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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十五

翻译 原文

  谢庄、王景文

  谢庄,字希逸,陈郡阳夏人,太常弘微子也。年七岁,能属文,通《论语》。 及长,韶令美容仪,太祖见而异之,谓尚书仆射殷景仁、领军将军刘湛曰:“蓝田 出玉,岂虚也哉!”初为始兴王浚后军法曹行参军,转太子舍人,庐陵王文学,太 子洗马,中舍人,庐陵王绍南中郎谘议参军。又转随王诞后军谘议,并领记室。分 左氏《经传》,随国立篇,制木方丈,图山川土地,各有分理,离之则州别郡殊, 合之则宇内为一。元嘉二十七年,索虏寇彭城,虏遣尚书李孝伯来使,与镇军长史 张暢共语,孝伯访问庄及王徽,其名声远布如此。二十九年,除太子中庶子。时南 平王铄献赤鹦鹉,普诏群臣为赋。太子左卫率袁淑文冠当时,作赋毕,赍以示庄; 庄赋亦竟,淑见而叹曰:“江东无我,卿当独秀。我若无卿,亦一时之杰也。”遂 隐其赋。

  元凶弑立,转司徒左长史。世祖入讨,密送檄书与庄,令加改治宣布。庄遣腹 心门生具庆奉启事密诣世祖曰:“贼劭自绝于天,裂冠毁冕,穷弑极逆,开辟未闻, 四海泣血,幽明同愤。奉三月二十七日檄,圣迹昭然,伏读感庆。天祚王室,睿哲 重光。殿下文明在岳,神武居陕,肃将乾威,龚行天罚,涤社稷之仇,雪华夷之耻, 使弛坠之构,更获缔造,垢辱之氓,复得明目。伏承所命,柳元景、司马文恭、宗 悫、沈庆之等精甲十万,已次近道。殿下亲董锐旅,授律继进。荆、鄢之师,岷、 汉之众,舳舻万里,旌旆亏天,九土冥符,群后毕会。今独夫丑类,曾不盈沴,自 相暴殄,省闼横流,百僚屏气,道路以目。檄至,辄布之京邑,朝野同欣,里颂途 歌,室家相庆,莫不望景耸魂,瞻云伫足。先帝以日月之光,照临区宇,风泽所渐, 无幽不洽。况下官世荷宠灵,叨恩逾量,谢病私门,幸免虎口,虽志在投报,其路 无由。今大军近次,永清无远,欣悲踊跃,不知所裁。”

  世祖践阼,除侍中。时索虏求通互市,上诏群臣博议。庄议曰:“臣愚以为獯 猃弃义,唯利是视,关市之请,或以觇国,顺之示弱,无明柔远,距而观衅,有足 表强。且汉文和亲,岂止彭阳之寇;武帝修约,不废马邑之谋。故有余则经略,不 足则闭关。何为屈冠带之邦,通引弓之俗,树无益之轨,招尘点之风。交易爽议, 既应深杜;和约诡论,尤宜固绝。臣庸管多蔽,岂识国仪,恩诱降逮,敢不披尽。” 时骠骑将军竟陵王诞当为荆州,征丞相、荆州刺史南郡王义宣入辅,义宣固辞不入, 而诞便克日下船。庄以:“丞相既无入志,骠骑发便有期,如似欲相逼切,于事不 便。”世祖乃申诞发日,义宣竟亦不下。

  上始践阼,欲宣弘风则,下节俭诏书,事在《孝武本纪》。庄虑此制不行,又 言曰:“诏云‘贵戚竞利,兴货廛肆者,悉皆禁制’。此实允惬民听。其中若有犯 违,则应依制裁纠;若废法申恩,便为令有所屈。此处分伏愿深思,无缘明诏既下, 而声实乖爽。臣愚谓大臣在禄位者,尤不宜与民争利,不审可得在此诏不?拔葵去 织,实宜深弘。”

  孝建元年,迁左卫将军。初,世祖尝赐庄宝剑,庄以与豫州刺史鲁爽送别。爽 后反叛,世祖因宴集,问剑所在,答曰:“昔以与鲁爽别,窃为陛下杜邮之赐。” 上甚说,当时以为知言。于时搜才路狭,乃上表曰:

  臣闻功照千里,非特烛车之珍;德柔邻国,岂徒秘璧之贵,故《诗》称殄悴, 《誓》述荣怀,用能道臻无积,化至恭己。伏惟陛下膺庆集图,缔宇开县,夕爽选 政,昃旦调风,采言厮舆,观谣仄远,斯实辰阶告平,颂声方制。臣窃惟隆陂所渐, 治乱之由,何尝不兴资得才,替因失士。故楚书以善人为宝,《虞典》以则哲为难。 进选之轨,既弛中代,登造之律,未阐当今。必欲崇本康务,庇民济俗,匪更怗懘, 奚取九成。升历中阳,英贤起于徐、沛;受箓白水,茂异出于荆、宛。宁二都智之 所产,七諲愚之所集,实遇与不遇,用与不用耳。

  今大道光亨,万务俟德,而九服之旷,九流之艰,提钧悬衡,委之选部。一人 之鉴易限,而天下之才难原;以易限之鉴,镜难原之才,使国罔遗授,野无滞器, 其可得乎?昔公叔与僎同升,管仲取臣于盗,赵文非亲士疏嗣,祁奚岂谄雠比子, 茹茅以汇,作范前经,举尔所知,式昭往牒。且自古任荐,赏罚弘明,成子举三哲 而身致魏辅,应侯任二士而已捐秦相,臼季称冀缺而畴以田采,张勃进陈汤而坐以 褫爵。此先事之盛准,亦后王之彝鉴。如臣愚见,宜普命大臣,各举所知,以付尚 书,依分铨用。若任得其才,举主延赏;有不称职,宜及其坐。重者免黜,轻者左 迁,被举之身,加以禁锢,年数多少,随愆议制。若犯大辟,则任者刑论。

  又政平讼理,莫先亲民,亲民之要,实归守宰。故黄霸治颍川累稔,杜畿居河 东历载,或就加恩秩,或入崇辉宠。今莅民之职,自非公私必应代换者,宜遵六年 之制,进获章明庸堕,退得民不勤扰。如此则下无浮谬之愆,上靡弃能之累,考绩 之风载泰,薪之歌克昌。臣生属亨路,身渐鸿猷,遂得奉诏左右,陈愚于侧, 敢露刍言,惧氛恆典。

  有诏庄表如此,可付外详议,事不行。其年,拜吏部尚书。庄素多疾,不愿居 选部,与大司马江夏王义恭笺自陈,曰:

  下官凡人,非有达概异识,俗外之志,实因羸疾,常恐奄忽,故少来无意于人 间,岂当有心于崇达邪。顷年乘事回薄,遂果饕非次,既足贻诮明时,又亦取愧朋 友。前以圣道初开,未遑引退,及此诸夏事宁,方陈微请。款志未伸,仍荷今授, 被恩之始,具披寸心,非惟在己知尤,实惧尘秽彝序。

  禀生多病,天下所悉,两胁癖疾,殆与生俱,一月发动,不减两三,每至一恶, 痛来逼心,气余如綖。利患数年,遂成痼疾,吸吸惙惙,常如行尸。恆居死病,而 不复道者,岂是疾痊,直以荷恩深重,思答殊施,牵课尪瘵,以综所忝。眼患五月 来便不复得夜坐,恆闭帷避风日,昼夜愍懵,为此不复得朝谒诸王,庆吊亲旧,唯 被敕见,不容停耳。此段不堪见宾,已数十日,持此苦生,而使铨综九流,应对无 方之诉,实由圣慈罔已,然当之信自苦剧。若才堪事任,而体气休健,承宠异之遇, 处自效之途,岂苟欲思闲辞事邪!家素贫弊,宅舍未立,兒息不免粗粝,而安之若 命,宁复是能忘微禄,正以复有切于此处,故无复他愿耳。今之所希,唯在小闲。 下官微命,于天下至轻,在己不能不重。屡经披请,未蒙哀恕,良由诚浅辞讷,不 足上感。

  家世无年,亡高祖四十,曾祖三十二,亡祖四十七,下官新岁便三十五,加以 疾患如此,当复几时见圣世,就其中煎憹若此,实在可矜。前时曾启愿三吴,敕旨 云“都不须复议外出”。莫非过恩,然亦是下官生运,不应见一闲逸。今不敢复言 此,当付之来生耳。但得保余年,无复物务,少得养疴,此便是志愿永毕。在衡门 下有所怀,动止必闻,亦无假居职,患于不能裨补万一耳。识浅才常,羸疾如此, 孤负主上擢授之恩,私心实自哀愧。入年便当更申前请,以死自固。但庸近所诉, 恐未能仰彻。公恩盼弘深,粗照诚恳,愿侍坐言次,赐垂拯助,则苦诚至心,庶获 哀允。若不蒙降祐,下官当于何希冀邪?仰凭愍察,愿不垂吝。

  三年,坐辞疾多,免官。大明元年,起为都官尚书,奏改定刑狱,曰:

  臣闻明慎用刑,厥存姬典;哀矜折狱,实晖吕命。罪疑从轻,既前王之格范; 宁失弗经,亦列圣之恆训。用能化致升平,道臻恭己。逮汉文伤不辜之罚,除相坐 之令,孝宣倍深文之吏,立鞫讯之法,当是时也,号令刑存。陛下践位,亲临听讼, 亿兆相贺,以为无冤民矣。而比囹圄未虚,颂声尚缺。臣窃谓五听之慈,弗宣于宰 物;三宥之泽,未洽于民谣。顷年军旅余弊,劫掠犹繁,监司计获,多非其实。或 规免咎,不虑国患,楚对之下,鲜不诬滥。身遭鈇钅质之诛,家婴孥戮之痛,比伍 同闬,莫不及罪。是则一人罚谬,坐者数十。昔齐女告天,临淄台殒;教妇冤戮, 东海愆阳,此皆符变灵祗,初咸景纬。臣近兼讯,见重囚八人,旋观其初,死有余 罪,详察其理,实并无辜。恐此等不少,诚可怵惕也。

  旧官长竟囚毕,郡遣督邮案验,仍就施刑。督邮贱吏,非能异于官长,有案验 之名,而无研究之实。愚谓此制宜革。自今入重之囚,县考正毕,以事言郡,并送 囚身,委二千石亲临核辩,必收声吞衅,然后就戮。若二千石不能决,乃度廷尉。 神州统外,移之刺史;刺史有疑,亦归台狱。必令死者不怨,生者无恨。庶鬻棺之 谚,辍叹于终古;两造之察,流咏于方今。臣学暗申、韩,才寡治术,轻陈庸管, 惧乖国宪。

  上时亲览朝政,常虑权移臣下,以吏部尚书选举所由,欲轻其势力。二年,下 诏曰:“八柄驭下,以爵为先;九德咸事,政典居首。铨衡治枢,兴替攸寄。顷世 以来,转失厥序,徒秉国钧,终贻权谤。今南北多士,勋勤弥积,物情善否,实系 斯任。官人之咏,维圣克允;则哲之美,粤帝所难。加浇季在俗,让议成风,以一 人之识,当群品之诮,望沈浮自得,庸可致乎!吏部尚书可依郎分置,并详省闲曹。” 又别诏太宰江夏王义恭曰:

  分选诏旦出,在朝论者,亦有同异。诚知循常甚易,改旧生疑。但吏部尚书由 来与录共选,良以一人之识,不办洽通,兼与夺威权,不宜专一故也。前述宣先旨, 敬从来奏,省录作则,永贻后昆。自此选举之要,唯由元、凯一人。若通塞乖衷, 而诉达者鲜,且违令与物,理至隔阂。前王盛主,犹或难之,况在寡暗,尤见其短。 又选官裁病,即嗟诮满道,人之四体,会盈有虚,旬日之间,便至怨詈,况实有假 托,不由寝顿者邪!一诣不前,贫苦交困,则两边致患,互不相体,校之以实,并 有可哀。若职置二人,则无此弊。兼选曹枢要,历代斯重,人经此职,便成贵涂, 己心外议,咸不自限,故范晔、鲁爽,举兵灭门。以此言之,实由荣厚势驱,殷繁 所至。设可拟议此授,唯有数人,本积岁月,稍加引进,而理无前期,多生虑表; 或婴艰抱疾,事至回移。官人之任,决不可阙,一来一去,向人已周,非有黜责, 已贵难贱;既成妨长,置之无所,盛衰递袭,便是一段世臣相处之方。臣主生疑, 所以弥觉此职,宜在降阶。监令端右,足处时望,无人则阙,异于九流。今但直铨 选部,有减前资。物情好猜,横立别解,本旨向意,终不外宣。唯有从郎分置,视 听自改。选既轻先,民情已变,有堪其任,大展迁回。兼常之宜,以时稍进,本职 非复重官可得,不须带帖数过,居之尽无诒怪。

  自中分荆、扬,于时便有意于此,正讶改革不少,容生骇惑。尔来多年,欲至 岁下处分,会何偃致故,应有亲人,故近因此施行。本意诏文不得委悉,故复纸墨 具陈。

  于是置吏部尚书二人,省五兵尚书,庄及度支尚书顾觊之并补选职。迁右卫将 军,加给事中。时河南献舞马,诏群臣为赋,庄所上其词曰:

  天子驭三光,总万宇,挹云经之留宪,裁河书之遗矩。是以德泽上昭,天下漏 泉,符瑞之庆咸属,荣怀之应必躔。月晷呈祥,乾维效气,赋景河房,承灵天驷, 陵原郊而渐影,跃采渊而泳质,辞水空而南傃,去轮台而东洎,乘玉塞而归宝,奄 芝庭而献秘。及其养安骐校,进驾龙涓,辉大驭于国皁,贲上襄于帝闲,超益野而 逾绿地,轶兰池而轹紫燕。五王晦其术,十氏懵其玄,东门岂或状,西河不能传。 既秣苞以均性,又佩蘅以崇躅,卷雄神于绮文,蓄奔容于帷烛,蕴鹔云之锐景,戢 追电之逸足,方叠熔于丹缟,亦联规于硃驳。观其双璧应范,三封中图,玄骨满, 燕室虚,阳理竟,潜策纡,汗飞赭,沫流硃。至于《肆夏》已升,《采齐》既荐, 始徘徊而龙俯,终沃若而鸾眄,迎调露于飞钟,赴承云于惊箭,写秦坰之弥尘,状 吴门之曳练,穷虞庭之蹈蹀,究遗野之环袨。若夫蹠实之态未卷,凌远之气方摅, 历岱野而过碣石,跨沧流而轶姑余,朝送日于西坂,夕归风于北都,寻琼宫于倏瞬, 望银台于须臾。

  若乃日宣重光,德星昭衍,国称梁、岱伫跸,史言坛场望践。鄗上之瑞彰,江 间之祯阐,荣镜之运既臻,会昌之历已辨,感五繇之程符,鉴群后之荐典。圣主将 有事于东岳,礼也。于是顺斗极,乘次躔,戒悬日于昭旦,命月题于上年。騑騑翼 翼,泛修风而浮庆烟,肃肃雍雍,引八神而诏九仙。下齐郊而掩配林,集嬴里而降 祊田,蒲轩次巘,瑄璧承峦,金检兹发,玉牒斯刊,盛节之义洽,升中之礼殚,亿 兆悦,精祗欢,聆万岁于曾岫,烛神光于紫坛。是以击辕之蹈,抚埃之舞,相与而 歌曰:“耸朝盖兮泛晨霞,灵之来兮云汉华。山有寿兮松有茂,祚神极兮贶皇家。” 然后悟圣朝之绩,号庆荣之烈,比盛乎天地,争明乎日月,茂实冠于胥、庭,鸿名 迈于勋、发。业底于告成,道臻乎报谒,巍巍乎,荡荡乎,民无得而称焉。

  又使庄作《舞马歌》,令乐府歌之。五年,又为侍中,领前军将军。于时世祖 出行,夜还,敕开门。庄居守,以棨信或虚,执不奉旨,须墨诏乃开。上后因酒宴 从容曰:“卿欲效郅君章邪?”对曰:“臣闻蒐巡有度,郊祀有节,盘于游田,著 之前诫。陛下今蒙犯尘露,晨往宵归,容恐不逞之徒,妄生矫诈。臣是以伏须神笔, 乃敢开门耳。”改领游击将军,又领本州大中正,晋安王子勋征虏长史、广陵太守, 加冠军将军。改为江夏王义恭太宰长史,将军如故。六年,又为吏部尚书,领国子 博士,坐选公车令张奇免官,事在《颜师伯传》。

  时北中郎将新安王子鸾有盛宠,欲令招引才望,乃使子鸾板庄为长史,府寻进 号抚军,仍除长史、临淮太守。未拜,又除吴郡太守。庄多疾,不乐去京师,复除 前职。前废帝即位,以为金紫光禄大夫。初,世祖宠姬殷贵妃薨,庄为诔云:“赞 轨尧门。”引汉昭帝母赵婕妤尧母门事,废帝在东宫,衔之。至是遣人诘责庄曰: “卿昔作殷贵妃诔,颇知有东宫不?”将诛之。或说帝曰:“死是人之所同,政复 一往之苦,不足为深困。庄少长富贵,今且系之尚方,使知天下苦剧,然后杀之未 晚也。”帝然其言,系于左尚方。太宗定乱,得出。及即位,以庄为散骑常侍、光 禄大夫,加金章紫绶,领寻阳王师。顷之,转中书令,常侍、王师如故。寻加金紫 光禄大夫,给亲信二十人,本官并如故。泰始二年,卒,时年四十六,追赠右光禄 大夫,常侍如故,谥曰宪子。所著文章四百余首,行于世。长子飏,晋平太守。女 为顺帝皇后,追赠金紫光禄大夫。

  王景文,琅邪临沂人也。名与明帝讳同。祖穆,临海太守。伯父智,少简贵, 有高名,高祖甚重之,常云:“见王智,使人思仲祖。”与刘穆之谋讨刘毅,而智 在焉。它日,穆之白高祖曰:“伐国,重事也,公云何乃使王智知?”高祖笑曰: “此人高简,岂闻此辈论议。”其见知如此。为太尉谘议参军,从征长安,留为桂 阳公义真安西将军司马、天水太守。还为宋国五兵尚书,晋陵太守,加秩中二千石, 封建陵县五等子,追赠太常。父僧朗,亦以谨实见知。元嘉中,为侍中,勤于朝直, 未尝违惰。太祖嘉之,以为湘州刺史。世祖大明末,为尚书左仆射。太宗初,以后 父为特进、左光禄大夫,又进开府仪同三司,固让,乃加侍中、特进。寻薨,追赠 开府,谥曰元公。

  景文出继智,幼为从叔球所知。美风姿,好言理,少与陈郡谢庄齐名。太祖甚 相钦重,故为太宗娶景文妹,而以景文名与太宗同。高祖第五女新安公主先适太原 王景深,离绝,当以适景文,固辞以疾,故不成婚。起家太子太傅主簿,转太子舍 人,袭爵建陵子。出为江夏王义恭、始兴王浚征北后军二府主簿,武陵王文学,世 祖抚军记室参军,南广平太守,转谘议参军,仍度安北、镇军府,出为宣城太守。

  元凶弑立,以为黄门侍郎,未及就,世祖入讨,景文遣间使归款。以父在都邑, 不获致身,及事平,颇见嫌责,犹以旧恩,除南平王铄司空长史,不拜。出为东阳 太守,入为御史中丞,秘书监,领越骑校尉,不拜,迁司徒左长史。上以散骑常侍 旧与侍中俱掌献替,欲高其选,以景文及会稽孔觊俱南北之望,并以补之。寻复为 左长史。坐姊墓开不临赴,免官。大明二年,复为秘书监,太子右卫率,侍中。五 年,出为安陆王子绥冠军长史、辅国将军、江夏内史,行郢州事。又征为侍中,领 射声校尉,右卫将军,加给事中,太子中庶子,右卫如故。坐与奉朝请毛法因蒱戏, 得钱百二十万,白衣领职。寻复为侍中,领中庶子,未拜。前废帝嗣位,徙秘书监, 侍中如故。以父老自解,出为江夏王义恭太宰长史,辅国将军、南平太守。永光初, 为吏部尚书。景和元年,迁右仆射。

  太宗即位,加领左卫将军。时六军戒严,景文仗士三十人入六门。诸将咸云: “平殄小贼,易于拾遗。”景文曰:“敌固无小,蜂虿有毒,何可轻乎?诸军当临 事而惧,好谋而成,先为不可胜,乃制胜之术耳。”寻迁丹阳尹,仆射如故;遭父 忧,起为冠军将军,尚书左仆射,丹阳尹,固辞仆射,改授散骑常侍、中书令、中 军将军,尹如故,又辞不拜。仍出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江州郢州之西阳豫州 之新蔡晋熙三郡诸军事、安南将军、江州刺史。让常侍,服阕乃受。

  太宗翦除暴主,又平四方,欲引朝望以佐大业,乃下诏曰:“夫良图宣国,赏 崇彝命;殊绩显朝,策勤王府。安南将军、江州刺史景文,风度淹粹,理怀清暢, 体兼望实,诚备夷岨。宝历方启,密赞义机,妖徒干纪,预毗庙略。宜登茅社,永 传厥祚。朕澄氛宁枢,实资多士,疏爵畴庸,实膺徽烈。尚书右仆射、领卫尉兴宗, 识怀详正,思局通敏。吏部尚书、领太子左卫率渊,器情闲茂,风业韶远。并谋参 军政,绩亮时艰,拓宇开邑,实允勋典。景文可封江安县侯,食邑八百户,兴宗可 始昌县伯,渊可南城县伯,食邑五百户。”景文固让,不许,乃受五百户。进号镇 南将军,寻给鼓吹一部。后以江州当徙镇南昌,领豫章太守,余如故;州不果迁。 顷之,征为尚书左仆射,领吏部,扬州刺史,加太子詹事,常侍如故。不愿还朝, 求为湘州刺史,不许。

  时又谓景文在江州,不能洁己。景文与上幸臣王道龙书曰:“吾虽寡于行己, 庶不负心,既愧殊效,誓不上欺明主。窃闻有为其贝锦者,云营生乃至巨万,素无 此能,一旦忽致异术,必非平理。唯乞平心精检,若此言不虚,便宜肆诸市朝,以 正风俗。脱其妄作,当赐思罔昧之由。吾逾忝转深,足以致谤,念此惊惧,何能自 测。区区所怀,不愿望风容贷。吾自了不作偷,犹如不作贼。故以密白,想为申启。” 景文屡辞内授,上手诏譬之曰:“尚书左仆射,卿已经此任,东宫詹事,用人虽美, 职次正可比中书令耳。庶姓作扬州,徐干木、王休元、殷铁并处之不辞。卿清令才 望,何愧休元;毗赞中兴,岂谢干木;绸缪相与,何后殷铁邪?司徒以宰相不应带 神州,远遵先旨,京口乡基义重,密迩畿内,又不得不用骠骑,陕西任要,由来用 宗室。骠骑既去,巴陵理应居之,中流虽曰闲地,控带三江,通接荆、郢,经涂之 要,由来有重镇。如此,则扬州自成阙刺史,卿若有辞,更不知谁应处之。此选大 备,与公卿畴怀,非聊尔也。”固辞詹事领选,徙为中书令,常侍、仆射、扬州如 故。又进中书监,领太子太傅,常侍、扬州如故。景文固辞太傅,上遣新除尚书右 仆射褚渊宣旨,以古来比例六事诘难之,不得已,乃受拜。

  时太子及诸皇子并小,上稍为身后之计,诸将帅吴喜、寿寂之之徒,虑其不能 奉幼主,并杀之;而景文外戚贵盛,张永累经军旅,又疑其将来难信,乃自为谣言 曰:“一士不可亲,弓长射杀人。”一士,王字;弓长,张字也。景文弥惧,乃自 陈求解扬州,曰:

  臣凡猥下劣,方圜无算,特逢圣私,频叨不次,乘非其任,理宜覆折。虽加恭 谨,无补横至,夙夜燋战,无地容处。六月中,得臣外甥女殷恆妻蔡疏,欲令其兒 启闻乞禄,求臣署入,云凡外人通启,先经臣署。于时惊怖,即欲封疏上呈;更思 此家落漠,庶非通谤,且广听察,幸无复所闻。比日忽得兗州都送迎西曹解季逊板 云是臣属,既不识此人,即问郗颙,方知虚托。比十七日晚,得征南参军事谢俨口 信,云臣使人略夺其婢。臣遣李武之问俨元由,答云“使人谬误”。误之与实,虽 所不知,闻此之日,唯有忧骇。

  臣之所知,便有此三变,臣所不觉,尤不可思。若守爵散辈,宁当招此,诚由 暗拙,非复可防。自窃州任,倏已七月,无德而禄,其殃将至。且傅职清峻,亢礼 储极,以臣凡走,岂可暂安。荷恩惧罪,不敢执固,焦魂褫气,忧迫失常。况臣发 丑人群,病绝力效,秽朝点列,顾无与等,独息易骇,惭惧难持。伏愿薄回矜愍, 全臣身计,大夫之俸,足以自周,久怀欣羡,未敢干请,仰希慈宥,照臣款诚。

  上诏答曰:

  去五月中,吾病始差,未堪劳役,使卿等看选牒,署竟,请敕施行。此非密事, 外间不容都不闻。然传事好讹,由来常患。殷恆妻,匹妇耳,闺阁之内,传闻事复 作一两倍落漠,兼谓卿是亲故,希卿署,不必云选事独关卿也。恆妻虽是传闻之僻, 大都非可骇异。且举元荐凯,咸由畴谘,可谓唐尧不明,下干其政邪?悠悠好诈贵 人及在事者,属卿偶不悉耳,多是其周旋门生辈,作其属托,贵人及在事者,永无 由知。非徒止于京师,乃至州郡县中,或有诈作书疏,灼然有文迹者。诸舍人右丞 辈,及亲近驱使人,虑有作其名,载禁物,求停检校,强卖猥物与官,仍求交直, 或属人求乞州郡资礼,希蠲呼召及虏发船车,并启班下在所,有即驻录。但卿贵人, 不容有此启。由来有是,何故独惊!

  人居贵要,但问心若为耳。大明之世,巢、徐、二戴,位不过执戟,权亢人主; 颜师伯白衣仆射,横行尚书中。令袁粲作仆射领选,而人往往不知有粲。粲迁为令, 居之不疑。今既省录,令便居昔之录任,置省事及干童,并依录格。粲作令来,亦 不异为仆射。人情向粲,淡淡然亦复不改常。以此居贵位要任,当有致忧兢理不? 卿今虽作扬州,太子傅位虽贵,而不关朝政,可安不惧,差于粲也。想卿虚心受荣, 而不为累。

  贵高有危殆之惧,卑贱有沟壑之忧,张、单双灾,木雁两失,有心于避祸,不 如无心于任运。夫千仞之木,既摧于斧斤;一寸之草,亦瘁于践蹋。高崖之修干, 与深谷之浅条,存亡之要,巨细一揆耳。晋毕万七战皆获,死于牖下;蜀相费祎从 容坐谈,毙于刺客。故甘心于履危,未必逢祸;纵意于处安,不必全福。但贵者自 惜,故每忧其身;贱者自轻,故易忘其己。然为教者,每诫贵不诫贱,言其贵满好 自恃也。凡名位贵达,人以在怀,泰则触人改容,不则行路嗟愕。至如贱者,否泰 不足以动人,存亡不足以絓数,死于沟渎,死于涂路者,天地之间,亦复何限,人 不以系意耳。

  以此而推,贵何必难处,贼何必易安。但人生也自应卑慎为道,行己用心,务 思谨惜。若乃吉凶大期,正应委之理运,遭随参差,莫不由命也。既非圣人,不能 见吉凶之先,正是依俙于理,言可行而为之耳。得吉者是其命吉,遇不吉者是其命 凶。以近事论之,景和之世,晋平庶人从寿阳归乱朝,人皆为之战栗,而乃遇中兴 之运;袁顗图避祸于襄阳,当时皆羡之,谓为陵霄驾凤,遂与义嘉同灭。骆宰见幼 主,语人云:“越王长颈鸟喙,可与共忧,不可与共乐。范蠡去而全身,文种留而 遇祸。今主上口颈,颇有越王之状,我在尚书中久,不去必危。”遂求南江小县。 诸都令史住京师者,皆遭中兴之庆,人人蒙爵级;宰值义嘉染罪,金木缠身,性命 几绝。卿耳眼所闻见,安危在运,何可预图邪!

  时上既有疾,而诸弟并已见杀,唯桂阳王休范人才本劣,不见疑,出为江州刺 史。虑一旦晏驾,皇后临朝,则景文自然成宰相,门族强盛,藉元舅之重,岁暮不 为纯臣。泰豫元年春,上疾笃,乃遣使送药赐景文死,手诏曰:“与卿周旋,欲全 卿门户,故有此处分。”死时年六十。追赠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常侍、中书 监、刺史如故,谥曰懿侯。

  长子绚,字长素。年七岁,读《论语》至“周监于二代”,外祖何尚之戏之曰: “耶耶乎文哉。”绚即答曰:“草蓊风必偃。”少以敏惠见知。及长,笃志好学, 官至秘书丞。年二十四,先景文卒,谥曰恭世子。子婼袭封,齐受禅,国除。

  景文兄子蕴,字彦深。父楷,太中大夫,人才凡劣,故蕴不为群从所礼,常怀 耻慨。家贫,为广德令,会太宗初即位,四方叛逆,蕴遂感激为将,假宁朔将军, 建安王休仁司徒参军,令如故。景文甚不悦,语之曰:“阿益,汝必破我门户。” 阿益者,蕴小字也。事宁,封吉阳县男,食邑三百户。为中书、黄门郎,晋陵、义 兴太守,所莅并贪纵。在义兴应见收治,以太后故,止免官。

  废帝元徽初,复为黄门郎,东阳太守。未之郡,值桂阳王休范逼京邑,蕴领兵 于硃雀门战败被创,事平,除侍中,出为宁朔将军、湘州刺史。蕴轻躁,薄于行业, 时沈攸之为荆州刺史,密有异志,蕴与之结厚。及齐王辅朝政,蕴、攸之便连谋为 乱,会遭母忧,还都,停巴陵十余日,更与攸之成谋。时齐王世子为郢州行事,蕴 至郢州,谓世子必下慰之,欲因此为变,据夏口,与荆州连横。世子觉其意,称疾 不往,又严兵自卫,蕴计不得行,乃下。及攸之为逆,蕴密与司徒袁粲等结谋,事 在粲传。事败,走斗场,追禽,斩于秣陵市。

  景文弟子孚,大明末,为海盐令。泰始初,天下反叛,唯孚独不同逆,官至司 徒记室参军。

  史臣曰:王景文弱年立誉,声芳籍甚,荣贵之来,匪由势至。若泰始之朝,身 非外戚,与袁粲群公方骖并路,倾覆之灾,庶几可免。庾元规之让中书令,义在此 乎!

  邓琬字元琬,豫章郡南昌县人。他的高祖邓混,曾祖邓玄,都当过晋朝尚书吏部郎。他的祖父邓潜之,官至镇南将军长史。父胤之,世祖征虏长史、吏部郎、彭城王刘义康大将军长史、豫章太守、光禄勋。

  邓琬最开始当本州西曹主簿、南谯王义宣征北行参军,再转本府主簿、江州治中从事史。当世祖起义时,任命邓琬当辅国将军、南海太守。他又率领部队至广州讨伐萧简,攻打了一年多才攻克。又因为臧质造反、被广州刺史宗..逮捕,遇到大赦又被释放。邓琬的弟弟邓璩和臧质一同造反,臧质失败后因随从他而被杀,另一个弟弟邓环也因为这被杀。邓琬因为远离他们,又加上有功劳,被免除死刑而流放远方,仍然是停在广州。好长时间了才得以回到内地,被任命为给事中、尚书库部郎、都水使者、丹阳郡丞、本州大中正。大明七年(463),皇上巡视历阳、追念做藩王时的故旧功臣,下诏书说:“前光禄勋,前征虏长史邓胤之器局深沉,长期任职,成绩卓著。我当年作藩镇长官时,他最先辅佐我,心性忠诚,竭力效诚,我一直不能忘记,往年他的儿子邓璩凶狂,自取灭亡。但邓胤之的功勋应该让他的儿子邓琬继承,现在特别免除邓琬的死罪。可以升为给事黄门侍郎,以表彰邓胤之的忠诚。”

  明年(464),邓琬出外当晋安王刘子勋镇军长史、寻阳内史、代管江州事务。前废帝疯狂没人性,他认为太祖文帝、世祖孝武帝都是因为在兄弟辈中排行第三而当上皇帝,子勋在兄弟中也是排行第三,便深深怀疑他而把他当成有威胁的人,用何迈的计策,于是派人带毒药赐刘子勋自杀。使者到了以后,刘子勋的典签谢道遇、斋帅潘欣之、侍书褚灵嗣等用驿马使者告诉邓琬这个消息,并哭着请他想法子。邓琬说:“我本来是南方寒族,承蒙先帝的特别厚恩,把他的爱子托附给我,我怎能顾惜家门一百多人的性命?应该用死来报答先帝的厚恩。幼主昏庸残暴,国家危险万分,他名义上为天子,实际上独夫一个。我们现在应该指挥文武将吏,直接进到京城、和众公卿大臣,一同除去昏君,拥立明君。”景和元年(465)十一月十九日,他宣布子勋的命令。当天便戒严。刘子勋穿着军装出外倾听意见、招集部众,叫潘欣之以口头宣布命令说:“少主昏乱暴虐、都是先生们亲眼得见的,被先帝顾托的大臣都被他杀死。他驱逐逼迫伯侯公卿,幽闭侮辱太后,和一些残酷的人,共同制造这些罪恶,呆在京城中的亲王们,都被关起来,等于落入虎口,想方设法但无法逃脱。我本人一则是皇室亲戚,再则是先皇的儿子,怎么能坐观祸乱的发生!现在便想集中九州的人马,写文告给远近各州,一同为国家出力,诸位先生认为应怎么样?”面前的人还未回答,录事参军陶亮说:“少主昏乱发疯,罪恶滔天,伊尹、霍光在古代曾经废除过这种昏君,殿下今天也应该这样做,本州的士大夫,世世代代力行忠诚道义,况且正遇目前这千载难适的机会,我们请求为殿下效劳,作先锋前行。”其余官员都愿听从。文武官员都被晋爵加级。刘子勋转陶亮为谘议参军事、并任中军参军,加号宁朔将军,总管军务。功曹张沈当谘议参军,统管水军,参军事顾昭之、沈伯玉、荀道林等参管书记。南阳太守沈怀宝、岷山太守薛常宝赴郡上任,刚到寻阳,便与新蔡太守韦希直同时被任命为谘议参军,兼任中军参军,彭泽县令陈绍宗等人当将领。

  当初,废帝叫荆州逮捕绑送前军长史,荆州行事张悦东行到盆口城时,邓琬用刘子勋的命令,打开他的枷锁,用自己坐的车欢迎他,让他当司马,加官征虏将军,加官邓琬冠军将军,他们二人共同掌管内外所有的事务。他们派将军俞伯奇率领五百人出外截断大雷、不许商人旅客过往和公家民间的书信事务的进行。又派人统计属下各郡的人民户口,收集武器,十天之内,便得到全副武装的士兵五千人,前进驻扎大雷,在附近两岸建筑堡垒,巴东建平二郡太守孙冲之到郡上任,刚到独石,邓琬让孙冲之当刘子勋的谘议参军,兼中军参军,加号辅国将军,和陶亮共同统率前锋军队。叫记室参军苟道林写出檄文,迅速告知远近各州。

  恰遇太宗平定乱子,增加刘子勋位号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朝廷的任命刚到,江州将吏都很高兴,他们对邓琬说:“暴乱既然被消除,殿下又可以设立黄阁当宰相,确实是公家私家的大喜事。”邓琬认为刘子勋在兄弟中排行老三,在寻阳的起义活动,和世祖登上皇位情况相同,理所当然一定要成功的。于是把朝廷来的信甩在地上说:“殿下应当建立政权,设置黄阁机构那是我们这些助手的事。”众人听了无不震惊。邓琬和陶亮等修理整顿武器,向其他各州征兵。郢州刺史安陆王子绥、荆州刺史临海王子顼、会稽太守临海王刘子房、雍州刺史沈文秀、冀州刺史崔道固、湘州行事何慧文、吴郡太守顾琛、吴兴太守王昙生、晋陵太守袁标、义兴太守刘延熙等人同时叛乱。

  此前,废帝用邵陵王刘子元当冠军将军、湘州刺史中军参军沈仲玉当道路行事,走到鹊头,听说寻阳正举行大事,便停在那里,启告太宗该怎么办。太宗认为子勋他们起兵目的是为了消灭废帝,虽然猜疑他们没有放下武器,但并不想首先表示和他们立场不同,叫沈仲玉继续前进上路,太宗的书信还未到达,邓琬听说刘子元停在鹊头没有前进,便派几百人截住他并把他接到寻阳,于是在象尾建立军府,下了一道给朝廷的檄文,文章说:

  群龙无首,天下大乱,风起云涌,太祖武皇帝拨乱反正,建立宋王朝,但在位时间不长。太祖文帝继承武帝的大业,四海安定,人民幸福,政治清明,礼法齐备,不幸中年遇祸。刘邵刘诞两个凶贼犯下了滔天大罪,杀君自立,丧尽天良,亲王们被迫屈从,没听说有立志复仇的,只是投降奸贼而得富贵,孝武皇帝不顾自己的安危,坚决复仇,率义兵进入京城讨伐叛贼,亲自杀掉了两个凶贼,九州重新安定,秩序重行恢复。但老天爷连续降祸,孝武帝不幸逝世,皇室的命运又一次改换,新君继位,但荒淫残暴。我没有很高的才能,但身负藩王的重任,深深地担心国家的安危,可能会在一个暴君的统治下时刻被灭亡。所以在荆楚招聚英雄豪杰,传檄文告给京城,坚决遵循古人的明确教训,废去昏君拥立明主,为的是使我们皇室七代祖庙重新安定,朝廷有贤明的继承人,怎么会想到本朝的运道还要继续乱下去?杀皇帝的大乱接连出现,以至假借号令,残害贤臣,湘东王自立为皇帝,反而比先前的暴君更加凶恶,蔑视我们皇室的规矩,打乱我们皇室的继承秩序,杀我们的亲王兄弟,显出豺狼般的举动,做出赵王司马伦、河间王司马颖的叛逆举动。强夺我们的皇位,诬害上天和人民。不管怎么说,我的亲王兄弟们,还有十三个存在,老天有什么理,怎么让我们家不能祭祀先人?

  当年强大的周朝政治开始削弱时,晋国郑国诸侯得以效忠;兴旺的汉朝中间曾受破坏,刘氏兄弟努力抗争,这些皇帝的枝叶远宗能够忘记自身的灾乱,况我是皇帝的儿子,少帝的兄弟,以情以义都该勤王,因此在本州号召众人为国家复仇,所以泣血发誓,一定要恢复朝廷和先人的祭祀。现在派辅国将军谘议参军兼中直兵孙冲之、龙骧将军陈绍宗,率领老虎般的猛士,聚合二万兵士,沿江迅速出发,直抵白下城。龙骧将军兼领中直兵薛常宝、建威将军中直兵沈怀宝,率领手持方天画戟的兵士、轻骑千人,直接从南州出兵,直抵朱雀桥。宁朔将军谘议兼领中直兵陶亮、龙骧将军焦度,率步兵三万,沿长江江岸迅速攻打石头城,建威将军张冽、龙骧将军何休明,率勇士越过金陵;向东指向苏州。龙骧将军张系伯、龙骧将军陈庆,率先锋五千,弓箭手一万,从班渎出发,在西明会合,冠军将军、寻阳内史邓琬,率湘州、雍州勇士四万人总统各路会集京师。征虏将军兼领本府司马张悦,统率战舰一千艘,水军五万,在后面接应前面的部队,冠军将军豫章内史刘衍,宁朔将军武昌太守刘弼、宁朔将军西阳太守谢稚,建威将军兼中直兵晋熙太守阎湛之,都聚集本郡,为本府效劳。后将军、郢州刺史安陆王子绥对我推戴备至,士兵早已训练齐整。冠军将军、湘州刺史邵陵王刘子元沿江而下,率领部队迅速到来。前将军、荆州刺史临海王刘子顼在陕西整练精兵,愿意出动数万增援我们,辅国将军、冠军长史,长沙内史何慧文,受先帝提拔,忠诚效力。冠军将军、雍州刺史袁靑,不谋而合从汉南出发。建威将军、顺阳太守刘道宪,心怀忠义,出兵三千支援。梁州、益州、青州、徐州、豫州、吴郡、会稽郡,都派使者报信,愿意效忠,发誓一起行动,内外相应。我亲率十万大军沿途东进。我军的队伍充满山川,我军的武器照亮了原野,军鼓震撼了大地,吼声惊动了苍天。所有各个将领,都忠诚守分,智谋百出,果断英勇,谋略变化无方。我军水陆并进,数路长驱,兵舰越过险阻,士兵日夜争先。用这个队伍进攻,谁能抵挡?用这个队伍起事,苍海可填。

  朝中诸位先生或者在先朝蒙受先帝提拔,感激先帝厚恩;或者世代忠良,看见国家的危险便踊跃奋争。但是现在被人胁迫,无路效忠。我军四面密布,形势喜人,先生们因势而起,不需要观望了。应该转祸为福,相机而动,当年周公召公和三叛在同时代,金日石单与霍光和上官桀共同侍候一个皇帝,邪人正人混在一起,哪一代没有!但是做了正义的事业便名播四海,恶人当道则正义被压。你们应当学习纪季进入齐国、陈平投身汉朝的榜样,那样便能安全获得保障,名誉得以保护。你们明智地选择好的榜样,不要学坏例子。如果心想投机,或左右两投,那么将会五族诛灭,格杀不论。我军的赏罚明如日月。巫山已燃烧,荆棘和艾草同时被毁。我希望你们选择光明的道路,不要走上毁灭的歧途。檄文传到你那里,各人迅速的明白这些意识。

  刘子勋同时下令:能杀太宗的人封万户侯,布绢二万匹,金银五百斤,其余各个等级都有赏赐。

  太宗派荆州典签邵宰通过驿站回到江陵,经过襄阳时,袁靑派他给邓琬带信,劝说邓琬不要解除武装,且上表劝刘子勋做皇帝。郢州接受寻阳开始的檄文,后又听说太宗即位,便解除武装,放下武器。再又听说寻阳继续戒严,因而袁靑又响应。郢州州府行事录事参军荀卞之非常害怕,担心被邓琬所指责,马上派谘议兼领中兵参军郑景玄带领军队迅速东下,同时也运送军粮。邓琬于是称说吉祥瑞气,赶造皇帝坐的车子和穿的衣服,说什么松滋县豹子自动归来,柴桑县送的竹子有“来奉天子”的字,又说青龙出现在东淮河中,百鹿被发现在西岗。又叫顾昭之写成《瑞命记》。建立宋庙,设立坛场,假传崇宪太后玉玺的命令,叫各个郎将吏士上表劝子勋做皇帝。泰始二年正月七日,在寻阳城即位,改景和二年为义嘉九年。让安陆王刘子绥当司徒、骠骑将军、扬州刺史、寻阳王子房当车骑将军,临海王刘子顼为卫将军,他们同时都是开府仪同三司。以邵陵王刘子元当抚军将军。当日乌云满天,细雨氵蒙氵蒙,行登位礼时忘掉了称呼万岁。又改造刘子勋以前坐的车子,把其中的车轮去掉,变成新的辇车(皇帝坐的车子),辇车被放在刘子勋新起的宫殿西边,当天傍晚,有些鸠鸟在里面栖息,在车帘上栖息的是号鸟鸟,此外还有一些秃鹰歇在城墙上面(这些都是不祥之兆)。刘子绥拜官司徒的那一天,乌云蔽日,雷电交加,霹雷把他住的黄阁柱子也震动了,黄阁的房顶掉在地上。另外有鸱鸟栖息在他帐子上(也是不吉之兆)。刘子勋以邓琬当左将军、尚书右仆射,张悦为领军将军、吏部尚书,征虏将军的官职还是照旧。升袁靑官职为安北将军,另加尚书左仆射。临川内史张淹当侍中。江州府的主簿顾昭之,武昌郡太守刘弼同时当黄门侍郎。鄱阳内史丘景先、庐陵内史殷损、西阳太守谢稚、后军府记室参军孙诜、长沙内史孔灵产、参军事沈伯玉、荀道林都当中书侍郎、荀卞之当尚书右丞、府中主簿江义当尚书右丞、本府主簿萧宝欣当通直郎。邓琬大儿邓粹、张悦的儿子张洵都当员外郎。邓粹还兼任卫尉。张洵的弟弟张冽当司徒府主簿,建武将军,领军主、晋熙太守阎湛之加官宁朔将军。庐陵内史王僧胤当秘书丞。桂阳太守刘卷当尚书殿中郎。褚灵嗣、潘欣之、沈光祖当中书通事舍人。其余各个州郡官吏,都加官晋爵。

  邓琬本性庸俗愚蠢,贪得无厌,对于金钱财物喝酒吃饭,都亲自管理。到此时,他的父子兄弟都竞相卖官鬻爵,叫奴仆们到集市上贩卖财物。另外他们又唱歌跳舞赌博下棋,日夜相继。另外他又妄自尊大,以为自己了不得,有来访问他的手下客人,有等上七天不能见到他的,大小事务他全部委托给褚灵嗣他们三个人,这些小人们横行霸道,作威作福。普通士人和百姓无不气愤,这样从内到外已呈现分裂的态势。

  太宗派散骑常侍、领军将军王玄谟带领水军南向讨伐,吴兴太守张永在后面增援,又派宁朔将军寻阳内史沈欣之,宁朔将军江方兴,龙骧将军刘灵遗带兵驻守在虎槛,当时,东方叛军势头正猛,张永江方兴只得回过头来到东方讨伐,尚书部下了一道诏书说:

  治乱循环,善恶交替,大宋王朝的基业,将永远长存。先帝们留下的事业,再次发扬光大。但是昏乱的废帝曾继承皇位,国家的纲常混乱了。他给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祸害,犯下了滔天的罪恶。士大夫官员有的被屠杀,老百姓身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人和神同时愤怒,朝廷和民间同时哭泣。当今皇上英明贤圣,应天顺人,心怀国家,日夜忧虑,担心朝廷被毁灭,人伦被破坏,汉族被压迫。突发神威,把一切灾难消除,在谯门杀掉夏桀般的暴君而不需要鸣条那样的战争,消灭商纣那样的恶人而不需孟津那样的出动大军。中华民族得以安宁,日月重现光明,嘹亮的歌声重新在管弦乐器中发出,龙凤雕饰再次在帽子上呈现,普天同庆,万国归诚,刘子勋在乱世起兵,是一种罪恶行动。在太平时代穷兵黩武,则是不识好歹,窥探皇室宝座,逼迫两江人民,欺骗皇上,压迫士人,远近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皇上赫然愤怒,准备讨伐叛逆,叫将帅们整训军队讨伐反贼。

  现在派宁朔将军,寻阳内史沈攸之,带领七千精兵首先乘船前进。龙骧将军刘灵遗带领勇猛的羽林禁军,迅速前进,假节、统率南伐的前锋诸军事、冠军将军、兖州刺史殷孝祖,率领中原劲兵,迅猛前行。使持节、车骑将军、江州刺史曲江县开国侯王玄谟率军五万,作前面各军统帅。使持节、侍中、司徒、扬州刺史建安王刘休仁,统率朝廷各路大军作为讨伐元帅。龙骧将军刘面力,宁朔将军刘怀珍,带步兵和骑兵五千,直接攻向敌人大雷戍城。宁朔将军柳伦、司州刺史庞孟纠率领淮河颍河流域一带的快速骑兵,从侧翼迂回攻击西阳,使持节、骠骑大将军、豫州刺史山阳王休..统率步兵百万,坐着河上的大船,以及骠悍的代州骏马在江边巡逻,手持锐利的武器在京城一带守卫。真是军鼓撼动天地,金戈响达云霄。我军相互配合,水陆并进。冠军将军武念,则带领雍州司州的精兵先期占据樊汉地区。徐州刺史申令孙,带着彭城宋国一带勇士也准备上路。皇上一定会亲自驾临六军,在江上指挥,我军旌旗蔽日,船舰填满苍海,必将百战百胜。

  当年西汉时,吴楚连横造反。燕王淮南王的劲兵骚扰朝廷时,真可谓声震关中,但结果却如同大雾见日即散,尘土见风自消自灭,这难道不是最好的例子吗?而今天你们竟然守着一个小小的寻阳城,等待朝廷的讨伐,驱逐一些乌合之众抗衡全国的军队。一旦我军包围你们,向你们发动进攻,好比是疾风吹蓑草,烈火烧草原,你们将被彻底消灭,这是显而易见的。皇上同情各位将吏,哀痛我们的人民,有什么罪过,却被凶党贻误。所以宣示远近,叫你们重开改过自新的道路。如果执迷不悟,抗拒朝廷权威,必然招致玉石俱焚的不幸结局,那时便悔之已晚。诏书说四个造反的亲王年龄尚小,不幸陷入灾祸中,两军交战的时候不准乱加伤害,他们如果有半点损伤,必然要严惩不贷。对方起事的一些主帅们,你们应该好好地保护亲王们,你们过去的失误都不再追究,如果你们迷途知返的话。

  邓琬派孙冲之率领陈绍宗胡天秀薛常宝张继伯焦度等先锋兵一万,占据赭圻。孙冲之在路上给刘子勋写信说:“舟船已办好了,武器也准备好了,三军踊跃振奋,人人竞相效命,我们准备沿江东进,直捣白下戍城,希望早点派陶亮等参军迅速接应我们,分别占据新亭、南州,则能平定局势。”于是刘子勋给孙冲之加官卫将军,陶亮等右卫将军率领军队同时东下。郢州司马郑景玄、荆州司马刘亮、湘州司马何昌、梁州司马柳登、雍州司马宗庶等集合二万人也一同东下。陶亮本来没什么本事,听说建安王休仁等亲自前来,殷孝祖又准备到来,不敢前进,只好驻军鹊洲。

  当时邓琬派阎湛之前来侵犯庐江,台城将领龙骧将军殷佛荣接受命令讨伐阎湛之,另外又派殷佛荣率领铁骑一千,回过来向南讨伐。三月三日,在水路旱路同时进攻赭圻,陶亮等人率领各军前来援救,战斗中殷孝祖被流矢射中而死,将军朱辅之、申谦之、张灵符都失败了。朱辅之的副将正员将军皇甫仲远、申谦之副将虎贲中郎将徐稚宾都战死了,殷孝祖的支军将领范潜带领手下五百人向陶亮投降。当时讨伐东方叛军的朝廷军队已获得了胜利,江方兴重新回到虎槛,建安王刘休仁派江方兴、刘灵遗各带三千人帮助守卫赫圻,叫江方兴统领殷孝祖的军队。沈攸之代替殷孝祖作前锋都督,孙冲之对陶亮说:“殷孝祖是一员骁将,刚一交战便被我们打死。天下大事已经定了一大半,不必再打,只需直取新城。”陶亮不同意孙的意见。太宗此时派员外散骑侍郎王道隆到赭圻督战。孝祖死的第二天,建安王刘休仁派将军郭秀之率骑兵三千接受沈攸之指挥。沈攸之于是带郭秀之和辅国将军步兵校尉杜幼文、宁朔将军屯骑校尉垣恭祖、龙骧将军朱辅之、元外散骑侍郎高遵世、马军队长龙骧将军顿生和殷佛荣等三万人,在凌晨前攻击敌军,朝廷军队猛烈攻击,大败西军,杀掉几千西方士兵,一直追到姥山才退回,孙冲之等人在湖、白口筑的两个小城,也被将军张兴世攻下。陶亮听说湖、白二城陷落,非常害怕,连忙呼叫,孙冲之回到鹊尾,留下薛常宝,代替孙冲之守赭圻。西军首先在姥山和各山岗分立的营寨也各自败回,共同占据浓湖,浓湖城正是建在鹊尾这地方。

  此时战争正剧烈进行,朝廷货用不足,劝老百姓每家上交二百斛米、五万钱、杂谷五百斛,同时赏赐荒远县令官;上等白米三百斛,八万钱杂谷一千斛的,同时赏赐五品的正令史官员,如果达到上述要求,想留在家里享受一个四品官的待遇也可以;上交四百斛米、十万钱、杂谷一千三百斛的赏赐四品令史官职,满了,可以在家享受三品官的待遇;上交大米五百斛、十五万钱、杂谷一千五百斛,赏赐三品令史官职,如果满数了,在家里享受监守待遇也可以;上交七百斛米、二十万钱、杂谷二千斛赏赐荒郡太守官职,如果想在家里享受亲王尚书令官待遇也可以。

  邓琬又派辅国将军豫州刺史刘胡率领二万人马,精锐骑兵二千,前来驻扎鹊尾,刘胡是一位老将,多次立战功,一贯奸猾有些计谋,被众人推戴,沈攸之等人有些怕他,当时刘胡的老同乡蔡那,佼长生,张敬儿,都带兵隶属沈攸之,正在赭圻。刘胡写信招降他们,蔡那等人都拒绝了,刘胡又请蔡那等人对话,说过去的旧事。蔡那等人质问他,叫刘胡归顺朝廷。刘胡便回军进驻鹊尾,也没有献出什么谋略。辅国将军吴喜平定三吴后,率领他手下五千人,同时运物资,抵达赭圻,在战乌山建堡垒,又分派一千人,乘小船两百,和佼长生在一起作为游击部队。

  薛常宝粮食吃完了,请求刘胡增援。三月二十九日,刘胡率领步兵一万,半夜凿山开路用布袋运米,前来增援赭圻的薛军。早晨到赭圻城下,还隔着小城濠,不能运进去。沈攸之这时连忙带领各路军队进攻敌军,队长郭宗之、荀僧韶、队长韩欣委等人率兵三千,作为沈攸之的援兵。刘胡打开通城吊桥,荀僧韶等手持盾牌上前猛击,使吊桥重新断毁。军帅刘沙弥率轻军深入敌阵,进到刘胡面前,被刘胡部下杀了。沈攸之驱马攻入敌阵,回来时,被敌人追击骑兵刺中骑兵军帅殷佛荣,武保救助他回来。朝廷军仍继续猛烈进攻。杀伤敌人很多。刘胡的人马大败,于是丢下粮食和甲兵,沿山逃跑,沈攸之等乘胜追击,又杀了很多敌人,刘胡也受了伤。勉强回到军营。薛常宝恐惧得手足无措,又派人告诉刘胡,想突围逃回去。四月四日,刘胡又亲自率几千人迎接薛常宝,薛常宝等人开城突围逃跑。沈攸之率辅国将军沈怀明、队长周普孙、江方兴、申谦之等又合力进攻刘胡等,吴喜也接着率兵支援。吴喜被刘胡军包围非常着急,有人前来牵捉吴喜的坐骑,他的手下蔡保用刀砍那人,断了那人的手,然后才逃出,正员将军队长卜伯宗,江夏国侍郎队长张涣,奋战殉国,卜伯宗即益州刺史卜天与的儿子。沈攸之、吴喜等人大战一整天。薛常宝、张继伯、胡灵秀、焦度等都受了重伤,逃回大营,赭圻陷落。伪宁朔将军南阳太守沈怀宝,伪奉朝请兼中书舍人督战谢道遇被斩首,另外俘虏敌军几千人。陈绍生坐一小船逃到西岸,他的部众都逃到鹊尾。建安王刘休仁从虎槛前往进驻赭圻。刘胡派陈绍宗、陈庆率领轻舰小船二百,大船五十艘,到鹊尾州之外挑战,吴喜、张兴世、佼长生等人进攻刘胡。吴喜部下军帅吴献之飞舰冲击,所向披靡,无数敌人被斩首擒获,另外有些投水而死,一直追击到鹊尾州上才回来。太宗担心刘胡等人也许会从陆路迂回京师,派宁朔将军、广德令王蕴带一千人防守鲁头。

  当时刘胡兵众强盛,朝廷内外非常担心,太宗想安定人心,派吏部尚书褚渊到虎槛选用将帅以下人物作朝廷官吏。申谦之、杜幼文用这机会请求做黄门郎,沈怀明,刘亮请求做中书郎,建安王刘休仁叫褚渊接受将帅的要求,太宗不允许。他说:“忠臣为国而死,不要求报答,在困难中要挟朝廷,难道是做臣子的道德吗?”

  始安内史王职之,建安内史赵道生,安成太守刘袭都在本郡宣布归顺朝廷,邓琬于是派龙骧将军廖琰率领几千人,同时征集庐陵百姓进攻刘袭。刘袭和郡丞檀玢进行抵抗,但彻底失败。檀玢在战斗中被杀,刘袭丢下郡务逃跑,只好占据险要防守而已。廖琰抢掠一番便回来了,刘袭再次出来,占据本郡。

  当时齐王萧道成正率军在北方讨伐敌人。齐王世子萧赜正当南康郡赣县县令,邓琬派人逮捕萧赜,萧赜的心腹萧欣祖、桓康等数十人,带萧赜的长子逃窜在山林中,招募得一百多人,攻打郡城救出萧赜,萧赜自称宁朔将军。南康相沈肃之、前南海太守何昙直、晋康太守刘绍祖、北地人傅浩、东莞人童禽等人,在本郡宣布起义,邓琬征调始兴相殷孚当御史中丞,同时叫他带领本郡人前来赴援,殷孚人马很多,萧赜在揭阳山避开殷孚。邓琬派武昌人戴凯之当南康相,萧赜率兵进攻他,戴觊之战败逃跑。萧赜派队长檀文起带一千人到西边防守西昌、和刘袭相互响应,邓琬又派廖琰和他的中兵参军胡昭等人在西昌建立堡垒,守在堡中伺机攻击。邓琬又调豫章太守刘衍当右将军、中护军,殷孚代他当豫章太守,统率上游五郡军事,以防卫刘袭等人。

  衡阳内史王应之率领郡中文武官兵五百人起义袭击在长沙的何慧文,直抵城下。何慧文率领左右出城抵抗,王应之奋勇拼杀,杀死好几千人,于是和何慧文对面接战,他砍了何慧文八道伤口,何慧文把他的双脚砍断,于是杀了他。当时湘东国的侍郎虞洽为太宗收租税,在湘东劝太守颜跃起兵响应朝廷,颜跃不同意,虞洽于是投奔桂阳招募好几百人。回来攻打颜跃,颜跃害怕,只好求和,虞洽同意了他,于是虞洽有二千部众。当时邓琬调何慧文带兵东进寻阳。从长沙出发,已走了几百里,听说虞洽起兵,于是回师攻打虞洽,虞洽等不久便战败逃跑。

  殷孚离开始兴后,让郡中五官椽谭伯初留下来管理郡中事务。当地人刘嗣祖等人杀掉谭伯初占据此郡宣布起义。邓琬派始兴太守韦希真、鹰扬将军杨弘之率兵一千讨伐刘嗣祖,刘嗣祖另派部分兵力出行南康和萧赜汇合。韦希真等人认为起义人马很多,驻在庐陵不敢前进。广州刺史袁昙远听说始兴起义,派手下将领李万周陈伯绍率兵进攻刘嗣祖,刘嗣祖派兵戍守..阳,李万周也立堡垒互相对峙。刘嗣祖派人骗李万周说:“寻阳已被平定,朝廷派刘面力当广州刺史,将要到了。”李万周信以为真,于是回过头来袭击番禺城,半夜时用长梯进城,袁昙远胆怯无防卫,听说李万周反了自己,于是当日出逃,李万周在城中追上他并将他杀掉,交州刺史檀翼被人代替回到广州,家财仍以巨万计。李万周诬陷他造反,袭杀了他。于是他抢掠公家私人很多金钱布帛,缴获袁檀的珍宝,都收入自己腰包。

  袁靑调集雍州所有的兵士,东下赶赴寻阳城,当时孔道存当卫军长史,代管荆州事务,邓琬以黄门侍郎刘道宪代替他,让孔道存当侍中,代管雍州事务。当初柳元景被杀时,柳元景弟弟的儿子柳世隆当上庸太守,百姓和官员们共同把柳世隆藏起来。袁靑起兵,召见柳世隆,柳世隆没有应命。袁靑既然东下,柳世隆于是纠集当地守人二千多在上庸起义,前来袭击襄阳,孔道存派将王式民、康元隆等人在万山追击,柳世隆大败,回到本郡继续防守。

  沈攸之等人和刘胡长时间相互对峙,但还是没有决出胜负。太宗又派强弩将军任农夫、振武将军武会仓、冗从仆射全景文、军帅刘伯符等带兵来援。沈攸之修造船舰,材料不足,想不出办法。恰遇邓琬送五千片大木头供应刘胡。不料大风突起,江潮奔涌,大木头突破栅栏流出江外,刘胡等看着没有办法。木头把刘胡的那些船撞坏了很多,撞死十人。这些木头沿流而下,正好停在沈攸之等人的营地附近,于是材料充足。

  邓琬任袁岂页为都督征讨诸军事,并赏给袁靑鼓吹一套,六月十八日,袁岂页率领楼船一千艘,前来驻进鹊尾,张兴世建议越过鹊尾上据钱溪断绝敌人粮道。刘胡屡次进攻钱溪,都不能攻克,这事请看《张兴世传》,刘亮率他的部队到刘胡营下面,刘胡派他的副将孙犀和张灵、焦度带铁骑五十匹,越过涧中捉拿刘亮,没有成功,孙犀只好打马回去,刘亮叫左右会射箭的人夹着射击他们,孙犀掉下马来,朝廷兵士砍下孙犀的脑袋,张继伯副将率领部队前来投降。刘亮的营寨,深入敌人腹部中间。袁岂页非常害怕,说:“敌人进入我们的肝脏中,怎么能活下去?”刘胡率领轻快小舰四百艘,由鹊头内路,准备攻打钱溪,不久对他的长史王念叔说:“我自小便熟习步兵作战,不会水上打斗,如果是步战的话,常常轻易组织以几万人协同作战,水战则在一船之上,舰船各行其道,不再相互联系,最多三十人一同作战,这不是万全计策,我不干。”于是托名得了虐疾,住在鹊头不出击,只派龙骧将军陈庆率领三百艘船向钱溪行进,告诫陈庆不用进攻,张兴世、武会仓我很熟悉,自然是会逃跑的。陈庆到钱溪,不敢进攻,只好越过钱溪,在梅根建立营寨,刘胡另派王起带百艘小船攻打张兴世,张兴世反击并大败他,刘胡率领剩余船舰回来,对袁靑说:“张兴世营寨已稳固了,不能一下攻克,昨天的战斗,谈不上损失,陈庆已和南陵、大雷各路军队共同截断他的上游,我们大军在此地,鹊头各将又截断他的下流,张兴世已落入我们的包围之中,不需再担心。”袁岂页恨刘胡不进攻,对刘胡说:“粮道阻塞,那怎么办?”刘胡说:“他们能逆流越过我们在上游扎营,我们为什么不能沿流而下在他们下面扎营呢?”袁岂页又派刘胡率领步兵二万,铁骑一千,前往进攻张兴世,刘休仁于是命令沈攸之、吴喜、佼长生、刘灵遣、刘伯符等人进攻浓湖,造皮舰十艘,毁掉敌人栅栏,苦战一天,大败袁岂页军队,袁岂页被攻得紧急,派人请刘胡回来。

  张兴世既然占据钱溪,江路断绝,刘胡的部下开始没有饭吃,邓琬大量地运送军粮,但害怕张兴世而不敢东下,刘胡派他的将领迎接,又被钱溪的张军打败,军粮覆没干净,三十万斛大米被烧,刘胡的部众非常惶恐,刘胡副将张喜前来投降,说刘胡想叛变。八月二十四日,刘胡骗袁岂页说:“我再率二万步骑兵,沿江而上进攻张兴世,同时运下大雷的余粮。”叫袁岂页把全部的马匹给他,当天夜里便丢下袁岂页逃跑,奔向梅林,先叫薛常宝准备船舰,同时拨出南陵各路军队,烧掉大雷诸城而逃。袁岂页听说刘胡逃走,也丢下部队而逃,到青林时被杀。

  刘胡率几百艘军舰二万人逃向寻阳,骗刘子勋说:“袁岂页已投降,军队都逃散了,只有我率部下逃回,应该迅速准备,以备一战,誓死不降。”于是在当夜直接逃向汉口。邓琬听说刘胡逃走,惶恐得无计可施,叫褚灵嗣等前来商讨,都无计可施,这些人只是说再召集兵力,每人加赏五级,也有说只加三级的。张悦这时才办侄儿张治的丧事,又传称叫邓琬商量大事。叫左右的人在布帐后面埋伏,告诉他们:“你们如果听我要酒,便出来。”邓琬到后,张悦说:“你最先主张造反,但现在情况不妙,我们将想想什么办法?”邓琬说:“只有将晋安王斩首,封存府中金银,向皇上谢罪而已。”张悦说:“今天怎么能出卖殿下求生呢?”于是喊要酒,第二次呼叫时,张悦左右的人害怕而不敢响应,他的第二个儿子张洵提刀走出来,其余的人也跟着出来,便杀了邓琬。邓琬死的时候,六十岁,当时中护军刘衍在座上,惊起抱住张悦,张左右的人也想杀掉他,张悦回头说:“不关护军的事。”于是没有杀。

  潘欣之听说邓琬死了,带兵来了。张悦叫人告诉他说:“邓琬谋反,已被杀了。”潘欣之于是返回,捉住邓琬的儿子们都杀掉。张悦于是装好邓琬的脑袋驾着一叶小船驰下,到建安王刘休仁那里投降。蔡那的儿子蔡道渊因为自己的父亲为太宗效力,被关在作部,趁乱中打开枷锁进入寻阳,逮住刘子勋关起来。沈攸之等部队到江州,在桑尾屋下将刘子勋斩首,在京师传观他的脑袋。刘衍和其余同时造反的都被杀掉。吴喜张兴世前进到荆州,沈怀明到郢州,刘亮、张敬儿到雍州,孙超之到湘州,任农夫到豫章。他们到后都平定了叛乱。

  刘胡逃到汉江流域,等到了石城,只剩下几个骑兵。竟陵郡丞陈怀真是陈宪的儿子,听说刘胡经过,率领几十人截断刘胡逃的去路而追击他,刘胡一路人马已很疲倦,自知活不成,于是随同陈怀真进城,说他很渴,陈给他酒,刘胡喝酒完了,抽出佩刀自杀,没有杀死,被斩首送往东城,张兴世的弟弟张僧产追击刘胡,还未到石城,恰逢送刘胡脑袋的人,他便带回竟陵城,杀了陈怀真,窃据这个功劳。郢州行事张沈、伪竟陵太守丘景听先说他们失败了,扮成和尚逃走,被追上杀掉。

  荆州人听说浓湖平定,商议再派部队和郢州汇合,又想截断东路占据巴陵。几天不能决定下来,于是派将领赵道始在江津修筑堡垒,任演戍守沙桥。各关门津要都有守兵。但叛军的人心已离散,将士纷纷逃跑,他们又商量拥着刘子顼跑到益州,乞求萧惠开门保护,典签道预、邵宰觉得不妥,说:“近来接到诏书的各藩镇如果能改正错误,归顺朝廷的,全部恢复本来爵位,况且任叔儿已截断白帝城,杨僧嗣据有梁州,即使想逃到西方,又怎么到得了。”阮道预、邵宰便和刘道宪解散民丁,派人谢罪,荆州治中宗景、士人姚俭等率兵入城,杀掉刘道宪、阮道预和记室参军鲍照,抢掠府库,没一点剩下的,捉住刘子顼投降。

  当初,邓琬向巴东调兵,巴东太守罗宝称推辞说:“本郡和土蛮相邻,兵力不够。”巴东人任叔儿聚众起义,派人要请罗宝称一同起事,宝称犹豫不决,突然得病死了,任叔儿于是自称辅国将军,带兵占据白帝,杀掉罗宝称两个儿子,阻挡东方去路守住三峡,萧惠开派费欣寿等五千人进攻任叔儿,叔儿迎战,大败萧军,杀了费欣寿,刘子顼又派中兵参军何康之兼领宜都太守,讨击任叔儿,何康之的部队刚到峡口,便被少数民族头领向子通打败,只身而逃,任叔儿于是固守白帝。

  孔道存得知寻阳已被平定,派人归顺朝廷。不久听说柳世隆刘亮将要到来,他的部下全部逃跑,孔道存和他的三个儿子同时自杀,何慧文开始打算与寻阳同道,他母亲不允许他这样,于是带他女儿回到江陵,马上便嫁出他的女儿。何慧文文武全才,颇有些手力。虽然杀害了王应之,太宗特别原谅他,吴喜宣告诏书赦免他,何慧文说:“我既然陷入逆党亲自杀害了忠义之士,虽然皇上网开一面,但有何面目重见天下士人。”准备毒药喝下,他的门生把药倒掉,于是他绝食而死。

  颜跃担心虞洽回到本郡,说他开始时也附和反党,暗中叫人杀了他。

  当初淮南定陵人贾袭宗的本县已被刘胡占据,他带二十人投奔沈攸之,沈攸之告诉建安王刘休仁,刘休仁任他当司徒参军都护,叫他回到乡里,招集人马,不幸被刘胡捉住,刘胡用火烧他,问他朝廷军队的消息,他一个字也不吐,睁着眼睛对刘胡说:“你在国内起兵侮弄人民,岂页觎皇位。没听说有什么奇谋远计,只知造一些炮烙般的刑罚,我本来准备杀身成仁,死有什么了不起!”刘胡于是杀了他,前军典..坚决不响应叛军,被邓琬杀掉,其余归顺朝廷被杀害的同时被皇上所怜悯。太宗下诏书说:“前镇军参军督护范道兴是我的老部下,曾经在北藩中服务,又在南方服役,遭遇不幸,他心怀皇室,因守臣节,被小人杀害,他的忠诚令人感叹,实在值得悲伤和同情,可以追赠员外散骑侍郎。南城令鲍法度、后军典..冯次民、永新令应生新建令库延宝、上饶令黄难等,反对叛乱拥护朝廷,想起他们的可贵的行动,应该得到追认褒奖,可赠给应生奉朝请,法度南台御史,次民、延宝,都为员外将军。”

  有关官员上奏:“宁朔将军、督豫州的梁郡诸军事、豫州刺史、兼领南梁郡太守竟陵张兴世统率水军,屡战屡胜,前进截断在钱溪上流的敌人,又在贵口经过苦战,平定凶党,现在封为南平郡作唐县开国侯,食邑一千户。宁朔将军、参司徒中直兵军事、广平佼长生,和张兴世同时统率水军,也进行多次战斗,在张兴世占据钱溪时,佼长生独立在关健地方抵抗敌人,比张兴世略逊一等,现在封为武陵郡迁陵县开国侯,食邑八百户,宁朔将军代理西阳太守吴兴全景文、尚书比部朗吴兴孙超之,代理辅国将军、南彭城刘亮等人,都经过晋陵苦战,景文同时又北讨破釜敌军,用水军截断敌人粮运,也经历了葛冢、石宗二处激战打败敌人,刘亮南伐经过激烈战斗,又处在最危险的地方,全景文现在封爵西阳郡孝宁县,孙超之封长沙汨罗县,刘亮封顺阳县,都是开国侯,每人食邑六百户。代理辅国将军骠骑司马刘灵遗、宁朔将军右军蔡那、宁朔将军屯骑校尉殷佛荣等人,负责封锁道路,都经过激烈战斗,灵遗封为新野郡新野县,蔡那封始平郡平阳县,佛荣封湘东郡临蒸县,都是开国伯,每人食邑五百户。代理辅国将军、左军吴兴沈怀明,龙骧将军、积射将军东平周盘龙,司徒参军南彭城,李安民等人,怀明经过晋陵战役打败敌人,又随水军南伐,负责封锁道路,盘龙虽未统管军队,都经历过激烈战斗,先登陷阵。安民又随同张兴世截断钱溪敌人粮道,又统率军队在贵口打败敌人。现在封怀明建安郡吴兴县,盘龙封晋安郡晋安县,安民封建安郡邵武县,都是开国子,食邑每人四百户,代理辅国将军。游击将军彭城杜幼文,龙骧将军羽林监太原王穆之,龙骧将军羽林监沛郡人周普生,员外散骑侍郎宋重恩等五人,幼文经历晋陵战役打败敌人,在军中负责进攻道路。南伐浓湖时,普孙作沈攸之的副官,统率各路军队,穆之、朱重恩都南伐有功,现在杜幼文封邵陵郡郡阳县,穆之封衡阳郡衡山县,生封始平邵武功县,普孙封顺阳郡清水县,重恩封南海郡龙州县,都是开国男,每人食邑三百户。

  江方兴因战功当太子左卫帅,敌人还未平定时,便病死了,被追封为武当县侯,食邑五百户。江方兴,济阴人,出身士族。龙骧将军虎贲中郎将董凯之随同张兴世击破湖白二城,先登陷阵,封河隆县子,食邑四百户;队长张灵符,向东南征讨有功,封上饶县男,食邑三百户;前征北长兼行参军杨覆,因贵口之战立功,封为绥城县男,食邑二百户,后来追认虞洽、檀玢给事中,以李万周作步兵校尉,陈怀真因为杀刘胡功劳,追封永丰县男,食邑三百户。
 
  袁顗字景章,陈郡阳夏人,是太尉袁淑的哥哥的儿子,他父亲袁洵,官至吴郡太守。

  袁顗最开始当豫州主簿,被推荐为秀才,他没有应征。后又补任始兴王刘浚后军行参军,著作佐郎,庐陵王刘绍的南中郎主簿,世祖征虏、抚军主簿,庐江太守,尚书都官郎,江夏王刘义恭骠骑记室参军,汝阳王文学,太子洗马。当时袁顗的父亲当吴郡太守,袁顗随同父亲在官任上,恰遇此时元凶刘邵杀文帝自称皇帝。安东将军随王刘诞率兵进京讨伐,任袁顗当谘议参军。刘邵被消灭后,他又被任为正员郎,晋陵太守。遇到父亲去世。他为父守丧孝三年期满后,当中书侍郎,又被调为晋陵太守,继承南昌县五等子的爵位。大明二年(458),他被调为东海王刘礻韦平南司马,寻阳太守,代管江州事务,再当义阳王刘昶前军司马,太守照旧。刘昶不久又被免除府职,袁顗的司马职务便被解除,加号宁朔将军,改太守职为内史,再当寻阳王刘子房冠军司马,将军仍照旧,代管淮南、宣城二郡事务。大明五年(461),被召见,用为太子中庶子,御史中丞兼领本州大中正。七年(463),迁官侍中,第二年(464),被调为晋安王刘子勋镇军长史、襄阳太守,加官辅国将军。还未赴任,再当侍中,兼领前军将军。

  大明末年,新安王刘子鸾,因为母亲被宠幸而为皇帝宠爱,太子在东宫时有很多过失,孝武帝稍稍有些废去太子,立刘子鸾为太子的意思,不时平静地表露出来,袁顗满口称颂太子喜欢读书,品德一天比一天进步。世祖又因为沈庆之才能不多,言语间常加以讥笑,袁顗又说沈庆之忠诚勤奋,有能力有谋略能肩负重任。因此前废帝深深感激袁顗,沈庆之也感谢他,景和元年(465),废帝杀掉众大臣,想引进袁顗,让他参与朝政,迁他做吏部尚书,废帝又下诏说:“国家大事的好坏,取决于宰相们,皇室大业没有沉沦,皇室的福气再次恢复,如果不是忠诚的谋略被采纳,怎么能成就今日的光荣?侍中祭酒、前领军将军最近调任的吏部尚书袁顗,游击将军、领著作郎、兼任尚书左丞徐爰,诚心效劳,上献好计策,有辅助的功效,我心中有数。应该酌量赏赐土地,以奖励忠诚。袁顗可封为新淦县子,徐爰可封为吴平县子,食邑各为五百户。”但不久,废帝兴趣又变了,他们的宠遇突然消失,开始时叫袁顗、沈庆之、徐爰参与管理选拔官吏的事,不久反而把这事当成他们的罪过,叫有关人员弹劾他们,因为袁顗以布衣身份兼职。袁顗随同废帝巡视湖熟往返几天,也不被废帝召见。

  袁顗担心祸患降临,说了些理由请求出外做官,沈庆之又为袁顗坚决请求,于是被同意,袁岂页被调为建安王刘休仁安西长史、襄阳太守,加号冠军将军。刘休仁没有出任,便让袁顗当使持节,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竟陵随二郡诸军事,兼任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将军号照旧,袁顗的舅父蔡兴宗对他说:“襄阳的岁星不吉利,怎么能冒死前往呢?”袁顗说:“白刀子在面前交错,也不能挡住流失,是因为有快有慢的差别。此次的出外,我的愿望只希望逃出虎口,况且天意辽远,没准都会应验,如果确有那征兆的话,我也会修养道德以消除它们。”于是狼狈上路,常担心被追回,他走到寻阳时,才高兴地说:“今日才免除灾祸。”他与邓琬一见如故,亲密异常,经常两个人在一起,日以继夜。袁顗和邓琬出身悬殊,周围的人知道他们有些异常的打算。

  袁顗到了襄阳后,便和刘胡修造兵器用物,纠集士卒。恰遇太宗平定乱子,升袁顗爵号右军将军。因为荆州典签邵宰乘驿马回到江陵,路过襄阳,袁顗反局已定,但粮食武器尚未充足,想上表推戴太宗,袁顗的儿子秘书丞袁戬说:“一旦献上表文奏疏,便是他的臣子,以臣子的身份讨伐皇上,在政治上不利。”听从了这主意,袁顗假称说接受太皇太后的命令,叫他起兵。于是便建立军政府,传播檄文,上表劝晋安王刘子勋即位做皇帝,给邓琬写信,叫他不要解除武装。刘子勋做了皇帝,升袁顗的位号为安北将军,加官尚书左仆射。

  太宗叫朝臣给袁顗写信说:

  坎坷和平夷相连,盛衰相互交替,或者因多难而兴邦,或者因多忧而导致圣明的局面,这是前人书籍中写得很清楚的,也是你平生多见的事。王室遭到不幸,昏庸暴君肆意作恶,皇位将沉沦,宋国几乎覆灭,幸好苍天还不想消灭宋国,天命终于有了依托。皇上是文帝的骨肉,继承先帝的英明,但曾像周文王那样被关在牖里,像商汤那样曾在夏台中遇到灾难,既而天地同时发怒,忠义的勇士奋勇行动,消灭大恶人,重新恢复原来的秩序,皇帝接受上天的命令和人民的希望,继承皇位。因此四海内的人民得以休息,中华外国得以光复。我们这些人免除刀锯的灾难,保全自己的性命,而且再辅助维新的朝廷,从容地议论时事,在太平盛世中做一个幸福的臣民。

  你虽然在外面辛苦工作,远离京师,但我们对你的希望,汉江又怎么隔绝我们的相互思念?自从九州发生事变以来,人们都认为邓琬发疯迷乱,近日国人有些流言,对你有些议论,道听途说,当然说明不了什么,但听到这样的谣言,我们不得不担心。

  废帝倒行逆施,日夜相继,亲近小人,从狼虎般的人那里搜寻毒计,不仅毒害人民,作恶朝廷,甚至想毁掉先皇陵墓,虐害崇宪太后,烧掉祖宗庙宇,糟踏皇帝用物,这之后便洗劫京城,定然会使首都被毁灭,如果不是皇上的深谋妙计,妥协回避,维护内外秩序,保护臣民的安全,那么九州便会落入异族铁蹄之下,百姓变成鱼鳖,这个事态,这个道理,难道你不应多想想吗?

  幸好天老爷帮助正义的人们,称颂贤明的皇上,因为他是高祖的孙子,文帝的儿子,高尚的品德九州人民看清楚了,功盖日月,拯救国家,爱护人民,如果他不做皇帝管理人民,那么皇位将属于谁呢?但小人们制造纷乱,胡乱地靑觎朝廷,大位好比成轸蛊惑燕国人民,贯高捣乱赵国一般。谣言无限流传,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你是京城士族大家出身,世世代代都是以儒家精神自命,应该见过前代的史实,明确了解忠诚与邪恶的不同结果。怎么能舍弃你家郎中先人的贤贞榜样,忘掉了你家太尉的忠诚家风。你和朝中大臣或者是甥舅关系,或者是堂兄弟关系,或者是其他亲戚关系,一旦结下矛盾,便如胡越相斗,怎能没有遗憾。如果你是被人欺骗这样作,或者被邪恶之人逼迫,你应该奋力反击,消灭叛党而后饮食。如果是自已招致的误会,迷途不返的话,本来我们皇上仁心宽大,原谅臣子的小过错,你归顺的话,不仅会享有雍齿首先被封赏那一些待遇,而且会发生管仲那样虽有射钩的过错,但终会被大大进用的奇迹,还是选择竭力抗拒,忠诚埋没无闻的道路呢!我们正企首盼望,日夜等待你的醒悟,如果回身到正道上,沿流而下,归顺朝廷,赏赐官职封赏爵土,不是你又是谁呢?我们这些在朝廷的人都受到皇上的宠爱,享受非常的待遇,穿着莽袍玉带,改换家门的气象,入则沐浴着皇帝的恩惠,出则看见伏羲舜帝般的太平,从容不迫的议论朝政,确实像白马在空谷之中驰骋,怎么能反而毁弃先人的基业,招致自己凶恶的后果,以致家门萧条,庭院无人打扫?想到这些后果,你怎么不想念父母故国,希望你接受我们这些意见,消除过去的罪恶,这些话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认真地选择吧。

  当时尚书右仆射蔡兴宗是袁顗的舅父,领军将军袁粲是袁顗的弟弟,所以信中有群从舅甥的说法。

  刘子勋命令袁顗东下寻阳城,袁顗派他的侍中孔道存代管雍州事务,他于是率兵驰下,叫他的儿子袁戬领着家人财物回去,当时刘胡驻屯鹊尾,双方好久不能决出胜负。泰始二年(466)夏天,刘子勋加官袁顗都督征讨诸军事,赏赐鼓吹一套,叫他率领楼船一千艘,士兵两万驻进鹊尾。袁顗本来不懂带兵打仗,性格怯懦,在军队中从未穿军服,也不谈论打仗的话,只高谈阔论而已,又不能抚纳众将领,刘胡每次与他商量军事,袁顗意见都很简略,因此他很不得人心,刘胡常常咬牙切齿,非常愤恨,刘胡因为南方的军用物资没有运来,士兵缺衣少粮,和袁顗商量先借襄阳的物资,袁顗说:“我京城的两个房屋还未修成,也应该考虑考虑,我的这些物资是不能借人的。”又听信往来人员的传言,说京城大米很昂贵,每斗值几万钱,认为不须进攻,官军自动崩溃,于是待兵不动。太宗派袁顗的门生徐项带着诏书劝说袁顗:“你遍观古今,表面上重要和强大的势力,何曾值得依靠?自我做皇帝以来,路途受阻,你无法上表归顺,没有成为我们的朋友。现今向窦融学习,还不算晚。”

  到刘胡叛逃,没有通知袁顗,半夜袁顗才得知这消息,大怒骂道:“今年我被这小子耽误!”喊叫拿节杖来,对他的手下说:“我应亲自追赶刘胡。”也乘机逃走。走到鹊头时,与戍主薛伯珍和他所带几千人相遇从陆路到青林,想到寻阳,晚上在山中歇息,杀死马匹慰劳左右的人。袁顗回头对薛伯珍说:“我集中八州人马谋取王室,还未经过一场战斗便消散,这不是天意吗?并不是我不能自杀,怎么能在山野中保命?只希望走到寻阳,向主上请罪,然后再自杀。”于是慷慨流泪喊叫左右人找到节杖,但没有人回答他。天亮时,薛伯珍请在一个空隙地方谈事,他砍下袁顗的脑袋,到驻在钱溪的骑兵将领襄阳俞湛之那里投降。俞湛之趁机杀了薛伯珍,把他们的脑袋一齐送到朝廷作为自己的功劳。袁顗死的时候四十七岁,太宗特别愤恨袁顗的反叛,把他的尸首扔到长江。袁顗弟弟的儿子袁彖装扮成其他人访求他的尸首,十一日才找到。暗中运到岸上把尸首埋在石头后岗,和一个老仆人,亲自挑土掩埋了他。后废帝当皇帝时,才得以改葬。袁顗的儿子袁戬做伪黄门侍郎,加号辅国将军,戍守宫城,寻阳造反失败,袁戬弃城而逃,后来被抓住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