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vwin德赢 ac米兰
  2. 晋书
  3.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翻译 原文

  慕容暐,字景茂,俊第三子也。初封中山王,寻立为太子。及俊死,群臣欲立 慕容恪,恪辞曰:“国有储君,非吾节也。”于是立。升平四年,僭即皇帝位, 大赦境内,改元曰建熙,立其母可足浑氏为皇太后。以慕容恪为太宰、录尚书,行 周公事;慕容评为太傅,副赞朝政;慕舆根为太师;慕容垂为河南大都督、征南将 军、兗州牧、荆州刺史,领护南蛮校尉,镇梁国;孙希为安西将军、并州刺史;傅 颜为护军将军;其余封授各有差。

  既庸弱,国事缘委之于恪。慕舆根自恃勋旧,骄傲有无上之心,忌恪之总朝 权,将伺隙为乱,乃言于恪曰:“今主上幼冲,母后干政,殿下宜虑杨骏、诸葛元 逊之变,思有以自全。且定天下者,殿下之功也,兄亡弟及,先王之成制,过山陵 之后,可废主上为一国王,殿下践尊位,以建大燕无穷之庆。”恪曰:“公醉乎? 何言之勃也!昔曹臧、吴札并于家难之际,犹曰为君非吾节,况今储君嗣统,四海 无虞,宰辅受遗,奈何便有私议!公忘先帝之言乎?”根大惧,陈谢而退。恪以告 慕容垂,垂劝恪诛之。恪曰:“今新遭大凶,二虏伺隙,山陵未建,而宰辅自相诛 灭,恐乖远近之望,且可容忍之。”根与左卫慕舆干潜谋诛恪及评,因而纂位。入 白可足浑氏及曰:“太宰、太傅将谋为乱,臣请率禁兵诛之,以安社稷。”可足 浑氏将从之,曰:“二公国之亲穆,先帝所托,终应无此,未必非太师将为乱也。” 于是使其侍中皇甫真、护军傅颜收根等,于禁中斩之,大赦境内。遣傅颜率骑二万 观兵河南,临淮而还,军威甚盛。

  初,俊所署宁南将军吕护据野王,阴通京师,穆帝以护为前将军、冀州刺史。 俊死,谋引王师袭鄴,事觉,使慕容恪等率众五万讨之。傅颜言于恪曰:“护穷 寇假合,王师既临,则上下丧气,曾不敢规兵中路,展其螗良之心。此则士卒慑 魂,败亡之验也。殿下前以广固天险,守易攻难,故为长久之策。今贼形便不与往 同,宜急攻之,以省千金之费。”恪曰:“护老贼,经变多矣。观其为备之道,未 易卒平。今圈之穷城,樵采路绝,内无蓄积,外无强援,不过十旬,其毙必矣,何 必遽残士卒之命而趣一时之利哉!吾严浚围垒,休养将卒,以重官美货间而离之。 事淹势穷,其衅易动;我则未劳,而寇已毙。此为兵不血刃,坐以制胜也。”遂列 长围守之。护遣其将张兴率劲卒七千出战,傅颜击斩之。自三月至八月而野王溃, 护南奔于晋,悉降其众。寻复叛归于,待之如初。因遣傅颜与护率众据河阴。 颜北袭敕勒,大获而还。护攻洛阳,中流矢而死。将军段崇收军北渡,屯于野王。

  遣其宁东慕容忠攻陷荥阳,又遣镇南慕容尘寇长平。时晋冠军将军陈祐戍洛 阳,遣使请救,帝遣桓温援之。

  兴宁初,复使慕容评寇许昌、悬瓠、陈城,并陷之,遂略汝南诸郡,徙万余 户于幽、冀。豫州刺史孙兴上疏,请步卒五千先图洛阳。纳之,遣其太宰司马 悦希军于盟津,孙兴分戍成皋,以为之声援。寻而陈祐率众奔陆浑,河南诸垒悉陷 于希。慕容恪攻陷金墉,害扬威将军沈劲。以其左中郎将慕容筑为假节、征虏将军、 洛州刺史,镇金墉,慕容垂为都督荆、扬、洛、徐、兗、豫、雍、益、梁、秦等十 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荆州牧,配兵一万,镇鲁阳。

  时境内多水旱,慕容恪、慕容评并稽首归政,请逊位还第,曰:“臣以朽暗, 器非经国,过荷先帝拔擢之恩,又蒙陛下殊常之遇,猥以轻才,窃位宰录,不能上 谐阴阳,下厘庶政,致使水旱愆和,彝伦失序,辕弱任重,夕惕唯忧。臣闻王者则 天建国,辨方正位,司必量才,官惟德举。台傅之重,参理三光,苟非其人,则灵 曜为亏。尸禄贻殃,负乘招悔,由来常道,未之或差。以姬旦之勋圣,犹近则二公 不悦,远则管、蔡流言,况臣等宠缘戚来,荣非才授,而可久点天官,尘蔽贤路! 是以中年拜表,披陈丹款。圣恩齿旧,未忍遐弃,奄冉偷荣,愆责弥厚。自待罪鼎 司,岁余辰纪;忝冒宰衡,七载于兹。虽乃心经略,而思不周务,至令二方干纪, 跋扈未庭,同文之咏,有惭盛汉,深乖先帝托付之规,甚违陛下垂拱之义。臣虽不 敏,窃闻君子之言,敢忘虞丘避贤之美,辄循两疏知止之分,谨送太宰、大司马、 太傅、司徒章绶,惟垂昭许。”曰:“朕以不天,早倾乾覆,先帝所托,唯在二 公。二公懿亲硕德,勋高鲁、卫,翼赞王室,辅导朕躬,宣慈惠和,坐而待旦,虔 诚夕惕,美亦至矣。故能外扫群凶,内清九土,四海晏如,政和时洽。虽宗庙社稷 之灵,抑亦公之力也。今关右有未宾之氐,江、吴有遗烬之虏,方赖谋猷,混宁六 合,岂宜虚己谦冲,以违委任之重!王其割二疏独善之小,以成公旦复衮之大。” 恪、评等固请致政,曰:“夫建德者必以终善为名,佐命者则以功成为效。公与 先帝开构洪基,膺天明命,将廓夷群丑,绍复隆周之迹。灾眚横流,乾光坠曜。朕 以眇躬,猥荷大业,不能上成先帝遗志,致使二虏游魂,所以功未成也,岂宜冲退。 且古之王者,不以天下为荣,忧四海若荷担,然后仁让之风行,则比屋而可封。今 道化未纯,鲸鲵未殄,宗社之重,非唯朕身,公所忧也。当思所以宁济兆庶,靖难 敦风,垂美将来,侔踪周、汉,不宜崇饰常节,以违至公。”遂断其让表,恪、评 等乃止。

  钟律郎郭钦奏议以承石季龙水为木德,从之。

  太和元年,遣抚军慕容厉攻晋太山太守诸葛攸。攸奔于淮南,厉悉陷兗州诸 郡,置守宰而还。

  慕容恪有疾,深虑政不在己,慕容评性多猜忌,大司马之位不能允授人望, 乃召兄乐安王臧谓之曰:“今劲秦跋扈,强吴未宾,二寇并怀进取,但患事之无 由耳。夫安危在得人,国兴在贤辅,若能推才任忠,和同宗盟,则四海不足图,二 虏岂能为难哉!吾以常才,受先帝顾托之重,每欲扫平关、陇,荡一瓯、吴,庶嗣 成先帝遗志,谢忧责于当年。而疾固弥留,恐此志不遂,所以没有余恨也。吴王天 资英杰,经略超时,司马职统兵权,不可以失人,吾终之后,必以授之。若以亲疏 次第,不以授汝,当以授冲。汝等虽才识明敏,然未堪多难,国家安危,实在于此, 不可昧利忘忧,以致大悔也。”又以告评。月余而死,其国中皆痛惜之。

  先是,晋南阳督护赵弘以宛降于,遣其南中郎将赵盘自鲁阳戍宛。至此, 晋右将军桓豁攻宛,拔之,赵盘退奔鲁阳。豁遣轻骑追盘,及于雉城,大战败之, 执盘,戍宛而归。

  苻坚将苻謏据陕,降于。时有图书云:“燕马当饮渭水。”坚恐乘衅入关, 大惧,乃尽精锐以备华阴。群下议欲遣兵救謏,因图关右。慕容评素无经略,又 受苻坚间货,沮议曰:“秦虽有难,未易可图。朝廷虽明,岂如先帝,吾等经略, 又非太宰之匹,终不能平秦也。但可闭关息旅,保宁疆埸足矣。”魏尹慕容德上 疏曰:“先帝应天顺时,受命革代,方以文德怀远,以一六合。神功未就,奄忽升 遐。昔周文既没,武王嗣兴,伏惟陛下则天比德,揆圣齐功,方阐崇乾基,纂成先 志。逆氐僭据关、陇,号同王者,恶积祸盈,自相疑戮,衅起萧墙,势分四国,投 城请援,旬日相寻,岂非凶运将终,数归有道。兼弱攻昧,取乱侮亡,机之上也。 今秦土四分,可谓弱矣。时来运集,天赞我也。天与不取,反受其殃。吴、越之鉴, 我之师也。宜应天人之会,建牧野之旗。命皇甫真引并、冀之众,径趣蒲坂;臣垂 引许、洛之兵,驰解謏围;太傅总京都武旅,为二军后继。飞檄三辅,仁声先路, 获城即侯,微功必赏,此则郁概待时之雄,抱志未申之杰,必岳峙灞上,云屯陇下。 天罗既张,内外势合,区区僭竖,不走则降,大同之举,今其时也。愿陛下独断圣 虑,无访仁人。”览表大悦,将从之。评固执不许,乃止。苻謏知评、之无远 略,恐救师弗至,乃笺于慕容垂、皇甫真曰:“苻坚、王猛皆人杰也,谋为燕患, 为日久矣。今若乘机不赴,恐燕之君臣将有甬东之悔。”垂得书,私于真曰:“方 为人患者必在于秦,主上富于春秋,未能留心政事,观太傅度略,岂能抗苻坚、王 猛乎?”真曰:“然,绕朝有云,谋之不从可如何!”

  仆射悦绾言于曰:“太宰政尚宽和,百姓多有隐附。《传》曰,唯有德者 可以宽临众,其次莫如猛。今诸军营户,三分共贯,风教陵弊,威纲不举,宜悉罢 军封,以实天府之饶,肃明法令,以清四海。”纳之。绾既定制,朝野震惊,出 户二十余万。慕容评大不平,寻贼绾,杀之。

  晋大司马桓温、江州刺史桓冲、豫州刺史袁真率众五万伐,前兗州刺史孙元 起兵应之。温部将檀玄攻胡陆,执宁东慕容忠。遣其将慕容厉与温战于黄墟, 厉师大败,单马奔还。高平太守徐翻以郡归顺。温前锋硃序又破将傅颜于林渚, 温军大振,次于枋头。惧,谋奔和龙。慕容垂曰:“不然。臣请击之,若战不捷, 走未晚也。”乃以垂为使持节、南讨大都督,慕容德为征南将军,率众五万距温, 使其散骑侍郎乐嵩乞师于苻坚。坚遣将军苟池率众二万,出自洛阳,师于颍川,外 为赴援,内实观隙,有兼并之志矣。慕容德屯于石门,绝温粮漕。豫州刺史李邦率 州兵五千断温馈运。温频战不利,粮运复绝,及闻坚师之至,乃焚舟弃甲而退。德 率劲骑四千,先温至襄邑东,伏于涧中,与垂前后夹击,王师大败,死者三万余人。 苟池闻温班师,邀击于谯,温众又败,死者万计。

  垂既有大功,威德弥振,慕容评素不平之。垂又言其将孙盖等摧锋陷锐,宜论 功超授,评寝而不录。垂数以为言,颇与评廷争。可足浑氏素恶垂,毁其战功,遂 与评谋杀垂。垂惧,奔于苻坚。

  先是,使其黄门侍郎梁琛聘于坚。琛还,言于评曰:“秦扬兵讲武,运粟陕 东,以琛观之,无久和之理。兼吴王西奔,必有观衅之计,深宜备之。”评曰: “不然。秦岂可受吾叛臣而不怀和好哉!”琛曰:“邻国相并,有自来矣。况今并 称大号,理无俱存。苻坚机明好断,纳善如流。王猛有王佐之才,锐于进取。观其 君臣相得,自谓千载一时。桓温不足为虑,终为人患者,其唯王猛乎?。、评不 以为虞。皇甫真又陈其事曰:“苻坚虽聘使相寻,托辅车为谕,然抗均邻敌,势同 战国,明其甘于取利,无慕善之心,终不能守信存和,以崇久要也。顷来行人累续, 兼师出洛川,夷险要害,具之耳目。观虚实以措奸图,听风尘而伺国隙者,寇之常 也。又吴王外奔,为之谋主,伍员之祸,不可不虑。洛阳、并州、壶关诸城,并宜 增兵益守,以防未兆。”召评而谋之。评曰:“秦国小力弱,杖我为援,且苻坚 庶几善道,终不纳叛臣之言。不宜轻自扰惧,以动寇心也。”从之。

  俄而坚遣其将王猛率众伐,攻慕容筑于金墉。遣慕容臧率众救之。臧次荥 阳,猛部将梁成、洛州刺史邓羌与臧战于石门,臧师败绩,死者万余,遂相持于石 门。筑以救兵不至,以金墉降于猛。梁成又败慕容臧,斩首三千余级,获其将军杨 璩,臧遂城新乐而还。

  桓温之败也,归罪于豫州刺史袁真。真怒,以寿阳降,遣其大鸿胪温统署 真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淮南诸军事、征南大将军、领护南蛮校尉、扬州刺史, 封宣城公,未至而真、统俱卒。真党硃辅立真子瑾为建威将军、豫州刺史,以固寿 阳。

  时外则王师及苻坚交侵,兵革不息;内则母乱政,评等贪冒,政以贿成,官 非才举,群下切齿焉。其尚书左承申绍上疏曰:

  臣闻汉宣有言:“与朕共治天下者,其唯良二千石乎!”是以特重此选,必妙 尽英才,莫不拔自贡士,历资内外,用能仁感猛兽,惠致群祥。今者守宰或擢自匹 夫兵将之间,或因宠戚,藉缘时会,非但无闻于州闾,亦不经于朝廷。又无考绩, 黜陟幽明。贪惰为恶,无刑戮之惧;清勤奉法,无爵赏之勤。百姓穷弊,侵赇无已, 兵士逋逃,乃相招为贼盗。风颓化替,莫相纠摄。且吏多则政烦,由来常患。今之 见户,不过汉之一大郡,而备置百官,加之新立军号,兼重有过往时。虚假名位, 废弃农业,公私驱扰,人无聊生。宜并官省职,务劝农桑。秦、吴二虏僻僭一时, 尚能任道捐情,肃谐伪部,况大燕累圣重光,君临四海,而可美政或亏,取陵奸寇 哉!邻之有善,众之所望,我之不修,彼之愿也。

  秦、吴狡猾,地居形胜,非唯守境而已,乃有吞噬之心。中州丰实,户兼二寇, 弓马之劲,秦、晋所惮,云骑风驰,国之常也,而比赴敌后机,兵不速济者何也? 皆由赋法靡恆,役之非道。郡县守宰每于差调之际,无不舍越殷强,首先贫弱,行 留俱窘,资赡无所,人怀嗟怨,遂致奔亡,进阙供国之饶,退离蚕农之要。兵岂在 多,贵于用命。宜严制军科,务先饶复,习兵教战,使偏伍有常,从戎之外,足营 私业,父兄有陟岵之观,子弟怀孔尔之顾,虽赴水火,何所不从!

  节俭约费,先王格谟;去华敦仆,哲后恆宪。故周公戒成王以啬财为本,汉文 以皁帏变俗,孝景宫人弗过千余,魏武宠赐不盈十万,薄葬不坟,俭以率下,所以 割肌肤之惠,全百姓之力。谨案后宫四千有余,僮侍厮养通兼十倍,日费之重,价 盈万金,绮縠罗纨,岁增常调,戎器弗营,奢玩是务。今帑藏虚竭,军士无襜褕之 赍,宰相侯王迭以侈丽相尚,风靡之化,积习成俗,卧新之谕,未足甚焉。宜罢浮 华非要之设,峻明婚姻丧葬之条,禁绝奢靡浮烦之事,出倾宫之女,均商农之赋。 公卿以下以四海为家,信赏必罚,纲维肃举者,温、猛之首可悬之白旗,秦、吴二 主可以礼之归命,岂唯不复侵寇而巳哉!陛下若不远追汉宗弋绨之模,近崇先帝补 衣之美,臣恐颓风弊俗亦革变靡途,中兴之歌无以轸之纟玄咏。

  又拓宇兼并,不在一城之地;控制戎夷者,怀之以德。令鲁阳、上郡重山之外, 云阴之北,四百有余,而未可以羁服塞表,为平寇之基,徒孤危托落,令善附内骇。 宜摄就并、豫,以临二河,通接漕毂,拟之丘后;重晋阳之戍,增南籓之兵,战守 之备,炫以千金之饵,蓄力待时,可一举而灭。如其虔刘送死,俟入境而断之,可 令匹马不反。非唯绝二贼窥窬,乃是戡殄之要,惟陛下览焉。

  不纳。

  苻坚又使王猛、杨安率众伐,猛攻壶关,安攻晋阳。使慕容评等率中外精 卒四十余万距之。猛、安进师潞川。州郡盗贼大起,鄴中多怪异,忧惧不知所为, 乃召其使而问曰:“秦众何如?今大师既出,猛等能战不?”或对曰:“秦国小兵 弱,岂王师之敌,景略常才,又非太傅之匹,不足忧也。”黄门待郎梁琛、中书侍 郎乐嵩进曰:“不然。兵书之义,计敌能斗,当以算取之。若冀敌不斗,非万全之 道也。庆郑有云:‘秦众虽少,战士倍我。’众之多少,非可问也。且秦行师千里, 固战是求,何不战之有乎!”不悦。

  猛与评等相持。评以猛悬军远入,利在速战,议以持久制之。猛乃遣其将郭庆 率骑五千,夜从间道起火高山,烧评辎重,火见鄴中。评性贪鄙,鄣固山泉,卖樵 鬻水,积钱绢如丘陵,三军莫有斗志。遣其侍中兰伊让评曰:“王,高祖之子也, 宜以宗庙社稷为忧,奈何不务抚养勋劳,专以聚敛为心乎!府藏之珍货,朕岂与王 爱之!若寇军冒进,王持钱帛安所置也!皮之不存,毛将安傅!钱帛可散之三军, 以平寇凯旋为先也。”评惧而与猛战于潞川,评师大败,死者五万余人,评等单骑 遁还。猛遂长驱至鄴,坚复率众十万会猛攻。

  先是,慕容桓以众万余屯于沙亭,为评等后继。闻评败,引屯内黄。坚遣将邓 羌攻信都,桓率鲜卑五千退保和龙。散骑侍郎徐蔚等率扶余、高句丽及上党质子五 百余人,夜开城门以纳坚军。与评等数十骑奔于昌黎。坚遣郭庆追及于高阳, 坚将巨武执,将缚之,曰:“汝何小人而缚天子!”武曰:“我梁山巨武,受 诏缚贼,何谓天子邪!”遂送于坚。坚诘其奔状,曰:“狐死首丘,欲归死于 先人坟墓耳!”坚哀而释之,令还宫率文武出降。郭庆遂追评、桓子和龙。桓杀其 镇东慕容亮而并其众,攻其辽东太守韩稠于平川。郭庆遣将军硃嶷击桓,执而送之。

  坚徙及其王公已下并鲜卑四万余户于长安,封新兴侯,署为尚书。坚征寿 春,以为平南将军、别部都督。淮南之败,随坚还长安。既而慕容垂攻苻丕于鄴, 慕容冲起兵关中,谋杀坚以应之,事发,为坚所诛,时年三十五。及德僭称尊号, 伪谥幽皇帝。

  始廆以武帝太康六年称公,至四世。在位一十一年,以海西公太和五年灭, 通廆、皝凡八十五年。

  慕容恪,字玄恭,皝之第四子也。幼而谨厚,沈深有大度。母高氏无宠,皝未 之奇也。年十五,身长八尺七寸,容貌魁杰,雄毅严重,每所言及,辄经纶世务, 皝始异焉,乃授之以兵。数从皝征伐,临机多奇策。使镇辽东,甚有威惠。高句丽 惮之,不敢为寇。皝使恪与俊俱伐夫余,俊居中指授而已,恪身当矢石,推锋而进, 所向辄溃。

  皝将终,谓俊曰:“今中原未一,方建大事,恪智勇俱济,汝其委之。”及俊 嗣位,弥加亲任。累战有大功,封太原王,拜侍中、假节、大都督、录尚书。俊寝 疾,引恪与慕容评属以后事。及之世,总摄朝权。初,建鄴闻俊死,曰:“中原 可图矣。”桓温曰:“慕容恪尚存,所忧方为大耳。”

  慕舆根之就诛也,内外危惧。恪容止如常,神色自若,出入往还,一人步从。 或有谏之者,恪曰:“人情怀惧,且当自安以靖之。吾复不安,则众何瞻仰哉!” 于是人心稍定。恪虚襟待物,咨询善道,量才处任,使人不逾位。朝廷谨肃,进止 有常度,虽执权政,每事必咨之于评。罢朝归第,则尽心色养,手不释卷。其百僚 有过,未尝显之,自是庶僚化德,稀有犯者。

  恪之图洛阳也,秦中大震,苻坚亲将以备潼关,军回乃定。恪为将不尚威严, 专以恩信御物,务于大略,不以小令劳众。军士有犯法,密纵舍之,捕斩贼首以令 军。营内不整似可犯,而防御甚严,终无丧败。

  临终,亲临问以后事,恪曰:“臣闻报恩莫大荐士,板筑犹可,而况国之懿 籓!吴王文武兼才,管、萧之亚,陛下若任之以政,国其少安。不然,臣恐二寇必 有窥窬之计。”言终而死。

  阳骛,字士秋,右北平无终人也。父耽,仕廆,官至东夷校尉。骛少清素好学, 器识沈远。起家为平州别驾,屡献安时强国之术,事多纳用,廆甚奇之。皝即王位, 迁左长史。东西征伐,参谋帏幄。皝临终谓俊曰:“阳士秋忠干贞固,可托付大事, 汝善待之。”俊之将图中原也,骛制胜之功亚于慕容恪。既嗣伪位,申以师傅之 礼,亲遇日隆。及为太尉,慨然而叹曰:“昔常林、徐邈先代名臣,犹以鼎足任重 而终辞三事。以吾虚薄,何德以堪之!固求罢职,言甚垦至,优答不许。骛清贞 谦谨,老而弥笃,既以宿望旧齿,自慕容恪已下莫不毕拜。性俭约,常乘弊车瘠马, 及死,无敛财。

  皇甫真,字楚季,安定朝那人也。弱冠,以高才,廆拜为辽东国侍郎。皝嗣位, 迁平州别驾。时内难连年,百姓劳瘁,真议欲宽减岁赋,休息力役。不合旨,免官。 后以破麻秋之功,拜奉车都督,守辽东、营丘二郡太守,皆有善政。及俊僭位,入 为典书令。后从慕容评攻拔鄴都,珍货充溢,真一无所取,唯存恤人物,收图籍而 已。俊临终,与慕容恪等俱受顾托。

  慕舆根将谋为乱,真阴察知之,乃言于恪,请除之。恪未忍显其事。俄而根谋 发伏诛,恪谢真曰:“不从君言,几成祸败。”吕护之叛,恪谋于朝曰:“远人不 服,修文德以来之。今护宜以恩诏降乎,不宜以兵戈取也?”真曰:“护九年之间 三背王命,揆其奸心,凶勃未已。明公方饮马江、湘,勒铭剑阁,况护蕞尔近几而 不枭戮,宜以兵算取之,不可复以文檄喻也。”恪从之。以真为冠军将军、别部都 督。师还,拜镇西将军、并州刺史,领护匈奴中郎将。征还,拜侍中、光禄大夫, 累迁太尉、侍中。

  苻坚密谋兼并,欲观审衅隙,乃遣其西戎主簿郭辩潜结匈奴左贤王曹毂,令毂 遣使诣鄴,辩因从之。真兄典仕苻坚为散骑常侍,从子奋、覆并显关西。辩既至鄴, 历造公卿,言于真曰:“辩家为秦所诛,故寄命曹王,贵兄常侍及奋、覆兄弟并相 知在素。”真怒曰:“臣无境外之交,斯言何以及我!君似奸人,得无因缘假托乎!” 乃白请穷诘之,、评不许。辩还谓坚曰:“燕朝无纲纪,实可图之。鉴机识变, 唯皇甫真耳。”坚曰:“以六州之地,岂无智识士一人哉!真亦秦人,而燕用之, 固知关西多君子矣。”

  真性清俭寡欲,不营产业,饮酒至石余不乱,雅好属文,凡著诗赋四十余篇。

  王猛入鄴,真望马首拜之。明日更见,语乃卿猛。猛曰:“昨拜今卿,何恭慢 之相违也?”真答曰:“卿昨为贼,朝是国士,吾拜贼而卿国士,何所怪也?”猛 大嘉之,谓权翼曰:“皇甫真故大器也。”从坚入关,为奉车都尉,数岁而死。

  史臣曰:观夫北阴衍气,丑虏汇生,隔阂诸华,声教莫之渐,雄据殊壤,贪悍 成其俗,先叛后服,盖常性也。自当涂紊纪,典午握符,推亡之功,掩岷、吴而可 录,御远之策,怀戎狄而犹漏。慕容廆英姿伟量,是曰边豪,衅迹奸图,实惟乱首。 何者?无名而举,表深讥于鲁册;象龚致罚,昭大训于姚典。况乎放命挻祸,距战 发其狼心;剽邑屠城,略地骋其蝥贼。既而二帝遘平阳之酷,按兵窥运;五铎启金 陵之祚,率礼称籓。勤王之诚,当君危而未立;匡主之节,俟国泰而将徇。适所谓 相时而动,岂素蓄之款战!然其制敌多权,临下以惠,劝农桑,敦地利,任贤士, 该时杰,故能恢一方之业,创累叶之基焉。

  元真体貌不恆,暗符天表,沈毅自处,颇怀奇略。于时群雄角立,争夺在辰, 显宗主祭于冲年,庾亮窃政于元舅,朝纲不振,天步孔艰,遂得据已成之资,乘土 崩之会。扬兵南矛骛,则乌丸卷甲;建旆东征,则宇文摧阵。乃负险自固,恃胜而 骄,端拱称王,不待朝命,昔郑武职居三事,爵不改伯;齐桓绩宣九合,位止为侯。 瞻曩烈而功微,征前经而礼缛,溪壑难满,此之谓乎?

  宣英文武兼优,加之以机断,因石氏之衅,首图中原,燕士协其筹,冀马为其 用,一战而平巨寇,再举而拔坚城,气詟傍邻,威加边服。便谓深功被物,天数在 躬,遽窃鸿名,偷安宝录。犹将席卷京洛,肆其蚁聚之徒;宰割黎元,纵其鲸吞之 势。使江左疲于奔命,职此之由。非夫天厌素灵而启异类,不然者,其锋何以若斯!

  景茂庸材,不亲厥务,贤辅攸赖,逆臣挫谋,于是陷金墉而款河南,包铜城而 临漠北,西秦劲卒顿函关而不进,东夏遗黎企鄴宫而授首。当此之时也,凶威转炽。 及玄恭即世,虐媪乱朝。垂以勋德不容,评以黩货干政,志士绝忠贞之路,谗人袭 交乱之风。轻邻反速其咎,御敌罕修其备,以携离之众,抗敢死之师。锋镝未交, 白沟沦境;冲輣暂拟,紫陌成墟。是知由余出而戎亡,子常升而郢覆,终于身死异 域,智不自全,吉凶惟人,良所谓也。

  赞曰:青山徙构,玄塞分疆。蠢兹杂种,奕世弥昌。角端掩月,步摇翻霜。乘 危猥起,怙险鸱张。假窃神器,凭陵帝乡。守不以德,终致余殃。

  傅玄字休奕,北地泥陽人。祖父傅燮,是汉代的汉陽太守。父亲傅干,是魏国的扶风太守。傅玄少时孤苦贫寒,博学,很会写文章,懂得乐律。性格刚强正直,不能容忍别人的短处。郡里任为计吏,两次推举为孝廉,太尉征召,都不就任。参加州考中了秀才,任郎中,与东海缪施都因当时的美名而被选为著作郎,撰集魏书。后来参知安东、卫军军事。转任温县县令,又升迁为弘农太守。掌管典农校尉之职。居官称职,多次上书陈奏,辅正很多。五等制建立后,封为鹑觚男爵。武帝司马炎当晋王时,曾委任他为散骑常侍。等到武帝受禅继位,晋级为子爵,加官驸马都尉。

  武帝刚即位,广泛采纳直言,开通不忌讳的言路,傅玄跟散骑常侍皇甫陶共同掌管谏官之职。傅玄上疏说:“我听说先王君临天下,申明弘大教化,增加礼义风节;教化在朝廷兴盛,公议就在下面流行,上下共同奉行,人人怀有仁义之心。灭亡了的秦朝荡灭先王典制,用苛法统治,仁义之心就衰亡了。近代魏武帝曹操喜欢法术,于是天下看重刑名;魏文帝曹丕仰慕通晓事理,于是天下轻视守节。从此以后朝纲不能统理,因而空虚无用放诞不羁的议论充斥朝野,致使天下不再有公正的议论,亡秦的弊病又在今天复发。陛下的道德至高无上,王朝兴起,承继帝位,弘扬尧舜的教化,广开正言直谏的道路,体验夏禹的节约俭朴,综合商周的典章杂文,我只有感叹而已,还打算说什么呢!只是没有推荐志操高远彬彬有礼的臣子,来敦厚风节;没有罢黜虚伪卑鄙的小人,以惩戒不恭敬的臣子,我因此还敢有话说。”诏书答复说:“推荐志操高远有礼义之臣,这是当今尤其重要的事。”于是让傅玄草拟诏书献上。傅玄又上疏说:

  我听说舜举荐五臣,无为而治,这是因为用人得到了要领。因为天下各种官职杂乱,不可不审察得到合适的人。不得到合适的人,一天就浪费不少资财,何况累积时日呢?《尚书·皋陶谟》上说:“不要空置百官”,是说职位不能长久废弃。那些病了一百天还不痊愈的人,应当让他离职,给他优厚的礼遇俸秩供奉他,病愈之后再用。臣下在朝不会废弃职位,国家,没有闲官的拖累,这是王政的当务之急。

  我听说前代帝王按士农工商分工来治理国事,各有一业而事情不同。士人以上的子弟,为他们建立太学教育他们,选择圣明的老师教导他们,按他们各自的才能优劣授职任用。农业要使粮食丰收,工业要使器具充足,商贾要使货物流通。所以天下很大,百姓很多,没有一个人会空着手。分工的办法是如此的周密完备。而汉代魏代没有固定的分工,百官的子弟不学习五经六艺而从事交游,还不懂得做事就坐享朝廷俸禄;农业工业多有废弃,有的追逐暴利而离开他的正事;白白在太学挂名,却没听到过先王的教化。现在圣明的政治开始,可汉朝魏朝的失误没有改变,散官多而没设学校,不务正业的人多而从事农业的人少,工业制作的器物不尽合适用。我认为赶快制定制度,统一规划天下若干人为士人,使他们足以充当各种官吏;若干人是农民,使他们劳动三年足有一年的储备粮;若干人当工人,使得各种器具充足;若干人经商,足以使货物流通而已。尊崇儒道崇尚学术,以农业为贵,以商业为贱,这都是国家事务中的重要事务。

  先前皇甫陶上奏,要求任命散官的事都经过考核,让他们亲自耕种,让天下享受粮食充足的好处。夏禹后稷,亲自务农,福祚流传后世,因此《礼记》中的《明堂》《月令》篇记载了天子籍田的制度。伊尹是古代的名臣,在有莘耕作;晏婴是齐国的大夫,躲避齐庄公的灾祸,也到海滨耕种。从前的圣明帝王,贤能俊杰之士,都曾经从事过农业生产。天子授人官职,对那些多余闲散没有事做的官员,不督促他们学习,就应当让他们耕作,没有理由放纵他们坐吃百姓的粮食。现在文武百官已经很多,而拜官不在其职的还多,加上服役当兵,不能种庄稼,又是农民的一半,这样面朝南坐食俸禄的人是前朝的三倍。让闲散多余的官员务农,收纳他们的租税,私人也得到实利,而天下的粮食就可以不缺乏了。家家的粮食充足,当儿子的就孝顺,做父亲的就慈爱,当兄长的就友爱,当弟弟的就孝悌。天下丰衣足食,那么仁义教化不用命令就已实行。为政的关键,按照总人数来设置官员,分工到人授以职事,士农工商的分工是时刻都不能废弃的。如果不能精确制定相应的制度,就应考核天下的文武官员,能为长官辅佐的人让他们学习,其余的都让他们务农。至于百工商贾中有多余的人,也都让他们从事农业。像这样务农,有什么不充足呢?《尚书·舜典》中说:“三年考核一次政绩,三次考核后罢黜低劣升迁优异的人。”可见九年之后才有升迁的次第。所以居官时间久,才会想到建立良好的教化;居官时间短,就会争着干一些有政绩的事。六年期限,时间不长,贬黜或升迁都不够周密。皇甫陶所上奏之事,合乎古代礼制。

  儒家学术,是王政的首事。遵从儒道,看重儒业,重视儒士选拔,尚且还担心教化不能推崇;现在竟然又不以儒学为当务之急,我怕一天天衰落却还没察觉。孔子说过:“人能弘扬道,不是道弘扬人。”如此说来,那么尊重儒道的人,不只是尊重儒家的书而已,而要尊重儒家的人。所谓看重儒业,是不胡乱教育那些不合儒道的人;所谓重视儒士选拔,是不要胡乱任用不从儒道的人。像这样,学校教育大纲就确立了。

  书上奏后,皇帝下诏说:“两位常侍所论很诚恳,可以说你们是想补益时事。可是主管的人大抵以常制来裁决,怎能不使你们抒发愤懑呢?两位常侍所论,有的列举了大纲而条目不详备,也可让他们裁制,然后让五曹尚书、二仆射、宗令等八座官员共同研究以求缜密。大凡关系到人君的言论,是臣子最难办的。而国君如果不能虚心采纳,就只会使自古以来的忠心之臣和直谏之人万分感慨,以至于闭口不语。每每想到这些,没有不叹息的。所以上次诏书要求臣下敢于直言,不要有所中止,差不多可以启发昏昧补正过失,永保帝位。如果言论有些可取,心情合乎忠诚,即使文辞有错误,言语有得失,都应当宽宥饶恕。古人尚且不拒绝别人背后议论批评,何况都是值得采纳的意思呢?近来孔..、綦毋騄都判为轻慢之罪,我之所以都宽恕了他们,正是要使天下人知道我大晋朝不必忌讳言论。”不久将傅玄升迁为侍中。

  当初,傅玄推荐皇甫陶,等到入朝后两人就有抵触,傅玄因政事与皇甫陶争执,争吵声喧哗,被有司陈奏,两人都获罪免官。

  泰始四年(268),任命为御史中丞。当时多有水涝旱灾,傅玄又上疏说:

  我听说圣明帝王承继天命,天时不一定没有灾害,因此尧有九年水灾,商汤有七年旱灾,只不过能用人事赈济它罢了。所以洪水滔天都能避免淹没,地不长草却不困乏。我想陛下您道德操行圣明,现时小小的水旱灾害,百姓没有大的饥荒,下发敬天命的诏书,寻求符合天意的言论,像夏禹商汤一样严格要求自己,同周文王一样谨慎小心,不敢怠慢。我很高兴,上疏陈述应该做的五件事:

  第一件事是:现在耕种的人务求多种却因干旱不能成熟,白白浪费劳力没有收成。另外从前士兵用官府的牛,官府得收成的十分之六,士兵得十分之四,用私人的牛,与官府平分,施行已久,众心安定。现在一旦减少用官府牛的分成比例,官府得十分之八,士卒得十分之二;用私牛以及没有牛的,官府得十分之七,士兵得十分之三,人人失其所得,一定都不高兴。我以为雇佣士兵用官府的牛给他十分之四,用私人的牛与官府平分,那么天下士兵都欢欣鼓舞,爱惜粮食,就没有损农弃业的忧患了。

  第二件事是:由于二千石俸禄的官吏虽然承奉致力农业的诏书,但还是不尽心尽责以获地利。从前汉代因开垦农田不务实,验证后诛杀二千石俸禄的官吏用十计算。我认为应该重申汉代的旧典,以警戒天下郡县,都用死刑督促他们。

  第三件事是:魏代以来,没有留意兴修水利,先帝统领百官,把执掌河堤的分为四部,连同本部共有五位河堤谒者,因为水利事关重大,跟农事一并兴起不是一个人所能考虑周全的。现在河堤谒者只有一个人,管理天下各地水利,无法考虑周全。我看河堤谒者车谊也不懂水利形势,可转任别的职务,再选了解水利的人代替他。可以分为五部,使他们各自精通分掌的职事。

  第四件事是:古代以一百方步为一亩,现在以二百四十方步为一亩,所差超过一倍。近代魏朝开始抽田税,不求多收田亩,但求休整劳力,所以白田收到十多斛,水田收几十斛。近来,一天天增加田亩的赋税,而种田的士兵更厉害,劳力不能休整,甚至一亩几斛以上,有的还不够偿还成本。并不是跟从前的天地不同,横遭灾祸,其弊病正是由于务求田亩增多而不休整劳力。我私下看到河堤谒者石恢很精于水利和农田,知道利弊,请求中书召见石恢,仔细寻问农业水利的得失,一定会有所补益。

  第五件事是:我认为胡夷之族是人面兽心,不与华夏相同,鲜卑族最厉害。当初邓艾只想取得一时利益,没有考虑到后患,使鲜卑族几万人散居在民间,这必然会有灾祸。秦州刺史胡烈一向对西方有恩,现在胡烈前往,各种胡人虽然已没有作乱,必将消除,但兽心难保不发,不一定能长治久安。如果以后有动乱的迹兆,胡烈的计谋能制伏他们。只是担心胡虏刚刚被征讨所困,就会向东逃到安定,向西逃到武威,表面上降服,能够騷动时还是騷动。这两郡不受胡烈控制,那么凶恶的胡人东西都有窟穴缓冲漫游,所以以后再生祸患,是没有办法禁止的。应该在高平川再设一郡,让安定西州的都尉征募乐意迁徙的百姓,大量免除徭役之数来补充,打通北行道路,渐渐充实边境。最好考虑这两郡和所置的郡都统一属于秦州,使胡烈能够统管边境事宜。

  诏书说:“得到所陈奏的应办之事,谈到农事的得失和水利官员的兴废,以及安定边境抗御胡夷政事宽严的事、陈述周详完备,一应俱全,这的确是治国的根本大事,当今的迫切任务。论述都正确,深知你忠心王室,你要更广泛地思考应做之事,并把情况告诉我。”

  泰始五年(269),任太仆。当时连年五谷不登,西羌胡人騷扰边境,皇帝下诏让公卿讨论。傅玄应答皇帝所问,陈述事理恳切率直,虽没有全部施行,但时常被宽容。转任司隶校尉。

  献皇后在弘训宫驾崩,设立祭丧的位置。按旧制,司隶应在端门外面就坐,在众卿之上,独坐一席。进入宫殿,按本品的官秩在众卿之下,按次序坐,与人同坐一席。而谒者认为弘训宫是在殿内,把傅玄的位置设在卿位之下。傅玄大怒,大声呵叱谒者。谒者假称是尚书安排的,傅玄面对百官大骂尚书并下了席。御史中丞庾纯上奏傅玄大不敬,傅玄自己上表又不符事实,坐罪免官。然而傅玄天性严峻急躁,遇事不能有所宽容;每次有奏疏检举,或遇天晚,便手捧奏章,整饬冠带,焦躁不安地不睡觉,坐着等天亮。于是那些无官职的王公贵族畏惧屈服,尚书顿生威风。不久死在家中,享年六十二岁,谥号叫刚。

  傅玄年少时在河内避难,专心读书,其后虽然显达富贵,但著述没有荒废。撰述著作评论治国的三教九流以及三史旧事,评断得失,各为条例,书名叫《傅子》,分为内、外、中三篇,共有四部、六录,合共一百四十首,几十万字,连同文集一百余卷流行于世。傅玄当初写成内篇,儿子傅咸交给司空王沈看。王沈给傅玄的信中说:“看到您所著的书,言辞宏富道理齐备,筹划治理国家大事,重视儒家教化道义,足以堵塞杨朱、墨翟学说的放浪形迹,可以跟往古的荀况、孟轲相比并。每次开卷,没有不感慨叹息的。‘不见贾谊,自己认为超过他,现在才知道比不上’。真是这样啊!”

  后来追封为清泉侯,儿子傅咸继承爵位。

  傅咸字长虞,刚正简直有大节。风度品行严整,见多识广聪慧明达,疾恶如仇,推举贤能,乐善好施,经常仰幕季文子、仲山甫的志向。喜欢写文论,虽然文采不够绚丽,但言论可为鉴戒。颍川的庾纯常常感叹说:“傅长虞的文章与诗人的创作接近了。”

  咸宁初年(275),继承父亲的爵位,拜为太子洗马,累迁为尚书右丞,出朝任冀州刺史,后母杜氏不肯随傅咸前往,于是傅咸上表请求免职。三旬之后,改任为司徒左长史。当时武帝注意政事,下诏向朝臣访求政事好坏。傅咸上书说:“陛下身处最显贵的地位,却干布衣所做的事,亲自日理万机,辛苦操劳到太陽偏西。从前的帝王,亲自干微薄的事,以利天下,也不会超过陛下。但是自泰始初(265)创基到如今,十五年了,而军队国家不够充实,百姓不够富裕,一个年成不好,便有饥荒出现,的确是因为官职太多事务冗杂,免除徭役的人又多又滥,蚕食的人多而务农的人少。我因愚昧粗疏,愧居本职,每每见到诏书思虑百姓年成的饥馑,没法补益,万分惭愧,岂敢不竭尽愚虑,回答皇上的询问呢?从前有四位都督,现在加上监军,就超过十人。夏禹划分土地,分为九州,现在的刺史,几乎是原来的一倍,住户人口只比得上汉代的十分之一,设置的郡县就更多。空空的校尉牙门,无益于宫中警卫,却凭空设置军府,动辄有几百个。五等诸侯,又设置官属。各种宠幸的给养,都从百姓中拿出。一人不种田,就有人受饥饿,现在不种田的,不计其数。纵使五谷丰收,也仅仅能满足青黄相接;突然有灾患,便供养不上。我认为当务之急,要先合并官职,简省琐事,宁息差事,停止徭役,上下齐心,致力农业生产。”

  傅咸在任多能主持公道。豫州大中正夏侯骏上书说:鲁国小中正、司空司马孔毓,四次转移养病处所,不能接待宾客,请求让尚书郎曹馥代替孔毓。十多天后又上疏让孔毓继续当中正。司徒三次推辞不受理,夏侯骏仍坚持己见。傅咸认为夏侯骏褒贬随心所欲,便上奏罢免他的大中正之职。司徒魏舒与夏侯骏有姻亲关系,屡次推托不签署,傅咸据理力争费尽口舌。魏舒最终不同意,傅咸于是独自上书。魏舒上奏说傅咸毁谤过激,不够正直,下诏让他转任车骑司马。

  傅咸见世俗奢侈,又上书说:“我认为衣食难以生产,如果不节约使用,没缘由不缺乏。所以先王风化天下,吃肉穿帛,都有定制。我私下认为奢侈浪费,比天灾还厉害。古时候帝尧只有茅草屋,现在的平民百姓却竞相建宽大的房屋;古时候大臣没有精美的食物,现在的商人竖子都能饱餐美味佳肴;古时候后妃才有特殊的服饰,而今奴婢妻妾都穿戴绫罗绸缎;古时候大夫才有车骑,现在低贱的奴隶也驾轻车骑肥马。古时候人口稠密地域狭小却有储蓄,是因为节俭;现在土地宽广人口稀少却忧虑不足,是因为奢侈。想时俗节俭,应当禁止奢侈;奢侈不禁止,便会竞相比高。以前毛王介任吏部尚书,没人敢穿漂亮衣服、吃美味食物。魏武帝感叹到:‘我的法令不如毛尚书。’假使各部的用心,都像毛王介一样,风俗的改变,确实不是困难的事情。”又议论把县里的监狱移到郡,以及应当建立两社,朝廷都同意了。迁任尚书左丞。

  惠帝司马衷继位,杨骏辅佐朝政。傅咸对杨骏说:“事情随时而变,礼义随时而宜,天子不实行居丧之制已很久了。因为世风更加衰落,政事不可代为治理,所以虽然处在哀痛的服丧期间,还要亲自日理万机。到汉文帝刘恒时,他认为天下庞大,服丧太重难以持久,于是制定了下葬后就除服。武皇帝司马炎大孝敦厚,也随时除服,制定守心丧三年,至于日理万机的大事,则忙得没有空闲的时候。现在圣上想把政事交给你,让他守丧自居,这虽然是谦让的态度,可天下的人并不认为很合适。其不很合适的原因,是因为万民仰慕敬戴天子,如果听命太宰,恐怕遮蔽了天光。人心既然如此,那么你处在摄政地位也不会容易。我私下认为治丧已经完毕,你应当想到兴废的时宜。周公是圣人,且不能避免毁谤。由此推断,周公任职已经不容易处理,何况现在圣上的年龄不是周成王的年龄呢?我得意忘言,话语不容易说透。如果你能觉察到我的诚意,话语又哪在乎多呢?”当时司隶荀恺的堂兄死了,自己上表赴丧,诏书同意还没下达,荀恺便拜访杨骏。傅咸因此上奏说:“死丧是令人哀戚的,兄弟之丧更令人伤怀,荀恺同堂去世,也才几天,天子怜悯,同意他临丧。诏书还没下就去辞行,拜访要人,急于表现谄媚的恭敬,并无友爱兄弟的真情。应当从重贬黜,以崇尚风俗教化。”天子以为杨骏管理朝政,有诏下问,杨骏很害怕。傅咸又给杨骏写信,讽谏切直,杨骏稍稍收敛,逐渐产生不满。便想让傅咸出任京兆、弘农太守,杨骏的外甥李斌劝说杨骏,不应该贬斥正直的人出任外官,才得以中止。

  杨骏的弟弟杨济一向跟傅咸友好,他给傅咸写信说:“江海的流水波涛滚滚,所以能成就它的深广。天下是个大器物,不可能很明白,而我看你是每件事都想弄明白。你生性痴呆,却想明了官事,而官事也是不容易明白的。明了官事正该痴呆,又是痛快的事。左丞总领朝廷,辅正八座公卿百官,此位不容易居。以你的任性直言而又处在不易居的职位,就更不容易了。想得头疼,所以陈述如上。”傅咸答复说:“卫公说,用酒色杀人,这比作正直之人更厉害。因贪酒色而死,个人不后悔。事先害怕因正直招致灾祸,这是由于心地不正直,想把苟且偷生当作聪明圣哲罢了!自古以来因正直招致祸患的人,应是自己矫枉过正,或者不够忠诚允当,要用极度的严酷树立声誉,所以遭致忿恨。哪有诚恳尽忠而被嫉妒憎恨的呢!”过了不久,杨骏被诛,傅咸转任太子中庶子,升为御史中丞。

  当时是太宰、汝南王司马亮辅佐朝政。傅咸致书说:“我认为商朝的太甲、周朝的成王时值年幼,所以才会有伊尹、周公辅政的事情。前代圣贤尚且免不了被怀疑,何况现在的臣属本非圣人,君王也非孺子,怎么可以仿效伊尹周公的旧事呢!君主居丧,听命于太宰,杨骏无礼,却想当伊尹周公,自以为可以辅佐朝政,安定天下,所以致死。他的罪行已不可胜数,这是殿下你目睹了的。杨骏遭讨伐,出自天子的圣明,孟观、李肇只是参与知道密旨罢了。至于评论功劳,应当归于皇上。孟观等人已经是几千户的大县侯爵,圣上因为诛杀杨骏莫大欢欣,所以论功行赏宁可优厚,以表达他的喜悦心情。这是群臣下属应当权衡的实情。可是现在却由此鼓动怂恿,东安公封为王,孟观、李肇都封为郡公,其余封为侯、伯、子、男,虚妄加封之后,又使三等破格升迁。这种显赫的气势,震动大地,自古以来,没有过这样的封赏。没有功劳却厚加封赏,就没有谁不高兴国家有灾祸,因为灾祸兴起又会有大功了。人们以祸乱为乐,哪还有个极限呢!这种作法,都出自东安公。殿下就任后,自当有办法纠正它。用大道使之正,众人还有什么愤怒呢?众人所愤怒的,只在于不公平罢了。如今都在背地议论,没有谁不大失所望。我愚钝,不只是失望而已,还私下感到忧虑。另外,声讨杨骏的时候,殿下你还在朝廷之外,委实不曾参与。现在要委以重任,所以让殿下论功。论功的事,实在不容易处置,不如坐观其利弊得失,就有居位正直的事实了。”

  傅咸又因司马亮辅政专权,便上谏言:“杨骏有让国君震动的威势,委任亲戚,这是天下喧哗的原因。现在你居职辅政,应纠正这种过失。我觉得应该静心养神,有大的得失,便维持处理,除了大事,一律抑制遣散。四次拜访贵府以及平时经过您的门前,总见官宦车马,充塞街道,这种夙习,也应止息。另外夏侯长容奉使为先帝请命,祈祷没有感动上苍,先帝驾崩,夏侯长容应该引咎自责,可是现在却自求请命的功劳,你竟任命他为少府。我私下认为,夏侯长容是你的姻亲,所以才至如此。‘一犬吠形,群犬吠声’。因害怕群犬的叫声,于是就不可依从了。我的为人,就是不能当面阿谀顺从,背后又有诽谤之言。原来曾经触犯杨骏,几乎身遭祸害,何况对殿下,自当有所珍惜。先前随驾,你对我说:‘你难道不知道韩非子所说的触犯人君如同触摸龙倒生的鳞片的话吗?而你竟然在触摸天子倒生的鳞片。’我自知所陈述的,的确是在不停止地触摸猛兽的胡须。而我之所以敢言,是希望殿下你会了解我区区之心。先前摸天子倒生的鳞片,想要尽忠;现在触摸猛兽的胡须,也不是要作恶,因而必将被宽恕。”司马亮没有采纳。夏侯长容就是夏侯骏。

  五月二十八日,下诏让百官推荐各郡县的官员补充朝官。傅咸又上书说:“我认为国家兴隆教化的关键,在于选取人才给予恰当的官职。才能不只一类,职务各有不同。例如林木,粗细曲直,各有用途。所以明察并举荐出身微贱之人,谋划咨询不论内外,内外任职,只求合宜,现在选拔任用,只推重内官;地方官举荐既已偏废,又多生枝节,人们争当朝官轻视地方任职。便成风俗。这种弊病真应该马上改正,使内官外职选拔渠道畅通而且无所偏重。使渠道畅通无所偏颇之后,如果选用不公平,就有办法重责;责罚加重,就不用担心不公平了。再说,粘住弦就不能调瑟,何况选拔人才任职又怎么可以限制呢?我想之所以限制,是为了防止选用不能超出众人,若不能超出众人,应按事情制裁,不用限制选用办法。选拔办法有限制,要想实行久远,恐怕也太拘泥了吧!有人认为不制定选拔办法,凭什么选拔,我听说用刑罚惩治小人,用道义要求君子,对君子的要求在内心而不在限制。正始年间(240~248),委任何晏选举,朝廷内外的各种职官都得到了合适的人才,杰出的人才于此可观。所以这样,不是用限制统御,也不是凭措施招致,而是委任的原因,受委任者的担心,比限定方法更厉害。这是因为办法失误,不是自己的过失,既然过错不在自己,责备他也不用担忧,正所谓‘用刑律使人们行动统一,人们虽免于犯法,却没有廉耻之心’。如果用委任之法,一是考虑罪责连及自己,二是害怕遭到怨恨诽谤。自己快意则朝廷内外称颂,自己不善则各种罪恶加身,这种使人胆颤心惊,与依靠限定法律幸免哪种更有效呢?”

  傅咸再次任本郡中正,时值继母去世离职。不久起用为议郎,并兼任司隶校尉。傅咸前后推辞多次,都未获准。朝廷让使者到家中授职,傅咸又送还印绶。公车不为他通报,催促他就职理事。傅咸由于没有兄弟,丧祭无人主持,又再次请求,于是让他在官舍设灵位。傅咸又上表说:“我既然驽钝懦弱,不能担当重任。又加上哀丧,请假休息时日,陛下过分厚意,授予我难以胜任之职。我表白赤诚之心,冒死上报,既已违诏,最终不会改变。我虽然不能以死保全礼教,但按道义也不能回心转意,空受恩宠。以前接受严诏,任职之时,私下发誓,以死为报。因为贿赂之风流行,应该深深杜绝,务必敕令都官,以此事为首。可是经年累月,未有所获。这是因为陛下有奖励的办法,考虑到愚昧不明之人,必定死亡或系罪,所以自然掩饰检点过失以避免锋芒。在职已有时日,既没有显赫的举止,又不能应弦落鸟,谁人还会害怕?所以光禄大夫刘毅当司隶,声威震动朝廷内外,远近清正肃敬。不单是刘毅有辅助王室、尽忠君王的节操,也是由于他所陈奏的都依从,所以威风才能施展。”诏书说:“你只应想到一切都符合绳墨法度,让威风日益伸展,又哪只是一个刘毅呢?”

  当时朝廷政治宽松,豪强大族放纵恣事,交私友讠乇人情,朝野混乱。傅咸上奏罢免河南尹澹、左将军倩、廷尉高光、兼河南尹何攀等,京都肃敬,贵戚慑威伏服。傅咸认为“圣人治理大道长久,天下才成教化。因此尧舜三年考核政绩,九年讨论升降职务。《周礼》也实行三年大比。孔子也说过:‘三年有成。’可到了近来,长吏到官署任职,不久就改任。百姓为没有固定的官员而困扰,吏卒为送旧迎新而疲劳”。当时的仆射王戎兼管吏部,傅咸上奏说:“王戎位在台辅,兼管选举,却没有使风俗宁静,聚集功绩,致使人心倾侧不安,大开浮竞之风。中郎李重、李义也不加以匡正。我请求免除王戎等人的职务。”诏书说:“政道的根本,确实应当任职长久,傅咸上奏的正确。王戎的职责在于评议事理,是我所推崇委任的,禁止免职。”御史中丞解结认为傅咸弹劾王戎是违背典制,越位侵权,干涉了非他职权之内的事,于是上奏罢免傅咸的官职,诏书也不同意。

  傅咸上疏认为:“按照法令,御中中丞督察百官。皇太子以下诸事,在检校御史掌管行马的范围内,有违犯法令的人都要弹劾纠正,即使在行马范围以外,如果监司不纠查,也可弹劾。按照法令条文,行马之内违背宪法,认为是禁止防范的事,宫廷内禁止防范,外官不能执行,所以让中丞专任。现在道路桥梁没有修建,斗殴诉讼的屠夫酤客接连不断,像这类事情,中丞推卸责任于州郡长官,就是现在所谓行马之内施行禁止防范。既然说中丞督察百官,又何必再说行马之内呢?既然说百官,就不能再说行马之内,内外的各种官员都叫百官,本来内外勾通了。司隶之所以不再说行马内外,也正是禁止防范的事已对中丞说过的缘故。中丞、司隶都纠察皇太子以下诸事,实际上是共同掌管内外,不是说中丞专管内廷百官,司隶专管外廷百官,自从有司隶、中丞以来,更互奏内外百官,只是所纠察的恐怕不会有内外的限制。而解结却突然对我横加指责,我先前之所以不辩解,是希望解结的奏疏能遂我心愿。现在既然不能如愿,而敕书说只是过失罢了,而不是言所不及,因此原谅。我掌管直谏之任,应当端正自身品德来为人表率,如果有过错,我就不敢接收原谅,因此陈述一下自己的愚见。司隶和中丞共同纠责皇太子以下诸事,那么从皇太子以下就没有谁不能纠查。如果能纠查皇太子却不能纠查尚书,这是我所不能明白的。皇太子算不算是行马之内呢?如果皇太子在行马之内就能纠查他,而尚书在行马之内却不能纠查,没有这个道理。道理本来很明白,而解结却以此指责我。我可以不怨恨,而旁观者难道也不奇怪吗?我记得石公在殿上脱衣服,被司隶荀恺所奏,先帝没认为不对,当时无人说是侵位越权,现在我纠查尚书,就合当有罪吗?”傅咸累次上书都称引过去的事实,条理清晰明了,朝廷无法改动。

  吴郡的顾荣时常给他的亲戚写信说:“傅咸当司隶,刚直忠勇果敢,弹劾的奏章让人吃惊。虽不是完美的人才,而在正直方面却很可贵。”元康四年(294)死在官署,享年五十六岁。诏书赠他为司隶校尉,一套朝服,一领袭衣,二十万钱,谥号叫贞。傅咸有三个儿子:傅敷、傅日希和傅纂。大儿子傅敷继承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