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昭阳协洽十月,尽旃蒙作噩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太平兴国八年(辽统和元年。癸未,九八三年)
冬,十月,帝以新译经五卷示宰相,因曰:“凡为君臣者,治人利物,即是修行。梁武舍身为寺家奴,此真大惑!方外之说,亦有可观,卿等试读之。盖存其教,非溺于释氏也。”
乙未,辽南京留守休格,言诸节度使每岁贡献,请如契丹官吏,止进鞍马;从之。
丁酉,辽以吴王稍为上京留守,行临潢尹事。
戊戌,改诸王名,俱进封有差。
司徒兼侍中赵普,罢为武胜节度使兼侍中。
十一月,壬子朔,以参加政事宋琪、李昉并同平章事。帝谓曰:“世之治乱,在赏罚当否,赏罚当其功罪,即无不治,苟以为饰喜怒之具,即无不乱,与卿等戒之。”琪曰:“赏罚二柄,乃御世之衔勒,治天下者,苟赏罚至公,未有不致太平者。”昉初与卢多逊善,多逊屡谮昉,人或告之,昉不信。于是帝语及多逊事,昉力为解释。帝因言:“多逊居常毁卿不直一钱。”昉始悟。帝由此益重之。
癸丑,辽应州获宋谍,磔之。
甲寅,诏自今宰相班亲王上,李昉、宋琪等固辞,帝不许,曰:“宰相任总百揆,籓邸之设,止奉朝请而已。元佐等尚幼,欲其知谦损之道,卿勿多辞!”
高阳关获辽侦骑,送至阙下,言辽于近寨筑城。帝谓宰相曰:“此为自全之计耳。”又曰:“幽州四面平川,无险固可恃,难于控扼。异时收复燕蓟,当于古北口诸隘,据其要害,不过三五处,屯兵设堡寨,自绝南牧矣。”宋琪对曰:“范阳前代屯兵之地,古北口及松亭关、野狐门三路并立堡障,至今石垒基堞尚存,将来止于此数处置戍可矣。”
己未,太一宫成,张齐贤等请用祀天之礼杀其半,又小损之。
丁卯,宴饯赵普于长春殿。帝赐普诗,普奉而泣曰:“陛下赐臣诗,当刻于石,与臣朽骨同葬泉下。”帝为之动容。明日,谓近臣曰:“赵普于国家有大勋劳。朕布素时与之游从,今齿发衰矣,不欲烦以机务,择善地俾之卧治,因诗什以导意。普感激且泣,联亦为之堕泪。”宋琪对曰:“普昨至中书,执御诗感泣。今复闻宣谕,君臣始终之分,可谓两全矣。”
长春之宴,枢密使王显等侍侧,见帝衣敝袴,数视之。帝笑谓曰:“朕未尝御新衣,盖念机杼之劳苦,欲示敦朴,为天下先也。”
壬申,以翰林学士李穆、吕蒙正、李至并参加政事,枢密直学士张齐贤、王沔并同佥署枢密院事。至,真定人;沔,齐州人也。穆等入对,帝谓曰:“今两制之臣十馀,皆文学适用,操履方洁。穆居京府,尤号严肃,故加奖擢。”穆等再拜谢。帝又曰:“朕历览前书,大抵君臣之际,情通则道合,故事皆无隐,言必可用。朕厉精求治,卿等为朕股肱耳目,设有阙政,宜悉心言之。朕每行一事未当,久之寻绎,惟自咎责耳,固不以居尊自恃,使人不敢言也。”
庚辰,置侍读官。帝性喜读书,诏史馆所修《太平总类》,日进三卷。宋琪等言:“日阅三卷,恐圣躬疲倦。”帝曰:“开卷有益,不为劳也。此书千卷,朕欲一年遍读。”寻改名《太平御览》。
辽太后及辽主祭乾陵。诏:“谕三京左右相以及录事参军等,当执公方,不得以阿顺为事。诸县令佐如遇州官及朝使非理征求,毋或畏徇,仍时加采听以分殿最。民间有父母在而别籍异居者,听邻里觉察,坐之。有孝于父母,三世同居者,旌其门。”
十二月,丁亥,淮海国王钱俶,三上表乞解兵马大元帅、国王、尚书令、太师等官;诏罢元帅名,馀不许。
己亥,辽太后观渔于玉盆湾;辛丑,观渔于濬渊。
癸卯,滑州言河决已塞,群臣称贺。未几,河复决房村,帝曰:“近以河决韩村,发民治堤不成,安可重困吾民!当以诸军代之。”乃发卒五万,以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领其役。
帝谓宰相曰:“比闻有僧道还俗应举者,场屋混淆。进士须通经义,遵周、孔之教;或止习浮浅文章,殊非务本之道。”甲辰,令诸州禁还俗僧道赴举。进士免贴经,只试墨义二十道,皆以经中正文大义为问题。又增进士及诸科各试法书墨义十道,进士增试律义。
辽敕诸处刑狱有冤不能伸雪者,听诣御史台申诉,委官覆问。先是大理寺狱讼凡关覆奏者,以翰林学士、给事中、政事舍人详决,至是始置少卿及正主之。
丙午,右补阙、直史馆胡旦献《河平颂》,内有“逆逊投荒,奸普屏外”等语,帝览之,震怒,召宰相,曰:“旦词意悖戾。朕自擢置甲科,历试外任,所至无善状。知海州日,为部下所讼,狱已具,适会大赦,朕录其才而舍其过。乃敢恣臆狂躁如此!今朝多君子,旦岂宜尚列侍从邪?”中书舍人王祐等奏旦宜窜斥,丁未,责旦为殿中丞、商州团练副使。
是月,权知相州、右补阙田锡上疏言:“筦榷货财,网利太密;躬亲机务,纶旨稍频。所谓网利太密者,酒麹之利,但要增盈,商税之利,但求出剩,递年比扑,只管增加,穷尽利源,莫甚于此。今乞定其常数,授以常规,如州县征科,农桑税赋,年丰则未闻加纳,岁欠则许之倚征,自然理得其中,民知所措。所谓纶旨稍频者,君道务简,简则号令审而人易从;臣道务勤,勤则职业修而事无壅。臣伏见陛下早受百僚之朝,午视万几之事;或进呈甲仗,或拣阅军人,或躬问缧绁,或亲观战马;投匦而进者,或详其词理,挝鼓以闻者,或询彼冤诬。盖陛下虑四聪或有所未达,万几或有所未知,至于如此。然何不移此勤劳而劳于求贤,何不改此精专而专于选士!谏官则置之左右,御史即委以纠弹,给事中当材者,许之封驳诏书,起居郎有文者,命之纪录言动。百职如是,各举其业;千官如是,各得其人,则何忧事不允釐,何虑民不受赐!况宫阙乃尊严之地,轩墀列清切之班,岂宜使押来囚系,病患军人,或虚词越诉之徒,或侥倖希恩之辈,引之便殿,得面天颜!陛下随事指挥,临时予夺,其间有骤承顾问,上惧天威,或偶有敷陈,稍惬圣旨,怯懦蹇讷者,口虽奏而未尽其心,奸诈辩词者,言虽当而未必有理。陛下或施之恩泽,或置以刑名,虽睿鉴周通,固无枉滥,而帝廷清肃,岂称喧嚣!《书》曰:“临下以简。”又曰:“御众以宽。”愿陛下察而审之。抑臣又有请者,中书是宰相视事之堂,相府是陛下优贤之地。今则于中书外庑置磨勘一司,较朝臣功过之有无,审州郡劳能之虚实。盖其职本属考功,自考功之职不修,而磨勘之名互出,殊非政体。此臣所未喻者一也。往者诸侯有过,百姓有冤,必命台官,委为制使,诚以宪府刑曹,是其专责。今多差殿直、承旨,使为制勘使臣,殊非理公之才,骤委鞫人之罪,或未晓刑章,妄加深劾,既临以制书,人畏严威,谁敢捍拒!岂无陷于不辜,亏陛下仁慈之旨者!此臣所未喻者二也。臣每读史书,凡匹妇贞廉,野人孝行,尚旌彼门闾,或赐之束帛,以励浇俗。今国家官僚远宦,不得般家,父母云亡,不得离任,墨缞视事,宁安孝子之心?明诏未行,深损圣人之教。此臣所未喻者三也。”疏入,不报。
是岁,赐译经院额曰传法;令两街选童子五十人,就院习梵学、梵字。
○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雍熙元年(辽统和二年)
春,正月,戊午,右仆射石熙载卒。熙载性忠实,遇事敢言,无所顾避。至是遘疾不起,帝为悲叹累日,赠侍中,谥元懿。
壬戌,诏:“三馆《以开元四库书目》阅馆中所阙者,具列其名,募中外有以书来上,第卷帙之数,等级优赐;不愿送官者,借本写毕还之。”自是四方之书往往间出矣。
甲子,辽主如长泺。
有司上窃盗罪至大辟,诏特贷其死,因谓宰相曰:“朕重惜人命,但时取其甚者以警众。然不欲小人知宽贷之意,恐其犯法者众也。”
乙丑,帝御丹凤楼观灯,见士庶阗咽,谓宰相曰:“国家承累世干戈之后,海宇又安,京师繁盛,殊以为慰,朕居常罕饮,今夕与卿等同乐,宜各尽醉。”于是每虚爵以示群臣。
涪陵县公廷美至房州,忧悸成疾,卒。丁卯,房州以闻,帝呜咽流涕,谓宰相曰:“廷美自少刚愎,长益凶恶,朕以同气至亲,不忍置之于法,俾居房陵,冀其思过。方欲推恩复旧,遽兹殒逝,痛伤奈何!”乃追封涪陵王,赐谥曰悼,帝为发哀成服。其后从容谓宰相曰:“廷美母陈国夫人耿氏,朕乳母也,后出嫁赵氏,生军器库副使廷俊。朕以廷美故,今廷俊属鞬左右,廷俊泄禁中事于廷美。迩者凿西池,朕将往游,廷美与左右欲以此时窃发。若命有司穷究,则廷美罪不容诛。朕止令居守西洛,而廷美益怨望,出不逊语,始命迁房陵以全宥之。至于廷俊,亦不加深罪,但从贬黜。朕于廷美,盖无负矣。”言讫,为之恻然。李昉对曰:“涪陵悖逆,天下共闻,而宫禁中事,若非陛下委曲宣示,臣等何由知之!”
澶州言民诉水旱二十亩以下求蠲税者,朝臣以田亩不多,请勿受其诉。帝曰:“若此,贫民田少者,恩常不及。灾沴蠲税,政由穷困,岂以多少为限邪!”辛未,诏:“自今民诉水旱,勿择田之多少,悉与检视。”
壬申,蠲诸州民去年官所贷粟。
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李穆卒。穆有至行,母尝卧疾弥年,动止转侧,皆亲自扶掖。初坐廷美事属吏,穆令子惟简绐母以奉诏鞫狱台中,及责官还家,卒不以白母,间日辄出访亲友,或游僧寺,阳为入直,暨于牵复,母终弗知。执政月馀遭母丧,诏强起之,穆益哀毁。癸酉,晨起将朝,风眩暴卒。帝临哭出涕,谓宰相曰:“穆操履纯正,方将倚用,遽至沦没,非斯人之不幸,乃朕之不幸也!”
丁丑,帝谓侍臣曰:“昔晋武平吴之后,溺于内宠,后宫所蓄,殆数千人,殊失帝王之道。今宫中自职掌至粗使不过三百人,朕犹以为多也。”
二月,壬午朔,帝御崇政殿,亲阅诸军将校,按名籍,参劳绩成升黜之,俞月而毕。谓近臣曰:“朕选擢将校,先取其循谨能御下者,武勇次之。”又曰:“兵虽众,苟不简择,与无兵同。朕因讲习,渐至精锐,倘统帅得人,何敌不克!”旧制,诸军辞见,或行间骁果出众者,令将校互相保任。散员左班都头魏能戍边,不为众所保,帝曰:“此人才勇,朕可自保之。”由是稍加进用。
以右补阙乔维岳为淮南转运使。先是淮河西流三十里,曰山阳湾,水势湍悍,运舟所过,多罹覆溺。维岳规度开故沙河,自未口至淮阴磨般口,凡四十里。又,建安北至淮澨,总五堰,运舟十纲上下,其重载者,皆卸粮而过,舟坏粮失,率常有之。纲卒旁缘为奸,多所侵盗。维岳乃命创二斗门于西河第三堰,二门相逾五十步,覆以夏屋,设悬门蓄水,俟潮平乃泄之。建横桥于岸,筑土累石以固其趾。自是尽革其弊,而运舟往来无滞矣。
庚子,辽主朝太后,因观猎于饶乐川。丙午,辽主与诸王大臣较射。
丁未,辽招讨使韩德让以征党项回,遂袭河东,赐诏褒美。
三月,宴文武官及外国蕃客于大明殿,召渤海大使鸾河,慰抚之。鸾河,渤海酋帅也,帝征幽州,率部族归顺,故有是赐。
遣翰林学士宋白乘传祭白马津,沈以太牢,加璧焉,河决将塞故也。
乙卯,日本国僧奝然自其国来入朝,言:“国主姓王氏,自始祖至今凡六十四世,八十五王矣,文武僚吏亦皆世官。”帝闻之叹息,谓宰相曰:“此岛夷耳,尚存古道!中国自唐季海内分裂,五代世数尤促,大臣子孙,皆鲜克继父祖业。朕虽德不及往圣,然孜孜求理,未尝敢自暇逸。冀上穹降鉴,使运祚悠远,大臣亦世守禄位。卿等宜各尽心辅朕,无令远夷独享斯庆也。”
丙午,选祕书丞杨延庆等十馀人分知诸州。帝因谓宰相曰:“刺史之任,最为亲民,苟非其人,民受其祸。昔秦彭守颍川,教化大行,境内乃有凤凰、麒麟、嘉禾、甘露之瑞。”宋琪曰:“秦彭一郡守,政善而天应之若此,况君天下者乎!”
丁巳,帝谓宰相曰:“夏州蕃部强悍难制者,皆委身归顺,凡得种族五万馀帐。朕亦虑转饷劳扰,止令赍茶于蕃部中贸易以给军食,未尝发民输送也。”又谓李继捧曰:“汝在夏州用何道制蕃部?”对曰:“戎人狡很,臣但羁縻而已,非能制也。。”
己未,滑州言河决已塞,群臣称贺。蠲水所及州县民今年田租。
癸未,以涪陵王子德恭、德隆为刺史,婿韩崇业为静难军司马。
己丑,召宰相近臣赏花于后苑,令侍从词臣各赋诗。赏花赋诗自此始。
壬申,幸含芳苑,宴射,谓宰相宋琪曰:“此地三数年不一至,固非数出游宴也。”时刘继元、李继捧等皆侍坐,琪因赞颂神武,与李昉等各赋诗;帝为和,赐之。
是春,宰相奏事退,帝谓曰:“卿等所奏簿书,乃是常也。唯时务不便,须极言无隐,朕当裁酌而行;苟言不当,亦不责也。”
夏,四月,乙酉,泰山父老千馀人复诣阙请封禅。戊子,群臣上表请封禅,表凡三上。甲午,诏以今年十一月有事于泰山。
是日,幸金明池,观习水战,谓宰相曰:“水战,南方之事也,今其地已定,不复施用,时习之,示不忘武功耳。”因幸讲武台阅诸军驰射,有武艺超绝者,咸赐以帛。还,登琼林苑北榭,赐从臣饮,掷钱于楼下,俾伶人争取,极欢而罢。
丁亥,辽宣徽使、同平章事耶律普宁、都监萧勤德献征女真之捷,授普宁兼政事令,勤德神武卫大将军,各赐金器诸物。
庚寅,辽太后临决滞狱。
丙申,诏扈蒙、贾黄中、徐铉等同详定封禅仪。
己亥,命南作坊副使李神佑等四人修自京抵泰山道路。庚子,以宰相宋琪为封禅大礼使,翰林学士宋白为卤簿使,贾黄中为仪仗使。宋琪等议所过备仪仗导驾,帝曰:“朕此行盖为苍生祈福,过自严饬,非朕意也。”乃诏:惟告庙及自泰山下用仪仗,所过亦不须陈设。”
五月,辛亥,幸城南观麦,赐刈者钱帛。还,幸玉津园,观鱼,宴射,谓近臣曰:“朕观五代以来,帝王始则勤俭,终乃忘其艰难,覆亡之速,皆自贻也。在人上者,当以为戒。”
罢诸州农师。
丁丑,乾元、文明二殿灾。
以将作监丞李元吉、丁顾言为堂后宫,赐绯衣、银带、象笏。京官任堂后官自此始。
盐铁使王明请开江南盐禁,让岁卖盐五十三万五千馀贯,其二十八万七千馀贯给盐与民,随税收其钱,二十四万馀贯听商人贩易,收其算;从之。
六月,己卯朔,辽太后决狱至月终。
丁亥,诏求直言。
壬辰,诏:“天下幕职、州县官上书言事,凡民俗利害,政令否臧,并许于本州附传置以闻。”先是转运使及知州、通判皆得上书,而州县官属则否,帝虑下情壅塞,故降是诏。
己丑,遣使诸路察狱。
镇安节度使、守中书令石守信卒,谥武烈。
庚子,始令诸州十日一虑囚。
壬寅,帝谓宰相曰:“封禅之废已久,今时和年丰,行之固其宜矣。然正殿被灾,遂举大事,或未符天意。且炎暑方炽,深虑劳人。”乃诏停封禅,以冬至有事于南郊。
秋,七月,壬子,改乾元殿为朝元殿,文明殿为文德殿,丹凤门为乾元门。
乙卯,诏:“御史鞫狱,必须躬亲,毋得专任胥吏。”
庚申,改匦院为登闻鼓院,东延恩匦为崇仁检院,南招谏匦为思谏检院,西申冤匦为申明检院,北通玄匦为招贤检院;仍令谏院依旧差谏官一员主判。
八月,辛卯,辽东京留守耶律穆济奏女真珠布实、萨里等八族乞举众内附,诏纳之。
癸丑,有布衣以皁囊封书献者,其词狂妄。帝览之,谓宰相曰:“比来上封事者多不知朝廷次第,所言率孟浪。本欲下情上达,庶事无壅,故虽狂悖,亦与容纳。”宋琪曰:“陛下广纳言之路,苟百中得一,亦是国家之利。”
右补阙、知睦州田锡应诏上疏,其略曰:“今陛下有所因方渴闻至言,有所为方切侍直谏,引咎自诫,修德弥新。臣谓责在近臣而不在圣躬,罪在谏官而不在陛下。近陛下有朝令夕改之事,由制敕所行时有未当,而无人封驳者。给事中若任得其人,制敕若许之封驳,则所下之敕无不当,所以之事无不精,编为格式,岂有朝令夕改之弊!臣所以谓责在近臣而不在圣躬。臣又见陛下有舍近谋远之事,由言动未合至理,而无人敢谏诤者,是左右拾遗、补阙之过也。加以时久升平,天下混一,致陛下以升平自得,功业自多。不知四方虽宁,万国虽静,然刑罚未甚措,水旱未甚调,陛下谓之太平,谁敢不谓之太平!方欲为民求福,报天之功,有事于泰山,展礼于上帝,人谋虽克,天意未从。火于禁中,将警悟于英主,诏下海内,遂布告于舆人。臣所以谓罪在谏官不在陛下也。”
丁酉,帝亲祠太一宫。
九月,知夏州尹宪袭击李继迁,斩首五百级,获其母妻,俘千四百帐,继迁仅以身免。于是赐李继捧姓赵,名保忠,授夏州刺史、定难节度使,以讨继迁,管夏、银、宥五州。继捧至镇数日,上言继迁悔过归款,帝以为银州刺史、西南巡检使。继迁本无降心,复诱戎人为寇。
壬戌,群臣表三上尊号曰应运统天睿文英武大圣至仁明德广教皇帝,不许,宰相叩头固请,终不许。
帝之即位也,召华山隐士陈抟入见。冬,十月,复诣阙,帝益加礼重,谓宋琪等曰:“抟独善其身,不干势利,所谓方外之士也。在华山已四十馀年,度其年当百岁,自言经五代乱离,幸天下承平,故来朝觐。与之语,甚可听。”因遣使送至中书。琪等从容问抟曰:“先生得玄默修养之道,可以化人乎?”对曰:“抟山野之人,于时无用,亦不知神仙黄白之事,吐纳养生之理,无术可传于人。假令白日上升,亦何益于世?主上龙颜秀异,博达古今,真有道仁圣之主也,正君臣同德、兴化致治之秋,勤行修练,无出于此。”琪等表上其言,帝益喜。甲申,赐抟号希夷先生,令有司增葺所止台观。帝屡与属和诗什,数月,遣还。
癸巳,岚州献一角兽,徐铉等以为祥麟,宰相宋琪等拜表称贺。帝曰:“珍禽奇兽,奚益于事!方内大宁,风俗淳厚,此乃为上瑞耳。”琪等因请宣示,凡瑞物六十三种,并图付史馆。
十一月,丙寅,亲飨太庙。丁卯,祀天地于南郊,以宣祖配天而太祖配上帝,从礼官扈蒙议也。是日,大赦天下,改元雍熙。
癸酉,以建州进士杨亿为秘书省正字,时年十一。亿七岁能属文,帝闻其名,诏江南转运使开封张去华就试词艺,遣赴阙。连三日得对,试赋五篇,皆援笔立成,帝深叹赏,故有是命。
十二月,庚辰,淮海国王钱俶徙封汉南国王。
癸未,赐京畿高年帛。
丁亥,废岭南诸州采珠场。自是唯商船互市及受海外之贡。
壬辰,立德妃李氏为皇后,故淄州刺史处耘之女也。
丙申,赐京师大酺三日,集开封府及诸军乐人,迁四市货殖,五方士女大会,作山车、旱船,往来御道,为鱼龙曼延之戏,自乾元门前至硃雀门,东西凡数里。帝御丹凤楼观酺,召待臣赐饮,列坐畿甸耆老,赐以酒食,音乐杂发,观者阗咽。次日,献歌诗颂赋者数千人。
辽以翰林学士承旨马得臣为宣政殿学士。得臣好学,善属文,居朝以正直称。
○太宗至仁应道神功圣德睿烈大明广孝皇帝雍熙二年(辽统和三年)
春,正月,丙午朔,辽主如长泺。
丙辰,以德恭为左武卫大将军,判济州,封安定侯;德隆为右武卫大将军,判沂州,封长宁侯;皆涪陵王廷美子也。以右补阙刘蒙叟通判济州,起居舍人韩检通判沂州,俾行州事。蒙叟,熙古子也。
丁巳,辽以翰林学士邢抱朴为礼部侍郎、知制诰,以左拾遗、知制诰刘景,吏部郎中、知制诰牛藏用,并政事舍人。抱朴好学博古,景端重能文,皆时望也。
癸亥,翰林学士贾黄中等九人权知贡举。帝谓宰相曰:“设科取士,最为捷要。近年籍满万馀,得无滥进者乎?”己巳,诏:“自今诸科并令量定人数,相参引试,分科隔坐,命官巡察监门,谨视出入。有以文字往复与吏为奸者,置之法;私以经义相教者,斥出科场;伍保预知亦连坐。进士倍加研覆。贡举人勿以曾经御试,不考而荐。”始令试官亲戚别试者凡九十八人。又罢进士试律,复贴经。
二月,丙子朔,辽以牛藏用知枢密直学士。
戊寅,权交州留后黎桓遣使来贡。
乙未,夏州李继迁诱杀都巡检使曹光实于葭芦川。继迁自地斤泽之败,转徙无常,西人多归之,渐以强大。于是率众攻麟州,使人绐光实,期日会于葭芦川纳降。光实信之,且欲擅其功,不与人谋,至期,从百骑赴之。继迁所设伏兵尽起,光实被害,遂袭据银州。
丙戌,帝谓宰相曰:“朕览史书,见晋高祖求援于契丹,遂行父事之礼,仍割地以奉之,使数百万黎庶陷于外域,冯道、赵莹且居宰辅,皆遣令持礼,屈辱之甚也。”宋琪等奏曰:“晋高祖遣冯道奉使,张筵送之,亲举酒洒涕曰:‘达两君之命,交一国之欢,劳我重臣,之彼穷塞,息民继好,宜体此怀,勿以为愠也。’及道回,有诗曰:‘殿上一杯天子泣,门前双节国人嗟。’方令亭障肃清,生灵安泰,皆由得制御之道。恢复旧境,亦应有时。”帝然之。
禁增置寺观。
三月,己未,覆试礼部贡举人,得进士须城梁颢等百七十九人,诸科三百一十八人,并唱名赐及第。唱名自此始。宰相李昉子宗谔,参知政事吕蒙正从弟蒙亨,盐铁使王明子扶,度支使许仲宣子待问,举进士,试皆入等。帝曰:“此并势家,与孤寒竞进,纵以艺升,人亦谓朕为有私也。”皆罢之。
青州人王从善应《五经》举,年始俞冠,自言通诵《五经》文注,帝历举本经试之,其诵如流,特赐《九经》及第,面赐绿袍、银带,钱二万。时左右献言尚有遗材,壬戌,复试,又得进士休宁洪湛等七十六人,诸科三百人,并赐及第。
遣知秦州田仁朗等将兵讨李继迁。
江南民饥,许渡江自占。
夏,四月,乙亥朔,遣使行江南诸州,赈饥民及察官吏能否。
丙子,宴近臣于后苑,赏花钓鱼,张乐锡饮,命赋诗习射。自是岁以为常。
五月,庚午,中书门下奏谪官经赦者,欲令归阙,责其后效,帝不许,谓宰相曰:“朝廷致理,当任贤良,君子小人,宜在明辨。今海岛穷崖远恶处,甚多窜逐之臣,郊禋以来,岂不在念!然此等嶮戏,若小得志,即复结朋植党,恣其毁誉,如害群之马,岂宜轻议哉!”
癸酉,辽以国舅萧道宁同平章事,知沈州事。
六月,甲戌,辽太后亲决滞狱。
戊子,复禁盐、榷酤。
李继迁既杀曹光实,遂围三族寨,陷之。帝大怒,征田仁朗下狱勘问,贷死,窜商州。是月,副将王侁等出银州北,破悉利诸寨,斩其代州刺史。时郭守文与侁同领边事,与知夏州尹宪击盐城诸蕃,焚千馀帐,由是银、麟、夏三州蕃百二十五族悉内附,户万六千馀。
秋,七月,甲辰朔,辽命诸道缮甲兵以备东征。
庚申,诏:“诸路转运使及诸州长吏,专切督察知会官吏等,依时省视仓粟,勿致毁败。其有计度支用外,设法变易,或出粜借贷与民及转输京师。如不省视而致损官粟者,虽去官,犹论如律。”
丁卯,辽遣使阅东京诸军兵器及东征道路,以平章事萧道宁为昭德军节度使,郭袭为天平军节度使。时宰相室昉发民夫二十万,一日毕功。是时昉与韩德让、耶律色珍相友善,同心辅政。整析蠹弊,知无不言,务在息民薄赋,故法度备举。
八月,癸酉朔,辽以辽泽沮洳,罢征高丽;命枢密使耶律色珍为都统,以讨女真。
癸未,辽主谒乾陵。
癸巳,辽太后谒显陵;庚子,谒乾陵。
初,涪陵公廷美得罪,楚王元佐独申救之,帝不听。廷美死,元佐遂感心疾,或经时不朝请;屡为残忍,不守法度,左右微过,必加手刃,仆吏过庭,往往弯弓射之。帝训诲甚厉,皆不悛。是岁夏秋,疾甚,帝深以为忧。九月,疾小愈,帝喜,因降德音。
庚戌,重阳日,赐近臣饮于李昉等,召诸王宴射苑中,而元佐以疾新起不预。至暮,陈王元佑等过之,元佐谓曰:“汝等与至尊宴射而我不预,是为君父所弃也!”遂发忿,中夜,闭媵妾,纵火焚宫,迟明,烟焰未止。帝意火必元佐所为也,令摄赴中书,遣御史按问,置巨校于前;元佐恐惧,具对以实。帝遣入内都知王仁睿谓曰:“汝为亲王,富贵极矣,何凶悖如是!国家典宪,我不敢私,父子之情,于此绝矣。”元佐无以对。陈王元佑以下洎宰相近臣,号泣营救,帝涕泗谓曰:“朕每读书,见前代帝王子孙不率教者,未尝不扼腕愤恨。岂知我家至有此事!”遂下制,废为庶人,均州安置。丁巳,琪等帅百官伏閤拜表,乞留元佐京师,诏不许,表三上,乃许之。元佐行至黄山,召还,置于南宫,使者监护,不通外事。王府官僚皆请罪,帝曰:“朕教训犹不从,岂汝等所能赞导邪!”并释不问。
右羽林统军周保权卒。
闰月,甲戌,以虞部郎中、知制诰郑人韩丕知虢州。丕有文行,朝廷称为长者;然诰命应用,伤于稽缓。一夕,须诏书甚急,丕停笔既久,问索旧草,吏以本典扃户出宿,不可搜检,丕乃破锁取出,改易而进。宰相宋琪,性褊急,常加督责,或申以谐谑,丕不能平,表求外任,故有是命。
乙未,禁邕管杀人祭鬼及僧置妻孥。
冬,十月,辛丑朔,帝录系囚,决事至日旰,近臣谏以劳苦过甚。帝曰:“狱讼平允,朕意深以为适,何劳之有!”因谓宰相曰:“或云有司细故,帝王不当亲决朕意则异乎此。若以尊极自居,则下情不得上达矣。”
己酉,汴河主粮胥吏,坐夺漕军口粮,断腕徇于河畔三日,斩之。
十一月,甲戌,辽命吴王稍领秦王韩匡嗣丧葬事。
辛卯,诏:“自今京官、幕职、州县官有丁父母忧者,并放离任;常参官奏闻待报。”
辽以韩德让兼政事令。先是耶律虎古以言忤韩匡嗣,至是以涿州刺史召赴京师,复以事忤德让。德让怒,取护卫所执骨朵击其脑而殪,群臣莫敢问。
十二月,庚子朔,日有食之。
丙辰,宋琪、柴禹锡免。时知广州濮阳徐休复,密奏广南转运使江陵王延范谋为不轨,且言其依附大臣,无敢摇动,帝将遣使按鞫。延范,琪妻高氏疏属也。会琪、禹锡入对,帝问:“延范何如人?”琪未知其端,盛称延范强明忠干,禹锡亦以为言。帝意琪等交通,不欲暴其状,止以琪诙谐无大臣体,禹锡不能输诚奉公,故罢其政柄,琪守刑部尚书,禹锡左骁卫上将军。因谓李昉等曰:“朕于大臣,岂容易进退!琪为宰相,乃请居卢多逊旧第,不避恶名,与钟离意何相远邪!中书、枢密,朝廷政令所出,治乱根本系焉,当各竭公忠以副任用。人谁无姻故之情,苟才不足称,不若遗之财帛耳。朕亦有旧人,若果无可取,未尝假以名器也。卿等其戒之!”
教坊使郭守忠求外任,帝不许,赐以帛。
时调福建输鹤翎为箭羽,一翎直至数百钱,民甚苦之。龙溪主簿饶阳王济以便宜谕民取鹅翎代输,驿奏其事,因诏旁郡悉如济所陈。
南康军言雪降三尺,大江冰合,可胜重载。
是岁,议用兵燕蓟,诏谕高丽,令发兵西会。
辽太后自称制,即委耶律休格总南面事。休格均戍兵,立更休法,劝农桑,大修武备。觇知宋有用兵意,多设间谍,俾佯言国内空虚。边帅无谋,皆信之。
后周纪五后周世宗显德五年(戊午,公元958年)
春季,正月,乙酉(初三),后周撤销匡国军。
南唐改年号为中兴。
丁亥(初五),后周右龙武将军王汉璋奏报攻克海州。
己丑(初七),后周世宗任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代理扬州军府事务。
后周世宗打算率领战舰从淮水进入长江,但受到北神堰阻挡,没法渡过,就打算开凿楚州西北的鹳水来通淮水、长江的河道。派遣使者巡视,回来说地形条件不便利,预计费工很多。世宗亲自前往视察,口授工程规划,征发楚州民夫疏通河道,十天便完成,化费工日很少,数百艘巨大战舰都直接到达长江,南唐人大为惊讶,认为神奇。
壬辰(初十),后周攻取静海军,开始打通与吴越的陆路。在这之前世宗派遣左谏议大夫长安人尹日就等人出使吴越,跟他们说:“爱卿此去虽然还要泛舟过海,但等到回来,淮南已经平定,必当从陆上返回了。”不久果真如此。
甲辰(二十二日),后蜀右补阙章九龄谒见后蜀主,说政事没有治理好,是由于奸人佞臣在朝廷专权。后蜀主问这奸人佞臣是谁,章九龄手指李昊、王昭远来回答。后蜀主发怒,认为章九龄是毁谤大臣,贬为维州录事参军。
后周军队进攻楚州,超过四十天,南唐楚州防御使张彦卿仍然坚守而无法攻下;乙巳(二十三日),后周世宗亲自监督众将攻城,住宿在城下,丁未(二十五日),攻克楚州。张彦卿与都监郑昭业仍率领部众抵抗战斗,弓箭刀剑都用光了,张彦卿举起绳床来搏斗而死去,所部一千多人,至死没有一人投降。
荆南高保融派遣指挥使魏率领战船百艘顺长江东下会同后周征伐南唐,到达鄂州。
庚戌(二十八日),后蜀在果州设置永宁军,将通州隶属永宁军。
南唐将天长县改为雄州,任命建武军使易文为刺史。二月,甲寅(初二),易文率城投降。
戊午(初六),后周世宗从楚州出发;丁卯(十五日),到达扬州,命令韩令坤征发民夫一万多,在原城东南角修筑小城来作为扬州治所。
乙亥(二十三日),后周黄州刺史司超奏报与控鹤右厢都指挥使王审琦进攻南唐舒州,擒获舒州刺史施仁望。
丙子(二十四日),后周建雄节度使真定人杨廷璋奏报在隰州城下击败北汉军队。当时隰州刺史孙议突然死亡,杨廷璋对都监、闲厩使李谦溥说:“如今皇上南下征伐,隰州没有守将,河东北汉必生觊觎之心,倘若奏报请示等待回复,隰州孤城就危险了。”立即签署书牒命李谦溥代理隰州军政,李谦溥到达后就进行守城准备。不久,北汉军队果然到来,众将请求迅速救援,杨廷璋说:“隰州城池坚固,守将杰出,不容易攻克。”北汉军攻城久攻不下,杨廷璋估计他们疲惫困乏没有准备,暗中与李谦溥约定,各招募敢死士兵一百多人深夜偷袭敌营,北汉军队惊慌溃逃,斩首一千多级;北汉军队于是撤退离去。
三月,壬午朔(初一),后周世宗前往泰州。
丁亥(初六),南唐实行大赦,改年号为交泰。
南唐皇太弟李景遂前后共十次上表请求辞去继承人地位,并且说:“如今国家危难不能匡扶,请求出宫就任一方藩镇。燕王李弘冀是嫡长子又有军功,应该当继承人,谨奏奉上皇太弟的宝册。”齐王李景达也因为军队溃败辞去元帅之职。南唐主于是封李景遂为晋王,加官天策上将军、江南西道兵马元帅、洪州大都督、太尉、尚书令,任命李景达为浙西道元帅、润州大都督。李景达因浙西正在用兵,坚决推辞,改任抚州大都督。南唐主立李弘冀为皇太子,参预决定各种政务。李弘冀为人多疑尖刻,李景遂手下人还有没出东宫的,立即斥退赶走。他弟弟安定公李从嘉畏惧李弘冀,不敢参预政事,专门以书籍作为自我娱乐。
辛卯(初十),后周世宗前往迎銮镇,屡次到达长江口,派遣水军攻击南唐军队,打败敌军。世宗听说南唐数百艘战舰停泊在东州,将要赶赴入海口扼守通往苏州、杭州的路,便派遣殿前都虞候慕容延钊带领步兵、骑兵,右神武统军宋延渥带领水军,沿江而下。甲午(十三日),慕容延钊奏报在东州大败南唐军队;世宗派遣李重进率领军队赶赴庐州。
南唐主闻知世宗在长江岸畔,恐怕就要南下渡江,又耻于贬降帝号改称藩臣,于是派遣兵部侍郎陈觉奉持表章,请求传位给太子李弘冀,让他听从后周的命令。当时淮南只有庐州、舒州、蕲州、黄州没有攻下,丙申(十五日),陈觉到达迎銮镇,看到后周军队的强盛,向世宗禀报,请求派人渡过长江拿取表章,进献四州土地,划江为界,来要求休战,言辞旨意非常悲哀。世宗说:“朕兴师出兵本只为取得江北之地,你的君主能够率国归附,朕还要求什么呢!”陈觉叩拜道谢而退下。丁酉(十六日),陈觉请求派遣他的属官阁门承旨刘承遇前往金陵,世宗赐给南唐主书信,说:“皇帝恭问江南国主”,安慰接纳他。
戊戌(十七日),吴越奏报派遣上直指挥使、处州刺史邵可迁和秀州刺史路彦铢率领四百艘战舰、一万七千士兵驻守通州南面江岸。
南唐主再派刘承遇奉送表章自称唐国主,请求献出长江北面庐、舒、蕲、黄等四州,每年献送贡品十万。于是长江以北全部平定,得到十四个州、六十个县。
庚子(十九日),世宗赐给南唐主书信,告以:“沿长江各支军队和在两浙、湖南、荆南的军队都当撤回,其中庐州、蕲州、黄州三路军队,也下令把军队收回到近郊以外。等到三州城中将吏士兵及其家属上路南归以后,可以派人召唤我军将校并将城市都邑交付给他们。长江的船只有需要来往的,一并让他们到北岸来拉走。”辛丑(二十日),陈觉告辞上路,世宗又赐给南唐主书信,告诉他不必把君位传给儿子。
壬寅(二十一日),世宗从迎銮镇再次前往扬州。
癸卯(二十二日),后周世宗诏令吴越、荆南军队各自返回本地;赐给钱弘犒劳军队的绢帛三万匹,赐高保融一万匹。
甲辰(二十三日),在庐州设置保信军,任命右龙武统军赵匡赞为节度使。
丙午(二十五日),南唐主派遣冯延巳贡献银、绢、钱、茶、谷总共百万以犒劳军队。
己酉(二十八日),后周世宗命令宋延渥率领水军三千人沿江而上巡逻警戒。
庚戌(二十九日),敕令已故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已故升府节度使徐温等人的墓全都根据需要给予守墓民户;其余江南群臣有先人坟墓在长江以北的,也委托所在地方长官按时检查。
辛亥(三十日),南唐主派遣临汝公徐辽代表自己前来献送祝寿礼品。
当月,疏通汴口,引导黄河支流直达淮水,于是长江、淮水的船只开始通航。
夏季,四月,乙卯(初四),后周世宗从扬州北上返回。
[后周大梁新造太庙建成。庚申(初九),神主牌位放入太庙。
辛酉(初十)夜晚,吴越钱塘城南起火,延及内城,官家府第百姓房舍几乎烧尽。壬戌(十一日)清晨,大火即将烧到镇国仓,吴越王钱弘长期患病,自己勉强支撑着出去救火。大火止熄,钱弘对左右的人说:“我的病因这场火灾而痊愈。”众人的心稍许得到安慰。
后周世宗南下征伐,契丹军队乘虚入侵。壬申(二十一日),世宗到达大梁,命令张永德领兵到北部边界防备御敌。
五月,辛巳朔(初一),发生日食。
后周世宗颁诏赏赐南下征伐的士兵和淮南新近归附的百姓。
辛卯(十一日),后周世宗任命宋太祖皇帝兼领忠武节度使,调任安审琦为平卢节度使。
成德节度使郭崇进攻契丹束城,拔取,以此回报契丹军队的入侵。
南唐主为避后周世宗祖先名讳,改名为景。下令取消帝号,只称国主,所有原来的天子仪仗规制都有所降低贬损,取消交泰年号,改用后周年号历法,并向太庙报告。左仆射、同平章事冯延己免职后为太子太傅,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严续免职后为少傅,枢密使、兵部侍郎陈觉免去同平章事保留原来官职。
当初,冯延己用夺取中原的策略来劝说南唐主,因此得到宠幸。冯延己曾经嘲笑南唐烈祖息兵是心胸狭窄,说:“安陆所丧失的才几千士兵,就为之禁食叹息有十天,这是乡村田舍老翁的见识度量,怎么能与他成就大事!哪像如今皇上几万大军风餐露宿在野外,而自己打球玩耍取乐与平日没有两样,真是英明的君主啊!”冯延己与他的同党谈论时,总是把治理天下作为自己的责任,互相唱和呼应。翰林学士常梦锡多次上言说冯延己等人浮夸荒诞,不可信任;南唐主不听从,常梦锡说:“奸臣的话好似忠言,陛下如果再不觉悟,国家必定灭亡了!”及至向后周臣服,冯延己党羽相互言谈,有称后周为大朝的,常梦锡大笑说:“诸位平常想引导国君成为统治天下的唐尧、虞舜,哪里想得到今日却自称小朝廷呢?”众人沉默无语。
自从南唐主归附中原,后周世宗只通过对方使者赐给书信,还未曾派遣使者到唐国。己酉(二十九日),方始命令太仆卿冯延鲁、卫尉少卿钟谟出使到南唐,赐给御衣、玉带等物品以及犒劳军队的绢帛十万匹,并赐当年的《钦天历》。
刘承遇从金陵返回,南唐主派陈觉禀报世宗,因为江南地区没有盐卤之田,希望得到海陵监归属江南来供应军需。世宗说:“海陵在长江北岸,难以归属江南而使南、北官吏交错杂居,应当另有安排。”到这时,诏令每年拨出三十万斛盐给江南地区,所俘获的江南士兵,渐渐地释放回国。
六月,壬子(初二),后周昭义节度使李筠奏报出击北汉石会关,攻拔北汉六个寨子。乙卯(初五),晋州奏报都监李谦溥出击北汉,攻破孝义。
荆南高保融派遣使者劝说后蜀主向后周称臣,后蜀主回复说去年派胡立送致书信给后周而未予答复。
秋季,七月,丙戌(初七),后周开始实行《大周刑统》。
后周世宗准备平均田租,丁亥(初八),将元稹《均田图》普遍赐发各地。
闰月,南唐清源节度使兼中书令留从效派遣牙将蔡仲穿着商人服装,把绢帛表章夹放在皮带中间,从偏僻小路前来称臣。
南唐江西元帅晋王李景遂到洪州赴任,因当时正在用兵,奏请委派大臣作为自己的副手,南唐主任命枢密副使,工部侍郎李征古为镇南节度副使。李徵古傲慢凶狠专横跋扈,李景遂虽然宽容仁厚,但时间长了也不堪忍受,经常想斩了李征古,然后到有关执法部门自首,被左右人劝谏而住手,李景遂惆怅恍惚闷闷不乐。
太子李弘冀住在东宫多有不法行为,南唐主发怒,曾经用马杖打他说:“我应当重新召回李景遂。”昭庆宫使袁从范跟从李景遂为洪州都押牙,有人问李景遂说袁从范儿子的坏话,李景遂想杀他,袁从范因此产生怨恨。李弘冀闻知,秘密支使袁从范毒杀李景遂;八月,庚辰(初二),李景遂打马口渴得很,袁从范送上饮料,李景遂喝下而死去。还没等到收殓,身体已经溃烂。南唐主不知详情,追赠皇太弟,谥号为文成。
辛巳(初三),南汉中宗刘晟去世,长子刘继兴即皇帝位,改名为,改年号为大宝。刘十六岁,国事全部由宦官玉清宫使龚澄枢和女侍中卢琼仙等人裁决,朝廷台、省各部官员只是虚有其名而已。
甲申(初六),南唐开始在大梁设置进奏院。
壬辰(十四日),后周世宗命令西上阁门使灵寿人曹彬出使吴越,赐给吴越王钱弘二百副骑兵钢铠甲、五百副步兵钢铠甲和其它兵器。曹彬事情完毕即刻返回,不接受馈赠,吴越人划着轻便小船追送礼品,推辞再三,曹彬说:“我最终仍不接受,这是沽名钓誉啊。”全部登录礼品数量,返归后献上。世宗说:“以前奉命出使的人,索求没个满足,使得四方之人轻视朝廷命令。爱卿能够如此,非常好;然而别人既已将此馈赠爱卿,爱卿自可取走。”曹彬这才跪拜接受,全部散发给亲近熟人,家中一点没留。
辛丑(二十三日),冯延鲁、钟谟从南唐而来,南唐主亲书表章感谢皇恩,表章大致说:“天地的恩泽真厚啊,父母的恩泽真深啊,子女无法感谢父母,人们怎么报答天地,只有赤诚之心,可以回报大恩大德。”又请求与四方藩镇同列,降赐诏书。又说:“有情况让钟谟上奏,乞求让他早日返回。”南唐主又让钟谟禀报世宗,打算传位给太子。九月,丁巳(初九),后周世宗任命冯延鲁为刑部侍郎、钟谟为给事中。南唐主又派遣吏部尚书、知枢密院殷崇义前来祝贺世宗生日天清节。
后周世宗谋划伐后蜀,冬季,十月,己卯(初二),任命户部侍郎高防为西南面水陆制置使、右赞善大夫李玉为判官。
甲午(十七日),后周世宗将冯延鲁和左监门卫上将军许文镇、右千牛卫上将军边镐、卫尉卿周廷构送归给南唐。南唐主因许文稹等人都是打败仗的俘虏,弃置不再任用。
荆南高保融再次给后蜀主去信,规劝他向后周投降称臣,后蜀主召集将相商议此事,李昊说:“听从他就是国君先父的耻辱,违背他周朝军队必定到达,众将能够抵御周军吗?”众将都说:“依靠陛下的圣明,江山的险固,岂能望风投降!秣马厉兵长期战备,正是为了今日抵御外敌。我们请求用生命来保卫国家!”丁酉(二十一日),后蜀主命令李昊起草回信,慷慨陈辞拒绝劝降。
后周世宗诏令左散骑常侍须城人艾颍等三十四人分别视察各州,按地多少均衡确定田租。庚子(二十三日),诏令各州合并乡村,一般以百户为一团,每团设置年老的团长三人。世宗留意农事,用木头刻成耕田农夫、养蚕农妇,安放在宫殿庭院中。
后周世宗命令武胜节度使宋延渥率领水军巡视长江。
荆南高保融上奏,听说王师将要征伐后蜀,请求率领水军赶赴三峡,后周世宗诏令嘉奖他。
十一月,庚戌(初四),后周世宗敕令窦俨编纂《大周通礼》、《大周正乐》。
辛亥(初五),南汉将文武光明孝皇帝安葬在昭陵,庙号为中宗。
乙丑(十九日),南唐主又派遣礼部侍郎钟谟入朝谒见。
李玉到达长安,有人说:“蜀归安镇在长安南面三百多里,可以偷袭夺取。”李玉听信这话,投牒给永兴节度使王彦超,索求二百士兵,王彦超认为归安道路险恶狭窄难以攻取,李玉说:“我自奉有密旨。”王彦超不得已给他二百士兵。李玉带领士兵前往,十二月,后蜀归安镇遏使李承勋占据险要地形拦击,斩杀李玉,他的士兵全部覆没。
乙酉(初九),后蜀君主任命右卫圣步军都指挥使赵崇韬为北面招讨使,丙戌(初十),任命奉銮肃卫都指挥使、武信节度使兼中书令孟贻业为昭武、文州都招讨使,左卫圣马都指挥使赵思进为东面招讨使,山南西道节度使韩保贞为北面都招讨使,领兵六万,分别驻守要害地段来防御后周。
丙戌(初十),后周世宗诏令所有各种课户和俸户一律统归州县管理,所有幕职官、州县官从今开始一律由州县开支俸钱和粮食。
当初,南唐太傅兼中书令楚公宋齐丘大肆拉帮结伙、培植党羽,想以此垄断朝廷大权,浮躁急进之士争相攀附,推崇夸奖宋齐丘为国家元老。枢密使陈觉、副使李徵古倚仗宋齐丘的势力,尤其骄横傲慢。及至许文稹等在紫金山溃败,陈觉与宋齐丘、李景达从濠州逃跑回来,国中之人非常恐惧。南唐主曾经感叹说:“我的国家一刹时竟到了这个地步!”因而流下眼泪。李徵古说:“陛下应当整顿军队来抵抗敌人,流泪哭泣干什么!难道是喝酒过量了吗,还是奶妈没到呢?”南唐主脸色大变,而李征古言谈举止仍从容自如。适逢司天奏报:“天象有大变,人主应该避位祈求消灾。”南唐主于是说:“祸乱灾难正频繁,我想放弃君位摆脱政务,让心境处于淡泊寂静之中,但可以将国家托付给谁呢?李徵古说:“宋公是治理国家的高手,陛下如果讨厌政务,何不把国家交授给他!”陈觉说:“陛下深居在宫中,国家大事都委托给宋公,先处理后报告,我们时常入宫侍候,只谈释迦牟尼、老子罢了。”南唐主心中怨恨,立即命令中书舍人豫章人陈乔起草诏书实行。陈乔恐惧不安请求谒见,说:“陛下一旦签署这项诏令,我便不再能见陛下了。”就极力陈述不可如此的道理。南唐主笑着说:“你也知道那样不行吗?”于是作罢,因此借晋王出任藩镇之机,任命李徵古为他副手,陈觉从后周返回,也被撤销朝廷近臣之职。
钟谟平素与李德明要好,因为李德明的死而怨恨宋齐丘;及至奉命出使回归南唐,对南唐主进言道:“宋齐丘乘国家危难,便马上图谋篡国夺位,陈觉、李征古当他的帮手,天理不容。”陈觉从后周回来,伪造后周世宗命令对南唐主说:“听说江南多年抗拒诏令,都是宰相严续的主意,必当替我斩了他。”南唐主明知陈觉素来与严续有矛盾,本来就不相信他的话。钟谟请求到后周核对,南唐主于是通过钟谟回复命令,上言说:“长时间抗拒王师,都是我的愚昧糊涂,不是严续的罪过。”后周世宗闻悉,大为惊讶,说:“确实如此的话,那严续乃是忠臣,朕为天下之主,岂能教唆人杀害忠臣呢!”钟谟回国,将情况禀报南唐主。
南唐主打算诛杀宋齐丘等人,又派遣钟谟入朝向后周世宗禀报。世宗因为是别国的臣子,不置可否。己亥(二十三日),南唐主命令知枢密院殷崇义起草诏书公布宋齐丘、陈觉、李徵古的罪恶,允许宋齐丘返归九华山旧日隐居之地,官职爵位全部照旧;陈觉被贬谪授于国子博士,送往宣州安置;李徵古削夺官职爵位,赐命自杀;他们的党羽都不作追究。派遣使者向后周报告。
丙午(三十日),后蜀任命峡路巡检制置高彦俦为招讨使。
平卢节度使、太师、中书令陈王安审琦的车夫安友进同安审琦的爱妾私通,这个侍妾怕事情泄露,就与安友进密谋杀死安审琦,安友进认为不可,侍妾说:“不这样的话,我必定反过来告发你。”安友进恐惧而听从她的主意。
六年(己未,公元959年)
春季,正月,癸丑(初七),安审琦喝醉酒熟睡,侍妾取出安审琦所枕的剑交给安友进而杀死他,并且将在帐下服侍的婢女全部杀死灭口。事后数日,安审琦的儿子安守忠才知道真相,抓住安友进等人将他们凌迟处死。
当初,有关官吏准备安放正月初一接受朝贺的仪仗礼器,前一天晚上在正殿厅堂上设置悬挂的钟磬,后周世宗前去观看,见到钟磬有挂设在那里却不敲打的,便询问乐工,都不能回答。于是命令窦俨探讨研究古今有关制度,考定校正雅乐。王朴一向通晓音律,世宗询问他雅乐之事,王朴上书,认为:“礼仪是用来规范形体的,音乐是用来陶冶心灵的;形体在外表恭顺,心灵在内部平和,这样而天下还不太平的是没有的。所以礼乐在朝廷上修成实行,天下万国就会感化归服,圣人的教化不峻急而成功,圣人的政令不严厉而大治,就是由于这个道理。那音乐产生于人的心灵而声音形成于物体的振动,物体的声音既已形成,又能反过来感化人的心灵。
“从前黄帝吹九寸长的竹管,得到黄钟的正声,截去一半变为清声,加长一倍变为缓声,用增减三分之一长度的方法产生十二音律。十二音律轮流作为宫音,都可产生七个调,成为一均。总共有十二个均、八十四个调,从而均、调全部齐备。但是遭到秦代消灭学术的厄运,历代研习演奏音乐的人很少有能使用它的。唐太宗的时代,祖孝孙、张文收考定校正雅乐,配齐八十四个调;安禄山、史思明作乱,乐器和乐师损失十分之八九,到了黄巢造反,便荡然无存。当时有太常博士殷盈孙,根据《考工记》,铸造钟十二枚、编钟二百四十枚,处士萧承训校定石磬,如今悬挂的就是。虽然有钟、磬的形状,但一点都没有相应的和谐,那钟磬也不问是什么音律,只是循环敲打、编钟、编磬白白地挂着而已。丝、竹、、土等各种质地的乐器也只有七个声音,称为黄钟之宫,保存下来的有九个曲子。校核九个曲子,三个曲子合符音律,六个曲子夹杂各种音调;音乐的旷废遗缺,没有比当今更严重的了。
“陛下武功既已卓著,开始注意振兴礼乐,因为臣下曾经学过律吕之术,便公布古今音乐著录,命令臣下探讨研究。臣下谨慎地按照古代的方法,用黑黍子粒来定出尺寸,长九寸、直径三分的作为黄钟律管,与当今黄钟的声音相互应合,以此推算,得出十二音律。因为做许多律管交替吹奏,使用听声不方便,于是制作律准,共有十三条弦,其长九尺,所有的音都应合黄钟的声音,依次设置架弦的码子,调成林钟、太簇、南吕、姑洗、应钟、蕤宾、大吕、夷则、夹钟、无射、中吕等十一音律和黄钟清声,轮番使用七个音律成为一均。作为均的主音,首先是宫,其次是徵、商、羽、角、变宫、变徵。发出该均主音之声,最后回归到本音的音律,重迭应和而不杂乱,才能构成一调,总共八十一调。这个方法长期失传,出于臣下独自见解,请求召集百官较考其得失正误。
世宗下诏采用王朴所奏旋宫之法。百官都认为是这样,于是实行。
南唐宋齐丘到达九华山,南唐主下令锁上他宅第的全部门窗,在墙上挖洞供给饮食。宋齐丘叹息说:“我从前献计将吴让皇帝家族幽禁在泰州,所以今天应该到达这步田地!”于是上吊而死。谥号为丑缪。
当初,翰林学士常梦锡主持宣政院事务,参预机要政务,深切痛恨宋齐丘一派,多次对南唐主说:“不除去这一帮,国家必定危险灭亡。”同冯延己、魏岑之徒每天都有争论。时间久了,被罢免宣政院职务,常梦锡心情忧郁不能实现抱负,不再参预朝政,纵酒狂饮成疾而去世。到宋齐丘死时,南唐主说:“常梦锡生前总是想杀死宋齐丘,遗憾的是不能让他见到这一天。”追赠常梦锡为左仆射。
二月,丙子朔(初一),后周世宗命令王朴前往河阴巡视黄河堤防,在汴水入河口建立放水闸门。壬午(初七),命令侍卫都指挥使韩通、宣徽南院使吴延祚,征发徐州、宿州、宋州、单州等地壮丁民夫数万人疏通汴水。甲申(初九),命令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从大梁城东面引汴水流入蔡水,来打通陈州、颍州的运粮水道,命令步军都指挥使袁彦疏通五丈渠,向东经过曹州、济州、梁山泊,以打通青州、郓州的运粮水道,征发京城所辖地区之内和滑州、亳州壮丁民夫数千人来提供给这些工程。
丁亥(十二日),开封府奏报征取租税的田地原为十万二千余顷,如今核查得到多出的田地有四万二千余顷,后周世宗敕令减免租税三万八千顷。各州巡视苗田使者回来,所奏报多出的田地,减免租税的比例仿照开封府。
淮南闹饥荒,后周世宗命令把粮食借贷给百姓。有人说:“百姓贫穷,恐怕不能偿还。”世宗说:“百姓是我的子女啊,哪有子女倒悬在那里而父亲不为他解脱的道理呢!哪个在要求百姓必定偿还呢!”
三月,戊申(初三),枢密使王朴去世。后周世宗亲临他的丧礼,用玉钺击地,痛哭多次,不能自制。王朴生性刚强而敏锐,智谋韬略超过常人,后周世宗因此爱惜他。
甲子(十九日),后周世宗诏令因北部领土没有收复,将要亲临沧州,命令义武节度使孙行友捍卫西山路,任命宣徽南院使吴延祚代理东京留守、判开封府事,三司使张美代理大内都部署。丁卯(二十二日),命令侍卫亲军都虞候韩通等人率领水路、陆路军队出先。甲戌(二十九日),后周世宗从大梁出发。
夏季,四月,庚寅(十五日),韩通奏报从沧州修治水道进入契丹国境,在乾宁军南面设置栅栏,修补损坏堤防,挖开排水口三十六个,于是直通瀛州、莫州。
辛卯(十六日),世宗到达沧州,当日率领步兵、骑兵数万人从沧州出发,直奔契丹国境。黄河以北的州县不是世宗车马所过之处,当地百姓都不知道皇帝出征。壬辰(十七日),世宗到达乾宁军,契丹宁州刺使王洪率城投降。
乙未(二十日),世宗大力整治水军,分别命令众将水、陆两路同时而下,任命韩通为陆路都部署,宋太祖皇帝为水路都部署。丁酉(二十二日),世宗乘坐龙船沿着水流北上,船只头尾相接长达数十里。己亥(二十四日),到达独流口,又沿水道向西。辛丑(二十六日),到达益津关,契丹守将终廷辉率城投降。自是以西,水路渐隘,不能胜巨舰,乃舍之。壬寅,上登陆而西,宿于野次,侍卫之士不及一旅,从官皆恐惧。胡骑连群出其左右,不敢逼。从益津关往西,水路逐渐狭窄,无法通行大船,于是弃船。壬寅(二十七日),后周世宗登陆西进,在野外宿营,侍从警卫的士兵不到一旅五百人,随从的官吏都很恐惧。胡人骑兵成群结队在周围出没,但不敢靠近。
癸卯(二十八日),宋太祖皇帝先到达瓦桥关,契丹守将姚内斌率城投降,世宗进入瓦桥关。姚内斌是平州人。甲辰(二十九日),契丹莫州刺史刘楚信率城投降。五月,乙巳朔(初一),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天平节度使李重进等人开始领兵陆续到达,契丹瀛州刺史高彦晖率城投降。高彦晖是蓟州人。从此瓦桥关以南全部平定。
丙午(初二),世宗在行宫宴请众将,商议夺取幽州,众将认为:“陛下离开京城四十二天,兵不血刃,取得燕南之地,这是罕见的功绩。如今契丹骑兵都集结到幽州北面,不宜继续深入。”世宗不高兴。当天,世宗催促先锋都指挥使刘重进首先出发,占据固安;世宗亲自到达安阳水岸边,命令架桥,到天色已晚,返回瓦桥关住宿,当天,世宗身体不适而停止进军。契丹主派遣使者日行七百里赶到晋阳,命令北汉主发兵骚扰后周边境,并说世宗南下返归,于是休兵。
戊申(初四),孙行友奏报拔取易州,擒获契丹刺史李在钦、献给皇上,在军营的市场中斩首。
己酉(初五),将瓦桥关改为雄州,割出容城、归义二县隶属于它;将益津关改为霸州,割出文安、大城二县隶属于它。征发滨州、棣州壮丁民夫数千人修筑霸州城,命令韩通监督工程。
庚戌(初六),命令李重进领兵从土门而出,进攻北汉。
辛亥(初七),任命侍卫马步都指挥使韩令坤为霸州都部署,义成节度使留后陈思让为雄州都部署,各自率领所部士兵守卫。
壬子(初八),世宗从雄州南下返回。
己巳(二十五日),李重进奏报在百井击败北汉军队,斩首二千余级。
甲戌(三十日),世宗到达大梁。
六月,乙亥朔(初一),昭义节度使李筠奏报进攻北汉,拔取辽州,擒获辽州刺史张丕。
丙子(初二),郑州奏报黄河在原武决口,命令宣徽南院使吴延祚征发附近县二万多民夫堵塞决口。
南唐清源节度使留从效派遣使者入朝进贡,请求在京城设置进奏院,直接隶属中央朝廷,诏书回复说:“江南新近归服,正在设法安抚,爱卿长久侍奉金陵,不可改变注意。倘若在京城设置进奏院官邸,同金陵相抗衡,接受你而拥有了你的泉州,罪过就在朕身上。爱卿远道而来进奉贡品,足以表示忠诚勤勉,努力事奉旧日君主,应该一切如故。这样的话,对于爱卿来说可以加深始终如一的情义,对于朕来说可以尽到安抚四方的义务,希望你通情达理,体谅明白朕的本意。”
南唐主派遣他的儿子纪公李从善与钟谟一道入朝进贡,世宗问钟谟说:“江南也在操练军队进行战备吗?”回答说:“既已臣事大国,不敢再这样了。”世宗说:“不对。昔日是仇敌,今日已成一家,我朝同你们国家的名分大义已经确定,保证没有其它变故;然而人生难以预料,至于后世,则事情更不可知晓。回去对你家君主说:可以趁着我在的时候加固城郭,修缮武器,据守要塞,为子孙后代着想。”钟谟回国,将世宗的话禀告南唐主。南唐主于是修建金陵城墙,凡是各州城池有不坚固的便整治修理,守卫士兵少的便补充增加。
臣司马光曰:有人问臣下,五代帝王之中,唐庄宗、周世宗都号称英武,两位君主中谁更贤明?臣下回答说:天子统治万方国家,讨伐不肯降服者,安抚微小虚弱者,实行其号令,统一其法度,敦厚信用、昭明大义,是用以兼爱亿万百姓的。唐庄宗灭亡梁以后,天下震动,湖南马殷派遣儿子马希范入朝进贡,唐庄宗说:“近来听人说马氏的家业,终将被高郁所夺取。如今他有这样的儿子,高郁怎么能得到马氏家业呢?”高郁是马氏的优秀辅佐大臣。马希范的哥哥马希声听说唐庄宗的话,结果假造他父亲的命令杀死了高郁。这只是街市中道路上的行商坐贾所干的事,哪里是帝王的风度啊!唐庄宗是个善于打仗的人,所以能以弱小的晋国战胜强大的梁国,但是取得梁国以后,居然不出几年,众叛亲离,没有安身之处。实在是因为只知用兵方术,而不知治理天下道理的缘故啊。周世宗以信用驾驭群臣,以正义要求各国,王环因不投降而受奖赏,刘仁赡因坚守不屈而蒙褒扬,严续因尽忠报国获得生存,后蜀士兵因朝三暮四而被杀戮,冯道因丧失臣节被遗弃,张美因私人恩惠而被疏远;江南没有归服,就亲身冒着飞失流石,抱定必胜的信念,降服以后,便像对待子女那样地爱护,推心置腹地把话说尽,为之作长远考虑。他的宏伟规制,博大襟怀,哪能与唐庄宗同日而语啊!《尚书》说:“不要偏袒不要结党,为王之道浩浩荡荡。”又说:“大国畏惧它的实力,小国怀念他的恩德。”周世宗可谓接近《尚书》上的话了。
辛巳(初七),后周建雄节度使杨廷璋奏报进攻北汉,降服十三个堡寨。
癸未(初九),后周世宗立符氏为皇后,她是宣懿皇后的妹妹。
后周世宗立皇子柴宗训为梁王,兼领左卫上将军,柴宗让为燕公,兼领左骁卫上将军。
后周世宗打算任用枢密使魏仁浦为宰相,参预商议的人认为魏仁浦不从科举及第,不可以担任宰相。世宗说:“自古以来任用有文才武略的人作为辅佐,哪里全是从科举及第的呢!”己丑(十五日),王溥加官门下侍郎,与范质都参预主持枢密使院事务。任命魏仁浦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枢密使之职照旧。魏仁浦虽然处身权力要津而能谦虚谨慎,世宗性格严厉急躁,周围官员有违反旨意的,魏仁浦大多将罪过归于自己来拯救他们,所保全救活的占十分之七八,所以虽然出身于办理文书的小吏,官至宰相,但当时人们并不认为耻辱。又任命宣徽南院使吴延祚为左骁卫上将军,充任枢密使;归德节度使、侍卫亲军都虞候韩通和镇宁节度使兼殿前都点检张永德都加官同平章事,并任命韩通充任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任命宋太祖皇帝兼任殿前都点检。
世宗曾经问兵部尚书张昭,大臣中何人可为宰相,张昭举荐李涛。世宗惊愕地说:“李涛为人轻薄没有大臣的风度,朕问宰相人选而爱卿首先荐举他,为什么?”回答说:“陛下所指责的是小事,臣下所荐举的是他的大节。从前晋高祖之世,张彦泽滥杀无辜,李涛屡次上疏请求杀他,认为不杀必定成为国家祸患;到汉隐帝之世,李涛也上书请求解除先帝太祖的兵权。国家的安危还没有形成便能预见,这才是真正宰相的人材,臣下因此荐举他。”世宗说:“爱卿之言很好而且极为公正,然而像李涛这样的人,终究无法安置在中书省。”李涛喜欢说笑逗乐,不拘小节,与弟弟李浣以文章博学而著名,虽然互相很友爱,却常常调笑放浪,没有长幼的规矩,世宗因此轻视他。
世宗因为翰林学士单父人王著是从前幕府的僚属,多次想用他为相,但又因他嗜好喝酒不检点而作罢。
癸巳(十九日),世宗病情加剧恶化,召见范质等人入宫接受遗嘱。世宗说:“王著是我在藩镇府第的老人,朕若一病不起,应当起用他为宰相。”范质等人出宫,相互说:“王著终日醉生梦死,哪配当宰相!千万不要泄露这话。”当天,世宗去世。
世宗在藩镇时,很注意韬晦,及至即皇帝之位,在高平大破北汉入侵之敌,人们开始佩服他的英勇神武。他统率军队,纪律严明,没有人敢违反,攻打城市面对敌寇,飞石流矢落在身边,别人都惊慌失色而世宗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应付机变决定策略,出人意料之外。又勤勉治国,各个部门的簿籍,过目不忘,发现奸人粉碎隐患,洞察秋毫犹如神明。闲暇之时便召见儒生文人诵读前代史书,商榷其中主旨大义。生性不喜好乐器、珍宝一类东西。经常说先帝太祖姑息惯养酿成王峻、王殷的大恶,致使君臣的情分有始无终,所以百官群臣有过失就当面对质斥责,服罪改过就赦免他,有功就重赏他。文武人材一齐任用,各人发挥自己的才能,大家无不畏服他的严明而又怀念他的恩惠,所以能攻破敌国拓广领土,所向披靡,一往无前。然而使用刑法过于严厉,百官群臣奉职办事稍有做得不好的,往往处以极刑,即使平素再有才干名望,也没有一点宽容,不久自己也觉后悔,最后几年逐渐放宽。去世之日,四方远近都哀悼仰慕他。
甲午(二十日),宣布遗诏,诏令梁王柴宗训即皇帝之位,柴宗训出生至此七岁了。
秋季,七月,壬戌(十九日),后周恭帝任命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兼领淮南节度使,副都指挥使韩通兼领天平节度使,宋太祖皇帝兼领归德节度使。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向拱为西京留守;庚申(十七日),向拱加官兼任侍中。向拱就是向训,避恭帝名讳而改名。
丙寅(二十三日),后周实行大赦。
南唐主因金陵距后周国境只隔一长江之水,而洪州地势险要坚固,居于长江上游,便召集群臣商议迁都。群臣大多数不愿意迁都,只有枢密副使、给事中唐镐鼓励迁都,于是命令按照都城的体制来规划豫章。
南唐自从惟上动用军队和割让长江以北土地,向后周臣服以来,每年按时上贡进献,国库储备空虚耗尽,钱币越来越少,而物价猛涨。礼部侍郎钟谟请求铸造大钱,一当五十,中书舍人韩熙载请求铸造铁钱;南唐主开始都不采纳,钟谟陈述请求不止,于是听从。当月,开始铸造一当十的大钱,钱上文字为“永通泉货”,又铸造一当二的钱,钱上文字为“唐国通宝”,与唐开元钱同时通行。
八月,戊子(十五日),后蜀主任命李昊兼领武信节度使,右补阙李起上奏说:“旧例,宰相没有兼领方镇的。”后蜀主说:“李昊家有许多零碎化费,只是藉以增加俸禄优待他罢了。”李起是邛州人,生性耿直,李昊曾经对他说道:“凭你的才能,如果能谨慎沉默,应当做翰林学士。”李起说:“只有等我没舌头了,才能不说话。”
庚寅(十七日),后周恭帝立皇弟柴宗让为曹王,改名为熙让;封柴熙谨为纪王,柴熙诲为蕲王。
九月,丙午(初四),南唐太子李弘冀去世,有关官员引举他浙西的战功,将谥号定为武宣。句容县尉全椒人张洎上奏说:“太子的德行,主要在于孝敬,如今却根据武功而定谥号,不符合防微杜渐而注重德行的原则。”于是改谥号为文献;提升张洎为上元县尉。
南唐礼部侍郎、知尚书省事钟谟多次奉命出使进入后周,将后周世宗命令传达给南唐主,世宗和南唐主都厚待他,钟谟仗恃这些在国中骄横跋扈,尚书、中书、门下三省事务都加干预。
文献太子总理朝政时,钟谟请求兼任东宫官职没得到,于是荐举与他相好的阎式为司议郎,掌握各个部门奏报文书。李德明之死,唐镐参预其中阴谋,钟谟闻悉唐镐接受贿赂,曾经当面质问他,唐镐很恐惧。钟谟与天威都虞候张峦亲善,多次在私宅中屏避他人谈到半夜,唐镐对南唐主说他们的坏话:“钟谟与张峦的气质族类不同,但来往非常亲密,钟谟多次出使中原,张峦是北方人,恐怕他们有不同寻常的阴谋。”又说:“‘永通泉货’字样的大钱民间有很多人伪造,犯法的人不少。”到文献太子去世,南唐主准备立他同母弟郑王李从嘉为继承人,钟谟曾经和纪公李从善一同奉命出使到后周,相互关系深厚友善,钟谟对南唐主说:“李从嘉德行轻浮志趣懦弱,又酷信佛教,不是当人主的材料。李从善果敢决断、凝炼持重,应该做继承人。”南唐主因此发怒。不久改封李从嘉为吴王,尚书令、知政事、居住东宫。冬季,十月,钟谟请求命令张峦率所部军队巡逻京城。南唐主就下诏书披露钟谟越职侵权的罪状,将他贬谪为国子司业,流放饶州,贬谪张峦为宣州副使,不久,将他们都杀了。废止永通钱。
十一月,壬寅朔(初一),后周在庆陵安葬睿武孝文皇帝,庙号为世宗。
南汉主因中书舍人钟允章是藩镇府第的旧日幕僚。故提升他为尚书右丞、参政事,十分重用他。钟允章请求诛杀扰乱法令者多人来肃正朝廷纲纪,南汉主不能听从,宦官听说后憎恨他。南汉主准备在圜丘祭天,祭祀前三日,钟允章带领礼官登上祭坛,四处观察指挥安设神主牌位,内侍监许彦真望见此情说:“这是阴谋造反啊!”立即带着剑登上祭坛,钟允章叱责他。许彦真飞驰入宫,报告钟允章准备在祭天的日子发动叛乱。南汉主说:“朕待钟允章优厚,岂能有这种事情!”玉清宫使龚澄枢、内侍监李托等人共同作证,认为许彦真的话是对的,南汉主就拘捕钟允章,关押在含章楼下,命令宦官和礼部尚书薛用丕共同审讯他。薛用丕平素与钟允章友善,告诉他必定不能免死,钟允章抓住薛用丕的手流泪说:“老夫今日如同案板上的肉罢了,本该被仇人所宰割烹煮。只恨钟邕、钟昌年纪幼小,不知道我的冤屈,等到他们长大了,您替我告诉他们。”许彦真听说这话,骂道:“反贼还想让他的儿子报仇呢!”便又禀告南汉君主说:“钟允章同他两个儿子共同登上祭坛,暗中有别的祈祷。”于是将他们全都斩首。从此宦官益发骄横。李托是封州人。
辛亥(初十),南汉主在圜丘祭天,宣布大赦。不久,任命龚澄枢为左龙虎观军容使、内太师,军队国家的事情全部取决于他。凡是文武百官有才能的和进士第一名、或和尚道士谈得来的,都先下到施宫刑的蚕室,然后才能进用,也有自行阉割来请求进用的,也有赦免死罪而接受宫刑的,因此宦官接近二万人。尊贵显赫当政的人,大多是宦官,称读书人为门外人,不得参预政事,结果南汉因此亡国。
南唐将洪州改名叫做南昌府,建立南都,任命武清节度使何敬洙为南都留守,任命兵部尚书陈继善为南昌尹。
后周人进攻秦州、凤州时,后蜀国中人心惶惶;都官郎中徐及甫以有雄才大略而自负,仕途坎坷不得志,便暗中勾结党羽,阴谋拥立前蜀高祖的孙子少府少监王令仪为君主来发动叛乱,适逢后周军队撤退而作罢。到这时,他同党中有告发的,就拘捕了他,徐及甫自杀。十二月,甲午(二十三日),后蜀主赐王令仪自杀。
端名殿学士、兵部侍郎窦仪出使到南唐,天下大雪,南唐主准备在廊檐下接受诏书。窦仪说:“使者奉持诏书而来,不敢有失从前旧礼。倘若害怕雪花沾上衣服,请求等待他日。”南唐主于是在殿前庭院拜受诏书。
契丹主派遣他的舅舅出使到南唐,泰州团练使荆罕儒招募刺客杀他。南唐人夜晚在清风驿宴请契丹使者,酒喝到酣畅时,使者起身出去解手,许久不回,前往探视,使者已失去了头颅。从此契丹与南唐断绝关系。荆罕儒是冀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