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仪三
陈永定三年七月,武帝崩。新除尚书左丞庾持称:“晋、宋以来,皇帝大行仪 注,未祖一日,告南郊太庙,奏策奉谥。梓宫将登辒辌,侍中版奏,已称某谥皇帝。 遣奠,出于陛阶下,方以此时,乃读哀策。而前代策文,犹云大行皇帝,请明加详 正。”国子博士、领步兵校尉、知仪礼沈文阿等谓:“应劭《风俗通》,前帝谥未 定,臣子称大行,以别嗣主。近检梁仪,自梓宫将登辒辌,版奏皆称某谥皇帝登辒 辌。伏寻今祖祭已奉策谥,哀策既在庭,遣祭不应犹称大行。且哀策篆书,藏于玄 宫。”谓“依梁仪称谥,以传无穷”。诏可之。
天嘉元年八月癸亥,尚书仪曹请今月晦皇太后服安吉君禫除仪注。沈洙议: “谓至亲期断,加降故再期,而再周之丧,断二十五月。但重服不可顿除,故变之 以纤缟,创巨不可便愈,故称之以祥禫。禫者,淡也,所以渐祛其情。至如父在为 母出适后之子,则屈降之以期。期而除服,无复衰麻。缘情有本同之义,许以心制。 心制既无杖绖可除,不容复改玄‘,既是心忧,则无所更淡其心也。且禫杖期者, 十五月已有禫制。今申其免怀之感,故断以再周,止二十五月而已。所以宋元嘉立 义,心丧以二十五月为限。大明中,王皇后父丧,又申明其制。齐建元中,太子穆 妃丧,亦同用此礼。唯王俭《古今集记》云心制终二十七月,又为王逡所难。何佟 之仪注用二十五月而除。案古循今,宜以再周二十五月为断。今皇太后于安吉君心 丧之期,宜除于再周,无复心禫之礼。”诏可之。
隋制,诸岳崩渎竭,天子素服,避正寝,撤膳三日。遣使祭崩竭之山川,牲用 太牢。
皇帝本服大功已上亲及外祖父母、皇后父母、诸官正一品丧,皇帝不视事三日。 皇帝本服五服内亲及嫔、百官正二品已上丧,并一举哀。太阳亏、国忌日,皇帝本 服小功缌麻亲、百官三品已上丧,皇帝皆不视事一日。
皇太后、皇后为本服五服内诸亲及嫔,一举哀。皇太子为本服五服之内亲及东 宫三师、三少、宫臣三品已上,一举哀。
梁天监元年,齐临川献王所生妾谢墓被发,不至埏门。萧子晋传重,谘礼官何 佟之。佟之议,以为:“改葬服缌,见柩不可无服故也。此止侵坟土,不及于椁, 可依新宫火处三日哭假而已。”帝以为得礼。二年,何佟之议:“追服三年无禫。” 尚书议,并以佟之言为得。
又二年,始兴王嗣子丧。博士管晅议,使国长从服缌麻。
四年,掌凶礼严植之定《仪注》,以亡月遇闰,后年中祥,疑所附月。帝曰: “闰盖余分,月节则各有所隶。若节属前月,则宜以前月为忌,节属后月,则宜以 后月为忌。祥逢闰则宜取远日。”
又四年,安成国刺称:“庙新建,欲克今日迁立所生吴太妃神主。国王既有妃 丧,欲使臣下代祭。”明山宾议,以为:“不可。宜待王妃服竟,亲奉盛礼。”
五年,贵嫔母车丧,议者疑其仪。明山宾以为:“贵嫔既居母忧,皇太子出贵 嫔别第,一举哀,以申圣情,庶不乖礼。”帝从之。
又五年,祠部郎司马褧牒:“贵嫔母车亡,应有服制”,谓“宜准公子为母麻 衣之制,既葬而除”。帝从之。
六年,申明葬制,凡墓不得造石人兽碑,唯听作石柱,记名位而已。
七年,安成王慈太妃丧,周舍牒:“使安成、始兴诸王以成服日一日为位受吊。” 帝曰:“丧无二主。二王既在远,嗣子宜祭摄事。”周舍牒:“嗣子著细布衣、绢 领带。单衣用十五升葛。凡有事及岁时节朔望,并于灵所朝夕哭。三年不听乐。”
十四年,舍人硃异议:“《礼》,年虽未及成人,已有爵命者,则不为殇。封 阳侯年虽中殇,已有拜封,不应殇服。”帝可之。于是诸王服封阳侯依成人之服。
大同六年,皇太子启:“谨案下殇之小功,不行婚冠嫁三嘉之礼,则降服之大 功,理不得有三嘉。今行三嘉之礼,窃有小疑。”帝曰:“《礼》云:‘大功之末, 可以冠子。父小功之末,可以冠子、嫁子、娶妇。己虽小功,既卒哭,可以冠、娶 妻。下殇之小功则不可。’晋代蔡谟、谢沈、丁纂、冯怀等遂云:‘降服大功,可 以嫁女。’宋代裴松之、何承天又云:‘女有大功之服,亦得出嫁。’范坚、荀伯 子等,虽复率意致难,亦未能折。太始六年,虞和立议:‘大功之末,乃可娶妇。’ 于时博询,咸同和议。齐永明十一年,有大司马长子之丧,武帝子女同服大功。左 丞顾杲之议云:‘大功之末,非直皇女嫔降无疑,皇子娉纳,亦在非硋。’凡此诸 议,皆是公背正文,务为通耳。徐爰、王文宪并云:‘期服降为大功,皆不可以婚 嫁。’于义乃为不乖,而又不释其意。天监十年,信安公主当出适,而有临川长子 大功之惨,具论此义,粗已详悉。太子今又启审大功之末乃下殇之小功行婚冠嫁三 吉之事。案《礼》所言下殇小功,本是期服,故不得有三吉之礼。况本服是期,降 为大功,理当不可。人间行者,是用郑玄逆降之义。《杂记》云:‘大功之末,可 以冠子嫁子。’此谓本服大功,子则小功,逾月以后,于情差轻,所以许有冠嫁。 此则小功之末,通得取妇。前所云‘大功之末,可以冠子嫁子’,此是简出大功之 身,不得取妇。后言‘小功之末,可以冠子嫁子’,非直子得冠嫁,亦得取妇。故 有出没。婚礼国之大典,宜有画一。今宗室及外戚,不得复辄有干启,礼官不得辄 为曲议。可依此以为法。”
后齐定令,亲王、公主、太妃、妃及从三品已上丧者,借白鼓一面,丧毕进输。 王、郡公主、太妃、仪同三司已上及令仆,皆听立凶门柏历。三品已上及五等开国, 通用方相。四品已下,达于庶人,以魌头。旌则一品九旒,二品、三品七旒,四品、 五品五旒,六品、七品三旒,八品已下,达于庶人,唯旐而已。其建旐,三品已上 及开国子、男,其长至轸,四品、五品至轮,六品至于九品至较。勋品达于庶人, 不过七尺。
王元轨子欲改葬祖及祖母,列上未知所服。邢子才议曰:“《礼》‘改葬缌麻’。 郑玄注:‘臣为君,子为父,妻为夫。’唯三人而已。然嫡曾孙、孙承重者,曾祖 父母、祖父母改葬,既并三年之服,皆应服缌。而止言三人,若非遗漏,便是举其 略耳。”
开皇初,高祖思定典礼。太常卿牛弘奏曰:“圣教陵替,国章残缺,汉、晋为 法,随俗因时,未足经国庇人,弘风施化。且制礼作乐,事归元首,江南王俭,偏 隅一臣,私撰仪注,多违古法。就庐非东阶之位,凶门岂设重之礼?两萧累代,举 国遵行。后魏及齐,风牛本隔,殊不寻究,遥相师祖,故山东之人,浸以成俗。西 魏已降,师旅弗遑,宾嘉之礼,尽未详定。今休明启运,宪章伊始,请据前经,革 兹俗弊。”诏曰:“可。”弘因奏征学者,撰仪礼百卷。悉用东齐《仪注》以为准, 亦微采王俭礼。修毕,上之,诏遂班天下,咸使遵用焉。
其丧纪,上自王公,下逮庶人,著令皆为定制,无相差越。正一品薨,则鸿胪 卿监护丧事,司仪令示礼制。二品已上,则鸿胪丞监护,司仪丞示礼制。五品已上 薨、卒,及三品已上有期亲已上丧,并掌仪一人示礼制。官人在职丧,听敛以朝服, 有封者,敛以冕服,未有官者,白帢单衣。妇人有官品者,亦以其服敛。棺内不得 置金银珠宝。诸重,一品悬鬲六,五品已上四,六品已下二。轜车,三品已上油幰, 硃丝络网,施襈,两箱画龙,幰竿诸末垂六旒苏。七品已上油幰,施襈,两箱画云 气,垂四旒苏。八品已下,达于庶人,鳖甲车,无幰襈旒苏画饰。执绋,一品五十 人,三品已上四十人,四品三十人,并布帻深衣。三品已上四引、四披、六铎、六 翣。五品已上二引、二披、四铎、四翣。九品已上二铎、二翣。四品已上用方相, 七品已上用魌头。在京师葬者,去城七里外。三品已上立碑,螭首龟趺。趺上高不 得过九尺。七品已上立碣,高四尺。圭首方趺。若隐沦道素,孝义著闻者,虽无爵, 奏,听立碣。
三年及期丧,不数闰。大功已下数之。以闰月亡者,祥及忌日,皆以闰所附之 月为正。
凶服不入公门。期丧已下不解官者,在外曹礻聂缘纱帽。若重丧被起者,皁绢 下裙帽。若入宫殿及须朝见者,冠服依百官例。
齐衰心丧已上,虽有夺情,并终丧不吊不贺不预宴。期丧未练,大功未葬,不 吊不贺,并终丧不预宴。小功已下,假满依例。居五服之丧,受册及之职,仪卫依 常式,唯鼓乐从而不作。若以戎事,不用此制。
自秦兼天下,朝觐之礼遂废。及周封萧詧为梁王,讫于隋,恆称籓国,始有朝 见之仪。梁王之朝周,入畿,大冢宰命有司致积。其饩五牢,米九十筥,皞醢各三 十五甕,酒十八壶,米禾各五十车,薪刍各百车。既至,大司空设九傧以致馆。梁 王束帛乘马,设九介以待之。礼成而出。明日,王朝,受享于庙。既致享,大冢宰 又命公一人,玄冕乘车,陈九傧,以束帛乘马,致食于宾及宾之从各有差。致食讫, 又命公一人,弁服乘车,执贽,设九傧以劳宾。王设九介,迎于门外。明日,朝服 乘车,还贽于公。公皮弁迎于大门,授贽受贽,并于堂之中楹。又明日,王朝服, 设九介,乘车,备仪卫,以见于公。事毕,公致享。明日,三孤一人,又执贽劳于 梁王。明日,王还贽。又明日,王见三孤,如见三公。明日,卿一人,又执贽劳王。 王见卿,又如三孤。于是三公、三孤、六卿,又各饩宾,并属官之长为使。牢米束 帛同三公。
开皇四年正月,梁主萧岿朝于京师,次于郊外。诏广平王杨雄、吏部尚书韦世 康持节以迎。卫尉设次于驿馆。雄等降就便幕。岿服通天冠、绛纱袍、端珽,立于 东阶下,西面。文武陪侍,如其国。雄等立于门右,东面。岿摄内史令柳顾言出门 请事。世康曰:“奉诏劳于梁帝。”顾言入告。岿出,迎于馆门之外,西面再拜。 持节者导雄与岿俱入,至于庭下。岿北面再拜受诏讫。雄等乃出,立于馆门外道右 东向。岿送于门外,西面再拜。及奉见,高祖冠通天冠,服绛纱袍,御大兴殿,如 朝仪。岿服远游冠,朝服以入,君臣并拜,礼毕而出。
古者天子征伐,则宜于社,造于祖,类于上帝。还亦以牲遍告。梁天监初,陆 琏议定军礼,遵其制。帝曰:“宜者请征讨之宜,造者禀谋于庙,类者奉天时以明 伐,并明不敢自专。陈币承命可也。”琏不能对。严植之又争之,于是告用牲币, 反亦如之。
后齐天子亲征纂严,则服通天冠,文物充庭。有司奏更衣,乃入,冠武弁,弁 左貂附蝉以出。誓讫,择日备法驾,乘木辂,以选于庙。载迁庙主于斋车,以俟行。 次宜于社,有司以毛血衅军鼓,载帝社石主于车,以俟行。次择日陈六军,备大驾, 类于上帝。次择日祈后土、神州、岳镇、海渎、源川等。乃为坎盟,督将列牲于坎 南,北首。有司坎前读盟文,割牲耳,承血。皇帝受牲耳,遍授大将,乃置于坎。 又歃血,歃遍,又以置坎。礼毕,埋牲及盟书。又卜日,建牙旗于单,祭以太牢, 及所过名山大川,使有司致祭。将届战所,卜刚日,备玄牲,列军容,设柴于辰地, 为墠而祃祭。大司马奠矢,有司奠毛血,乐奏《大护》之音。礼毕,彻牲,柴燎。 战前一日,皇帝祷祖,司空祷社。战胜则各报以太牢。又以太牢赏用命战士于祖, 引功臣入旌门,即神庭而授版焉。又罚不用命于社,即神庭行戮讫,振旅而还。格 庙诣社讫,择日行饮至礼,文物充庭。有司执简,纪年号月朔,陈六师凯入格庙之 事,饮至策勋之美,因述其功,不替赏典焉。
隋制,行幸所过名山大川,则有司致祭。岳渎以太牢,山川以少牢。亲征及巡 狩,则类上帝、宜社、造庙,还礼亦如之,将发轫,则“Q祭。其礼,有司于国门 外委土为山象,设埋坎。有司刳羊,陈俎豆。驾将至,委奠币,荐脯醢,加羊于 “Q,西首。又奠酒解羊,并馔埋于坎。驾至,太仆祭两轵及轨前,乃饮,授爵, 遂轹“Q上而行。
大业七年,征辽东,炀帝遣诸将于蓟城南桑乾河上筑社稷二坛,设方壝,行宜 社礼。帝斋于临朔宫怀荒殿,预告官及侍从各斋于其所。十二卫士并斋。帝衮冕玉 辂,备法驾。礼毕,御金辂,服通天冠,还宫。又于宫南类上帝,积柴于燎坛,设 高祖位于东方。帝服大裘以冕,乘玉辂,祭奠玉帛,并如宜社。诸军受胙毕,帝就 位,观燎,乃出。又于蓟城北设坛,祭马祖于其上,亦有燎。又于其日,使有司并 祭先牧及马步,无钟鼓之乐。众军将发,帝御临朔宫,亲授节度。每军大将、亚将 各一人。骑兵四十队。队百人置一纛。十队为团,团有偏将一人。第一团,皆青丝 连明光甲、铁具装、青缨拂,建狻猊旗。第二团,绛丝连硃犀甲、兽文具装、赤缨 拂,建貔貅旗。第三团,白丝连明光甲、铁具装、素缨拂,建辟邪旗。第四团,乌 丝连玄犀甲、兽文具装、建缨拂,建六驳旗。前部鼓吹一部,大鼓、小鼓及鼙、长 鸣、中鸣等各十八具,鼓、金钲各二具。后部铙吹一部,铙二面,歌箫及笳各四 具,节鼓一面,吴吹筚篥、横笛各四具,大角十八具。又步卒八十队,分为四团。 团有偏将一人。第一团,每队给青隼荡幡一。第二团,每队黄隼荡幡一。第三团, 每队白隼荡幡一。第四团,每队苍隼荡幡一。长槊楯弩及甲毦等,各称兵数。受降 使者一人,给二马轺车一乘,白兽幡及节各一,骑吏三人,车辐白从十二人。承诏 慰抚,不受大将制。战阵则为监军。军将发,候大角一通,步卒第一团出营东门, 东向阵。第二团出营南门,南向阵。第三团出营西门,西向阵。第四团出营北门, 北向阵。阵四面团营,然后诸团严驾立。大角三通,则铙鼓俱振,骑第一团引行。 队间相去各十五步。次第二团,次前部鼓吹,次弓矢一队,合二百骑。建蹲兽旗, 瓟槊二张,大将在其下。次诞马二十匹,次大角,次后部铙,次第三团,次第四团, 次受降使者。次及辎重戎车散兵等,亦有四团。第一辎重出,收东面阵,分为两道, 夹以行。第二辎重出,收南面阵,夹以行。第三辎重出,收西面阵,夹以行。第四 辎重出,收北面阵,夹以行。亚将领五百骑,建腾豹旗,殿军后。至营,则第一团 骑阵于东面,第二团骑阵于南面,鼓吹翊大将居中,驻马南向。第三团骑阵于西面, 第四团骑阵于北面,合为方阵。四团外向,步卒翊辎重入于阵内,以次安营。营定, 四面阵者,引骑入营。亚将率骁骑游弈督察。其安营之制,以车外布,间设马枪, 次施兵幕,内安杂畜。事毕,大将、亚将等,各就牙帐。其马步队与军中散兵,交 为两番,五日而代。于是每日遣一军发,相去四十里,连营渐进。二十四日续发而 尽。首尾相继,鼓角相闻,旌旗亘九百六十里。天子六军次发,两部前后先置,又 亘八十里。通诸道合三十军,亘一千四十里。诸军各以帛为带,长尺五寸,阔二寸, 题其军号为记。御营内者,合十二卫、三台、五省、九寺,并分隶内外前后左右六 军,亦各题其军号,不得自言台省。王公已下,至于兵丁厮隶,悉以帛为带,缀于 衣领,名“军记带”。诸军并给幡数百,有事,使人交相去来者,执以行。不执幡 而离本军者,他军验军记带,知非部兵,则所在斩之。是岁也,行幸望海镇,于秃 黎山为坛,祀黄帝,行祃祭。诏太常少卿韦霁、博士褚亮奏定其礼。皇帝及诸预祭 臣近侍官诸军将,皆斋一宿。有司供帐设位,为埋坎神坐西北,内壝之外。建二旗 于南门外。以熊席设帝轩辕神坐于壝内,置甲胄弓矢于坐侧,建槊于坐后。皇帝出 次入门,群官定位,皆再拜奠。礼毕,还宫。
隋制,常以仲春,用少牢祭马祖于大泽,诸预祭官,皆于祭所致斋一日,积柴 于燎坛,礼毕,就燎。仲夏祭先牧,仲秋祭马社,仲冬祭马步,并于大泽,皆以刚 日。牲用少牢,如祭马祖,埋而不燎。
开皇二十年,太慰晋王广北伐突厥,四月己未,次于河上,祃祭轩辕黄帝,以 太牢制币,陈甲兵,行三献之礼。
后齐命将出征,则太卜诣太庙,灼灵龟,授鼓旗于庙。皇帝陈法驾,服衮冕, 至庙,拜于太祖。遍告讫,降就中阶,引上将,操钺授柯,曰:“从此上至天,将 军制之。”又操斧授柯,曰:“从此下至泉,将军制之。”将军既受斧钺,对曰: “国不可从外理,军不可从中制。臣既受命,有鼓旗斧钺之威,愿假一言之命于臣。” 帝曰:“苟利社稷,将军裁之。”将军就车,载斧钺而出。皇帝推毂度阃,曰: “从此以外,将军制之。”
周大将出征,遣太祝,以羊一,祭所过名山大川。明帝武成元年,吐谷浑寇边。 帝常服乘马,遣大司马贺兰祥于太祖之庙,司宪奉钺,进授大将。大将拜受,以授 从者。礼毕,出受甲兵。
隋制,皇太子亲戎,及大将出师,则以豭肫一衅鼓,皆告社庙。受斧钺讫,不 得反宿于家。开皇八年,晋王广将伐陈,内史令李德林摄太尉,告于太祖庙。礼毕, 又命有司宜于太社。
古者三年练兵,入而振旅,至于春秋蒐浯,亦以讲其事焉。梁、陈时,依宋元 嘉二十五年蒐宣武场。其法,置行军殿于幕府山南冈,并设王公百官幕。先猎一日, 遣马骑布围。右领军将军督右,左领军将军督左,大司马董正诸军。猎日,侍中三 奏,一奏搥一鼓为严,三严讫,引仗为小驾卤簿。皇帝乘马戎服,从者悉绛衫帻, 黄麾警跸,鼓吹如常仪。猎讫,宴会享劳,比校多少。戮一人以惩乱法。会毕,还 宫。
后齐常以季秋,皇帝讲武于都外。有司先莱野为场,为二军进止之节。又别墠 于北场,舆驾停观。遂命将简士,教众为战阵之法。凡为阵,少者在前,长者在后。 其还,则长者在前,少者在后。长者持弓矢,短者持旌旗。勇者持钲鼓刀楯,为前 行,战士次之,槊者次之,弓箭为后行。将帅先教士目,使习见旌旗指麾之踪,发 起之意,旗卧则跪。教士耳,使习金鼓动止之节,声鼓则进,鸣金则止。教士心, 使知刑罚之苦,赏赐之利。教士手,使习持五兵之便,战斗之备。教士足,使习跪 及行列嶮泥之涂。前五日,皆请兵严于场所,依方色建旗为和门。都墠之中及四角, 皆建五采牙旗。应讲武者,各集于其军。戒鼓一通,军士皆严备。二通,将士贯甲。 三通,步军各为直阵以相俟。大将各处军中,立旗鼓下。有司陈小驾卤簿,皇帝武 弁,乘革辂,大司马介胄乘,奉引入行殿。百司陪列。位定,二军迭为客主。先举 为客,后举为主。从五行相胜法,为阵以应之。
后齐春蒐礼,有司规大防,建获旗,以表获车。蒐前一日,命布围。领军将军 一人,督左甄,获军将军一人,督右甄。大司马一人,居中,节制诸军。天子陈小 驾,服通天冠,乘木辂,诣行宫。将亲禽,服戎服,钑戟者皆严。武卫张甄围,旗 鼓相望,衔枚而进。甄常开一方,以令三驱。围合,吏奔骑令曰:“鸟兽之肉,不 登于俎者不射。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不登于器者不射。”甄合,大司马鸣鼓促围, 众军鼓噪鸣角,至期处而止。大司马屯北旌门,二甄帅屯左右旌门。天子乘马,从 南旌门入,亲射禽。谒者以护车收禽,载还,陈于护旗之北。王公已下以次射禽, 皆送旗下。事毕,大司马鸣鼓解围,复屯。殿中郎中率其属收禽,以实护车。天子 还行宫。命有司每禽择取三十,一曰干豆,二曰宾客,三曰充君之疱。其余即于围 下量饣高将士。礼毕,改服,钑者韬刃而还。夏苗、秋狝、冬狩,礼皆同。河清中 定令,每岁十二月半后讲武,至晦逐除。二军兵马,右入千秋门,左入万岁门,并 至永巷南下,至昭阳殿北,二军交。一军从西上阁,一军从东上阁,并从端门南, 出阊阖门前桥南,戏射并讫,送至城南郭外罢。
后齐三月三日,皇帝常服乘舆,诣射所,升堂即坐,皇太子及群官坐定,登歌, 进酒行爵。皇帝入便殿,更衣以出,骅骝令进御马,有司进弓矢。帝射讫,还御坐, 射悬侯,又毕,群官乃射五埒。一品二品三十发,一发调马,十发射下,十发射上, 三发射麞,三发射帖,三发射兽头。三品二十五发,一发调马,五发射下,十发射 上,三发射麞,三发射帖,三发射兽头。四品二十发一发调马,五发射下,八发射 上,二发射麞,二发射帖,二发射兽头。五品十五发一发调马,四发射下,五发射 上,二发射麞,二发射帖,一发射兽头。侍官御仗已上十发一发调马,四发射下, 五发射上。季秋大射,皇帝备大驾,常服,御七宝辇,射七埒。正三品已上,第一 埒,一品五十发,一发调马,十五发射下,二十五发射上,三发射麞,三发射帖, 三发射兽头。二品四十六发一发调马,十五发射下,二十二发射上,二发射麞,三 发射帖,三发射兽头。从三品四品第二埒,三品四十二发一发调马,十二发射下, 二十二发射上,二发射麞,二发射帖,三发射兽头。四品三十七发一发调马,十一 发射下,十九发射上,一发射麞,二发射帖,三发射兽头。五品第三埒,三十二发 一发调马,九发射下,十七发射上,一发射麞,二发射帖,二发射兽头。六品第四 埒,二十七发。一发调马,八发射下,十六发射上,一发射麞,一发射帖。七品第 五埒,二十一发一发调马,六发射下,十二发射上,一发射麞,一发射帖。八品第 六埒,十六发一发调马,四发射下,九发射上,一发射麞,一发射帖。九品第七埒, 十发。一发调马,三发射下,四发射上,一发射麞,一发射帖。大射置大将太尉公 为之。射司马各一人,录事二人。七埒各置埒将、射正参军各一人,埒士四人,威 仪一人,乘白马以导,的别参军一人,悬侯下府参军一人。又各置令史埒士等员, 以司其事。
后周仲春教振旅,大司马建大麾于莱田之所。乡稍之官,以旂物鼓铎钲铙,各 帅其人而致。诛其后至者。建麾于后表之中,以集众庶。质明,偃麾,诛其不及者。 乃陈徒骑,如战之阵。大司马北面誓之。军中皆听鼓角,以为进止之节。田之日, 于所莱之北,建旗为和门。诸将帅徒骑序入其门。有司居门,以平其人。既入而分 其地,险野则待前而骑后,易野则骑前而徒后。既阵,皆坐,乃设驱逆骑,有司表 狢于阵前。以太牢祭黄帝轩辕氏,于狩地为墠,建二旗,列五兵于坐侧,行三献礼。 遂蒐田致禽以祭社。仲夏教茇舍,如振旅之阵,遂以苗田如蒐法,致禽以享礿。仲 秋教练兵,如振旅之阵,遂以狝田如蒐法,致禽以祀方。仲冬教大阅,如振旅之阵, 遂以狩田如蒐法,致禽以享烝。
孟秋迎太白,候太白夕见于西方。先见三日,大司马戒期,遂建旗于阳武门外。 司空除坛兆,有司荐毛血,登歌奏《昭夏》。在位者拜,事毕出。其日中后十刻, 六军士马,俱介胄集旗下。左右武伯督十二帅严街,侍臣文武,俱介胄奉迎。乐师 撞黄钟,右五钟皆应。皇帝介胄,警跸以出,如常仪而无鼓角,出国门而“Q祭。 至则舍于次。太白未见五刻,中外皆严,皇帝就位,六军鼓噪,行三献之礼。每献, 鼓噪如初献。事讫,燔燎赐胙,毕,鼓噪而还。
隋制,大射祭射侯于射所,用少牢。军人每年孟秋阅戎具,仲冬教战法。及大 业三年,炀帝在榆林,突厥启民及西域、东胡君长,并来朝贡。帝欲夸以甲兵之盛, 乃命有司陈冬狩之礼。诏虞部量拔延山南北周二百里,并立表记。前狩二日,兵部 建旗于表所。五里一旗,分为四十军,军万人,骑五千匹。前一日,诸将各帅其军, 集于旗下。鸣鼓,后至者斩。诏四十道使,并扬旗建节,分申佃令,即留军所监猎。
布围,围阙南面,方行而前。帝服紫袴褶、黑介帻,乘闟猪车,其饰如木辂, 重辋漫轮,虬龙绕毂,汉东京卤簿所谓猎车者也。驾六黑鳷。太常陈鼓笳铙箫角于 帝左右,各百二十。百官戎服骑从,鼓行入围。诸将并鼓行赴围。乃设驱逆骑千有 二百。闟猪停轫,有司敛大绥,王公已下,皆整弓矢,陈于驾前。有司又敛小绥, 乃驱兽出,过于帝前。初驱过,有司整御弓矢以前,待诏。再驱过,备身将军奉进 弓矢。三驱过,帝乃从禽,鼓吹皆振,坐而射之。每驱必三兽以上。帝发,抗大绥。 次王公发,则抗小绥。次诸将发射之,无鼓,驱逆之骑乃止。然后三军四夷百姓皆 猎。凡射兽,自左膘而射之,达于右腢,为上等。达右耳本,为次等。自左髀达于 右鋋为下等。群兽相从,不得尽杀。已伤之兽,不得重射。又逆向人者,不射其面。 出表者不逐之。佃将止,虞部建旗于围内。从驾之鼓及诸军鼓俱振,卒徒皆噪。诸 获禽者,献于旗所,致其左耳。大兽公之,以供宗庙,使归,荐腊于京师。小兽私 之。
齐制,季冬晦,选乐人子弟十岁以上十二以下为侲子,合二百四十人。一百二 十人,赤帻、皁褠衣,执鼗。一百二十人赤布裤褶,执鞞角。方相氏黄金四目,熊 皮蒙首,玄衣硃裳,执戈扬楯。又作穷奇、祖明之类,凡十二兽,皆有毛角。鼓吹 令率之,中黄门行之,冗从仆射将之,以逐恶鬼于禁中。其日戊夜三唱,开诸里门, 傩者各集,被服器仗以待事。戊夜四唱,开诸城门,二卫皆严。上水一刻,皇帝常 服,即御座。王公执事官第一品已下、从六品已上,陪列预观。傩者鼓噪,入殿西 门,遍于禁内。分出二上阁,作方相与十二兽儛戏,喧呼周遍,前后鼓噪。出殿南 门,分为六道,出于郭外。
隋制,季春晦,傩,磔牲于宫门及城四门,以禳阴气。秋分前一日,禳阳气。 季冬傍磔、大傩亦如之。其牲,每门各用羝羊及雄鸡一。选侲子如后齐。冬八队, 二时傩则四队。问事十二人,赤帻褠衣,执皮鞭。工人二十二人。其一人方相氏, 黄金四目,蒙熊皮,玄衣硃裳。其一人为唱师,著皮衣,执棒。鼓角各十。有司预 备雄鸡羝羊及酒,于宫门为坎。未明,鼓噪以入。方相氏执戈扬楯,周呼鼓噪而出, 合趣显阳门,分诣诸城门。将出,诸祝师执事,预副牲胸,磔之于门,酌酒禳祝。 举牲并酒埋之。
后齐制,日蚀,则太极殿西厢东向,东堂东厢西向,各设御座。群官公服。昼 漏上水一刻,内外皆严。三门者闭中门,单门者掩之。蚀前三刻,皇帝服通天冠, 即御座,直卫如常,不省事。有变,闻鼓音,则避正殿,就东堂,服白袷单衣。侍 臣皆赤帻,带剑,升殿侍。诸司各于其所,赤帻,持剑,出户向日立。有司各率官 属,并行宫内诸门、掖门,屯卫太社。鄴令以官属围社,守四门,以硃丝绳绕系社 坛三匝。太祝令陈辞责社。太史令二人,走马露版上尚书,门司疾上之。又告清都 尹鸣鼓,如严鼓法。日光复,乃止,奏解严。
后魏每攻战克捷,欲天下知闻,乃书帛,建于竿上,名为露布。其后相因施行。 开皇中,乃诏太常卿牛弘、太子庶子裴政撰宣露布礼。及九年平陈,元帅晋王以驿 上露布。兵部奏,请依新礼宣行。承诏集百官、四方客使等,并赴广阳门外,服朝 衣,各依其列。内史令称有诏,在位者皆拜。宣讫,拜,蹈舞者三,又拜。郡县亦 同。
(下)
大业八年(612)正月初一,大军集结在涿郡。
任命兵部尚书段文振为左侯卫大将军。
初二,下诏书说:天地对人类有大恩大德,也要在秋季降落浓霜;圣贤对人民极为仁爱,也要把武备战争的事写在法典上。
因此知道自然界所以有天气寒冷草木枯落,意思是表明天地无私;帝王之所以动用干戈,大概都是出于不得已。
版泉、丹浦之战,无不是恭敬地执行上天的惩罚,征服暴乱颠覆昏君,全是顺应人民的行动。
何况在甘地原野誓师讨伐有扈,夏启承继了大禹的事业;在商地郊野责问殷纣罪过,周发完成了文王的志愿。
借鉴前代记载,征服昏王的使命恰好落在朕的肩上。
我堂堂隋朝膺受了神灵的旨意,尊有天地人三才而立德治国,统一天地四方而成为一家天下。
我管辖的封疆到的地方,已在细柳、盘桃之外;声威教化所及,包括了紫舌、黄枝等地。
远方归顺,近处安定,无不协和,功业告成,政治稳定,在此已成为现实。
然而高丽这小小丑类,却糊涂昏愦不肯恭顺,聚集在勃海,碣石之间,多次吞食辽水、犭岁地之境。
虽然汉、魏两代一再诛讨杀戮,他的巢穴暂时倾覆,但由于世事多难,关山阻隔,高丽部族得以再次集聚。
从前他们聚集于河川湖泽,流传繁衍直到如今。
眼看那华夏的土地,将沦灭为夷狄的邦国。
经历了长久岁月,他的罪恶已满盈,上天的原则是降祸给恶人,看来高丽灭亡的征兆已显现。
他们搅乱纲常败坏道德,无法完全弄清;掩盖过错怀藏邪恶,只觉日日不够。
朝廷的文书告示,从未当面接受,朝拜皇帝的礼仪,不肯亲自参与。
招诱接纳逃亡叛变之徒,没有办法弄清其数。
这类人充斥边地,使边防哨所劳碌不堪,边关巡夜的木梆子时常报警,不得安宁,人民因此而荒废生业。
从前加以讨伐,天网疏漏,既宽免了他先前被擒后应遭的诛戮,又未让他接受最晚所应得的刑罚,竟然不感念皇恩,反而经常作恶。
于是纠合契丹的同伙,掠杀我海防人员,穿上....族的衣服,侵袭辽西。
又青丘国以外地区,都全来贡,碧海之滨,一起实行我隋朝的历法。
高丽竟又抢夺他人献给天子的财宝,阻拦隔绝人们的往来,肆虐危及无辜,使那些诚心归顺的人遭祸害。
天子的使臣奉命出使,来到海东,沿途停留的地方,多经过属国的境土。
而高丽竟然堵塞道路,拒绝帝王派出的使臣,简直没有侍奉君上的心思,这难道是做臣下应有的礼节!这种现象如果可以忍受,那还有什么不可以容忍的呢!而且高丽国法令苛刻严酷,赋税繁重,强臣豪族,都把持着国家的权力。
他们结党营私,这已形成风俗。
公开行贿,犹如市场上做买卖,人民的冤枉得不到昭雪,又加上连年凶灾,家家饿肚子,征战不停,无尽无休地服徭役,为运输物资耗尽了精力,身死野外抛尸于沟壑。
百姓忧怨痛苦,不知道依从谁才好?国境之内,人民哀怨惶恐,实在承受不住这些沉重的灾难。
他们回顾往事,而对国内当前的景象,都各怀保全性命的打算,老人幼儿,都发出了惨痛的叹息。
如今朕视察风俗,来到幽州北部,慰问人民,责问罪臣,不必等待第二次驾临了。
于是亲自统领军队,以制裁违逆王命的诸侯,拯救面临危险的人民,顺从天意,消灭这些不守法的丑类,继承先贤的谋略。
现在应当命将出征,分发旌旗上路,大军要如迅雷震击一般突袭勃氵解,像闪电掠过一样飞过夫余。
摆好队伍,誓师然后出发,三令五申,要有必胜把握才开战。
左路第一军往镂方道,第二军往长岑道,第三军往海冥道,第四军往盖马道,第五军往建安道,第六军往南苏道,第七军往辽东道,第八军往玄菟道,第九军往扶余道,第十军往朝鲜道,第十一军往沃沮道,第十二军往乐浪道。
右路第一军往黏蝉道,第二军往含资道,第三军往浑弥道,第四军往临屯道,第五军往候城道,第六军往提奚道,第七军往踏顿道,第八军往肃慎道,第九军往碣石道,第十军往东日施道,第十一军往带方道,第十二军往襄平道。
凡是此次出征的各军,首先要遵循朝廷的作战方略,然后络绎出发,在平壤会师。
我军将士无不像豺豹那样勇猛,具有百战百胜的雄心,眼睛一瞪就会使山岳崩塌,大声怒吼就会让风云升腾,同心同德,猛士俱在。
朕亲自担任元帅,为军队指挥调度,渡过辽水向东进发,沿着大海西边进军。
解救边远地区处境极端困苦危急的人民,慰问亡国之民的疾苦。
此外,那些轻装前进游动于敌军的空隙中的部队,应当见机行事,赶赴战场,藏好铠甲,衔枚噤声,出其不意进行突然袭击。
还有海上一路军队,船只首尾相接,长达千里,风帆高扬,迅如闪电,巨舰奔驰,疾若云飞,大小船只截断氵贝江,迳直开赴平壤,敌人躲进岛屿的希望已绝,像青蛙那样藏入废井的路子已断。
其他随朕出征的异族部队,无不拉弓待发,微、卢、彭、濮等地的军队,不用商量就众人一辞。
依仗天意,讨伐叛逆,人人都百倍勇敢,凭借这样壮大的队伍来同敌人作战,那势头就等于摧枯拉朽。
然而,实行王道的军队,它的宗旨在于制止杀戮,圣人教诲我们,如果一定要动用武力,也只是打败凶残的人,使其不能作恶。
上天惩罚有罪的人,本在处治元凶,至于多数人的毛病,作为胁从就不必惩处了。
假如高丽首领高元以泥涂首,到军营门口请罪,到司寇那里去自首的话,就应解开他的绑绳,烧掉棺材,扩大给他的恩惠。
其余臣民归附朝廷恭敬顺从的,都要加以安慰抚恤,让他们各安其业,根据才能予以任用,不要有夷夏的分别。
军营驻扎的地方,务必整齐严肃,禁止搅扰百姓,做到秋毫无犯,宣告朝廷为何施恩恕罪,向他们说明怎样才能远祸求福。
如果他相助为恶,抗拒官军,那么依照国家的刑法,将使他们中不再有存活的人。
以上种种,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这才符合朕的心意。
这次出兵总共有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人,号称二百万人,那些运送物资的人还要加倍。
癸未,第一军出发,四十天后,所率部队才全部上路,旌旗绵亘千里。
近古以来,出兵打仗从来没有这么盛大的规模。
十五日,任命右侯卫大将军卫玄为刑部尚书。
二十四日,内史令元寿去世。
二月初四,下诏书说:“朕在燕地观察民风得失,在辽河之滨兴师问罪。
文臣武将,同心协力,助手亲信,均思奋勉,无不手持兵器为王室尽力,舍家服役,家中粮仓里没存多少粮食,又耽搁了播种栽植的家活。
朕因此戎慎恐惧,老惦念着那些匮乏的人家。
虽然以素食果腹的民众,忘却私利,但对那些愉快受命、离家远征的人应当给予优厚的待遇。
众位出征的人,凡副一品以下应募的勇士以上人员的家属,郡县应当经常慰问。
若有人粮食缺少,都应救济。
有的家庭虽然有田地,但由于贫困体弱而不能自力耕种,可鼓励督促成年男子多的富裕人家相助。
要使留守的人有丰厚的贮积,服役在外的人无后顾之忧。”十二日,司空、京兆尹、光禄大夫观王杨雄去世。
三月十二日,兵部尚书、左候卫大将军段文振去世。
十四日,皇上到军中。
十五日,两军在辽水桥对阵。
十九日,大军遭敌军抵抗,未能渡过辽水。
右屯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麦铁杖,虎贲郎将钱士雄、孟金叉等,皆战死。
十五日,皇上车驾渡过辽水。
两军大战于东岸,击破贼军,进兵围困辽东城。
乙未日,皇上大休息,看到两只鸟,有一丈多高,白身红足,无拘无束地在水中游泳。
皇上感到惊奇,命画工描绘它,并立铭碑颂赞。
五月初四,纳言杨达去世。
当时众将领各奉皇上的凡事都必须奏闻的旨意,不敢自寻机会出击。
不久高丽各城都固守,攻打不下来。
六月十一日,皇上到辽东城,怒责诸将领。
车驾停留在城西边数里地,又到六合战。
七月二十二日,宇文述等在萨水打了败仗,右屯卫将军辛世雄战死。
各路军队全部被打败,将帅奔亡逃回的仅两千人。
癸卯,全军撤回。
九月初三,皇上到东都。
十二日,下诏书说:“军务与政事有不同的法度,文臣武将有不同的作用。
匡扶危险,拯救急难,则霸道兴盛;教化人民,养成良好习俗,就以王道为贵。
当治理乱世之时,屠夫商贩可以上朝秉政,而在升平的时世,只有掌握经学才能入仕。
周文王在灭纣缔建丰都时,儒生不能加入朝官的行列,汉光武帝建武时的朝廷,有武功的大臣不参预治国的职事。
我隋朝立国之初,三方未曾统一,四海还在交战,无暇顾及文治教化,惟有崇尚武功。
当时设立官位,分别职守,很少根据才能授给,在朝廷治理人民的人,乃是根据功勋大小依次授用,这些官员无非选拔于军队,来自武夫,学习的道理,既未曾学习,处理政务的方法,因此也无处可取。
是非不明在于自身胡涂,刑赏大权被下属专擅。
贪污受贿,不知纲纪,败坏政治,危害人民,实由于这个原因。
从今以后,各个被授给勋官的人,都不得再给文武职务。
希望遵循改弦更张的原则,采取类似调瑟的办法,寻找裁剪能手,才不会损伤美锦。
如果吏部总给上述人员拟定文武职务,御史即应检举弹劾。”十月初八,工部尚书宇文恺去世。
十一月初三,以宗室之女华容公主嫁给高昌王。
初五,光禄大夫韩寿去世。
初八,败将宇文述、于仲文等一并除去名籍,成为百姓。
斩杀尚书右丞刘士龙来向天下谢罪。
这一年,天下大旱,瘟疫流行,许多人病死,崤山以东地区尤为严重。
密令江、淮以南各郡官员察看民间少女,相貌品质端庄秀丽的,每年进献朝廷。
大业九年(613)正月初一,征调天下兵士,招募百姓为敢死队成员,在涿郡集结。
初七,贼帅杜彦冰、王润等攻陷平原郡,大肆掳掠后离去。
十六日,在禁卫军中设置折冲、果毅、武勇、雄武等郎将官,以统领敢死队。
二十日,平原李德逸聚集几万人,人称“阿舅贼”,在崤山以东地区进行抢掠。
灵武人白榆妄,人称“奴贼”,专门劫掠牧马,北连突厥,陇西地区多受其害。
皇上派将军范贵去讨伐他,连年未能战胜。
戊戍日,实行大赦。
己亥,派代王杨侑,刑部尚书卫玄镇守京城。
辛丑日,任命右骁骑将军李浑为骁卫大将军。
二月十五日,济北人韩进洛聚集数万人为强盗。
十八日,恢复宇文述等人的官职爵位。
又调兵征讨高丽。
三月初二,济阴人孟海公起兵为盗,人数多达数万。
初三,派十万成年男子修筑大兴城。
初四,驾莅辽东。
命越王杨侗、民部尚书樊子盖留守东都。
二十六日,北海人郭方预聚集徒众为盗,自称卢公,人数多达三万,攻破郡城,大肆掳掠后离去。
四月二十七日,皇上渡过辽水。
二十九日,派宇文述、杨义臣率部奔赴平壤。
五月初四,荧惑星切入南斗。
初六,济北人甄宝车聚集万余人,骚扰掠夺城镇。
六月初三,礼部尚书杨玄感在黎阳反叛。
丙辰,玄感率部逼近东都,河南赞务裴弘策进行抵抗,反被贼兵打败。
二十六日,兵部侍郎斛斯政逃亡到高丽。
二十八日,皇上率军撤退。
高丽侵扰后军,命令右武卫大将军李景殿后抵御。
派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左候卫将军屈突通等驾驿站车马回国,调兵遣将讨伐杨玄感。
七月初七,命令各地派人修筑城防,保护县府驿站。
十一日,余杭人刘元进举兵造反,人数多达数万。
八月初一,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等在阌乡打败杨玄感,杀了他。
余部全部平息。
初二,吴人朱..、晋陵人管崇,聚众十万余人,自称将军,侵犯江东。
初三,决定敢死队员的家庭免除租税徭役。
初六,诏令郡县城距离驰道超过五里以上的,要迁移到驰道附近。
初七,规定反贼家产全部没收,反贼家人没官为奴。
贼帅陈慎等三万人,攻陷信安郡。
二十日,司农卿、光禄大夫、葛国公赵元淑因犯罪被诛杀。
九月初八,济阴人吴海流,东海人彭孝才一同起兵当强盗,多达数万人。
庚辰,贼帅梁慧尚率领四万人,攻陷苍梧郡。
二十二日,皇上驻扎在上谷,因供给费用不足,皇上大怒,免去太守虞荷等人的官职。
二十六日,东阳人李三儿、向但子起兵作乱,多达万余人。
闰九月二十八日,驾莅博陵。
二十九日,皇上对侍奉左右的人说:“朕过去跟随先帝在此处与人应酬时,才刚刚八岁,光阴易逝,很快过了三十六年,追思往日生活,已不可再得了!”话未说完,就泪流满面,低声哭泣,侍臣卫士们都感慨流泪,浸湿了衣襟。
十月初七,贼帅吕明星率领几千人包围东都,虎贲郎将费青奴出击并斩杀了明星。
十五日,下诏书说:“博陵从前叫定州,地处要冲,先帝曾普遍考察建立基业的地方,这地方先王的德化深远,所以认为它超过幽地的风尚,义高于舜住过的姚邑。
我巡视抚慰百姓,来到这一邦国,瞻望郊野民宅,追思前代它泽及百姓,所以想尊崇这建立基业的地方,使它的名称高贵显赫,以光大先帝留下的美好事业。
可把博陵改名为高阳郡,赦免境内死罪以下犯人。
免除一年徭役。”于是征召高祖时代的老官吏,都衡量其才能授予职务。
二十二日,任命纳言苏威为开府仪同三司。
朱..、管崇推举刘元进为天子。
皇上派将军吐万绪、鱼俱罗去讨伐他们,连年不能战胜。
齐人孟让、王薄等聚众十余万人,占据长白山,攻击抢掠各郡,清河贼张金称聚众数万,渤海贼帅格谦自称燕王,孙宣雅自称齐王,聚众各十万人,崤山以东深以为苦。
丁亥,任命右侯卫将军郭荣为右侯卫大将军。
十一月初九,右侯卫将军冯孝慈在清河讨伐张金称,反被张金称打败,孝慈战死。
十二月十五日,对杨玄感之弟朝请大夫杨积善及党羽十余人,执行车裂酷刑,再焚尸扬灰。
示八日,扶风人向海明起兵作乱,自称皇帝,立年号白马。
派遣太仆卿杨义臣率兵打败了他。
大业十年(614)正月十五日,以宗室之女信义闺主,嫁给突厥曷娑那可汗。
二月初三,命令百官商议进攻高丽的事,几天当中没有敢说话的。
二十日,下诏书说:“尽力以事君王的事务,投身于战争,都是出于舍身取义,无不勤勉忠诚,牺牲在草泽之中,弃尸于原野之上,感慨追念这些,我心中常充满了悲痛之情。
往年出兵,兴师问罪,将至辽水之滨,由朝廷制定的克敌制胜的谋略,都有进退去留的部署。
然而杨谅胡涂凶恶,不懂得成败的关键,高赹刚愎凶暴,根本没有智谋,他们统领三军如同儿戏,把士兵的生命看成同小草一样轻微,不遵守作战的常规,以至留下了屈服败退的结局,让士兵们死亡惨重,来不及掩埋尸骨。
现在应当派使者分道收葬阵亡士兵,在辽西郡设祭坛,建一所道场。
把恩惠施加于九泉之下,期望能安抚坟墓中的冤魂,使恩泽降及枯骨,以此来弘大仁者的恩惠。”二十三日,下诏书说:黄帝进行了五十二次战争,成汤发动了二十七次征讨,这才使王德施加于诸候,号令颁行于天下。
卢芳乃小股盗贼,汉高祖尚且亲自征讨,隗嚣虽然已是残余势力,汉光武帝还亲自登陇地西征。
难道不正是为了铲除暴虐,停止干戈,先辛劳然后安适吗?我继承了帝王的事业,统治着全国各地,凡是日月所能照临,风雨所能浸润的地方,谁不是我的臣民?怎能隔断声威教化?小小的高丽,偏居在边远地区,嚣张贪婪,轻慢不恭,掠取我边疆财富,侵袭我城镇居民。
因此我去年出兵,问罪于辽水、碣石,在玄菟射死凶残的首恶,在襄平诛杀贪暴的元凶。
扶余各部,风驰电掣,追逐逃敌,一直越过氵贝水,再者海上乘船,直冲敌腹心之地,焚毁他的城郭,污损他的宫室。
高元囚首服罪,押送至营门,随即请求入朝,到司寇处听从治罪处罚。
我已允许他改正过错,于是下令撤退军队。
然而高元却经常作恶,不思悔改,贪图逸乐,就像服毒药自杀。
这等恶行如可容忍,那还有什么不可容忍!即可分别命令六军,从各道同时进兵。
我应当亲自掌握武道,指挥众军,在丸都喂马备战,在辽水阅兵示威,顺应天意在海外诛杀顽劣,解救处境极困苦的人民。
进行征战是为了纠正邪恶,阐明德威来诛灭他,只铲除元凶,其余人等不予追究。
如有人能认识到存亡的道理,领悟安危的预兆,翻然悔悟,北面称臣,可以得到福佑。
如果与敌人狼狈为奸,抗拒朕的军队,我军将如燎原大火,所到之处,坚决惩处,决不宽恕。
主管官员适时宣布我的诏令,使他们全都知道这一精神。
二十九日,扶风人唐弼起兵反朝廷,人数多达十万,推举李弘为天子,自称唐王。
三月十四日,皇上到涿郡。
二十五日,驻扎在临渝宫,皇上亲穿军装,祭祀黄帝,斩杀叛军,用其血来涂战鼓。
四月初四,彭城贼张大彪聚集数万人,驻守于悬薄山当强盗。
皇上派榆林太守董纯打败他们,杀了张大彪。
二十七日,皇上车驾驻扎在北平。
五月初三,下令各郡举拔孝敬父母、顺从兄长、操守廉洁的各十人。
初五,贼帅宋世谟攻陷琅笽郡。
二十三日,延安人刘迦论起兵反叛,自称皇王,建年号为“大世”。
六月初五,贼帅郑文雅、林宝护等三万人,攻陷建安郡,太守杨景祥战死。
七月十八日,皇上车驾驻扎在怀远镇。
二十日,曹国派使臣贡奉土产。
二十九日,高丽派使臣乞降,押送斛斯政请罪。
皇上十分高兴。
八月初四,大军凯旋。
初五,右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郑荣去世。
冬十月初三,皇上回到东都。
二十五日,返回京城。
十一月初三,在金光门外肢解斛斯政。
十一日,在南郊祭祀。
十五日,贼帅司马长安攻破长平郡。
二十一日,离石胡刘苗王起兵反叛,自称天子,命其弟六儿为永安王,人数多达数万。
派将军潘长文去讨伐,未能战胜。
这一月,贼帅王德仁拥有数万之众,驻守林虑山当强盗。
十二月初九,皇上到东都去。
那一天,对天下实行大赦。
二十五日,皇上进入东都。
二十七日,贼帅孟让率众十余万,占据都梁宫,皇上派江都郡丞王世充打败了他,全部俘虏了他众多的部属。
大业十一年(615)正月初一,大宴百官。
突厥、新罗、....、毕大辞、诃咄、传越、乌那曷、波腊、吐火罗、俱虑建、忽论、诃多、氵市汗、龟兹、疏勒、于阆、安国、曹国、何国、穆国、毕、衣密、失范延、伽折、契丹等国都派使臣朝贡。
初五,虎贲郎将高建毗在齐郡打败贼帅颜宣政,俘虏男女数千人。
二十二日,大会蛮夷,表演鱼龙蔓延百戏之乐,颁赏各不相同。
二月初五,贼帅杨仲绪率万余人攻北平。
滑公李景击败并杀了他。
初七,下诏书说:“设险守国,前代经典早已写明这一道理,设置层层门户抵御强暴,往昔的简策上已有明确记载。
凭借它可使国土安定,郡国安宁,禁绝邪恶,坚固根本。
然而近代由于战争频繁,居民逃散,田地上没有成群耕种的人,城郭没有整治,遂使游手好闲之人大量增加,偷盗抢劫行为屡发不止。
现在天下统一,海内安然,应当让百姓全部筑城而居,就近供给田地,使强弱互相容纳,劳役合力互助。
这样一来,穿壁翻墙的盗窃者将无处藏匿那些为非作歹的行为,芦苇丛密之地也不得再聚集逃亡的罪人。
主管官员要准备好办事条例,务令百姓各得其所。”丙子,上谷人王须拔造反,自称“漫天王”,国号燕,贼帅魏刁儿自称“历山飞”。
各率十余万之众,在边塞联合突厥,向南侵扰赵地。
五月初六,杀右骁卫大将军、光禄大夫、成阝公李浑,将作监、光禄大夫李敏,并消灭他们的家族。
十二日,贼帅司马长安攻破西河郡。
十八日,皇上驾临太原,在汾阳宫避暑。
七月初九,淮南人张起绪起兵为盗,聚众三万。
二十一日,光禄大夫、右御卫大将军张寿死。
八月初五,巡视北部边塞。
初八,突厥始毕可汗率领数十万骑兵,谋划袭击皇上,义成公主派使臣来报告事变。
十二日,皇上疾行雁门。
十三日,突厥围困城池,官军屡战不胜。
皇上十分恐惧,想率领精锐骑兵突围出去,因民部尚书樊子盖坚持劝阻才放弃突围的打算。
齐王杨..率西军在崞县筑堡保护皇上。
二十四日,诏令天下各郡招募士兵,于是,郡守县令各自率部赶来拯救危险。
九月十五日,突厥解除对雁门的包围,撤走了部队。
十八日,因特殊情况而赦免太原、雁门郡死罪以下犯人。
十月初三,皇上到达东都。
初十,彭城人魏骐駘聚众万余人当强盗,骚扰鲁郡。
十五日贼帅卢明月聚众十余万,侵扰陈、汝地区。
东海贼帅李子通拥众兵渡过淮河,自号“楚王”,建年号为“明政”,侵扰江都。
十一月二十七日,贼帅王须拔攻破高阳郡。
十二月二十日,有像斛那样大的流星,坠入军营,砸坏了攻城用的战车。
二十二日,诏令民部尚书樊子盖调关中兵士,讨伐绛郡贼敬盘陀、柴保昌等,过了一年也不能战胜。
谯郡人朱粲拥有数十万人,侵扰荆襄,自称“楚帝”,建年号为“昌达”。
汉南诸郡多被他攻陷。
大业十二年(616)正月初七,雁门人翟松柏在灵丘起兵,众达数万人,进攻附近各县。
二月初二,真腊国派使臣进贡土产。
初八夜,有两只像雕的大鸟,飞入大业殿,停在御前的帐幕上,天明后飞走。
初五,东海贼卢公暹率万余人,据守在苍山。
四月初一,显阳门发生火灾。
初七,魏刁儿部下的将领甄翟儿又自称“历山飞”,率领十万之众,转而进攻太原。
将军潘长文率兵讨伐,反被打败,长文战死。
五月初一,有日蚀,是全蚀。
初八,大流星陨落在吴郡,变成石头。
壬午日,皇上在景华宫求取萤火虫,得到数斛,晚间皇上出宫游山时,把萤火虫放了,萤光照遍山谷。
七月初八,民部尚书、光禄大夫、济北公樊子盖死。
初十,皇上驾临江都宫,命越王杨侗、光禄大夫段达、太府卿元文都、检梭民部尚书韦津、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右司郎卢楚等人总管留守后方的事宜。
奉信郎崔民象以盗贼比比皆是为由,于建国门上表,劝皇上不宜巡游。
皇上大怒,叫人先割去崔的下巴,再砍头。
十四日,冯翊人孙华自称“总管”,起兵当强盗。
高凉通守洗..彻起兵作乱,岭南溪洞人大多响应他。
十五日,荧惑星停在羽林星座,一个多月才退去。
皇上车驾驻扎在汜水,奉信郎王爱仁因盗贼日益猖獗,劝请皇上返回西京。
皇上愤怒,杀了王爱仁,后继续巡行。
八月二十一日,贼帅赵万海率众数十万,从恒山出发,侵犯高阳。
二十八日,有斗大的流星,出现在王良、阁道星座,声音洪大好像城垣倒塌。
二十九日,像瓮一样的大流星,出现在羽林星座处。
九月初四,东海人杜扬州、沈觅敌等作乱,人数达数万。
右御卫将军陈棱击败了他们。
初五,有两颗枉矢星出现在北斗星座的魁星处,运行轨迹曲折辗转像蛇的形状,然后,汇集向南斗星座。
初九,安定人荔非世雄杀临泾县令,起兵作乱,自号“将军”。
十月二十六,开府仪同三司、左翊卫大将军、光禄大夫、许公宇文述死。
十二月初一,鄱阳贼操天成起兵反叛,自称“元兴王”,建年号“始兴”,攻陷豫章郡。
初三,任命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为开府仪同三司、行左翊卫大将军。
壬辰,鄱阳人林士弘自称皇帝,国号楚,建年号为“太平”,攻陷九江、庐陵郡。
唐公李渊在西河打败甄翟儿,俘虏男女数千人。
大业十三年(617)正月初一,齐郡贼杜伏威率部渡过淮河,攻陷历阳郡。
初五,勃海贼窦建德在河间的乐寿设立坛场,自称“长乐王”,建年号为“丁丑”。
初十,贼帅徐圆朗率领数千人,攻破东平郡。
弘化人刘企成聚众万余人当强盗,邻郡感到苦恼。
二月初一,朔方人梁师都杀郡丞唐世宗,占据郡城造反,自称“大丞相”。
皇上派银青光禄大夫张世隆公攻打他,反被打败。
初七,贼帅王子英攻破上谷郡。
初八,马邑校尉刘武周杀太守王仁恭,起兵作乱,向北联合突厥,自称“定杨可汗”。
初九贼帅李密、翟让等攻占兴洛仓。
越王杨侗派虎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萴进攻他,反被打败,十分之五六的官兵战死。
十八日,李密自称“魏公”,称元年,打开粮仓,赈救群盗,部属多达数十万人,黄河以南各郡相继被他攻占。
二十一日,刘武周在桑乾镇打败虎贲郎将王智辩,王智辩战死。
三月初八,庐江人张子路起兵造反,皇上派右御卫将军陈棱征讨平定了他。
二十七日,贼帅李通德率众十万,侵扰庐江,左屯卫将军张镇州击败了他。
四月初三,金城校尉薛举率众造反,自称“西秦霸王”,建年号“秦兴”,攻陷陇右诸郡。
初九,贼帅孟让,夜入东都外城,焚烧丰都市后离去。
十三日,李密攻陷回洛东仓。
十七日,贼帅房宪伯攻陷汝阴郡。
这一个月,光禄大夫裴仁基、淮阳太守赵佗等都率众叛归李密。
五月十二日,,夜间有大如瓮的流星,坠入江都。
十五日,唐公李渊在太原兴起义军。
十七日,突厥数千人侵犯太原,唐公打败了他们。
七月初四,荧惑星停在积尸星的位置。
初八,武威人李轨起兵造反,攻陷黄河以北诸郡,自称“凉王”,建年号为“安乐”。
八月初三,唐公在霍邑打败武牙郎将宋老生,将他斩首。
九月初一,皇上搜求江都百姓的女儿及寡妇,强行与他的随从士兵婚配。
这一月,武阳郡丞元宝藏叛变,带全郡归降李密,并与贼帅李文相并力攻陷黎阳仓。
彗星显现于营室星座。
冬十月初十,太原人杨世洛聚集万余人,侵犯掠夺城邑。
十九日,罗县县令萧铣据县反叛,鄱阳人董景珍据郡反叛,到罗县迎接萧铣,称为“梁王”,攻陷附近的郡县。
戊戍,虎贲郎将高毗在山监山打败济北郡贼甄宝车。
十一月初九,唐公进入京城。
十四日,唐公遥尊皇上为太上皇,立代王杨侑为皇帝,改年号为“义宁”。
皇上在丹阳兴建宫室,准备在江左退位。
有乌鸦来在帐幕上筑巢,驱赶也不能止住。
荧惑星进入太微星座。
有石头从长江浮入扬子。
阳光四射光芒如血。
皇上对此十分厌恶。
义宁二年(618)三月,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虎贲郎将司马德戡,元礼,监门直阁裴虔通,将作少监宇文智及,武勇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景,内史舍人元敏,符玺郎李覆、牛方裕,千牛左右李孝本,孝本弟弟孝质,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等,率勇猛敢死的人作乱,进犯皇宫。
皇上驾崩于温室,时年五十。
萧皇后命宫人拆掉床板做棺材埋葬皇上。
宇文化及最后离开,右御卫将军陈棱在成象殿奉侍皇上的灵柩,埋葬在吴公台下,入殓之时,皇上容貌好像活着似的,大家都觉得奇怪。
大唐平定江南之后,将隋炀帝改葬于雷塘。
当初,皇上自认为凭藩王身份,按等次不应立为太子,于是常常掩饰真情,粉饰行为,用手段猎取虚名,暗中有夺取太子之位的计划。
当时高祖非常宠信文献皇后,而皇后忌恨侍妾。
皇太子杨勇在宫内有许多宠爱的侍妾,因此失去皇后的喜爱。
炀帝有儿子在后宫,他都不亲自抚养,以表示自己别无儿女私情,以此来讨好皇后。
对当权的大臣,他倾心同他们结交。
凡王宫中派使者来,无论贵贱,炀帝都委曲己意摆出一副奉承的脸色,再三赠以厚礼。
来来往往的婢女仆人,没有不称赞他仁厚孝敬的。
他又常常私下进入宫中,与文献皇后密谋,杨素等人乘机勾结煽动,于是就弄成功了废太子杨勇立杨广的计谋。
自从高祖病危,以至父死居丧之际,他竟与母后淫乱无休。
高祖的陵墓刚修好,他就去各地巡游,认为天下太平日子很久了,士卒兵马正当全盛时期,心情激昂地仰慕秦皇、汉武的事业。
于是大造宫室,任意挥霍,极其奢侈,招募使者,分别派往极远的地方。
各蕃国来京朝拜的,给予隆重的礼遇,赐给极丰厚的物品,如有不肯恭顺从命的,就派兵攻打他们。
在玉门、柳城以外地区大兴屯田活动。
向天下富裕人家抽税,资助国家买军马,每匹马价值十余万钱,富强之家十之八九因此而受冻挨饿。
炀帝的性格十分奸猾诡诈,所到之处,不愿别人知道。
每到一个地方,总是几路设置停留食宿之所,四海珍贵的食物,特殊的美味,水陆产品必须齐备,为采购这些食品,无论多远也没有不去的。
郡县官员,争先来进献食物,贡物丰厚的晋爵升官,粗疏俭朴的受到惩处。
邪恶的官吏趁机大肆侵吞掠夺,致使朝廷内外财力枯竭,赋税繁苛,民不聊生。
那时候的军务与国政有很多事情要办理,时间根本不够用。
皇上正处在骄奢怠惰心态中,很厌恶听到政务方面的事,冤屈的案件不得申诉处治,奏章请示很少决断。
他又猜忌臣下,对谁也不信任,朝廷大臣有不合他心意的,必罗织罪名而消灭他整个家族。
所以像高赹、贺若弼等先皇的亲信骨干,曾参与谋划指挥,张衡、李金才等王府旧交,而筹划治理国家大事政绩卓著。
对这些良臣,皇上或者厌恶他们耿直的性情,或者气忿他们刚正的议论,给他们搜罗些无根据的罪名,施以斩首的惩罚。
其余的人或奉事君王尽礼,或正言直谏,尽忠而不顾自身,无辜无罪,出乎意料地被杀害的人,无法全部记述。
政事刑罚松弛紊乱,贿赂公开进行,没有人敢直言上谏,国人慑于暴政,敢怒而不敢言。
六军征战不息,各种徭役繁多,服役远行的不能回家,在家留居的失去生业。
人们饿极了就互相残食,城镇村落沦为废墟,这都是因为皇上不抚恤百姓的缘故。
皇上东西游玩,没有固定的居室,常常因供应费用不足而预收几年的赋税。
他所到之处,只是与后宫的嫔妃享乐,唯恐时日不够,竟招迎一些年老的妇女,朝夕在一起放肆地讲那些丑恶污秽的下流话。
又引来一些年轻人,让他们与宫中妇女大肆淫乱,所有这些既不合法度,也不恭敬,皇上却以此为欢娱行乐。
疆土境域之内,盗贼蜂起,抢劫掠夺部下僚属官吏,攻陷城镇大肆屠杀,皇上身边侍臣互相掩盖真相,隐瞒盗贼数目不把实情告诉皇上。
间或有人说盗贼很多,立即遭到严厉追问责罚,各自为求苟且免祸,上下互相蒙骗,所以常常出兵打仗,失败丧亡的事相继发生。
战士们尽力作战,从不给奖赏,百姓们无罪,却都遭屠杀。
民众愤怒怨恨,天下土崩瓦解,炀帝直到被拿捉时他还没有醒悟呢!史臣说:炀帝在少年时代,早有好名声。
向南平定吴郡、会稽郡,向北打退匈奴,在诸兄弟中,名声业绩特别显著。
从这时起,他就掩饰真情,伪装面貌,肆行其邪恶,所以得到文献皇后的钟爱,文帝也改变想法,上天开始降下祸乱,于是他当上了太子,继而登上了皇帝宝座,承继了大明的美善的命令。
领土比三代宽广,声威振及八方极远之地,单于入朝跪拜,越裳经过辗转翻译来通好。
赤仄之类钱币,在京都内流溢,腐烂变质的粟米,堆积在塞下。
倚仗国家富强的资财,想放纵那无尽的欲望,认为殷、周的制度狭小,崇尚秦、汉的规模。
仗恃才能自我夸耀,用倨傲凶狠来显示德性。
内心充满邪恶骄躁情绪,外表上却摆出凝重简朴的姿态。
以冠服严整来掩饰他的邪恶,铲除谏官来遮掩他的过错。
贪恋酒色毫无节制,法规程制定得愈加详明,教化中断,绝礼、义、廉、耻四维之权,刑罚里参用了断耳、截鼻、宫、黥、大辟五种酷刑。
铲锄诛杀亲骨肉,屠戮剿灭忠良之人。
受赏赐的看不到他有什么功劳,被杀戮的不知犯了什么罪。
骄狂气盛的军队多次出动,大兴土木,工程不息。
频繁出击北方,三次驾临辽东,旌旗绵延万里,苛捐杂税多种多样,奸猾官吏侵夺掠取,人民不能活命。
于是用紧急的命令、猝发的条文去骚扰百姓,用严厉的刑法来对付百姓,用军队的威武来督察百姓,从此就海内骚动不安,民不聊生了。
不久,杨玄感发动黎阳之乱,匈奴又有雁门之围,天子正舍弃中原,远赴扬、越。
奸贼趁空作乱,强弱互相侵犯,关卡桥梁关闭不通,皇上的车驾去而不回。
加上征战频繁,饥馑连年,人民流转离散于道路,辗转死亡在大沟深谷中的,已达十分之八九。
于是,这些饥寒交迫的百姓相聚在芦苇丛生的地方,聚众起事的多如猬毛,大的造反队伍则跨州连郡,称帝称王,小的造反队伍就千百人会合为群,攻城掠邑,血流成河成泽,死人如乱麻堆积,做饭的来不及把骨头劈开就做柴禾烧,饥饿的人没空闲交换儿子就把他们当饭吃了。
茫茫九州的土地,都成了麋鹿的场苑,满怀恐惧的平民百姓,都充当了长蛇大猪的饭食。
四面八方,万里之外,告急文书,相连不断,仍然认为那是小窃小盗,不值得担忧,上下相互蒙骗,设有谁愿意考虑这动乱局面。
炀帝仍然像蜉蝣一样,享尽彻夜的欢乐。
国家土崩瓦解,犹鱼腐烂,炀帝恶贯满盈,罪孽深重,普天之下,没有人不是他的仇敌,左右侍奉他的人,似乎都变成了敌国。
他最终也未醒悟,同那望夷宫前被杀的秦二世一样,于是以天子这样尊贵的地位,而死在一个人手中。
亿兆人中没有对炀帝感恩的人,九州没有救援王朝的军队。
他的子弟同时遭诛杀,尸骨暴露街头而无人掩埋。
国家衰落,嫡庶子孙,全部灭绝。
自从有文字记载迄今,宇宙分崩离析,生灵涂炭,帝王身死国灭的,还没有比这更严重的。
《尚书》说:“天作孽,还可以逃避;自作孽,就不可能逃避了。”《左传》说:“吉凶祸福,缘由在人,怪异现象,不会无缘无故兴起。”又说:“战争好比是烈火,如不止息必将自焚。”看看隋朝的兴亡,这些话确实可靠而且得到验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