 颇以自幸。及中诏用雅,众遂赴雅焉。将拜,遇雨,请以伞入。王珣不许之,因冒 雨而拜。雅既贵幸,威权甚震,门下车骑常数百,而善应接,倾心礼之。
帝以道子无社稷器干,虑晏驾之后皇室倾危,乃选时望以为籓屏,将擢王恭、 殷仲堪等,先以访雅。雅以恭等无当世之才,不可大任,从从容曰:“王恭风神简 贵,志气方严,既居外戚之重,当亲贤之寄,然其禀性峻隘,无所苞容,执自是之 操,无守节之志。仲堪虽谨于细行,以文义著称,亦无弘量,且干略不长。若委以 连率之重,据形胜之地,今四海无事,足能守职,若道不常隆,必为乱阶矣。”帝 以恭等为当时秀望,谓雅疾其胜己,故不从。二人皆被升用,其后竟败,有识之士 称其知人。
迁领军、尚书、散骑常侍,方大崇进之,将参副相之重,而帝崩,仓卒不获顾 命。雅素被优遇,一旦失权,又以朝廷方乱,内外携离,但慎默而已,无所辩正。 虽在孝武世,亦不能犯颜廷争,凡所谋谟,唯唯而已。寻迁左仆射。隆安四年卒, 时年六十七。追赠光禄大夫、仪同三司。
长子准之,散骑侍郎。次协之,黄门。次少卿,侍中。并有士操,立名于世云。
史臣曰:爰在中兴,玄风滋扇,溺王纲于拱默,挠国步于清虚,骨鲠蹇谔之风 盖亦微矣。而君孝固情礼而违显命,山甫献诚谠而振颓风,彦叔之兵谋,道载之正 谏,洋洋盈耳,有足可称。灌不屈节于权臣,绩敢危言于贼将,道子殊物之礼,车 胤沮之无惧心,仲堪反常之举,殷顗折之以正色,求诸古烈,何以加焉!山松悦哀 挽于轩冕之辰,彦道欢博徒于衰绖之日,天心已丧,其能济乎!旋及于促龄,俄致 于非命,宜哉!
赞曰:顾生轨物,屡申诚谠。袁子崇儒,拯斯颓丧。逌绩刚蹇,车殷忠壮。睠 言遗直,莫之能尚。
傅玄字休奕,北地泥陽人。祖父傅燮,是汉代的汉陽太守。父亲傅干,是魏国的扶风太守。傅玄少时孤苦贫寒,博学,很会写文章,懂得乐律。性格刚强正直,不能容忍别人的短处。郡里任为计吏,两次推举为孝廉,太尉征召,都不就任。参加州考中了秀才,任郎中,与东海缪施都因当时的美名而被选为著作郎,撰集魏书。后来参知安东、卫军军事。转任温县县令,又升迁为弘农太守。掌管典农校尉之职。居官称职,多次上书陈奏,辅正很多。五等制建立后,封为鹑觚男爵。武帝司马炎当晋王时,曾委任他为散骑常侍。等到武帝受禅继位,晋级为子爵,加官驸马都尉。
武帝刚即位,广泛采纳直言,开通不忌讳的言路,傅玄跟散骑常侍皇甫陶共同掌管谏官之职。傅玄上疏说:“我听说先王君临天下,申明弘大教化,增加礼义风节;教化在朝廷兴盛,公议就在下面流行,上下共同奉行,人人怀有仁义之心。灭亡了的秦朝荡灭先王典制,用苛法统治,仁义之心就衰亡了。近代魏武帝曹操喜欢法术,于是天下看重刑名;魏文帝曹丕仰慕通晓事理,于是天下轻视守节。从此以后朝纲不能统理,因而空虚无用放诞不羁的议论充斥朝野,致使天下不再有公正的议论,亡秦的弊病又在今天复发。陛下的道德至高无上,王朝兴起,承继帝位,弘扬尧舜的教化,广开正言直谏的道路,体验夏禹的节约俭朴,综合商周的典章杂文,我只有感叹而已,还打算说什么呢!只是没有推荐志操高远彬彬有礼的臣子,来敦厚风节;没有罢黜虚伪卑鄙的小人,以惩戒不恭敬的臣子,我因此还敢有话说。”诏书答复说:“推荐志操高远有礼义之臣,这是当今尤其重要的事。”于是让傅玄草拟诏书献上。傅玄又上疏说:
我听说舜举荐五臣,无为而治,这是因为用人得到了要领。因为天下各种官职杂乱,不可不审察得到合适的人。不得到合适的人,一天就浪费不少资财,何况累积时日呢?《尚书·皋陶谟》上说:“不要空置百官”,是说职位不能长久废弃。那些病了一百天还不痊愈的人,应当让他离职,给他优厚的礼遇俸秩供奉他,病愈之后再用。臣下在朝不会废弃职位,国家,没有闲官的拖累,这是王政的当务之急。
我听说前代帝王按士农工商分工来治理国事,各有一业而事情不同。士人以上的子弟,为他们建立太学教育他们,选择圣明的老师教导他们,按他们各自的才能优劣授职任用。农业要使粮食丰收,工业要使器具充足,商贾要使货物流通。所以天下很大,百姓很多,没有一个人会空着手。分工的办法是如此的周密完备。而汉代魏代没有固定的分工,百官的子弟不学习五经六艺而从事交游,还不懂得做事就坐享朝廷俸禄;农业工业多有废弃,有的追逐暴利而离开他的正事;白白在太学挂名,却没听到过先王的教化。现在圣明的政治开始,可汉朝魏朝的失误没有改变,散官多而没设学校,不务正业的人多而从事农业的人少,工业制作的器物不尽合适用。我认为赶快制定制度,统一规划天下若干人为士人,使他们足以充当各种官吏;若干人是农民,使他们劳动三年足有一年的储备粮;若干人当工人,使得各种器具充足;若干人经商,足以使货物流通而已。尊崇儒道崇尚学术,以农业为贵,以商业为贱,这都是国家事务中的重要事务。
先前皇甫陶上奏,要求任命散官的事都经过考核,让他们亲自耕种,让天下享受粮食充足的好处。夏禹后稷,亲自务农,福祚流传后世,因此《礼记》中的《明堂》《月令》篇记载了天子籍田的制度。伊尹是古代的名臣,在有莘耕作;晏婴是齐国的大夫,躲避齐庄公的灾祸,也到海滨耕种。从前的圣明帝王,贤能俊杰之士,都曾经从事过农业生产。天子授人官职,对那些多余闲散没有事做的官员,不督促他们学习,就应当让他们耕作,没有理由放纵他们坐吃百姓的粮食。现在文武百官已经很多,而拜官不在其职的还多,加上服役当兵,不能种庄稼,又是农民的一半,这样面朝南坐食俸禄的人是前朝的三倍。让闲散多余的官员务农,收纳他们的租税,私人也得到实利,而天下的粮食就可以不缺乏了。家家的粮食充足,当儿子的就孝顺,做父亲的就慈爱,当兄长的就友爱,当弟弟的就孝悌。天下丰衣足食,那么仁义教化不用命令就已实行。为政的关键,按照总人数来设置官员,分工到人授以职事,士农工商的分工是时刻都不能废弃的。如果不能精确制定相应的制度,就应考核天下的文武官员,能为长官辅佐的人让他们学习,其余的都让他们务农。至于百工商贾中有多余的人,也都让他们从事农业。像这样务农,有什么不充足呢?《尚书·舜典》中说:“三年考核一次政绩,三次考核后罢黜低劣升迁优异的人。”可见九年之后才有升迁的次第。所以居官时间久,才会想到建立良好的教化;居官时间短,就会争着干一些有政绩的事。六年期限,时间不长,贬黜或升迁都不够周密。皇甫陶所上奏之事,合乎古代礼制。
儒家学术,是王政的首事。遵从儒道,看重儒业,重视儒士选拔,尚且还担心教化不能推崇;现在竟然又不以儒学为当务之急,我怕一天天衰落却还没察觉。孔子说过:“人能弘扬道,不是道弘扬人。”如此说来,那么尊重儒道的人,不只是尊重儒家的书而已,而要尊重儒家的人。所谓看重儒业,是不胡乱教育那些不合儒道的人;所谓重视儒士选拔,是不要胡乱任用不从儒道的人。像这样,学校教育大纲就确立了。
书上奏后,皇帝下诏说:“两位常侍所论很诚恳,可以说你们是想补益时事。可是主管的人大抵以常制来裁决,怎能不使你们抒发愤懑呢?两位常侍所论,有的列举了大纲而条目不详备,也可让他们裁制,然后让五曹尚书、二仆射、宗令等八座官员共同研究以求缜密。大凡关系到人君的言论,是臣子最难办的。而国君如果不能虚心采纳,就只会使自古以来的忠心之臣和直谏之人万分感慨,以至于闭口不语。每每想到这些,没有不叹息的。所以上次诏书要求臣下敢于直言,不要有所中止,差不多可以启发昏昧补正过失,永保帝位。如果言论有些可取,心情合乎忠诚,即使文辞有错误,言语有得失,都应当宽宥饶恕。古人尚且不拒绝别人背后议论批评,何况都是值得采纳的意思呢?近来孔..、綦毋騄都判为轻慢之罪,我之所以都宽恕了他们,正是要使天下人知道我大晋朝不必忌讳言论。”不久将傅玄升迁为侍中。
当初,傅玄推荐皇甫陶,等到入朝后两人就有抵触,傅玄因政事与皇甫陶争执,争吵声喧哗,被有司陈奏,两人都获罪免官。
泰始四年(268),任命为御史中丞。当时多有水涝旱灾,傅玄又上疏说:
我听说圣明帝王承继天命,天时不一定没有灾害,因此尧有九年水灾,商汤有七年旱灾,只不过能用人事赈济它罢了。所以洪水滔天都能避免淹没,地不长草却不困乏。我想陛下您道德操行圣明,现时小小的水旱灾害,百姓没有大的饥荒,下发敬天命的诏书,寻求符合天意的言论,像夏禹商汤一样严格要求自己,同周文王一样谨慎小心,不敢怠慢。我很高兴,上疏陈述应该做的五件事:
第一件事是:现在耕种的人务求多种却因干旱不能成熟,白白浪费劳力没有收成。另外从前士兵用官府的牛,官府得收成的十分之六,士兵得十分之四,用私人的牛,与官府平分,施行已久,众心安定。现在一旦减少用官府牛的分成比例,官府得十分之八,士卒得十分之二;用私牛以及没有牛的,官府得十分之七,士兵得十分之三,人人失其所得,一定都不高兴。我以为雇佣士兵用官府的牛给他十分之四,用私人的牛与官府平分,那么天下士兵都欢欣鼓舞,爱惜粮食,就没有损农弃业的忧患了。
第二件事是:由于二千石俸禄的官吏虽然承奉致力农业的诏书,但还是不尽心尽责以获地利。从前汉代因开垦农田不务实,验证后诛杀二千石俸禄的官吏用十计算。我认为应该重申汉代的旧典,以警戒天下郡县,都用死刑督促他们。
第三件事是:魏代以来,没有留意兴修水利,先帝统领百官,把执掌河堤的分为四部,连同本部共有五位河堤谒者,因为水利事关重大,跟农事一并兴起不是一个人所能考虑周全的。现在河堤谒者只有一个人,管理天下各地水利,无法考虑周全。我看河堤谒者车谊也不懂水利形势,可转任别的职务,再选了解水利的人代替他。可以分为五部,使他们各自精通分掌的职事。
第四件事是:古代以一百方步为一亩,现在以二百四十方步为一亩,所差超过一倍。近代魏朝开始抽田税,不求多收田亩,但求休整劳力,所以白田收到十多斛,水田收几十斛。近来,一天天增加田亩的赋税,而种田的士兵更厉害,劳力不能休整,甚至一亩几斛以上,有的还不够偿还成本。并不是跟从前的天地不同,横遭灾祸,其弊病正是由于务求田亩增多而不休整劳力。我私下看到河堤谒者石恢很精于水利和农田,知道利弊,请求中书召见石恢,仔细寻问农业水利的得失,一定会有所补益。
第五件事是:我认为胡夷之族是人面兽心,不与华夏相同,鲜卑族最厉害。当初邓艾只想取得一时利益,没有考虑到后患,使鲜卑族几万人散居在民间,这必然会有灾祸。秦州刺史胡烈一向对西方有恩,现在胡烈前往,各种胡人虽然已没有作乱,必将消除,但兽心难保不发,不一定能长治久安。如果以后有动乱的迹兆,胡烈的计谋能制伏他们。只是担心胡虏刚刚被征讨所困,就会向东逃到安定,向西逃到武威,表面上降服,能够騷动时还是騷动。这两郡不受胡烈控制,那么凶恶的胡人东西都有窟穴缓冲漫游,所以以后再生祸患,是没有办法禁止的。应该在高平川再设一郡,让安定西州的都尉征募乐意迁徙的百姓,大量免除徭役之数来补充,打通北行道路,渐渐充实边境。最好考虑这两郡和所置的郡都统一属于秦州,使胡烈能够统管边境事宜。
诏书说:“得到所陈奏的应办之事,谈到农事的得失和水利官员的兴废,以及安定边境抗御胡夷政事宽严的事、陈述周详完备,一应俱全,这的确是治国的根本大事,当今的迫切任务。论述都正确,深知你忠心王室,你要更广泛地思考应做之事,并把情况告诉我。”
泰始五年(269),任太仆。当时连年五谷不登,西羌胡人騷扰边境,皇帝下诏让公卿讨论。傅玄应答皇帝所问,陈述事理恳切率直,虽没有全部施行,但时常被宽容。转任司隶校尉。
献皇后在弘训宫驾崩,设立祭丧的位置。按旧制,司隶应在端门外面就坐,在众卿之上,独坐一席。进入宫殿,按本品的官秩在众卿之下,按次序坐,与人同坐一席。而谒者认为弘训宫是在殿内,把傅玄的位置设在卿位之下。傅玄大怒,大声呵叱谒者。谒者假称是尚书安排的,傅玄面对百官大骂尚书并下了席。御史中丞庾纯上奏傅玄大不敬,傅玄自己上表又不符事实,坐罪免官。然而傅玄天性严峻急躁,遇事不能有所宽容;每次有奏疏检举,或遇天晚,便手捧奏章,整饬冠带,焦躁不安地不睡觉,坐着等天亮。于是那些无官职的王公贵族畏惧屈服,尚书顿生威风。不久死在家中,享年六十二岁,谥号叫刚。
傅玄年少时在河内避难,专心读书,其后虽然显达富贵,但著述没有荒废。撰述著作评论治国的三教九流以及三史旧事,评断得失,各为条例,书名叫《傅子》,分为内、外、中三篇,共有四部、六录,合共一百四十首,几十万字,连同文集一百余卷流行于世。傅玄当初写成内篇,儿子傅咸交给司空王沈看。王沈给傅玄的信中说:“看到您所著的书,言辞宏富道理齐备,筹划治理国家大事,重视儒家教化道义,足以堵塞杨朱、墨翟学说的放浪形迹,可以跟往古的荀况、孟轲相比并。每次开卷,没有不感慨叹息的。‘不见贾谊,自己认为超过他,现在才知道比不上’。真是这样啊!”
后来追封为清泉侯,儿子傅咸继承爵位。
傅咸字长虞,刚正简直有大节。风度品行严整,见多识广聪慧明达,疾恶如仇,推举贤能,乐善好施,经常仰幕季文子、仲山甫的志向。喜欢写文论,虽然文采不够绚丽,但言论可为鉴戒。颍川的庾纯常常感叹说:“傅长虞的文章与诗人的创作接近了。”
咸宁初年(275),继承父亲的爵位,拜为太子洗马,累迁为尚书右丞,出朝任冀州刺史,后母杜氏不肯随傅咸前往,于是傅咸上表请求免职。三旬之后,改任为司徒左长史。当时武帝注意政事,下诏向朝臣访求政事好坏。傅咸上书说:“陛下身处最显贵的地位,却干布衣所做的事,亲自日理万机,辛苦操劳到太陽偏西。从前的帝王,亲自干微薄的事,以利天下,也不会超过陛下。但是自泰始初(265)创基到如今,十五年了,而军队国家不够充实,百姓不够富裕,一个年成不好,便有饥荒出现,的确是因为官职太多事务冗杂,免除徭役的人又多又滥,蚕食的人多而务农的人少。我因愚昧粗疏,愧居本职,每每见到诏书思虑百姓年成的饥馑,没法补益,万分惭愧,岂敢不竭尽愚虑,回答皇上的询问呢?从前有四位都督,现在加上监军,就超过十人。夏禹划分土地,分为九州,现在的刺史,几乎是原来的一倍,住户人口只比得上汉代的十分之一,设置的郡县就更多。空空的校尉牙门,无益于宫中警卫,却凭空设置军府,动辄有几百个。五等诸侯,又设置官属。各种宠幸的给养,都从百姓中拿出。一人不种田,就有人受饥饿,现在不种田的,不计其数。纵使五谷丰收,也仅仅能满足青黄相接;突然有灾患,便供养不上。我认为当务之急,要先合并官职,简省琐事,宁息差事,停止徭役,上下齐心,致力农业生产。”
傅咸在任多能主持公道。豫州大中正夏侯骏上书说:鲁国小中正、司空司马孔毓,四次转移养病处所,不能接待宾客,请求让尚书郎曹馥代替孔毓。十多天后又上疏让孔毓继续当中正。司徒三次推辞不受理,夏侯骏仍坚持己见。傅咸认为夏侯骏褒贬随心所欲,便上奏罢免他的大中正之职。司徒魏舒与夏侯骏有姻亲关系,屡次推托不签署,傅咸据理力争费尽口舌。魏舒最终不同意,傅咸于是独自上书。魏舒上奏说傅咸毁谤过激,不够正直,下诏让他转任车骑司马。
傅咸见世俗奢侈,又上书说:“我认为衣食难以生产,如果不节约使用,没缘由不缺乏。所以先王风化天下,吃肉穿帛,都有定制。我私下认为奢侈浪费,比天灾还厉害。古时候帝尧只有茅草屋,现在的平民百姓却竞相建宽大的房屋;古时候大臣没有精美的食物,现在的商人竖子都能饱餐美味佳肴;古时候后妃才有特殊的服饰,而今奴婢妻妾都穿戴绫罗绸缎;古时候大夫才有车骑,现在低贱的奴隶也驾轻车骑肥马。古时候人口稠密地域狭小却有储蓄,是因为节俭;现在土地宽广人口稀少却忧虑不足,是因为奢侈。想时俗节俭,应当禁止奢侈;奢侈不禁止,便会竞相比高。以前毛王介任吏部尚书,没人敢穿漂亮衣服、吃美味食物。魏武帝感叹到:‘我的法令不如毛尚书。’假使各部的用心,都像毛王介一样,风俗的改变,确实不是困难的事情。”又议论把县里的监狱移到郡,以及应当建立两社,朝廷都同意了。迁任尚书左丞。
惠帝司马衷继位,杨骏辅佐朝政。傅咸对杨骏说:“事情随时而变,礼义随时而宜,天子不实行居丧之制已很久了。因为世风更加衰落,政事不可代为治理,所以虽然处在哀痛的服丧期间,还要亲自日理万机。到汉文帝刘恒时,他认为天下庞大,服丧太重难以持久,于是制定了下葬后就除服。武皇帝司马炎大孝敦厚,也随时除服,制定守心丧三年,至于日理万机的大事,则忙得没有空闲的时候。现在圣上想把政事交给你,让他守丧自居,这虽然是谦让的态度,可天下的人并不认为很合适。其不很合适的原因,是因为万民仰慕敬戴天子,如果听命太宰,恐怕遮蔽了天光。人心既然如此,那么你处在摄政地位也不会容易。我私下认为治丧已经完毕,你应当想到兴废的时宜。周公是圣人,且不能避免毁谤。由此推断,周公任职已经不容易处理,何况现在圣上的年龄不是周成王的年龄呢?我得意忘言,话语不容易说透。如果你能觉察到我的诚意,话语又哪在乎多呢?”当时司隶荀恺的堂兄死了,自己上表赴丧,诏书同意还没下达,荀恺便拜访杨骏。傅咸因此上奏说:“死丧是令人哀戚的,兄弟之丧更令人伤怀,荀恺同堂去世,也才几天,天子怜悯,同意他临丧。诏书还没下就去辞行,拜访要人,急于表现谄媚的恭敬,并无友爱兄弟的真情。应当从重贬黜,以崇尚风俗教化。”天子以为杨骏管理朝政,有诏下问,杨骏很害怕。傅咸又给杨骏写信,讽谏切直,杨骏稍稍收敛,逐渐产生不满。便想让傅咸出任京兆、弘农太守,杨骏的外甥李斌劝说杨骏,不应该贬斥正直的人出任外官,才得以中止。
杨骏的弟弟杨济一向跟傅咸友好,他给傅咸写信说:“江海的流水波涛滚滚,所以能成就它的深广。天下是个大器物,不可能很明白,而我看你是每件事都想弄明白。你生性痴呆,却想明了官事,而官事也是不容易明白的。明了官事正该痴呆,又是痛快的事。左丞总领朝廷,辅正八座公卿百官,此位不容易居。以你的任性直言而又处在不易居的职位,就更不容易了。想得头疼,所以陈述如上。”傅咸答复说:“卫公说,用酒色杀人,这比作正直之人更厉害。因贪酒色而死,个人不后悔。事先害怕因正直招致灾祸,这是由于心地不正直,想把苟且偷生当作聪明圣哲罢了!自古以来因正直招致祸患的人,应是自己矫枉过正,或者不够忠诚允当,要用极度的严酷树立声誉,所以遭致忿恨。哪有诚恳尽忠而被嫉妒憎恨的呢!”过了不久,杨骏被诛,傅咸转任太子中庶子,升为御史中丞。
当时是太宰、汝南王司马亮辅佐朝政。傅咸致书说:“我认为商朝的太甲、周朝的成王时值年幼,所以才会有伊尹、周公辅政的事情。前代圣贤尚且免不了被怀疑,何况现在的臣属本非圣人,君王也非孺子,怎么可以仿效伊尹周公的旧事呢!君主居丧,听命于太宰,杨骏无礼,却想当伊尹周公,自以为可以辅佐朝政,安定天下,所以致死。他的罪行已不可胜数,这是殿下你目睹了的。杨骏遭讨伐,出自天子的圣明,孟观、李肇只是参与知道密旨罢了。至于评论功劳,应当归于皇上。孟观等人已经是几千户的大县侯爵,圣上因为诛杀杨骏莫大欢欣,所以论功行赏宁可优厚,以表达他的喜悦心情。这是群臣下属应当权衡的实情。可是现在却由此鼓动怂恿,东安公封为王,孟观、李肇都封为郡公,其余封为侯、伯、子、男,虚妄加封之后,又使三等破格升迁。这种显赫的气势,震动大地,自古以来,没有过这样的封赏。没有功劳却厚加封赏,就没有谁不高兴国家有灾祸,因为灾祸兴起又会有大功了。人们以祸乱为乐,哪还有个极限呢!这种作法,都出自东安公。殿下就任后,自当有办法纠正它。用大道使之正,众人还有什么愤怒呢?众人所愤怒的,只在于不公平罢了。如今都在背地议论,没有谁不大失所望。我愚钝,不只是失望而已,还私下感到忧虑。另外,声讨杨骏的时候,殿下你还在朝廷之外,委实不曾参与。现在要委以重任,所以让殿下论功。论功的事,实在不容易处置,不如坐观其利弊得失,就有居位正直的事实了。”
傅咸又因司马亮辅政专权,便上谏言:“杨骏有让国君震动的威势,委任亲戚,这是天下喧哗的原因。现在你居职辅政,应纠正这种过失。我觉得应该静心养神,有大的得失,便维持处理,除了大事,一律抑制遣散。四次拜访贵府以及平时经过您的门前,总见官宦车马,充塞街道,这种夙习,也应止息。另外夏侯长容奉使为先帝请命,祈祷没有感动上苍,先帝驾崩,夏侯长容应该引咎自责,可是现在却自求请命的功劳,你竟任命他为少府。我私下认为,夏侯长容是你的姻亲,所以才至如此。‘一犬吠形,群犬吠声’。因害怕群犬的叫声,于是就不可依从了。我的为人,就是不能当面阿谀顺从,背后又有诽谤之言。原来曾经触犯杨骏,几乎身遭祸害,何况对殿下,自当有所珍惜。先前随驾,你对我说:‘你难道不知道韩非子所说的触犯人君如同触摸龙倒生的鳞片的话吗?而你竟然在触摸天子倒生的鳞片。’我自知所陈述的,的确是在不停止地触摸猛兽的胡须。而我之所以敢言,是希望殿下你会了解我区区之心。先前摸天子倒生的鳞片,想要尽忠;现在触摸猛兽的胡须,也不是要作恶,因而必将被宽恕。”司马亮没有采纳。夏侯长容就是夏侯骏。
五月二十八日,下诏让百官推荐各郡县的官员补充朝官。傅咸又上书说:“我认为国家兴隆教化的关键,在于选取人才给予恰当的官职。才能不只一类,职务各有不同。例如林木,粗细曲直,各有用途。所以明察并举荐出身微贱之人,谋划咨询不论内外,内外任职,只求合宜,现在选拔任用,只推重内官;地方官举荐既已偏废,又多生枝节,人们争当朝官轻视地方任职。便成风俗。这种弊病真应该马上改正,使内官外职选拔渠道畅通而且无所偏重。使渠道畅通无所偏颇之后,如果选用不公平,就有办法重责;责罚加重,就不用担心不公平了。再说,粘住弦就不能调瑟,何况选拔人才任职又怎么可以限制呢?我想之所以限制,是为了防止选用不能超出众人,若不能超出众人,应按事情制裁,不用限制选用办法。选拔办法有限制,要想实行久远,恐怕也太拘泥了吧!有人认为不制定选拔办法,凭什么选拔,我听说用刑罚惩治小人,用道义要求君子,对君子的要求在内心而不在限制。正始年间(240~248),委任何晏选举,朝廷内外的各种职官都得到了合适的人才,杰出的人才于此可观。所以这样,不是用限制统御,也不是凭措施招致,而是委任的原因,受委任者的担心,比限定方法更厉害。这是因为办法失误,不是自己的过失,既然过错不在自己,责备他也不用担忧,正所谓‘用刑律使人们行动统一,人们虽免于犯法,却没有廉耻之心’。如果用委任之法,一是考虑罪责连及自己,二是害怕遭到怨恨诽谤。自己快意则朝廷内外称颂,自己不善则各种罪恶加身,这种使人胆颤心惊,与依靠限定法律幸免哪种更有效呢?”
傅咸再次任本郡中正,时值继母去世离职。不久起用为议郎,并兼任司隶校尉。傅咸前后推辞多次,都未获准。朝廷让使者到家中授职,傅咸又送还印绶。公车不为他通报,催促他就职理事。傅咸由于没有兄弟,丧祭无人主持,又再次请求,于是让他在官舍设灵位。傅咸又上表说:“我既然驽钝懦弱,不能担当重任。又加上哀丧,请假休息时日,陛下过分厚意,授予我难以胜任之职。我表白赤诚之心,冒死上报,既已违诏,最终不会改变。我虽然不能以死保全礼教,但按道义也不能回心转意,空受恩宠。以前接受严诏,任职之时,私下发誓,以死为报。因为贿赂之风流行,应该深深杜绝,务必敕令都官,以此事为首。可是经年累月,未有所获。这是因为陛下有奖励的办法,考虑到愚昧不明之人,必定死亡或系罪,所以自然掩饰检点过失以避免锋芒。在职已有时日,既没有显赫的举止,又不能应弦落鸟,谁人还会害怕?所以光禄大夫刘毅当司隶,声威震动朝廷内外,远近清正肃敬。不单是刘毅有辅助王室、尽忠君王的节操,也是由于他所陈奏的都依从,所以威风才能施展。”诏书说:“你只应想到一切都符合绳墨法度,让威风日益伸展,又哪只是一个刘毅呢?”
当时朝廷政治宽松,豪强大族放纵恣事,交私友讠乇人情,朝野混乱。傅咸上奏罢免河南尹澹、左将军倩、廷尉高光、兼河南尹何攀等,京都肃敬,贵戚慑威伏服。傅咸认为“圣人治理大道长久,天下才成教化。因此尧舜三年考核政绩,九年讨论升降职务。《周礼》也实行三年大比。孔子也说过:‘三年有成。’可到了近来,长吏到官署任职,不久就改任。百姓为没有固定的官员而困扰,吏卒为送旧迎新而疲劳”。当时的仆射王戎兼管吏部,傅咸上奏说:“王戎位在台辅,兼管选举,却没有使风俗宁静,聚集功绩,致使人心倾侧不安,大开浮竞之风。中郎李重、李义也不加以匡正。我请求免除王戎等人的职务。”诏书说:“政道的根本,确实应当任职长久,傅咸上奏的正确。王戎的职责在于评议事理,是我所推崇委任的,禁止免职。”御史中丞解结认为傅咸弹劾王戎是违背典制,越位侵权,干涉了非他职权之内的事,于是上奏罢免傅咸的官职,诏书也不同意。
傅咸上疏认为:“按照法令,御中中丞督察百官。皇太子以下诸事,在检校御史掌管行马的范围内,有违犯法令的人都要弹劾纠正,即使在行马范围以外,如果监司不纠查,也可弹劾。按照法令条文,行马之内违背宪法,认为是禁止防范的事,宫廷内禁止防范,外官不能执行,所以让中丞专任。现在道路桥梁没有修建,斗殴诉讼的屠夫酤客接连不断,像这类事情,中丞推卸责任于州郡长官,就是现在所谓行马之内施行禁止防范。既然说中丞督察百官,又何必再说行马之内呢?既然说百官,就不能再说行马之内,内外的各种官员都叫百官,本来内外勾通了。司隶之所以不再说行马内外,也正是禁止防范的事已对中丞说过的缘故。中丞、司隶都纠察皇太子以下诸事,实际上是共同掌管内外,不是说中丞专管内廷百官,司隶专管外廷百官,自从有司隶、中丞以来,更互奏内外百官,只是所纠察的恐怕不会有内外的限制。而解结却突然对我横加指责,我先前之所以不辩解,是希望解结的奏疏能遂我心愿。现在既然不能如愿,而敕书说只是过失罢了,而不是言所不及,因此原谅。我掌管直谏之任,应当端正自身品德来为人表率,如果有过错,我就不敢接收原谅,因此陈述一下自己的愚见。司隶和中丞共同纠责皇太子以下诸事,那么从皇太子以下就没有谁不能纠查。如果能纠查皇太子却不能纠查尚书,这是我所不能明白的。皇太子算不算是行马之内呢?如果皇太子在行马之内就能纠查他,而尚书在行马之内却不能纠查,没有这个道理。道理本来很明白,而解结却以此指责我。我可以不怨恨,而旁观者难道也不奇怪吗?我记得石公在殿上脱衣服,被司隶荀恺所奏,先帝没认为不对,当时无人说是侵位越权,现在我纠查尚书,就合当有罪吗?”傅咸累次上书都称引过去的事实,条理清晰明了,朝廷无法改动。
吴郡的顾荣时常给他的亲戚写信说:“傅咸当司隶,刚直忠勇果敢,弹劾的奏章让人吃惊。虽不是完美的人才,而在正直方面却很可贵。”元康四年(294)死在官署,享年五十六岁。诏书赠他为司隶校尉,一套朝服,一领袭衣,二十万钱,谥号叫贞。傅咸有三个儿子:傅敷、傅日希和傅纂。大儿子傅敷继承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