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仪一
唐、虞之时,祭天之属为天礼,祭地之属为地礼,祭宗庙之属为人礼。故《书》 云命伯夷典朕三礼,所以弥纶天地,经纬阴阳,辨幽赜而洞几深,通百神而节万事。 殷因于夏,有所损益,旁垂祗训,以劝生灵。商辛无道,雅章湮灭。周公救乱,弘 制斯文,以吉礼敬鬼神,以凶礼哀邦国,以宾礼亲宾客,以军礼诛不虔,以嘉礼合 姻好,谓之五礼。故曰“礼经三百,威仪三千,未有入室而不由户者”也。成、康 由之,而刑厝不用。自犬戎弑后,迁周削弱,礼失乐微,风凋俗敝。仲尼预蜡宾而 叹曰:“丘有志焉,禹、汤、文、武、成王、周公未有不谨于礼者也。”于是缉礼 兴乐,欲救时弊。君弃不顾,道郁不行。故败国丧家亡人,必先废其礼。昭公娶孟 子而讳姓,杨侯窃女色而伤人,故曰婚姻之礼废,则淫僻之罪多矣。群饮而逸,不 知其邮,乡饮酒之礼废,则争斗之狱繁矣。鲁侯逆五庙之祀,汉帝罢三年之制,丧 祭之礼废,则骨肉之恩薄矣。诸侯下堂于天子,五伯召君于河阳,朝聘之礼废,则 侵陵之渐起矣。秦氏以战胜之威,并吞九国,尽收其仪礼,归之咸阳。唯采其尊君 抑臣,以为时用。至于退让起于趋步,忠孝成于动止,华叶靡举,鸿纤并摈。甚刍 狗之弃路,若章甫之游越,儒林道尽,《诗》《礼》为烟。汉高祖既平秦乱,初诛 项羽,放赏元勋,未遑朝制。群臣饮酒争功,或拔剑击柱,高祖患之。叔孙通言曰: “儒者难与进取,可与守成。”于是请起朝仪而许焉,犹曰:“度吾能行者为之。” 微习礼容,皆知顺轨。若祖述文武,宪章洙泗,则良由不暇,自畏之也。武帝兴典 制而爱方术,至于鬼神之祭,流宕不归。世祖中兴,明皇纂位,祀明堂,袭冠冕, 登灵台,望云物,得其时制,百姓悦之。而朝廷宪章,其来已旧,或得之于升平之 运,或失之于凶荒之年。而世载遐邈,风流讹舛,必有人情,将移礼意,殷周所以 异轨,秦汉于焉改辙。至于增辉风俗,广树堤防,非礼威严,亦何以尚!譬山祗之 有嵩岱,海若之有沧溟,饰以涓尘,不贻伊败。而高堂生于所传《士礼》亦谓之仪, 弘暢人情,粉饰行事。洎西京以降,用相裁准,咸称当世之美,自有周旋之节。黄 初之详定朝仪,太始之削除乖谬,则《宋书》言之备矣。
梁武始命群儒,裁成大典。吉礼则明山宾,凶礼则严植之,军礼则陆琏,宾礼 则贺瑒,嘉礼则司马褧。帝又命沈约、周舍、徐勉、何佟之等,咸在参详。陈武克 平建业,多准梁旧,仍诏尚书左丞江德藻、员外散骑常侍沈洙、博士沈文阿、中书 舍人刘师知等,或因行事,随时取舍。后齐则左仆射阳休之、度支尚书元修伯、鸿 胪卿王晞、国子博士熊安生,在周则苏绰、户辩、宇文弼,并习于仪礼者也,平章 国典,以为时用。高祖命牛弘、辛彦之等采梁及北齐《仪注》,以为五礼云。
《礼》曰:“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所以配上帝也。”秦人荡六籍以为煨烬, 祭天之礼残缺,儒者各守其所见物而为之义焉。一云:祭天之数,终岁有九,祭地 之数,一岁有二,圆丘、方泽,三年一行。若圆丘、方泽之年,祭天有九,祭地有 二。若天不通圆丘之祭,终岁有八;地不通方泽之祭,终岁有一。此则郑学之所宗 也。一云:“唯有昊天,无五精之帝。而一天岁二祭,坛位唯一。圆丘之祭,即是 南郊,南郊之祭,即是圆丘。日南至,于其上以祭天,春又一祭,以祈农事,谓之 二祭,无别天也。五时迎气,皆是祭五行之人帝太皞之属,非祭天也。天称皇天, 亦称上帝,亦直称帝。五行人帝亦得称上帝,但不得称天。故五时迎气及文、武配 祭明堂,皆祭人帝,非祭天也。此则王学之所宗也。梁、陈以降,以迄于隋,议者 各宗所师,故郊丘互有变易。
梁南郊,为圆坛,在国之南。高二丈七尺,上径十一丈,下径十八丈。其外再 壝,四门。常与北郊间岁。正月上辛行事,用一特牛,祀天皇上帝之神于其上,以 皇考太祖文帝配。礼以苍璧制币。五方上帝、五官之神、太一、天一、日、月、五 星、二十八宿、太微、轩辕、文昌、北斗、三台、老人、风伯、司空、雷电、雨师, 皆从祀。其二十八宿及雨师等座有坎,五帝亦如之,余皆平地。器以陶匏,席用稿 秸。太史设柴坛于丙地。皇帝斋于万寿殿,乘玉辂,备大驾以行礼。礼毕,变服通 天冠而还。北郊,为方坛于北郊。上方十丈,下方十二丈,高一丈。四面各有陛。 其外为壝再重。与南郊间岁。正月上辛,以一特牛,祀后地之神于其上,以德后配。 礼以黄琮制币。五官之神、先农、五岳、沂山、岳山、白石山、霍山、无闾山、蒋 山、四海、四渎、松江、会稽江、钱塘江、四望,皆从祀。太史设埋坎于壬地焉。
天监三年,左丞吴操之启称:“《传》云‘启蛰而郊’,郊应立春之后。”尚 书左丞何佟之议:“今之郊祭,是报昔岁之功,而祈今年之福。故取岁首上辛,不 拘立春之先后。周冬至于圆丘,大报天也。夏正又郊,以祈农事,故有启蛰之说。 自晋太始二年,并圆丘、方泽同于二郊。是知今之郊禋,礼兼祈报,不得限以一途 也。”帝曰:“圆丘自是祭天,先农即是祈谷。但就阳之位,故在郊也。冬至之夜, 阳气起于甲子,既祭昊天,宜在冬至。祈谷时可依古,必须启蛰。在一郊坛,分为 二祭。”自是冬至谓之祀天,启蛰名为祈谷。何佟之又启:“案鬯者盛以六彝,覆 以画】,备其文饰,施之宗庙。今南北二郊,《仪注》有课,既乖尚质,谓宜革变。” 博士明山宾议,以为:“《表记》‘天子亲耕,粢盛秬鬯,以事上帝’,盖明堂之 裸耳。郊不应裸。”帝从之。又有司以为祀竟,器席相承还库,请依典烧埋之。佟 之等议:“案《礼》‘祭器弊则埋之’。今一用便埋,费而乖典。”帝曰:“荐藉 轻物,陶匏贱器,方还付库,容复秽恶。但敝则埋之,盖谓四时祭器耳。”自是从 有司议,烧埋之。四年,佟之云:“《周礼》‘天曰神,地曰祇’。今天不称神, 地不称祇,天欑题宜曰皇天座,地欑宜曰后地座。又南郊明堂用沉香,取本天之质, 阳所宜也。北郊用上和香,以地于人亲,宜加杂馥。”帝并从之。五年,明山宾称: “伏寻制旨,周以建子祀天,五月祭地。殷以建丑祀天,六月祭地。夏以建寅祀天, 七月祭地。自顷代以来,南北二郊,同用夏正。”诏更详议。山宾以为二仪并尊, 三朝庆始,同以此日二郊为允。并请迎五帝于郊,皆以始祖配飨。及郊庙受福,唯 皇帝再拜,明上灵降祚,臣下不敢同也。”诏并依议。六年,议者以为北郊有岳镇 海渎之座,而又有四望之座,疑为烦重。仪曹郎硃异议曰:“望是不即之名,岂容 局于星海,拘于岳渎?”明山宾曰:“《舜典》云‘望于山川’。《春秋传》曰 ‘江、汉、沮、漳,楚之望也’。而今北郊设岳镇海渎,又立四望,窃谓烦黩,宜 省。”徐勉曰:“岳渎是山川之宗。至于望祀之义,不止于岳渎也。若省四望,于 义为非。”议久不能决。至十六年,有事北郊,帝复下其议。于是八座奏省四望、 松江、浙江、五湖等座。其钟山、白石,既土地所在,并留如故。七年,帝以一献 为质,三献则文,事天之道,理不应然,诏下详议。博士陆玮、明山宾、礼官司马 褧以为“宗祧三献,义兼臣下,上天之礼,主在帝王,约理申义,一献为允”。自 是天地之祭皆一献,始省太慰亚献,光禄终献。又太常丞王僧崇称:“五祀位在北 郊,圆丘不宜重设。”帝曰:“五行之气,天地俱有,故宜两从。”僧崇又曰: “风伯、雨师,即箕、毕星矣。而今南郊祀箕、毕二星,复祭风师、雨师,恐乖祀 典。”帝曰:“箕、毕自是二十八宿之名,风师、雨师自是箕、毕星下隶。两祭非 嫌。”十一年,太祝牒,北郊止有一海,及二郊相承用柒俎盛牲,素案承玉。又制 南北二郊坛下众神之座,悉以白茅,诏下详议。八座奏:“《礼》云‘观天下之物, 无可以称其德’,则知郊祭为俎,理不应柒。又藉用白茅,礼无所出。皇天大帝坐 既用俎,则知郊有俎义。”于是改用素俎,并北郊置四海座。五帝以下,悉用蒲席 槁荐,并以素俎。又帝曰:“《礼》‘祭月于坎’,良由月是阴义。今五帝天神, 而更居坎。又《礼》云‘祭日于坛,祭月于坎’,并是别祭,不关在郊,故得各从 阴阳而立坛坎。于南郊,就阳之义,居于北郊,就阴之义。既云就阳,义与阴异。 星月与祭,理不为坎。”八座奏曰:“五帝之义,不应居坎。良由齐代圆丘小而且 峻,边无安神之所。今丘形既大,易可取安。请五帝座悉于坛上,外壝二十八宿及 雨师等座,悉停为坎。”自是南北二郊,悉无坎位矣。十七年,帝以威仰、魄宝俱 是天帝,于坛则尊,于下则卑。且南郊所祭天皇,其五帝别有明堂之祀,不烦重设。 又郊祀二十八宿而无十二辰,于义阙然。于是南郊始除五帝祀,加十二辰座,与二 十八宿各于其方而为坛。
陈制,亦以间岁。正月上辛,用特牛一,祀天地于南北二郊。永定元年,武帝 受禅,修南郊,圆坛高二丈二尺五寸,上广十丈,柴燎告天。明年正月上辛,有事 南郊,以皇考德皇帝配,除十二辰座,加五帝位,其余准梁之旧。北郊为坛,高一 丈五尺,广八丈,以皇妣昭后配,从祀亦准梁旧。及文帝天嘉中,南郊改以高祖配, 北郊以德皇帝配天。太中大夫、领大著作、摄太常卿许享奏曰:“昔梁武帝云: ‘天数五,地数五,五行之气,天地俱有。’故南北郊内,并祭五祀。臣按《周礼》: ‘以血祭社稷五祀。’郑玄云:‘阴祀自血起,贵气臭也。五祀,五官之神也。’ 五神主五行,隶于地,故与埋沈副辜同为阴祀。既非烟柴,无关阳祭。故何休云: ‘周爵五等者,法地有五行也。’五神位在北郊,圆丘不宜重设。”制曰:“可。” 亨又奏曰:“梁武帝议,箕、毕自是二十八宿之名,风师、雨师自是箕、毕下隶, 非即星也。故郊雩之所,皆两祭之。臣案《周礼》大宗伯之职云:‘燎祀司中、 司令、风师、雨师。’郑众云:‘风师,箕也;雨师,毕也。’《诗》云:‘月离 于毕,俾滂沱矣。’如此则风伯、雨师即箕、毕星矣。而今南郊祀箕、毕二星,复 祭风伯、雨师,恐乖祀典。”制曰:“若郊设星位,任即除之。”享又奏曰:“ 《梁仪注》曰:‘一献为质,三献为文。事天之事,故不三献。’臣案《周礼》司 樽所言,三献施于宗祧,而郑注‘一献施于群小祀’。今用小祀之礼施于天神大帝, 梁武此义为不通矣。且樽俎之物,依于质文,拜献之礼,主于虔敬。今请凡郊丘祀 事,准于宗祧,三献为允。”制曰:“依议。”废帝光大中,又以昭后配北郊。及 宣帝即位,以南北二郊卑下,更议增广。久而不决。至太建十一年,尚书祠部郎王 元规议曰:
案前汉《黄图》,上帝坛径五丈,高九尺;后土坛方五丈,高六尺。梁南郊坛 上径十一丈,下径十八丈,高二丈七尺,北郊坛上方十丈,下方十二丈,高一丈。 即日南郊坛广十丈,高二丈二尺五寸,北郊坛广九丈三尺,高一丈五寸。今议增南 郊坛上径十二丈,则天大数,下径十八丈,取于三分益一,高二丈七尺,取三倍九 尺之堂。北郊坛上方十丈,以则地义,下至十五丈,亦取二分益一,高一丈二尺, 亦取二倍汉家之数。《礼记》云:“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因名山升中于 天,因吉土飨帝于郊。”《周官》云:“冬日至,祠天于地上之圆丘。夏日至,祭 地于泽中之方丘。”《祭法》云:“燔柴于泰坛,祭天也。瘗埋于泰折,祭地也。” 《记》云:“至敬不坛,扫地而祭。”于其质也,以报覆焘持载之功。《尔雅》亦 云:“丘,言非人所造为。”古圆方两丘,并因见有而祭。本无高广之数。后世随 事迁都,而建立郊礼。或有地吉而未必有丘,或有见丘而不必广洁。故有筑建之法, 而制丈尺之仪。愚谓郊祀事重,圆方二丘,高下广狭,既无明文,但五帝不相沿, 三王不相袭。今谨述汉、梁并即日三代坛不同,及更增修丈尺如前。听旨。
尚书仆射臣缮,左户尚书臣元饶、左丞臣周确、舍人臣萧淳、仪曹郎臣沈客卿 同元规议。诏遂依用。后主嗣立,无意曲礼之事,加旧儒硕学,渐以凋丧,至于朝 亡,竟无改作。
后齐制,圆丘方泽,并三年一祭,谓之帝祀。圆丘在国南郊。丘下广轮二百七 十尺,上广轮四十六尺,高四十五尺。三成,成高十五尺,上中二级,四面各一陛, 下级方维八陛。周以三壝,去丘五十步。中壝去内壝,外壝去中壝,各二十五步。 皆通八门。又为大营于外壝之外,轮广三百七十步。其营堑广一十二尺,深一丈, 四面各通一门。又为燎坛,于中壝之外,当丘之丙地。广轮三十六尺,高三尺,四 面各有陛。方泽为坛在国北郊。广轮四十尺,高四尺,面各一陛。其外为三壝,相 去广狭同圆丘。壝外大营,广轮三百二十步。营堑广一十二尺,深一丈,四面各通 一门。又为瘗坎于坛之壬地,中壝之外,广深一丈二尺。圆丘则以苍璧束帛,正月 上辛,祀昊天上帝于其上,以高祖神武皇帝配。五精之帝,从祀于其中丘。面皆内 向。日月、五星、北斗、二十八宿、司中、司命、司人、司禄、风师、雨师、灵星 于下丘,为众星之位,迁于内壝之中。合用苍牲九。夕牲之旦,太尉告庙,陈币于 神武庙讫,埋于两楹间焉。皇帝初献,太尉亚献,光禄终献。司徒献五帝,司空献 日月、五星、二十八宿,太常丞已下荐众星。方泽则以黄琮束帛,夏至之日,禘昆 仑皇地祇于其上,以武明皇后配。其神州之神、社稷、岱岳、沂镇、会稽镇、云云 山、亭亭山、蒙山、羽山、峄山、崧岳、霍岳、衡镇、荆山、内方山、大别山、敷 浅原山、桐柏山、陪尾山、华岳、太岳镇、积石山、龙门山、江山、岐山、荆山、 嶓冢山、壶口山、雷首山、底柱山、析城山、王屋山、西倾硃圉山、鸟鼠同穴山、 熊耳山、敦物山、蔡蒙山、梁山、岷山、武功山、太白山、恆岳,医无闾山镇、阴 山、白登山、碣石山、太行山、狼山、封龙山、漳山、宣务山、阏山、方山、苟山、 狭龙山、淮水、东海、泗水、沂水、淄水、潍水、江水、南海、汉水、谷水、洛水、 伊水、漾水、沔水、河水、西海、黑水、涝水、渭水、泾水、酆水、济水、北海、 松水、京水、桑乾水、漳水、呼沲水、卫水、洹水、延水,并从祀。其神州位在青 陛之北甲寅地,社位赤陛之西未地,稷位白陛之南庚地;自余并内壝之内,内向, 各如其方。合用牲十二,仪同圆丘。其后诸儒定礼,圆丘改以冬至云。其南北郊则 岁一祀,皆以正月上辛。南郊为坛于国南,广轮三十六尺,高九尺,四面各一陛。 为三壝,内壝去坛二十五步,中壝、外壝相去如内壝。四面各通一门。又为大营于 外壝之外,广轮二百七十步。营堑广一丈,深八尺,四面各一门。又为燎坛于中壝 之外丙地,广轮二十七尺,高一尺八寸,四面各一陛。祀所感帝灵威仰于坛,以高 祖神武皇帝配。礼用四圭有邸,币各如方色。其上帝及配帝,各用骍特牲一,仪燎 同圆丘。其北郊则为坛如南郊坛,为瘗坎如方泽坎,祀神州神于其上,以武明皇后 配。礼用两圭有邸,各用黄牲一,仪瘗如北郊。
后周宪章姬周,祭祀之式,多依《仪礼》。司量掌为坛之制,圆丘三成,成崇 一丈二尺,深二丈。上径六丈,十有二阶,每等十有二节。在国阳七里之郊。圆壝 径三百步,内壝半之。方一成,下崇一丈,径六丈八尺,上崇五尺,方四丈,八方, 方一阶,阶十级,级一尺。方丘在国阴六里之郊。丘一成,八方,下崇一丈,方六 丈八尺,上崇五尺,方四丈。方一阶,尺一级。其壝八面,径百二十步,内壝半之。 南郊为方坛于国南五里。其崇一丈二尺,其广四丈。其壝方百二十步,内壝半之。 神州之坛,崇一丈,方四丈,在北郊方丘之右。其壝如方丘。其祭圆丘及南郊,并 正月上辛。圆丘则以其先炎帝神农氏配昊天上帝于其上。五方上帝、日月、内官、 中官、外官、众星,并从祀。皇帝乘苍辂,载玄冕,备大驾而行。预祭者皆苍服。 南郊,以始祖献侯莫那配所感帝灵威仰于其上。北郊方丘,则以神农配后地之祇。 神州则以献侯莫那配焉。其用牲之制,祀昊天上帝,祭皇地祇及五帝、日月、五星、 十二辰、四望、五官,各以其方色毛。宗庙以黄,社稷以黝,散祭祀用纯,表貉磔 禳用庞。
高祖受命,欲新制度。乃命国子祭酒辛彦之议定祀典。为圆丘于国之南,太阳 门外道东二里。其丘四成,各高八尺一寸。下成广二十丈,再成广十五丈,又三成 广十丈,四成广五丈。再岁冬至之日,祀昊天上帝于其上,以太祖武元皇帝配。五 方上帝、日月、五星、内官四十二座、次官一百三十六座、外官一百一十一座、众 星三百六十座,并皆从祀。上帝、日月在丘之第二等,北斗五星、十二辰、河汉、 内官在丘第三等,二十八宿、中官在丘第四等,外官在内壝之内,众星在内壝之外。 其牲,上帝、配帝用苍犊二,五帝、日月用方色犊各一,五星已下用羊豕各九。为 方丘于宫城之北十四里。其丘再成,成高五尺,下成方十丈,上成方五丈。夏至之 日,祭皇地祇于其上,以太祖配。神州、迎州、冀州、戎州、拾州、柱州、营州、 咸州、阳州九州山、海、川、林、泽、丘陵、坟衍、原隰,并皆从祀。地祇及配帝 在坛上,用黄犊二。神州九州神座于第二等八陛之间:神州东南方,迎州南方,冀 州、戎州西南方,拾州西方,柱州西北方,营州北方,咸州东北方,阳州东方,各 用方色犊一。九州山海已下,各依方面八陛之间。其冀州山林川泽,丘陵坟衍,于 坛之南少西,加羊豕各九。南郊为坛于国之南,太阳门外道西一里,去宫十里。坛 高七尺,广四丈。孟春上辛,祠所感帝赤熛怒于其上,以太祖武元皇帝配。其礼四 圭有邸,牲用骍犊二。北郊孟冬祭神州之神,以太祖武元皇帝配。牲用犊二。凡大 祀,斋官皆于其晨集尚书省,受誓戒。散斋四日,致斋三日。祭前一日,昼漏上水 五刻,到祀所,沐浴,著明衣,咸不得闻见衰绖哭泣。昊天上帝、五方上帝、日月、 皇地祇、神州社稷、宗庙等为大祀,星辰、五祀、四望等为中祀,司中、司命、风 师、雨师及诸星、诸山川等为小祀。大祀养性,在涤九旬,中祀三旬,小祀一旬。 其牲方色难备者,听以纯色代。告祈之牲者不养。祭祀牺牲,不得捶扑。其死则埋 之。
初,帝既受周禅,恐黎元未惬,多说符瑞以耀之。其或造作而进者,不可胜计。 仁寿元年冬至祠南郊,置昊天上帝及五方天帝位,并于坛上,如封禅礼。板曰:
维仁寿元年,岁次作噩,嗣天子臣坚,敢昭告于昊天上帝:璇玑运行,大明南 至。臣蒙上天恩造,群灵降福,抚临率土,安养兆人。顾惟虚薄,德化未暢,夙夜 忧惧,不敢荒怠。天地灵祇,降锡休瑞,镜发区宇,昭彰耳目。爰始登极,蒙授龟 图,迁都定鼎,醴泉出地,平陈之岁,龙引舟师。省俗巡方,展礼东岳,盲者得视, 喑者得言,复有蹙人,忽然能步。自开皇已来,日近北极,行于上道,晷度延长。 天启太平,兽见一角,改元仁寿,杨树生松。石鱼彰合符之征,玉兔显永昌之庆, 山图石瑞,前后继出,皆载臣姓名,褒纪国祚。经典诸纬,爰及玉龟,文字义理, 递相符会。宫城之内,及在山谷,石变为玉,不可胜数。桃区一岭,尽是琉璃,黄 银出于神山,碧玉生于瑞献。多杨山响,三称国兴,连云山声,万年临国。野鹅 降天,仍住池沼,神鹿入苑,频赐引导。驺虞见质,游驎在野,鹿角生于杨树,龙 湫出于荆谷。庆云发彩,寿星垂耀。宫殿楼阁,咸出灵芝,山泽川原,多生宝物。 威香散馥,零露凝甘。敦煌乌山,黑石变白,弘禄岩岭,石华远照。玄狐玄豹,白 兔白狼,赤雀苍乌,野蚕天豆,嘉禾合穗,珍木连理。神瑞休征,洪恩景福,降赐 无疆,不可具纪。此皆昊天上帝,爰降明灵,矜愍苍生,宁静海内,故锡兹嘉庆, 咸使安乐,岂臣微诚所能上感。虔心奉谢,敬荐玉帛牺齐,粢盛庶品,燔祀于昊天 上帝。皇考太祖武元皇帝,配神作主。
大业元年,孟春祀感帝,孟冬祀神州,改以高祖文帝配。其余并用旧礼。十年, 冬至祀圆丘,帝不斋于次。诘朝,备法驾,至便行礼。是日大风,帝独献上帝,三 公分献五帝。礼毕,御马疾驱而归。
明堂在国之阳。梁初,依宋、齐,其祀之法,犹依齐制。礼有不通者,武帝更 与学者议之。旧齐仪,郊祀,帝皆以衮冕。至天监七年,始造大裘,而《明堂仪注》 犹云衮服。十年,仪曹郎硃异以为:“《礼》大裘而冕,祭昊天上帝。五帝亦如之。 良由天神高远,义须诚质,今从泛祭五帝,理不容文。”于是改服大裘。异又以为: “齐仪初献樽彝,明堂贵质,不应三献。又不应象樽。《礼》云:‘朝践用太樽。’ 郑云:‘太樽,瓦也。’《记》又云:‘有虞氏瓦樽。’此皆在庙所用,犹以质素, 况在明堂,礼不容象。今请改用瓦樽,庶合文质之衷。”又曰:“宗庙贵文,故庶 羞百品,天义尊远,则须简约。今《仪注》所荐,与庙不异,即理征事,如为未允。 请自今明堂肴膳准二郊。但帝之为名,本主生育,成岁之功,实为显著。非如昊天, 义绝言象,虽曰同郊,复应微异。若水土之品,蔬果之属,犹宜以荐,止用梨枣橘 栗四种之果,姜蒲葵韭四种之俎,粳稻黍粱四种之米。自此以外,郊所无者,请并 从省除。”初,博士明山宾制《仪注》,明堂祀五帝,行礼先自赤帝始。异又以为: “明堂既泛祭五帝,不容的有先后,东阶而升,宜先春帝。请改从青帝始。”又以 为:“明堂笾豆等器,皆以雕饰。寻郊祀贵质,改用陶匏,宗庙贵文,诚宜雕俎。 明堂之礼,既方郊为文,则不容陶匏,比庙为质,又不应雕俎。斟酌二途,须存厥 衷,请改用纯漆。”异又以“旧仪,明堂祀五帝,先酌郁鬯,灌地求神,及初献清 酒,次酃,终醁。礼毕,太祝取俎上黍肉,当御前以授。请依郊仪,止一献清酒。 且五帝天神,不可求之于地,二郊之祭,并无黍肉之礼。并请停灌及授俎法。”又 以为:“旧明堂皆用太牢。案《记》云:‘郊用特牲’;又云‘天地之牛,角茧栗’。 五帝既曰天神,理无三牲之祭。而《毛诗·我将》篇,云祀文王于明堂,有‘维羊 维牛’之说。良由周监二代,其义贵文,明堂方郊,未为极质,故特用三牲,止为 一代之制。今斟酌百王,义存通典,蔬果之荐,虽符周礼,而牲牢之用,宜遵夏殷。 请自今明堂止用特牛,既合质文之中,又见贵诚之义。”帝并从之。先是,帝欲有 改作,乃下制旨,而与群臣切磋其义。制曰:“明堂准《大戴礼》:‘九室八牖, 三十六户。以茅盖屋,上圆下方。’郑玄据《援神契》,亦云‘上圆下方’,又云 ‘八窗四达’。明堂之义,本是祭五帝神,九室之数,未见其理。若五堂而言,虽 当五帝之数,向南则背叶光纪,向北则背赤熛怒,东向西向,又亦如此,于事殊未 可安。且明堂之祭五帝,则是总义,在郊之祭五帝,则是别义。宗祀所配,复应有 室,若专配一室,则是义非配五,若皆配五,则便成五位。以理而言,明堂本无有 室。”硃异以为:“《月令》‘天子居明堂左个、右个’。听朔之礼,既在明堂, 今若无室,则于义成阙。”制曰:“若如郑玄之义,听朔必在明堂,于此则人神混 淆,庄敬之道有废。《春秋》云:‘介居二大国之间。’此言明堂左右个者,谓所 祀五帝堂之南,又有小室,亦号明堂,分为三处听朔。既三处,则有左右之义。在 营域之内,明堂之外,则有个名,故曰明堂左右个也。以此而言,听朔之处,自在 五帝堂之外,人神有别,差无相干。”其议是非莫定,初尚未改。十二年,太常丞 虞爵复引《周礼》明堂九尺之筵,以为高下修广之数,堂崇一筵,故阶高九尺。 汉家制度,犹遵此礼,故张衡云“度堂以筵”者也。郑玄以庙寝三制既同,俱应以 九尺为度。制曰:“可。”于是毁宋太极殿,以其材构明堂十二间,基准太庙。以 中央六间安六座,悉南向。东来第一青帝,第二赤帝,第三黄帝,第四白帝,第五 黑帝。配帝总配享五帝,在阼阶东上,西向。大殿后为小殿五间,以为五佐室焉。
陈制,明堂殿屋十二间。中央六间,依齐制,安六座。四方帝各依其方,黄帝 居坤维,而配飨坐依梁法。武帝时,以德帝配。文帝时,以武帝配。废帝已后,以 文帝配。牲以太牢,粢盛六饭,钅幵羹果蔬备荐焉。后齐采《周官·考工记》为五 室,周采汉《三辅黄图》为九室,各存其制,而竟不立。
高祖平陈,收罗杞梓,郊丘宗社,典礼粗备,唯明堂未立。开皇十三年,诏命 议之。礼部尚书牛弘、国子祭酒辛彦之等定议,事在弘传。后检校将作大匠事宇文 恺依《月令》文,造明堂木样,重檐复庙,五房四达,丈尺规矩,皆有准凭,以献。 高祖异之,命有司于郭内安业里为规兆。方欲崇建,又命详定,诸儒争论,莫之能 决。弘等又条经史正文重奏。时非议既多,久而不定,又议罢之。及大业中,恺又 造《明堂议》及样奏之。炀帝下其议,但令于霍山采木,而建都兴役,其制遂寝。 终隋代,祀五方上帝,止于明堂,恆以季秋在雩坛上而祀。其用币各于其方。人帝 各在天帝之左。太祖武元皇帝在太昊南,西向。五官在庭,亦各依其方。牲用犊十 二。皇帝、太尉、司农行三献礼于青帝及太祖。自余有司助奠。祀五官于堂下,行 一献礼。有燎。其省牲进熟,如南郊仪。
(下)
大业八年(612)正月初一,大军集结在涿郡。
任命兵部尚书段文振为左侯卫大将军。
初二,下诏书说:天地对人类有大恩大德,也要在秋季降落浓霜;圣贤对人民极为仁爱,也要把武备战争的事写在法典上。
因此知道自然界所以有天气寒冷草木枯落,意思是表明天地无私;帝王之所以动用干戈,大概都是出于不得已。
版泉、丹浦之战,无不是恭敬地执行上天的惩罚,征服暴乱颠覆昏君,全是顺应人民的行动。
何况在甘地原野誓师讨伐有扈,夏启承继了大禹的事业;在商地郊野责问殷纣罪过,周发完成了文王的志愿。
借鉴前代记载,征服昏王的使命恰好落在朕的肩上。
我堂堂隋朝膺受了神灵的旨意,尊有天地人三才而立德治国,统一天地四方而成为一家天下。
我管辖的封疆到的地方,已在细柳、盘桃之外;声威教化所及,包括了紫舌、黄枝等地。
远方归顺,近处安定,无不协和,功业告成,政治稳定,在此已成为现实。
然而高丽这小小丑类,却糊涂昏愦不肯恭顺,聚集在勃海,碣石之间,多次吞食辽水、犭岁地之境。
虽然汉、魏两代一再诛讨杀戮,他的巢穴暂时倾覆,但由于世事多难,关山阻隔,高丽部族得以再次集聚。
从前他们聚集于河川湖泽,流传繁衍直到如今。
眼看那华夏的土地,将沦灭为夷狄的邦国。
经历了长久岁月,他的罪恶已满盈,上天的原则是降祸给恶人,看来高丽灭亡的征兆已显现。
他们搅乱纲常败坏道德,无法完全弄清;掩盖过错怀藏邪恶,只觉日日不够。
朝廷的文书告示,从未当面接受,朝拜皇帝的礼仪,不肯亲自参与。
招诱接纳逃亡叛变之徒,没有办法弄清其数。
这类人充斥边地,使边防哨所劳碌不堪,边关巡夜的木梆子时常报警,不得安宁,人民因此而荒废生业。
从前加以讨伐,天网疏漏,既宽免了他先前被擒后应遭的诛戮,又未让他接受最晚所应得的刑罚,竟然不感念皇恩,反而经常作恶。
于是纠合契丹的同伙,掠杀我海防人员,穿上....族的衣服,侵袭辽西。
又青丘国以外地区,都全来贡,碧海之滨,一起实行我隋朝的历法。
高丽竟又抢夺他人献给天子的财宝,阻拦隔绝人们的往来,肆虐危及无辜,使那些诚心归顺的人遭祸害。
天子的使臣奉命出使,来到海东,沿途停留的地方,多经过属国的境土。
而高丽竟然堵塞道路,拒绝帝王派出的使臣,简直没有侍奉君上的心思,这难道是做臣下应有的礼节!这种现象如果可以忍受,那还有什么不可以容忍的呢!而且高丽国法令苛刻严酷,赋税繁重,强臣豪族,都把持着国家的权力。
他们结党营私,这已形成风俗。
公开行贿,犹如市场上做买卖,人民的冤枉得不到昭雪,又加上连年凶灾,家家饿肚子,征战不停,无尽无休地服徭役,为运输物资耗尽了精力,身死野外抛尸于沟壑。
百姓忧怨痛苦,不知道依从谁才好?国境之内,人民哀怨惶恐,实在承受不住这些沉重的灾难。
他们回顾往事,而对国内当前的景象,都各怀保全性命的打算,老人幼儿,都发出了惨痛的叹息。
如今朕视察风俗,来到幽州北部,慰问人民,责问罪臣,不必等待第二次驾临了。
于是亲自统领军队,以制裁违逆王命的诸侯,拯救面临危险的人民,顺从天意,消灭这些不守法的丑类,继承先贤的谋略。
现在应当命将出征,分发旌旗上路,大军要如迅雷震击一般突袭勃氵解,像闪电掠过一样飞过夫余。
摆好队伍,誓师然后出发,三令五申,要有必胜把握才开战。
左路第一军往镂方道,第二军往长岑道,第三军往海冥道,第四军往盖马道,第五军往建安道,第六军往南苏道,第七军往辽东道,第八军往玄菟道,第九军往扶余道,第十军往朝鲜道,第十一军往沃沮道,第十二军往乐浪道。
右路第一军往黏蝉道,第二军往含资道,第三军往浑弥道,第四军往临屯道,第五军往候城道,第六军往提奚道,第七军往踏顿道,第八军往肃慎道,第九军往碣石道,第十军往东日施道,第十一军往带方道,第十二军往襄平道。
凡是此次出征的各军,首先要遵循朝廷的作战方略,然后络绎出发,在平壤会师。
我军将士无不像豺豹那样勇猛,具有百战百胜的雄心,眼睛一瞪就会使山岳崩塌,大声怒吼就会让风云升腾,同心同德,猛士俱在。
朕亲自担任元帅,为军队指挥调度,渡过辽水向东进发,沿着大海西边进军。
解救边远地区处境极端困苦危急的人民,慰问亡国之民的疾苦。
此外,那些轻装前进游动于敌军的空隙中的部队,应当见机行事,赶赴战场,藏好铠甲,衔枚噤声,出其不意进行突然袭击。
还有海上一路军队,船只首尾相接,长达千里,风帆高扬,迅如闪电,巨舰奔驰,疾若云飞,大小船只截断氵贝江,迳直开赴平壤,敌人躲进岛屿的希望已绝,像青蛙那样藏入废井的路子已断。
其他随朕出征的异族部队,无不拉弓待发,微、卢、彭、濮等地的军队,不用商量就众人一辞。
依仗天意,讨伐叛逆,人人都百倍勇敢,凭借这样壮大的队伍来同敌人作战,那势头就等于摧枯拉朽。
然而,实行王道的军队,它的宗旨在于制止杀戮,圣人教诲我们,如果一定要动用武力,也只是打败凶残的人,使其不能作恶。
上天惩罚有罪的人,本在处治元凶,至于多数人的毛病,作为胁从就不必惩处了。
假如高丽首领高元以泥涂首,到军营门口请罪,到司寇那里去自首的话,就应解开他的绑绳,烧掉棺材,扩大给他的恩惠。
其余臣民归附朝廷恭敬顺从的,都要加以安慰抚恤,让他们各安其业,根据才能予以任用,不要有夷夏的分别。
军营驻扎的地方,务必整齐严肃,禁止搅扰百姓,做到秋毫无犯,宣告朝廷为何施恩恕罪,向他们说明怎样才能远祸求福。
如果他相助为恶,抗拒官军,那么依照国家的刑法,将使他们中不再有存活的人。
以上种种,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这才符合朕的心意。
这次出兵总共有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人,号称二百万人,那些运送物资的人还要加倍。
癸未,第一军出发,四十天后,所率部队才全部上路,旌旗绵亘千里。
近古以来,出兵打仗从来没有这么盛大的规模。
十五日,任命右侯卫大将军卫玄为刑部尚书。
二十四日,内史令元寿去世。
二月初四,下诏书说:“朕在燕地观察民风得失,在辽河之滨兴师问罪。
文臣武将,同心协力,助手亲信,均思奋勉,无不手持兵器为王室尽力,舍家服役,家中粮仓里没存多少粮食,又耽搁了播种栽植的家活。
朕因此戎慎恐惧,老惦念着那些匮乏的人家。
虽然以素食果腹的民众,忘却私利,但对那些愉快受命、离家远征的人应当给予优厚的待遇。
众位出征的人,凡副一品以下应募的勇士以上人员的家属,郡县应当经常慰问。
若有人粮食缺少,都应救济。
有的家庭虽然有田地,但由于贫困体弱而不能自力耕种,可鼓励督促成年男子多的富裕人家相助。
要使留守的人有丰厚的贮积,服役在外的人无后顾之忧。”十二日,司空、京兆尹、光禄大夫观王杨雄去世。
三月十二日,兵部尚书、左候卫大将军段文振去世。
十四日,皇上到军中。
十五日,两军在辽水桥对阵。
十九日,大军遭敌军抵抗,未能渡过辽水。
右屯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麦铁杖,虎贲郎将钱士雄、孟金叉等,皆战死。
十五日,皇上车驾渡过辽水。
两军大战于东岸,击破贼军,进兵围困辽东城。
乙未日,皇上大休息,看到两只鸟,有一丈多高,白身红足,无拘无束地在水中游泳。
皇上感到惊奇,命画工描绘它,并立铭碑颂赞。
五月初四,纳言杨达去世。
当时众将领各奉皇上的凡事都必须奏闻的旨意,不敢自寻机会出击。
不久高丽各城都固守,攻打不下来。
六月十一日,皇上到辽东城,怒责诸将领。
车驾停留在城西边数里地,又到六合战。
七月二十二日,宇文述等在萨水打了败仗,右屯卫将军辛世雄战死。
各路军队全部被打败,将帅奔亡逃回的仅两千人。
癸卯,全军撤回。
九月初三,皇上到东都。
十二日,下诏书说:“军务与政事有不同的法度,文臣武将有不同的作用。
匡扶危险,拯救急难,则霸道兴盛;教化人民,养成良好习俗,就以王道为贵。
当治理乱世之时,屠夫商贩可以上朝秉政,而在升平的时世,只有掌握经学才能入仕。
周文王在灭纣缔建丰都时,儒生不能加入朝官的行列,汉光武帝建武时的朝廷,有武功的大臣不参预治国的职事。
我隋朝立国之初,三方未曾统一,四海还在交战,无暇顾及文治教化,惟有崇尚武功。
当时设立官位,分别职守,很少根据才能授给,在朝廷治理人民的人,乃是根据功勋大小依次授用,这些官员无非选拔于军队,来自武夫,学习的道理,既未曾学习,处理政务的方法,因此也无处可取。
是非不明在于自身胡涂,刑赏大权被下属专擅。
贪污受贿,不知纲纪,败坏政治,危害人民,实由于这个原因。
从今以后,各个被授给勋官的人,都不得再给文武职务。
希望遵循改弦更张的原则,采取类似调瑟的办法,寻找裁剪能手,才不会损伤美锦。
如果吏部总给上述人员拟定文武职务,御史即应检举弹劾。”十月初八,工部尚书宇文恺去世。
十一月初三,以宗室之女华容公主嫁给高昌王。
初五,光禄大夫韩寿去世。
初八,败将宇文述、于仲文等一并除去名籍,成为百姓。
斩杀尚书右丞刘士龙来向天下谢罪。
这一年,天下大旱,瘟疫流行,许多人病死,崤山以东地区尤为严重。
密令江、淮以南各郡官员察看民间少女,相貌品质端庄秀丽的,每年进献朝廷。
大业九年(613)正月初一,征调天下兵士,招募百姓为敢死队成员,在涿郡集结。
初七,贼帅杜彦冰、王润等攻陷平原郡,大肆掳掠后离去。
十六日,在禁卫军中设置折冲、果毅、武勇、雄武等郎将官,以统领敢死队。
二十日,平原李德逸聚集几万人,人称“阿舅贼”,在崤山以东地区进行抢掠。
灵武人白榆妄,人称“奴贼”,专门劫掠牧马,北连突厥,陇西地区多受其害。
皇上派将军范贵去讨伐他,连年未能战胜。
戊戍日,实行大赦。
己亥,派代王杨侑,刑部尚书卫玄镇守京城。
辛丑日,任命右骁骑将军李浑为骁卫大将军。
二月十五日,济北人韩进洛聚集数万人为强盗。
十八日,恢复宇文述等人的官职爵位。
又调兵征讨高丽。
三月初二,济阴人孟海公起兵为盗,人数多达数万。
初三,派十万成年男子修筑大兴城。
初四,驾莅辽东。
命越王杨侗、民部尚书樊子盖留守东都。
二十六日,北海人郭方预聚集徒众为盗,自称卢公,人数多达三万,攻破郡城,大肆掳掠后离去。
四月二十七日,皇上渡过辽水。
二十九日,派宇文述、杨义臣率部奔赴平壤。
五月初四,荧惑星切入南斗。
初六,济北人甄宝车聚集万余人,骚扰掠夺城镇。
六月初三,礼部尚书杨玄感在黎阳反叛。
丙辰,玄感率部逼近东都,河南赞务裴弘策进行抵抗,反被贼兵打败。
二十六日,兵部侍郎斛斯政逃亡到高丽。
二十八日,皇上率军撤退。
高丽侵扰后军,命令右武卫大将军李景殿后抵御。
派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左候卫将军屈突通等驾驿站车马回国,调兵遣将讨伐杨玄感。
七月初七,命令各地派人修筑城防,保护县府驿站。
十一日,余杭人刘元进举兵造反,人数多达数万。
八月初一,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等在阌乡打败杨玄感,杀了他。
余部全部平息。
初二,吴人朱..、晋陵人管崇,聚众十万余人,自称将军,侵犯江东。
初三,决定敢死队员的家庭免除租税徭役。
初六,诏令郡县城距离驰道超过五里以上的,要迁移到驰道附近。
初七,规定反贼家产全部没收,反贼家人没官为奴。
贼帅陈慎等三万人,攻陷信安郡。
二十日,司农卿、光禄大夫、葛国公赵元淑因犯罪被诛杀。
九月初八,济阴人吴海流,东海人彭孝才一同起兵当强盗,多达数万人。
庚辰,贼帅梁慧尚率领四万人,攻陷苍梧郡。
二十二日,皇上驻扎在上谷,因供给费用不足,皇上大怒,免去太守虞荷等人的官职。
二十六日,东阳人李三儿、向但子起兵作乱,多达万余人。
闰九月二十八日,驾莅博陵。
二十九日,皇上对侍奉左右的人说:“朕过去跟随先帝在此处与人应酬时,才刚刚八岁,光阴易逝,很快过了三十六年,追思往日生活,已不可再得了!”话未说完,就泪流满面,低声哭泣,侍臣卫士们都感慨流泪,浸湿了衣襟。
十月初七,贼帅吕明星率领几千人包围东都,虎贲郎将费青奴出击并斩杀了明星。
十五日,下诏书说:“博陵从前叫定州,地处要冲,先帝曾普遍考察建立基业的地方,这地方先王的德化深远,所以认为它超过幽地的风尚,义高于舜住过的姚邑。
我巡视抚慰百姓,来到这一邦国,瞻望郊野民宅,追思前代它泽及百姓,所以想尊崇这建立基业的地方,使它的名称高贵显赫,以光大先帝留下的美好事业。
可把博陵改名为高阳郡,赦免境内死罪以下犯人。
免除一年徭役。”于是征召高祖时代的老官吏,都衡量其才能授予职务。
二十二日,任命纳言苏威为开府仪同三司。
朱..、管崇推举刘元进为天子。
皇上派将军吐万绪、鱼俱罗去讨伐他们,连年不能战胜。
齐人孟让、王薄等聚众十余万人,占据长白山,攻击抢掠各郡,清河贼张金称聚众数万,渤海贼帅格谦自称燕王,孙宣雅自称齐王,聚众各十万人,崤山以东深以为苦。
丁亥,任命右侯卫将军郭荣为右侯卫大将军。
十一月初九,右侯卫将军冯孝慈在清河讨伐张金称,反被张金称打败,孝慈战死。
十二月十五日,对杨玄感之弟朝请大夫杨积善及党羽十余人,执行车裂酷刑,再焚尸扬灰。
示八日,扶风人向海明起兵作乱,自称皇帝,立年号白马。
派遣太仆卿杨义臣率兵打败了他。
大业十年(614)正月十五日,以宗室之女信义闺主,嫁给突厥曷娑那可汗。
二月初三,命令百官商议进攻高丽的事,几天当中没有敢说话的。
二十日,下诏书说:“尽力以事君王的事务,投身于战争,都是出于舍身取义,无不勤勉忠诚,牺牲在草泽之中,弃尸于原野之上,感慨追念这些,我心中常充满了悲痛之情。
往年出兵,兴师问罪,将至辽水之滨,由朝廷制定的克敌制胜的谋略,都有进退去留的部署。
然而杨谅胡涂凶恶,不懂得成败的关键,高赹刚愎凶暴,根本没有智谋,他们统领三军如同儿戏,把士兵的生命看成同小草一样轻微,不遵守作战的常规,以至留下了屈服败退的结局,让士兵们死亡惨重,来不及掩埋尸骨。
现在应当派使者分道收葬阵亡士兵,在辽西郡设祭坛,建一所道场。
把恩惠施加于九泉之下,期望能安抚坟墓中的冤魂,使恩泽降及枯骨,以此来弘大仁者的恩惠。”二十三日,下诏书说:黄帝进行了五十二次战争,成汤发动了二十七次征讨,这才使王德施加于诸候,号令颁行于天下。
卢芳乃小股盗贼,汉高祖尚且亲自征讨,隗嚣虽然已是残余势力,汉光武帝还亲自登陇地西征。
难道不正是为了铲除暴虐,停止干戈,先辛劳然后安适吗?我继承了帝王的事业,统治着全国各地,凡是日月所能照临,风雨所能浸润的地方,谁不是我的臣民?怎能隔断声威教化?小小的高丽,偏居在边远地区,嚣张贪婪,轻慢不恭,掠取我边疆财富,侵袭我城镇居民。
因此我去年出兵,问罪于辽水、碣石,在玄菟射死凶残的首恶,在襄平诛杀贪暴的元凶。
扶余各部,风驰电掣,追逐逃敌,一直越过氵贝水,再者海上乘船,直冲敌腹心之地,焚毁他的城郭,污损他的宫室。
高元囚首服罪,押送至营门,随即请求入朝,到司寇处听从治罪处罚。
我已允许他改正过错,于是下令撤退军队。
然而高元却经常作恶,不思悔改,贪图逸乐,就像服毒药自杀。
这等恶行如可容忍,那还有什么不可容忍!即可分别命令六军,从各道同时进兵。
我应当亲自掌握武道,指挥众军,在丸都喂马备战,在辽水阅兵示威,顺应天意在海外诛杀顽劣,解救处境极困苦的人民。
进行征战是为了纠正邪恶,阐明德威来诛灭他,只铲除元凶,其余人等不予追究。
如有人能认识到存亡的道理,领悟安危的预兆,翻然悔悟,北面称臣,可以得到福佑。
如果与敌人狼狈为奸,抗拒朕的军队,我军将如燎原大火,所到之处,坚决惩处,决不宽恕。
主管官员适时宣布我的诏令,使他们全都知道这一精神。
二十九日,扶风人唐弼起兵反朝廷,人数多达十万,推举李弘为天子,自称唐王。
三月十四日,皇上到涿郡。
二十五日,驻扎在临渝宫,皇上亲穿军装,祭祀黄帝,斩杀叛军,用其血来涂战鼓。
四月初四,彭城贼张大彪聚集数万人,驻守于悬薄山当强盗。
皇上派榆林太守董纯打败他们,杀了张大彪。
二十七日,皇上车驾驻扎在北平。
五月初三,下令各郡举拔孝敬父母、顺从兄长、操守廉洁的各十人。
初五,贼帅宋世谟攻陷琅笽郡。
二十三日,延安人刘迦论起兵反叛,自称皇王,建年号为“大世”。
六月初五,贼帅郑文雅、林宝护等三万人,攻陷建安郡,太守杨景祥战死。
七月十八日,皇上车驾驻扎在怀远镇。
二十日,曹国派使臣贡奉土产。
二十九日,高丽派使臣乞降,押送斛斯政请罪。
皇上十分高兴。
八月初四,大军凯旋。
初五,右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郑荣去世。
冬十月初三,皇上回到东都。
二十五日,返回京城。
十一月初三,在金光门外肢解斛斯政。
十一日,在南郊祭祀。
十五日,贼帅司马长安攻破长平郡。
二十一日,离石胡刘苗王起兵反叛,自称天子,命其弟六儿为永安王,人数多达数万。
派将军潘长文去讨伐,未能战胜。
这一月,贼帅王德仁拥有数万之众,驻守林虑山当强盗。
十二月初九,皇上到东都去。
那一天,对天下实行大赦。
二十五日,皇上进入东都。
二十七日,贼帅孟让率众十余万,占据都梁宫,皇上派江都郡丞王世充打败了他,全部俘虏了他众多的部属。
大业十一年(615)正月初一,大宴百官。
突厥、新罗、....、毕大辞、诃咄、传越、乌那曷、波腊、吐火罗、俱虑建、忽论、诃多、氵市汗、龟兹、疏勒、于阆、安国、曹国、何国、穆国、毕、衣密、失范延、伽折、契丹等国都派使臣朝贡。
初五,虎贲郎将高建毗在齐郡打败贼帅颜宣政,俘虏男女数千人。
二十二日,大会蛮夷,表演鱼龙蔓延百戏之乐,颁赏各不相同。
二月初五,贼帅杨仲绪率万余人攻北平。
滑公李景击败并杀了他。
初七,下诏书说:“设险守国,前代经典早已写明这一道理,设置层层门户抵御强暴,往昔的简策上已有明确记载。
凭借它可使国土安定,郡国安宁,禁绝邪恶,坚固根本。
然而近代由于战争频繁,居民逃散,田地上没有成群耕种的人,城郭没有整治,遂使游手好闲之人大量增加,偷盗抢劫行为屡发不止。
现在天下统一,海内安然,应当让百姓全部筑城而居,就近供给田地,使强弱互相容纳,劳役合力互助。
这样一来,穿壁翻墙的盗窃者将无处藏匿那些为非作歹的行为,芦苇丛密之地也不得再聚集逃亡的罪人。
主管官员要准备好办事条例,务令百姓各得其所。”丙子,上谷人王须拔造反,自称“漫天王”,国号燕,贼帅魏刁儿自称“历山飞”。
各率十余万之众,在边塞联合突厥,向南侵扰赵地。
五月初六,杀右骁卫大将军、光禄大夫、成阝公李浑,将作监、光禄大夫李敏,并消灭他们的家族。
十二日,贼帅司马长安攻破西河郡。
十八日,皇上驾临太原,在汾阳宫避暑。
七月初九,淮南人张起绪起兵为盗,聚众三万。
二十一日,光禄大夫、右御卫大将军张寿死。
八月初五,巡视北部边塞。
初八,突厥始毕可汗率领数十万骑兵,谋划袭击皇上,义成公主派使臣来报告事变。
十二日,皇上疾行雁门。
十三日,突厥围困城池,官军屡战不胜。
皇上十分恐惧,想率领精锐骑兵突围出去,因民部尚书樊子盖坚持劝阻才放弃突围的打算。
齐王杨..率西军在崞县筑堡保护皇上。
二十四日,诏令天下各郡招募士兵,于是,郡守县令各自率部赶来拯救危险。
九月十五日,突厥解除对雁门的包围,撤走了部队。
十八日,因特殊情况而赦免太原、雁门郡死罪以下犯人。
十月初三,皇上到达东都。
初十,彭城人魏骐駘聚众万余人当强盗,骚扰鲁郡。
十五日贼帅卢明月聚众十余万,侵扰陈、汝地区。
东海贼帅李子通拥众兵渡过淮河,自号“楚王”,建年号为“明政”,侵扰江都。
十一月二十七日,贼帅王须拔攻破高阳郡。
十二月二十日,有像斛那样大的流星,坠入军营,砸坏了攻城用的战车。
二十二日,诏令民部尚书樊子盖调关中兵士,讨伐绛郡贼敬盘陀、柴保昌等,过了一年也不能战胜。
谯郡人朱粲拥有数十万人,侵扰荆襄,自称“楚帝”,建年号为“昌达”。
汉南诸郡多被他攻陷。
大业十二年(616)正月初七,雁门人翟松柏在灵丘起兵,众达数万人,进攻附近各县。
二月初二,真腊国派使臣进贡土产。
初八夜,有两只像雕的大鸟,飞入大业殿,停在御前的帐幕上,天明后飞走。
初五,东海贼卢公暹率万余人,据守在苍山。
四月初一,显阳门发生火灾。
初七,魏刁儿部下的将领甄翟儿又自称“历山飞”,率领十万之众,转而进攻太原。
将军潘长文率兵讨伐,反被打败,长文战死。
五月初一,有日蚀,是全蚀。
初八,大流星陨落在吴郡,变成石头。
壬午日,皇上在景华宫求取萤火虫,得到数斛,晚间皇上出宫游山时,把萤火虫放了,萤光照遍山谷。
七月初八,民部尚书、光禄大夫、济北公樊子盖死。
初十,皇上驾临江都宫,命越王杨侗、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检梭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右司郎卢楚等人总管留守后方的事宜。
奉信郎崔民象以盗贼比比皆是为由,于建国门上表,劝皇上不宜巡游。
皇上大怒,叫人先割去崔的下巴,再砍头。
十四日,冯翊人孙华自称“总管”,起兵当强盗。
高凉通守洗..彻起兵作乱,岭南溪洞人大多响应他。
十五日,荧惑星停在羽林星座,一个多月才退去。
皇上车驾驻扎在汜水,奉信郎王爱仁因盗贼日益猖獗,劝请皇上返回西京。
皇上愤怒,杀了王爱仁,后继续巡行。
八月二十一日,贼帅赵万海率众数十万,从恒山出发,侵犯高阳。
二十八日,有斗大的流星,出现在王良、阁道星座,声音洪大好像城垣倒塌。
二十九日,像瓮一样的大流星,出现在羽林星座处。
九月初四,东海人杜扬州、沈觅敌等作乱,人数达数万。
右御卫将军陈棱击败了他们。
初五,有两颗枉矢星出现在北斗星座的魁星处,运行轨迹曲折辗转像蛇的形状,然后,汇集向南斗星座。
初九,安定人荔非世雄杀临泾县令,起兵作乱,自号“将军”。
十月二十六,开府仪同三司、左翊卫大将军、光禄大夫、许公宇文述死。
十二月初一,鄱阳贼操天成起兵反叛,自称“元兴王”,建年号“始兴”,攻陷豫章郡。
初三,任命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为开府仪同三司、行左翊卫大将军。
壬辰,鄱阳人林士弘自称皇帝,国号楚,建年号为“太平”,攻陷九江、庐陵郡。
唐公李渊在西河打败甄翟儿,俘虏男女数千人。
大业十三年(617)正月初一,齐郡贼杜伏威率部渡过淮河,攻陷历阳郡。
初五,勃海贼窦建德在河间的乐寿设立坛场,自称“长乐王”,建年号为“丁丑”。
初十,贼帅徐圆朗率领数千人,攻破东平郡。
弘化人刘企成聚众万余人当强盗,邻郡感到苦恼。
二月初一,朔方人梁师都杀郡丞唐世宗,占据郡城造反,自称“大丞相”。
皇上派银青光禄大夫张世隆公攻打他,反被打败。
初七,贼帅王子英攻破上谷郡。
初八,马邑校尉刘武周杀太守王仁恭,起兵作乱,向北联合突厥,自称“定杨可汗”。
初九贼帅李密、翟让等攻占兴洛仓。
越王杨侗派虎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萴进攻他,反被打败,十分之五六的官兵战死。
十八日,李密自称“魏公”,称元年,打开粮仓,赈救群盗,部属多达数十万人,黄河以南各郡相继被他攻占。
二十一日,刘武周在桑乾镇打败虎贲郎将王智辩,王智辩战死。
三月初八,庐江人张子路起兵造反,皇上派右御卫将军陈棱征讨平定了他。
二十七日,贼帅李通德率众十万,侵扰庐江,左屯卫将军张镇州击败了他。
四月初三,金城校尉薛举率众造反,自称“西秦霸王”,建年号“秦兴”,攻陷陇右诸郡。
初九,贼帅孟让,夜入东都外城,焚烧丰都市后离去。
十三日,李密攻陷回洛东仓。
十七日,贼帅房宪伯攻陷汝阴郡。
这一个月,光禄大夫裴仁基、淮阳太守赵佗等都率众叛归李密。
五月十二日,,夜间有大如瓮的流星,坠入江都。
十五日,唐公李渊在太原兴起义军。
十七日,突厥数千人侵犯太原,唐公打败了他们。
七月初四,荧惑星停在积尸星的位置。
初八,武威人李轨起兵造反,攻陷黄河以北诸郡,自称“凉王”,建年号为“安乐”。
八月初三,唐公在霍邑打败武牙郎将宋老生,将他斩首。
九月初一,皇上搜求江都百姓的女儿及寡妇,强行与他的随从士兵婚配。
这一月,武阳郡丞元宝藏叛变,带全郡归降李密,并与贼帅李文相并力攻陷黎阳仓。
彗星显现于营室星座。
冬十月初十,太原人杨世洛聚集万余人,侵犯掠夺城邑。
十九日,罗县县令萧铣据县反叛,鄱阳人董景珍据郡反叛,到罗县迎接萧铣,称为“梁王”,攻陷附近的郡县。
戊戍,虎贲郎将高毗在山监山打败济北郡贼甄宝车。
十一月初九,唐公进入京城。
十四日,唐公遥尊皇上为太上皇,立代王杨侑为皇帝,改年号为“义宁”。
皇上在丹阳兴建宫室,准备在江左退位。
有乌鸦来在帐幕上筑巢,驱赶也不能止住。
荧惑星进入太微星座。
有石头从长江浮入扬子。
阳光四射光芒如血。
皇上对此十分厌恶。
义宁二年(618)三月,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虎贲郎将司马德戡,元礼,监门直阁裴虔通,将作少监宇文智及,武勇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景,内史舍人元敏,符玺郎李覆、牛方裕,千牛左右李孝本,孝本弟弟孝质,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等,率勇猛敢死的人作乱,进犯皇宫。
皇上驾崩于温室,时年五十。
萧皇后命宫人拆掉床板做棺材埋葬皇上。
宇文化及最后离开,右御卫将军陈棱在成象殿奉侍皇上的灵柩,埋葬在吴公台下,入殓之时,皇上容貌好像活着似的,大家都觉得奇怪。
大唐平定江南之后,将隋炀帝改葬于雷塘。
当初,皇上自认为凭藩王身份,按等次不应立为太子,于是常常掩饰真情,粉饰行为,用手段猎取虚名,暗中有夺取太子之位的计划。
当时高祖非常宠信文献皇后,而皇后忌恨侍妾。
皇太子杨勇在宫内有许多宠爱的侍妾,因此失去皇后的喜爱。
炀帝有儿子在后宫,他都不亲自抚养,以表示自己别无儿女私情,以此来讨好皇后。
对当权的大臣,他倾心同他们结交。
凡王宫中派使者来,无论贵贱,炀帝都委曲己意摆出一副奉承的脸色,再三赠以厚礼。
来来往往的婢女仆人,没有不称赞他仁厚孝敬的。
他又常常私下进入宫中,与文献皇后密谋,杨素等人乘机勾结煽动,于是就弄成功了废太子杨勇立杨广的计谋。
自从高祖病危,以至父死居丧之际,他竟与母后淫乱无休。
高祖的陵墓刚修好,他就去各地巡游,认为天下太平日子很久了,士卒兵马正当全盛时期,心情激昂地仰慕秦皇、汉武的事业。
于是大造宫室,任意挥霍,极其奢侈,招募使者,分别派往极远的地方。
各蕃国来京朝拜的,给予隆重的礼遇,赐给极丰厚的物品,如有不肯恭顺从命的,就派兵攻打他们。
在玉门、柳城以外地区大兴屯田活动。
向天下富裕人家抽税,资助国家买军马,每匹马价值十余万钱,富强之家十之八九因此而受冻挨饿。
炀帝的性格十分奸猾诡诈,所到之处,不愿别人知道。
每到一个地方,总是几路设置停留食宿之所,四海珍贵的食物,特殊的美味,水陆产品必须齐备,为采购这些食品,无论多远也没有不去的。
郡县官员,争先来进献食物,贡物丰厚的晋爵升官,粗疏俭朴的受到惩处。
邪恶的官吏趁机大肆侵吞掠夺,致使朝廷内外财力枯竭,赋税繁苛,民不聊生。
那时候的军务与国政有很多事情要办理,时间根本不够用。
皇上正处在骄奢怠惰心态中,很厌恶听到政务方面的事,冤屈的案件不得申诉处治,奏章请示很少决断。
他又猜忌臣下,对谁也不信任,朝廷大臣有不合他心意的,必罗织罪名而消灭他整个家族。
所以像高赹、贺若弼等先皇的亲信骨干,曾参与谋划指挥,张衡、李金才等王府旧交,而筹划治理国家大事政绩卓著。
对这些良臣,皇上或者厌恶他们耿直的性情,或者气忿他们刚正的议论,给他们搜罗些无根据的罪名,施以斩首的惩罚。
其余的人或奉事君王尽礼,或正言直谏,尽忠而不顾自身,无辜无罪,出乎意料地被杀害的人,无法全部记述。
政事刑罚松弛紊乱,贿赂公开进行,没有人敢直言上谏,国人慑于暴政,敢怒而不敢言。
六军征战不息,各种徭役繁多,服役远行的不能回家,在家留居的失去生业。
人们饿极了就互相残食,城镇村落沦为废墟,这都是因为皇上不抚恤百姓的缘故。
皇上东西游玩,没有固定的居室,常常因供应费用不足而预收几年的赋税。
他所到之处,只是与后宫的嫔妃享乐,唯恐时日不够,竟招迎一些年老的妇女,朝夕在一起放肆地讲那些丑恶污秽的下流话。
又引来一些年轻人,让他们与宫中妇女大肆淫乱,所有这些既不合法度,也不恭敬,皇上却以此为欢娱行乐。
疆土境域之内,盗贼蜂起,抢劫掠夺部下僚属官吏,攻陷城镇大肆屠杀,皇上身边侍臣互相掩盖真相,隐瞒盗贼数目不把实情告诉皇上。
间或有人说盗贼很多,立即遭到严厉追问责罚,各自为求苟且免祸,上下互相蒙骗,所以常常出兵打仗,失败丧亡的事相继发生。
战士们尽力作战,从不给奖赏,百姓们无罪,却都遭屠杀。
民众愤怒怨恨,天下土崩瓦解,炀帝直到被拿捉时他还没有醒悟呢!史臣说:炀帝在少年时代,早有好名声。
向南平定吴郡、会稽郡,向北打退匈奴,在诸兄弟中,名声业绩特别显著。
从这时起,他就掩饰真情,伪装面貌,肆行其邪恶,所以得到文献皇后的钟爱,文帝也改变想法,上天开始降下祸乱,于是他当上了太子,继而登上了皇帝宝座,承继了大明的美善的命令。
领土比三代宽广,声威振及八方极远之地,单于入朝跪拜,越裳经过辗转翻译来通好。
赤仄之类钱币,在京都内流溢,腐烂变质的粟米,堆积在塞下。
倚仗国家富强的资财,想放纵那无尽的欲望,认为殷、周的制度狭小,崇尚秦、汉的规模。
仗恃才能自我夸耀,用倨傲凶狠来显示德性。
内心充满邪恶骄躁情绪,外表上却摆出凝重简朴的姿态。
以冠服严整来掩饰他的邪恶,铲除谏官来遮掩他的过错。
贪恋酒色毫无节制,法规程制定得愈加详明,教化中断,绝礼、义、廉、耻四维之权,刑罚里参用了断耳、截鼻、宫、黥、大辟五种酷刑。
铲锄诛杀亲骨肉,屠戮剿灭忠良之人。
受赏赐的看不到他有什么功劳,被杀戮的不知犯了什么罪。
骄狂气盛的军队多次出动,大兴土木,工程不息。
频繁出击北方,三次驾临辽东,旌旗绵延万里,苛捐杂税多种多样,奸猾官吏侵夺掠取,人民不能活命。
于是用紧急的命令、猝发的条文去骚扰百姓,用严厉的刑法来对付百姓,用军队的威武来督察百姓,从此就海内骚动不安,民不聊生了。
不久,杨玄感发动黎阳之乱,匈奴又有雁门之围,天子正舍弃中原,远赴扬、越。
奸贼趁空作乱,强弱互相侵犯,关卡桥梁关闭不通,皇上的车驾去而不回。
加上征战频繁,饥馑连年,人民流转离散于道路,辗转死亡在大沟深谷中的,已达十分之八九。
于是,这些饥寒交迫的百姓相聚在芦苇丛生的地方,聚众起事的多如猬毛,大的造反队伍则跨州连郡,称帝称王,小的造反队伍就千百人会合为群,攻城掠邑,血流成河成泽,死人如乱麻堆积,做饭的来不及把骨头劈开就做柴禾烧,饥饿的人没空闲交换儿子就把他们当饭吃了。
茫茫九州的土地,都成了麋鹿的场苑,满怀恐惧的平民百姓,都充当了长蛇大猪的饭食。
四面八方,万里之外,告急文书,相连不断,仍然认为那是小窃小盗,不值得担忧,上下相互蒙骗,设有谁愿意考虑这动乱局面。
炀帝仍然像蜉蝣一样,享尽彻夜的欢乐。
国家土崩瓦解,犹鱼腐烂,炀帝恶贯满盈,罪孽深重,普天之下,没有人不是他的仇敌,左右侍奉他的人,似乎都变成了敌国。
他最终也未醒悟,同那望夷宫前被杀的秦二世一样,于是以天子这样尊贵的地位,而死在一个人手中。
亿兆人中没有对炀帝感恩的人,九州没有救援王朝的军队。
他的子弟同时遭诛杀,尸骨暴露街头而无人掩埋。
国家衰落,嫡庶子孙,全部灭绝。
自从有文字记载迄今,宇宙分崩离析,生灵涂炭,帝王身死国灭的,还没有比这更严重的。
《尚书》说:“天作孽,还可以逃避;自作孽,就不可能逃避了。”《左传》说:“吉凶祸福,缘由在人,怪异现象,不会无缘无故兴起。”又说:“战争好比是烈火,如不止息必将自焚。”看看隋朝的兴亡,这些话确实可靠而且得到验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