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强圉大荒落正月,尽十二月,凡一年。
○神宗体元显道法古立宪帝德王功英文烈武钦仁圣孝皇帝熙宁十年(辽太康三年)
春,正月,癸丑,辽主如混同江。
乙卯,省诸道春贡金帛及停周岁所输尚方银。
庚申,权发遣荆湖南路转运判官唐义问言:“近废荆门军为长林县,屯兵减少,不足以控制要会。闻自废军以来,盐酒课息每岁亏数,过于所存役钱。乞复建军。”诏荆湖北路监司相度以闻,既而不行。
戊辰,仙韶院火,不视朝。
己巳,白虹贯日。
庚辰,诏开封府判官吴几复劾东头供奉官王永年,以永年诣宰相讼宗室叔皮等易衣私出求卜也。永年妻,叔皮女弟。永年自江南罢官,押钱纲赴京师,盗用数千缗,冀妻家为偿之,叔皮不为偿;三司督钱甚急。永年知叔皮尝于上元夜微服游闾里,乃夜叩东府告变云:“叔皮兄弟私访卜者,为己有天命,谋作乱,密造乖舆服御物已具。”故命几复鞫之。几复按验,皆无状。永年既伏罪,会病,死狱中。
侍御史周尹言:“近制,太庙大祠,并差宗室使相以上摄太尉行事,所以重宗庙,尊祖考,亲皇族,训子孙也。去冬腊享及期,中书方欲出敕,有宗室遽在告,既别差官,翼日即奉朝请,亦有受誓戒后复辞疾者。窃惟宗室亲贤,蒙九圣积累之烈,已极尊崇显宠矣,所宜春秋致力以举礼。今乃以一日奉祠为惮,则是悖德弃本,莫甚于此。宜申约束,自今宗室使相合赴太庙行事者,毋得临时以疾苟免。如谓宗室使相以上员数不多,祠事频数,即差节度使以上通摄。”从之。
二月,壬午朔,辽东北路统军使萧罕嘉努,加尚父,封吴王。
甲申,命北院枢密使魏王耶律伊逊同母兄弟,世预北、南院枢密之选;其异母诸弟,世预伊勒希巴之选。
戊子,以果庄败,种谔等赏官有差。
己丑,辽主如鱼儿泺。
辛卯,日中有黑子如李,至乙巳散。
辽以中京饥,罢巡幸。
乙未,权御史中丞邓润甫言:“尝有兴利之臣,议前代帝王陵寝,许民请射耕垦,而司农可之。缘此唐之诸陵悉见芟刈,闻昭陵木已翦伐无遗。熙宁令前代帝王陵寝并禁樵采,遇郊祀则敕吏致祭,其德意可谓远矣。小人掊克,不顾大体,使其所得不资,犹不可为,况所获至浅鲜哉!乞下所属,依旧禁止樵采耕垦,并黜责创议之人。”诏:“唐诸陵除立定令条禁止顷亩外,其馀民已请射地,许依旧耕佃,为守陵户,馀并禁止。”
丁酉,诏:“诸州岁以十月差官检视内外老病贫乏不能自存者,注籍,人日给米豆各一升,小儿半之,三日一给。自十一月朔始,止明年三月晦。”
己亥,枢密副使王韶罢。韶与安石异,数以母老乞归,帝语安石勉留之,安南之役,韶言:“广源之建,臣以为贪虚名而忘实祸,执政乃疑臣为刺讥。方举事之初,臣力争极论,欲宽民力而省财用,但同列莫肯听,至以熙河事折臣。臣本意不费朝廷而可以至伊吾卢甘,初不欲令熙河作路,河、岷作州也。今与众异论,倘不求退,必致不容。”韶本凿空开边,骤跻政地,乃以勤兵费财归曲朝廷,帝由是不悦,以观文殿学士、户部侍郎知洪州;又坐谢表怨慢,落职,知鄂州。
丙午,以复广源、苏茂等州,群臣表贺。曲赦广南西路诸州军。安南道经略讨都总管、荆湖南路宣抚司并罢。行营军马除量留防守外,尽放归本路。经贼坊郭、乡村户及避贼失业者,并被杀土丁之家,去年已放税者更放,今年并二税役钱已免两料者更免两料。应经贼杀戮之家,见存丁口孤贫不能自存者,所在州军日给口食米。以广源州为顺州。
赐李乾德诏,许依旧入贡,送还所掠省地人口。是役也,帝令中书、枢密院具行营兵马数,兵四万九千五百六人,马四千六百九十匹,除病及事故,见存二万三千四百人,马三千一百七十四匹。
以郭逵判潭州,赵禼知桂州。以征交趾,移疾先还,逵既坐贬,禼亦以不即平贼,降直龙图阁、知桂州。
戊申,三司言:“奉诏同制置解盐使皮公弼详议中外所论陕西解盐钞法利害。盐法之弊,由熙河钞溢额,钞溢额故钞价贱,钞价贱故粮草贵。又,东、西、南三路通商州县权卖官,故商旅不行。如此盐法不得不改,官卖不得不罢。今欲更张前弊,必先收旧钞,点印旧盐,行贴纳之法,然后自变法日为始,尽买旧钞入官。其已请出盐,立限许人自陈,准新价贴纳钱印盐度,给公据。令条具所施行事。东南旧法,盐钞一席毋过三千五百,西盐钞一席毋过二千五百,尽买入官。先令商人以钞赴解州榷盐院并池场照对批凿,方许中卖。已请出盐,立限告赏,许商人自陈。东南盐一席贴纳钱二千五百,西盐一席贴纳三千,与换公据,立限出卖,罢两处禁榷官卖。其提举司出卖盐,并依客人贴纳价钱,充买旧钞支用,取客人情愿对行算请。从省司降篆书盐席木印样,委逐州军雕造,付所差官检点印记,给与新引。将京西南、北、秦凤、河东路、在京开封府界应通商地分,各举官一员。其全席盐,限十日内经官自陈,点印贴纳,委所差官点数,用印号,毁抹旧引,给与新引,其贴纳钱,许供通抵当。如商人愿旧钞依定价折会贴纳盐钱者,听从便,于随处送纳,抹讫封印,送制置司。若私盐衰息,官盐自可通行。民间请出两路盐,无虑三十五万席,比候民间变转,约须期年。虑缘边未入新法盐钱,粮草有阙,乞权于去年折纲欠负谷粟,计物价借充军粮,候入到盐钱,依数拨还。通商州军县镇,岁终,委转运、提点司各以管下民户多少,同者将缴纳商人,注卖盐引多少为准,比较增亏,依编敕江、淮等路卖盐酒,比较赏罚。”诏:“除提举出卖解盐司官卖地分别降指挥外,及市易司已买盐,亦依客人例贴纳价钱,馀依所定。”
三月,辛酉,分命辅臣祈雨于郊、庙、社稷,仍诏开封府界京东、西、河北转运、提点刑狱司,各访名山灵祠,委长吏请祷。
丙寅,三司言:“相度及再体问商人,自来出产小盐及邻接京东、河北末盐地分,澶、濮、济、单、曹、怀州、南京及开封府界阳武、酸枣、封丘、考城、东明、白马、长垣、胙城、韦城九县,令通商,必为外来及小盐侵夺,贩卖不行。合依旧官自出卖,仍召客人入中外,其河阳、同、华、解州、河中、陕府及开封府界陈留、雍丘、襄邑、中牟、管城、尉氏、鄢陵、扶沟、太康、咸平、新郑十一县,欲且令通商,候逐月缴到客交引,对比官卖课利,不相远,即立为定法,若相远,或趁办年额不敷,即依旧官卖。”从之。
先是张景温提举卖盐,颇增盐价,民不肯买,则课民日买之,随其贫富作业为多少之差。有买卖私盐者,重赏募人告,以犯人家财充赏。民买官盐,食不尽,留经宿者,同私盐法,民间骚怨。盐钞每席旧直六千,至是才二千有馀,商不入粟,边储失备。朝廷疑之,召陕西转运使皮公弼入议其事,公弼极陈官卖盐为不便,诏与三司议之。沈括在三司,虽不能夺公弼议,然王安石方主景温,括希安石意,乃言若通商,则岁失官卖缗线二十馀万。虽乞将管城等十一县并南京、孟、陕、同、华、卫六州府通商,而中书讫不行。安石既去位,括始与公弼共言官卖盐不可不罢,于是诏许孟、陕、同、华、解、河中六州府、陈留等十一县通商,馀官卖犹如故云。
壬申,诏州县捕蝗。
夏,四月,辛巳,复置宪州。
枢密直学士、给事中、知定州薛向为工部侍郎,再任。向辞所迁官,降诏不允。故事,前执政辞官乃降诏;两省降诏,自向始也。
初,辽使求地者久留邸舍,数出不逊语。边奏云、应集兵,治涿、易道,谓北人渝盟有端,累诏向察其实。向还奏:“辽人欲速成地界议,故多张虚势以动中国。使者惧朝廷不如其请,故为嫚言,徼幸取成。且兵来,不除道也。”后卒如向言。
癸未,中书门下言:“新科明法及第出身人,当年秋以本业试中明法,至有循两资者,推恩太优。今欲应明法及第,入试中明法,除入第一等合差充刑法官与依例推恩外,馀只免试,更不推恩。”从之。
乙酉,辽主泛舟黑龙江。
丁亥,于阗国入贡。
丁酉,诏礼部:“进士依旧试策五道。又,祖宗袒免亲已授官者,听锁应;及非袒免亲,许应举国子监及礼部,别为一甲,试两场,五分为额,发解所取不得过五十人。殿试与正奏名进士试策,别作一项考校。累举不中,年四十者,申中书奏裁,量材录用。”
癸卯,三司言:“近奉朝旨,将旧法东南盐钞委官于在京等七处置场,每席三贯四百,权于内藏库借见钱二十万贯应副收买,候贴纳到盐钱逐旋拨还。寻令市易条依此收买。本务申,客人拥并赴务投下文钞,据所买计用钱五十九万三千馀贯,省司全阙见钱,深虑有妨钞法。欲将在就客人所乞中卖文钞,除单合用钞别无收附,对勘却退,令于向西州军官场就近勘合中卖外,其馀钞数,尽行收买。价钱内三分支还见钱,馀七分依沿边入中钞价,细算合支价钱目,给与新引。所有合贴新钞,候降下指挥,从省司牒三班院,差使臣一员,赴制置解盐司取拨合销新钞,赴市易条下界契勘书填给付客人,令于解地请领盐货。所贵买尽民间旧钞,兼客人换得新引请盐,趁时变卖。”从之。其新钞仍在熙宁十年合出钞额。
甲辰,河东经略使韩绛言:“岚州合河津并无地与夏国接界,乞减寨主,量留厢军五人,及废上下津十七铺。又,上平关虽当把截津要,亦阻黄河之险,欲止留监押一员,军士三百人。”从之。
五月,庚戌朔,监两京抽税竹木务、太子中允程颢改太常丞。以知河南府贾昌衡等言颢通古今,行谊修洁,改官八年,未尝磨勘故也。
戊午,诏修仁宗、英宗两朝正史,命宰臣吴充提举,以龙图阁直学士宋敏求为修史,集贤院学士苏颂同修史,集贤校理王存、黄履、林希并为编修官。
癸亥,知越州、资政殿大学士赵抃知杭州。抃知越州时,两浙旱蝗,米价踊贵,饿死者什五六。诸州皆榜衢路,立告赏,禁人增米价。抃独榜衢路,令有米者任增价粜之。于是诸州米商辐辏诣越,米价更贱,民无饿死者。
先是淮浙饥,诏出本界上供米损市价粜,以活饥民。发运副使卢秉言:“价虽贱,贫者终不得米。请偿籴本,尽以其馀赈恤流民。”诏可。是岁奏计,帝问曰:“如闻滁、和民食蝗以济,有之乎?”秉对曰:“有之。民饥甚,死者相忱籍。”帝惨然曰:“独赵抃为朕言,与卿合。”前此发运司入奏,多献羡馀以希恩,秉独以钱七十万缗偿三司旧负,因言:“发运司但督六路财赋,以时上之,本无羡馀;以进者,率正数也,乞遂禁绝。”帝嘉纳之。
丙寅,诏郑州长史柴衮,令流内铨与注远处主簿或尉。衮,周世宗之侄玄孙,受命已十年,乞注一官故也。
庚午,诏:“侍御史知杂事蔡确,知谏院黄履,定夺卫州运河及疏浚黄河利害异同、理曲不实之人,劾罪以闻。如合就按验,辍官一员及取旨遣内侍同往。”
初,熊本既受命,与都水监主簿陈祐甫、河北转运使陈知俭共按问,诸埽言:“八年故河道水减三尺,浚川杷未至间已增三尺,杷至又增一尺。且从此以前十年,水皆夏溢秋复,不惟此一年,水落实非杷所至。”本等乃集临清、冠氏县十五人责状,及据埽上水历,即南岸以杷试验,虽小有增深寸数,翼朝再测,已与未浚时无异。又访议者,皆以运河之兴,有费无利,且为官私之患。遂以文彦博所陈为是,奏乞废浚川司。
时范子渊在京师,先闻之,遽上殿言:“熊本、陈祐甫,意谓王安石出,文彦博必将入相,附会其意,以浚川杷为不便。臣闻本奉使按事,乃诣彦博纳拜,从彦博饮食,祐甫、知俭皆预焉,及屏人私语。今所奏必不公。且观彦博之意,非止言浚川杷而已。陛下一听其言,天下言新法不便者必蜂起,陛下所立之法大坏矣。”帝颇惑其言,诏以本等奏送都水监及外监丞司。子渊遂讼本等以七月中北岸水历定五月中南岸河流涨落,又不皆至河所视其利害,及大名府已尝保明用杷浚二股功利牒转运司,兼本等专取索浚河司事总四千七百馀纸,即未尝取索大名府安抚司转运司事相参照。而确亦劾本奉使不谨,议论不公,乞更委官定夺是非。故就委确及履仍即御史台置狱推究。
同提举成都府等路茶场公事蒲宗闵言:“本司船卖解盐,已蒙改法,依旧通商。外有茶法,事迹相关,须至更改。每年欲起发茶四万驮赴秦州、熙河路,依市价卖,仍认定税息钱,应副博马、籴买粮草。并川峡路民间食茶,许逐场依市价添减收买,每贯收息钱一分出卖,仍沿贯纳长引钱。凤州、凤翔、永兴军、环庆路州军亦依旧为商地,分许客人于川中茶场算请兴贩。”知彭州吕陶亦言官场买茶,亏损园户,有致词诉及生喧闹。旋诏川中茶场免收息三分。
丙辰,辽玉田、安次县有蝝伤稼。
己巳,辽主驻犊山,宴群臣。辽主曰:“先帝用仁先、华噶,以贤智也。朕有仁杰、伊逊,不在仁先、华噶下。”欢饮至夜乃罢。
甲戌,太白昼见。
辽太子自母后之变,忧见颜色。而耶律伊逊之党,以皇后废立皆由其谋,欣跃相庆,肆腾谗言谤,忠良之士,斥逐殆尽。护卫太保萧锡沙辨黠,善揣摩人意,数出入伊逊家,见朝臣不附者,辄擿使去之,锡沙得迁殿前副检点。会护卫萧和克谋杀伊逊事觉,伊逊械系之,考劾不服,流于边。锡沙谓伊逊曰:“今太子犹在,臣民属心,大王素无根柢之助,复有诬皇后之怨,它日太子立,大王置身何地?宜熟计之。”伊逊曰:“吾忧此久矣。”夜,召其党萧德哩特,谋所以构太子者。乙亥,伊逊使其党护卫太保耶律扎喇等告都部署耶律萨喇、枢密使萧苏萨等谋立太子。辽主命按问之,无迹,乃出萨喇为始平军节度使,苏萨为上京留守,鞭护卫六人,其馀各徙于边。
丙子,辽以西北路招讨使辽西郡王萧呼哩额为北府宰相兼知契丹行宫都部署事。呼哩额,孝穆之孙,便佞滑稽,尚郑国公主,拜驸马都尉。初与耶律伊逊不协,出为宁远军节度使。自后呼哩额揣知伊逊意,倾心事之;伊逊欲引为助,遂有是擢。
丁丑,诏使臣换文资,试律令大义十道,以八通为上,六通次之,四通又次之,并为合格,中书取旨。
戊寅,辽诏告谋逆者加重赏,耶律伊逊之谋也。时有耶律喏噜与其弟乌页皆党于伊逊,时号二贼。
六月,己卯朔,辽耶律伊逊使其党牌印郎君萧额都温仲父房之耶律托卜嘉上急变曰:“昨者耶律扎喇所告萨喇等,其事皆实,臣亦与其谋,本欲杀伊逊而立太子。臣等若不言,恐事白连坐。”辽主信之,杖太子,幽之别室,命伊逊及耶律孝杰、耶律仲禧、萧呼哩额、杨遵勖、耶律延格、萧锡沙等鞫治。太子具陈枉状,谓延格曰:“上惟我一子,今为储副,尚何所求!公与我为昆弟行,当念无辜,达意于上。”萧锡沙闻之,谓延格曰:“如此奏,则大事去矣;当易其辞为款伏。”延格入,如锡沙言奏之,辽主大怒。中外知其冤,无敢言者,惟北院枢密副使萧惟信廷急之,辽主弗听。伊逊等穷治太子之党,逮北院宣徽使耶律托卜嘉、汉人行宫都部署萧托卜嘉等下狱,不胜榜掠,皆诬状。伊逊恐辽主犹有所疑,引托卜嘉等庭诘之,各令荷重校,绳系其颈,不能出气;诸人不堪其酷,唯求速死。伊逊乃入奏曰:“别无异辞。”遂杀萧托卜嘉、耶律托卜嘉与其弟陈留及东宫宿直官,遣使杀始平军节度使耶律萨喇、上京留守萧苏萨及其诸子,执萧岩寿、萧和克至京,杀之。时牵连被杀者众,盛夏,尸不得瘗,地为之臭。流耶律孟简于保州。
壬午,注辇国遣使朝贡。
癸未,诏:“南京、郓、兗等州及邢州之臣鹿、洺州之鸡泽、平恩、肥乡县盗贼,并用重法。”
丙戌,辽废太子浚为庶人,囚之上京。太子将出,曰:“吾何罪而至是?”萧锡沙叱令登车,遣卫士阖其车门而去。萧德哩特监送太子,时促其行,不令下车,起居饮食,数加陵侮,至则筑堵环囚之。西南面招讨使吴王萧罕嘉努上书言太子冤,不报。
丙申,知制诰孙洙言:“熙宁四年中,建言者患制诰过为溢美,以谓磨勘迁官,非有绩效,不当专为训词。遂著令,磨勘皆为一定之辞;文臣待制、武臣閤门使以上,方特命草制,其馀悉用四句定辞。遂至群臣虽前后迁官各异,而同是一辞;典诰者虽姓名各殊,而共用一制;一门之内,除官者各数人,文武虽别,而并为一体。至于致仕、赠官、荐举、叙复、宗室赐名、宗妇封邑、斋文疏语之类,虽名体散殊,而格以一律,岁岁遵用,非所以训百官,诏后世也。前世典章,本朝故事,未尝有此。陛下天纵神圣,言成典谟,而典诰之臣乃苟简如此,岂称明诏所以垂立一代制度之意哉!伏望皆令随事撰述,但不得过为溢美,以失事实。”诏:“舍人院撰词,少卿监以下,奏荐叙封,每遇大礼一易;恩泽举人,每科场一易;封宗室妇女,逐时草制;文官转官致仕并选人改京朝官知县,并随等撰定。”其后舍人院又请“百官封赠,尝任待制、观察使以上其子封赠,并随事别撰。”从之。
辛丑,枢密院言:“闻邕州、钦州峒丁,其人颇骁勇,但训练不至,激劝无术。欲委经略司选举才武廉干之人为都司巡检等,提举训练,每季分往按阅。逐峒岁终具武艺精强人数,首领等第给俸;提举官以武艺精强五分以上议酬奖。仍令五人附近者结一保,五保相附近者结一队。每按阅,保、队各相依附;至于战斗,互相救助。勇怯分为三等:有战功或武艺出众为上等,免差役;人才趫捷为中等,免科配;馀为下等。常日不妨农作,习学武艺,遇提举官按阅,即聚一村按试,毋得豫集边境。有盗贼,令首领相关报。”从之。
壬寅,三司言铸大钱欲乞且依旧额,今后如有添铸,乞除陕西、河北、河东外,诸路并铸小钱。又言河北西路转运司请于邢、磁州置监,鼓铸折二铁钱十万贯,今相度欲于永兴军路铸折二铁钱十万贯,却于河北西路添铸大铜钱。并从之。
丁未,置岷州铁城堡。
戊申,辽遣使按五京诸道狱。
秋,七月,辛亥,辽赏告谋废立者,护卫太保札喇加镇国大将军,预边州节度使之选;祗候郎君耶律托卜嘉加监门卫上将军,牌印郎君萧额都温为始平军节度使。额都温,即萧托卜嘉之弟也。先是萧托卜嘉尚赵国公主,公主,懿德皇后所生,故萧托卜嘉与太子善;耶律伊逊嫉之,卒及于难。额都温见其兄死,遂欲逼尚公主;辽主许之,拜驸马都尉。公主以额都温党于伊逊,恶之。
辽徙太子馀党于边。耶律努旧与耶律伊逊有隙,亦在徙中。其妻萧意辛为呼图公主之女,辽主以公主故,欲使意辛与努离婚。意辛辞曰:“陛下以妾葭莩之亲,使免流窜,实天地之恩。然夫妇之义,生死以之。妾自笄年从努,一旦临难,顿尔乖离,背纲常之道,与禽兽何异!幸陛下哀怜,与努俱行,妾虽死无憾!”辽主从之。意辛在流所,亲执役事,无难色,事夫礼敬有加于旧。
伊逊追憾女子常格尝作诗讥己,欲因太子事诬以罪,按之无迹,获免。会其兄耶律迪噜谪镇州,常格与之俱。时朝臣屏息事伊逊,太子之废,扬扬如平时。常格在谪所,恒布衣疏食。问曰:“何自苦如此?”常格曰:“皇嗣无罪遭废,吾辈岂可美食安寝乎?”闻者愧之。
辽北院枢密副使萧罕嘉,经画西南边天池堑,立堡砦,正疆界,刻石而还。壬子,擢汉人行宫都部署。
癸丑,颍州团练推官邵雍卒。雍受《易》于李之才,探赜索隐,衍伏羲无天之旨,著书十万馀言。富弼、司马光、吕公著在洛,雅敬雍,为市园宅,雍名其居曰安乐窝。以荐授将作主簿,后补颍州团练推官,皆固辞;及受命,竟称疾不之官。程颐尝与议论终日,退而叹曰:“尧夫,内圣外王之学也。”
甲寅,祷雨。
诏:“今后广南西路系恶弱水土州郡,合差医官处,如额外祗候人愿往者听。”
乙卯,帝谓辅臣曰:“元昊昔僭号,遣使上表称臣,其辞犹逊;朝廷不先诰其所以然,而遽绝之,纵边民、蕃部讨虏。故元昊常自谓为诸羌所立,不得辞,请于朝廷,不得已而反,西师战辄败,天下骚然,仁宗悔之。当元昊僭书来,谏官吴育谓夷狄难以中国叛臣处之,或可稍易以名号。议者皆以为不然,卒困中原,而使加岁赐,封册为夏国主,良可惜哉!”
丁巳,翰林学士、权三司使沈括为集贤院学士、知宣州。先是侍御史知杂事蔡确言:“括以白答刂子诣吴充陈说免役事,谓可变法令,轻役依旧轮差。括为侍从近臣,既见朝廷法令有所未便,不明上章疏,而但于执政处阴献其说。兼括累奉使察访,职在措置役法,是时但欲裁减下户钱,未尝言复差徭。今非其职而遽请变法,前后反覆不同。朝廷新政,规画巨细,括莫不预,其于役法讲之固熟。如轻役之不有差法,括前日不以为非而今日不以为是者,其意固不难晓。盖自王安石罢相,括恐大臣于法令有所改易,故潜纳此说以窥伺其意,为附纳之资尔。且括自主计以来,一无所补,其驭下则取悦而已,其事上则观望而已,中外之所共传,圣明之所尽照;而阴以异论干执政欲变更役法一事,尤为显著。窃了中书亦尝以此答刂子进呈,下司农寺相度。天慈兼容,既不加诘,而臣以弹邪绳奸为职,安敢避默!伏望陛下推括之情,特行罢黜。”诏答刂与括知。括即上疏待罪,有诏,令括就职。确又言:“括谓役法可变,何不言之于检正察访之日而言之非职事之时?不言之于陛下而阴言之于执事?括之意岂在朝廷法度,但欲依附大臣,巧为身谋而已。伏望陛下断在不疑,正括之罪。”故有是命。
诏:“诸路岁上知县、县令考课优等治状,委主判官审校,取最优者上簿,司农寺主簿及提举常平官有阙,选最优者充;即治状尤异或资任已高须别加升擢者以闻。”
辛酉,群臣五上尊号曰奉天宪古文武仁孝皇帝。不许。
辛未,太常丞、集贤校理、知湖州鞠真卿为太常博士、直秘阁;以宣徽北院使王拱辰、御史中丞邓润甫言真卿自改官至登朝三十年,非特恩未尝陈请磨勘故也。
帝御资政殿,监修国史吴充率修国史宋敏求、编修官王存、黄履、林希以《仁宗、英宗纪草》进呈。帝服靴袍,内侍进案,敏求进读,帝立听顾问,终篇始坐。
乙亥,贬宣徽南院使、雄武军留后郭逵为左卫将军,西京安置;吏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赵禼为左正言、直龙图阁,依旧知桂州;以御史知杂蔡确言逵经制南安,移疾先还,禼措置粮草乖方及不即平贼也。
是月,河复溢卫州王供及汲县上、下埽、怀州黄沁、滑州韩村,乙丑,遂大决于澶州曹村,澶州北流断绝,河道南徙,东汇于梁山张泽泺,分为二派:一合南清河入于淮,一合北清河入于海。凡灌郡县四十五,而濮、齐、郓、徐尤甚,坏田逾三十万顷。遣使修闭。
诏太常礼院续修《礼阁新编》。
辽主如秋山,谒庆陵。
八月,丙戌,诏监察御史里行黄廉为京东路体量安抚。廉尝言都检正俞充结中人,徼幸富贵,不宜使佐具瞻之地,并言王中正任使太重,恐为后忧,又面论之甚切。帝曰:“人才盖无类,顾驾驭之何如耳。”廉对曰:“虽然,渐不可长。圣人长驾远驭,故四凶在朝,不废时雍。彼皆才器桀然过人,任使称意;为后世虑,故放殛之耳。”帝曰:“且置此事。河决曹村,京东尤被其害,今以累卿。”
廉既受命,前后条举百馀事,大略疏张泽泺至滨州以纾齐、郓,而济、单、曹、濮、淄、齐之间,积潦皆归其壑。郡守、县令能救灾养民者,劳来劝诱,使即其功,发仓廪府库以赈不给。水占民居,未能就业者,择高地聚居之,皆使有屋避水。回远未能归者,遣吏移给之,皆使有粟。所灌县郡,蠲赋弃责,流民所过,毋得征算。使吏为之道地,止者赋居,行者赋粮;忧其无田而远徙,故假官地而劝之耕;恐其杀牛而食之,故质私牛而与之钱;弃男女于道者收养之,丁壮而饥者募役之。卒事,所活饥民二十五万三千口,壮者就功而食,又二万七千人。
戊子,镇南军节度使、同平章事王安石再上表,请以本官充集禧观使;诏不允,仍遣安石弟权发遣度支判官安上赍诏往赐之。
己丑,遣苏颂等贺辽生辰。颂至辽,遇冬至,其国历后宋历一日。北人问;“孰为是?”颂曰:“历家算术小异,迟速不同,如亥时节气交,犹是今夕,若逾数刻,则属子时,为明日矣。或先或后,各从其历可也。”北人以为然。使还,以奏,帝嘉曰:“朕尝思之,此最难处,卿所对殊善。”因问其山川人情向背,对曰:“彼讲和日久,上下相安,未有离贰之意。昔汉武帝久勤征讨,而匈奴终不服;至宣帝,呼韩单于稽首称籓。唐自中叶以后,河湟陷于吐蕃,宪宗慨然有收复意;至宣宗时,乃以三关、七州归于有司。由是观之,外国之叛服不常,不系中国之盛衰也。”颂意盖有所讽,帝以为然。
庚寅,辽汉人行宫都部署萧罕嘉以从猪坠马卒。
辛丑,权发遣三司使李承之言:“三司近岁以来,财货匮乏为甚,计月支给,犹惧不足。以承平百馀年,当陛下缉熙庶政之日,国用如此,可不深虑?夫国无三年之蓄,国非其国,况无兼月之备乎?此则有司失职,因循苟且之罪也。唯深思邦计之重,诏股肱大臣谋所以理财经久之术。”诏:“三司使副同讲求理财经久之术,具利害条画以闻。”其后三司言:“在京官司,应支用系省钱物,并令关由三司。发运、转运、提举铸钱、盐事等司及州、县,于三司所统者,违慢不职,许行勘劾;事理重者,奏乞先行冲替;若职事修办,乞行奖擢。诸路上供不足,或年计不备,许选官体量。或因朝廷差官出入,许就委点检钱谷公事。”并从之。
辽主复谒庆陵。
是月,河决郑州荥泽埽。
九月,庚戌,赠颍州团练推官邵壅秘书省著作郎,赐粟帛。以知河南府贾昌衡言,雍行义闻于乡里,乞赠恤也。宰相吴充请于帝,赐谥康节。雍初与常秩同召,雍竟辞不起,士大夫高之。
乙卯,诏:“诸官司承准传宣、内降与奏请及面得旨,事无条式者,申中书、枢密院覆奏。例不应申而辄申者,准直批圣旨敕科罪;诸房失检勘,受而施行者,亦如之。上殿进呈文书,并批送中书、枢密院,不得直批圣旨送诸处,违者承受官司缴进以闻。即非理干求恩泽及乞原减罪犯者,中书、枢密院劾之。”
癸亥,以屯田郎中、侍御史周尹提点荆湖北路刑狱。
先是尹上言:“成都府路置场榷买诸州茶,尽以入官,最为公私之害。初,李杞倡行敝法,夺民利未甚多,故为患稍浅。及刘佐攘代其任,增息钱至倍,无它方术,惟割剥于下,而人不聊生矣。大抵在蜀,则园户所苦,压其斤两支钱,侵其价直;在熙、秦州,则官价太高,而民间犯法不可禁止。又,般运不逮,糜费步乘,推积日久,风雨损烂,弃置道左,同于粪壤。兼所至不通客旅,惟资无赖小民,结连群党,持仗私贩,亏失征税。茶司认虚额,又侵盗相继,刑罚日滋,致数千里之害,可为深虑。臣顷在京师传闻其事,既未详尽,安敢轻议!今受命入蜀,所至体问,乃知买茶为害甚巨,有知彭州吕陶、知蜀州吴师孟等论奏,可以参验。往者杞、佐继陈苛法,即信用其言,曾不略加参考;今议者条其刓蠹,悉皆明白,未即采听。何勇于兴利而怯于除害乎?愿敕有司速究榷茶之弊,俯徇众论,宽西南之虑。”又曰:“窃详朝廷之意,未欲遽罢茶禁者,必以熙河路买马年计茶最为急耳。但通商之后,旧来诸路茶税年额钱总二十九万馀缗,先已复故,即可委诸路转运司一面管认赴熙河路外,有见今官茶所在州县,堆积极多,足支数年买马。自今商旅贩秦州、熙河路茶,必能有备。臣体问废罢改革事,皆商旅所愿。望速下本路,逐处根究。臣之所陈有实,即乞罢榷茶之法,许通商买卖以安远方。”尹还,未至都而有是命。
辽玉田县贡嘉禾。
乙丑,诏改名汴河上流北门曰宣泽。旧汴河下流水门南曰上善,北曰通津,上流水门南北皆曰大通,故改今名。五丈河下流水门曰善利,而上流水门旧无名,赐名曰永顺。
戊辰,泾原路经略司言德顺军捕获西界禹臧花麻使来卖马蕃部撒蝉等十四人,诏经略司估直给钱,安慰遗之。或言:“撒蝉等非卖马,实为间也。”蔡延庆曰:“彼疑,故来觇;执之,是成其疑也。”卒遗之。
壬申,辽修乾陵庙。
诏:“近范子渊奏用杷浚荥泽埽河北岸滩觜解南岸急危图状,可并付定夺所照会。”帝既令蔡确等定夺熊本及子渊是非,又令冯宗道监视子渊用杷浚汴。宗道测量汴流,有深于旧者,有为泥沙所淤更浅于旧者,有不增不减者,大率三分各居其一。宗道日具实以闻。帝意稍悟,治狱微缓。会荥泽河堤将溃,诏判都水监俞充往治之。充奏河欲决,赖用浚川杷疏导得完,子渊因图状自明,于是治狱益急矣。
癸酉,立义仓。
甲戌,濮国公宗朴兼侍中,进封濮阳郡王。
权发遣河北西路提点刑狱丁执礼言:“今之县邑,往往故城尚存,然摧圮断缺,不足为固。乞择令之明者,使劝诱城内中上户出夫以助工役,以渐治之。”诏:“诸路转运司委知州、知县,检视计度合修城壁功料,于丰岁劝诱。五路除缘边外,择居民繁庶及当冲要县诸路,即先自大郡修完。”初,执礼自馆阁校勘出为提刑,帝宣谕曰:“卿职刑狱盗贼,然盗贼最急,宜用心督捕。”
冬,十月,戊寅朔,濮阳郡王宗朴薨;封定王,益僖穆。
庚辰侍读邓润甫、陈襄迩英阁进读,因言:“司马迁载秦、汉以来君臣事迹,有不可陈于君父之前者,如《吕不韦传》之类是也。”帝曰:“类此者,皆阙之勿读。”侍讲沈季长、黄履奏:“讲《诗》毕,请讲何经?”帝曰:“先王礼乐法度莫详于周,宜讲《周礼》。”
辛卯,果庄、栋戬遣人入贡,听寓止同文馆。
癸巳,昭化军节度使宗谊封濮国公。诏濮王子以次袭封奉祠。
乙未,知河阳、翰林侍读学士吕公著提举中太一宫。公著至京师,时将祀南郊,特诏閤门以散斋日对延和殿,劳问周至,且曰:“不见卿七八年,殊觉卿老也。”公著回奏:“臣伏睹近诏举才行堪任升擢官。窃观陛下自临御以来,虚心屈己以待天下之士,诚欲广收人才,无所遗弃。然世固未尝之贤,而人才亦不可多得。今中外所举盖百有馀人,虽不能尽当,诚参考名实而试用之,宜有可以塞厚望、应明指者。臣又窃详今日诏意,正欲达所未达,然数年以来,天下之士,陛下素知,其能尝试以事而终就闲外者尚多,恐其间亦有才实忠厚、欲为国家宣力者,未必尽出于迂阔缪戾而难用也。汉武帝时,公孙弘初举于朝,以不称旨罢,后再以贤良举,帝亲擢为第一,不数年,遂至宰相。由是观之,人固未易知,而士亦不可忽。何则?昔日所试,或未能究其详,数年之间,其才业亦容有进。惟陛下更任之事以观其能,或予之对以考其言,兼收博纳,使各得自尽,则圣明之世,无滞才之叹,不胜幸甚!”自熙宁初,论新法不附执政者,皆谴逐,不复收用,故公著首言之。
戊戌,太子太师张昪卒,年八十六。赠司徒兼侍中,谥曰康节。
庚子,永国公俊卒,年五岁。帝悲甚,废朝五日,又不视事三日。封兗王,谥哀献。太常礼院言准礼为无服之殇,诏特举哀成服。
辛丑,辽主驻藕丝淀。
乙巳,复永静军阜城镇为县。
十一月,庚午,以西蕃邈川首领栋戬都首领青宜结果庄为廓州刺史,阿令骨为松州刺史。
甲戌,祀天地于圜丘。
辽萧锡沙迁北院枢密副使,复为耶律伊逊陈阴害太子之计,伊逊从之。先是萧达和克以奸险附于伊逊,遂见奖援,稍迁至旗鼓苏拉详衮。伊逊欲害太子,以达和克凶果可使,遣与近侍直长萨巴诣上京同留守萧达德,夜,引力士至囚室,给以有赦,召太子,杀之,达德以病殁闻。太子死时年二十。辽主哀之,命有司葬龙门山;欲召其妃还,伊逊复遣人杀之。太子之子延禧及女延寿俱养于萧怀忠家。伊逊之党互相庆贺,聚饮数日。
耶律伊逊数荐引其党耶律哈噜,擢至北院大王,未几,其弟乌页亦至南院大王。然其党又互相猜忌。萧额都温既尚赵国公主,后与伊逊议不合,伊逊衔之,旋以车服僭拟人主被诛。额都温临刑语人曰:“前诬告耶律萨喇事,皆伊逊教我,伊逊恐事彰,杀我以灭口耳。”
辽以萧达和克为国舅详衮,耶律伊逊引之也。达和克恐杀太子事泄,出入常佩刀,有急召,即欲自杀。然辽主昏暗不省,卒得无恙。
前同知太常礼院张载卒。载家居,与诸生讲学,以《易》为宗,以《中庸》为体,以孔、孟为法,其家婚丧嫁祭,率用先王之意而傅以今礼。世称横渠先生。
十二月,丁丑朔,占城国献驯象。
壬午,诏改明年为元丰。
详定一司敕所以《刑部敕》来上,其朝旨自中书颁降者皆曰敕,自枢密院者皆曰宣,凡九门,共六十三条;从之。
甲申,手诏:“比杨琬、高靖检河道回,具所见条上,可召审问,参质利害,庶被灾之民不致枉有劳役。”
初,河决曹村,命官塞之,而故道已堙,高仰,水不得下。议者欲自夏津县东开签河入董固,护旧河七十里九十步,又自张村埽直东筑堤至庞家庄古堤,袤五十里二百步,计用兵三百馀万,物料三十馀万。而琬等以为口塞水流,则河道自成,不必开筑以縻工役。帝重其事,故令审问,仍诏侍御史知杂事蔡确同相视以闻。既而以确母病,改命枢密都承旨韩缜。后缜言:“涨水冲刷新河,已成河道。河势变移无常,虽开河就堤及于河身创立生堤,枉费功力。欲止用新河,量加增修,可以经久。”从之。
丁亥,封皇子佣为均国公。
诏:“经制熙河路边防财用司条上利害事,内有可行者,宜先行下,庶于田事未兴,可及时经画,以助边费。”时以熙河用度不足,仰度支供亿,于是命入内都知李宪领经制财用司。中书具宪所条上可施行者凡十四事,如所奏行之。
癸巳,韩缜等上与辽人往复公移及相见语录并地图,诏缜同吕大忠以耶律荣等赍来文字、馆伴所语录及刘忱等按视疆场与北人论议及朝廷前后指挥,分门编录以闻。
甲午,知谏院黄履言:“近因陪侍郊祭,窃观礼乐之用,以今准古,有未合者。伏望命有司并群祀考正其大略,而归之情文相称。”诏履与礼院官讲求以闻。
辛丑,诏以诸路禁军阙额数多,遣大使臣七员于开封府界、京东、西、陕西、荆湖路,与长吏及当职官招简填补。
甲辰,诏铸钱司并以“元丰通宝”为文。
辽以北面宰相辽西郡王萧呼哩额知北院枢密使事,以左伊勒希巴耶律延格为契丹行宫都部署;耶律伊逊荐之也。
初,辽主从耶律伊逊之言,纳萧后,居二年,未有子。后有妹,嫁伊逊之子舒嘉。后言于辽主,称其宜子,遂离婚,纳于宫中。萧呼哩勒即以女侄妻舒嘉,恃势横肆,至有无君之语,朝野侧目。
辽预行正旦礼。
是岁,辽南京大有年。
后周纪五后周世宗显德五年(戊午,公元958年)
春季,正月,乙酉(初三),后周撤销匡国军。
南唐改年号为中兴。
丁亥(初五),后周右龙武将军王汉璋奏报攻克海州。
己丑(初七),后周世宗任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代理扬州军府事务。
后周世宗打算率领战舰从淮水进入长江,但受到北神堰阻挡,没法渡过,就打算开凿楚州西北的鹳水来通淮水、长江的河道。派遣使者巡视,回来说地形条件不便利,预计费工很多。世宗亲自前往视察,口授工程规划,征发楚州民夫疏通河道,十天便完成,化费工日很少,数百艘巨大战舰都直接到达长江,南唐人大为惊讶,认为神奇。
壬辰(初十),后周攻取静海军,开始打通与吴越的陆路。在这之前世宗派遣左谏议大夫长安人尹日就等人出使吴越,跟他们说:“爱卿此去虽然还要泛舟过海,但等到回来,淮南已经平定,必当从陆上返回了。”不久果真如此。
甲辰(二十二日),后蜀右补阙章九龄谒见后蜀主,说政事没有治理好,是由于奸人佞臣在朝廷专权。后蜀主问这奸人佞臣是谁,章九龄手指李昊、王昭远来回答。后蜀主发怒,认为章九龄是毁谤大臣,贬为维州录事参军。
后周军队进攻楚州,超过四十天,南唐楚州防御使张彦卿仍然坚守而无法攻下;乙巳(二十三日),后周世宗亲自监督众将攻城,住宿在城下,丁未(二十五日),攻克楚州。张彦卿与都监郑昭业仍率领部众抵抗战斗,弓箭刀剑都用光了,张彦卿举起绳床来搏斗而死去,所部一千多人,至死没有一人投降。
荆南高保融派遣指挥使魏率领战船百艘顺长江东下会同后周征伐南唐,到达鄂州。
庚戌(二十八日),后蜀在果州设置永宁军,将通州隶属永宁军。
南唐将天长县改为雄州,任命建武军使易文为刺史。二月,甲寅(初二),易文率城投降。
戊午(初六),后周世宗从楚州出发;丁卯(十五日),到达扬州,命令韩令坤征发民夫一万多,在原城东南角修筑小城来作为扬州治所。
乙亥(二十三日),后周黄州刺史司超奏报与控鹤右厢都指挥使王审琦进攻南唐舒州,擒获舒州刺史施仁望。
丙子(二十四日),后周建雄节度使真定人杨廷璋奏报在隰州城下击败北汉军队。当时隰州刺史孙议突然死亡,杨廷璋对都监、闲厩使李谦溥说:“如今皇上南下征伐,隰州没有守将,河东北汉必生觊觎之心,倘若奏报请示等待回复,隰州孤城就危险了。”立即签署书牒命李谦溥代理隰州军政,李谦溥到达后就进行守城准备。不久,北汉军队果然到来,众将请求迅速救援,杨廷璋说:“隰州城池坚固,守将杰出,不容易攻克。”北汉军攻城久攻不下,杨廷璋估计他们疲惫困乏没有准备,暗中与李谦溥约定,各招募敢死士兵一百多人深夜偷袭敌营,北汉军队惊慌溃逃,斩首一千多级;北汉军队于是撤退离去。
三月,壬午朔(初一),后周世宗前往泰州。
丁亥(初六),南唐实行大赦,改年号为交泰。
南唐皇太弟李景遂前后共十次上表请求辞去继承人地位,并且说:“如今国家危难不能匡扶,请求出宫就任一方藩镇。燕王李弘冀是嫡长子又有军功,应该当继承人,谨奏奉上皇太弟的宝册。”齐王李景达也因为军队溃败辞去元帅之职。南唐主于是封李景遂为晋王,加官天策上将军、江南西道兵马元帅、洪州大都督、太尉、尚书令,任命李景达为浙西道元帅、润州大都督。李景达因浙西正在用兵,坚决推辞,改任抚州大都督。南唐主立李弘冀为皇太子,参预决定各种政务。李弘冀为人多疑尖刻,李景遂手下人还有没出东宫的,立即斥退赶走。他弟弟安定公李从嘉畏惧李弘冀,不敢参预政事,专门以书籍作为自我娱乐。
辛卯(初十),后周世宗前往迎銮镇,屡次到达长江口,派遣水军攻击南唐军队,打败敌军。世宗听说南唐数百艘战舰停泊在东州,将要赶赴入海口扼守通往苏州、杭州的路,便派遣殿前都虞候慕容延钊带领步兵、骑兵,右神武统军宋延渥带领水军,沿江而下。甲午(十三日),慕容延钊奏报在东州大败南唐军队;世宗派遣李重进率领军队赶赴庐州。
南唐主闻知世宗在长江岸畔,恐怕就要南下渡江,又耻于贬降帝号改称藩臣,于是派遣兵部侍郎陈觉奉持表章,请求传位给太子李弘冀,让他听从后周的命令。当时淮南只有庐州、舒州、蕲州、黄州没有攻下,丙申(十五日),陈觉到达迎銮镇,看到后周军队的强盛,向世宗禀报,请求派人渡过长江拿取表章,进献四州土地,划江为界,来要求休战,言辞旨意非常悲哀。世宗说:“朕兴师出兵本只为取得江北之地,你的君主能够率国归附,朕还要求什么呢!”陈觉叩拜道谢而退下。丁酉(十六日),陈觉请求派遣他的属官阁门承旨刘承遇前往金陵,世宗赐给南唐主书信,说:“皇帝恭问江南国主”,安慰接纳他。
戊戌(十七日),吴越奏报派遣上直指挥使、处州刺史邵可迁和秀州刺史路彦铢率领四百艘战舰、一万七千士兵驻守通州南面江岸。
南唐主再派刘承遇奉送表章自称唐国主,请求献出长江北面庐、舒、蕲、黄等四州,每年献送贡品十万。于是长江以北全部平定,得到十四个州、六十个县。
庚子(十九日),世宗赐给南唐主书信,告以:“沿长江各支军队和在两浙、湖南、荆南的军队都当撤回,其中庐州、蕲州、黄州三路军队,也下令把军队收回到近郊以外。等到三州城中将吏士兵及其家属上路南归以后,可以派人召唤我军将校并将城市都邑交付给他们。长江的船只有需要来往的,一并让他们到北岸来拉走。”辛丑(二十日),陈觉告辞上路,世宗又赐给南唐主书信,告诉他不必把君位传给儿子。
壬寅(二十一日),世宗从迎銮镇再次前往扬州。
癸卯(二十二日),后周世宗诏令吴越、荆南军队各自返回本地;赐给钱弘犒劳军队的绢帛三万匹,赐高保融一万匹。
甲辰(二十三日),在庐州设置保信军,任命右龙武统军赵匡赞为节度使。
丙午(二十五日),南唐主派遣冯延巳贡献银、绢、钱、茶、谷总共百万以犒劳军队。
己酉(二十八日),后周世宗命令宋延渥率领水军三千人沿江而上巡逻警戒。
庚戌(二十九日),敕令已故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已故升府节度使徐温等人的墓全都根据需要给予守墓民户;其余江南群臣有先人坟墓在长江以北的,也委托所在地方长官按时检查。
辛亥(三十日),南唐主派遣临汝公徐辽代表自己前来献送祝寿礼品。
当月,疏通汴口,引导黄河支流直达淮水,于是长江、淮水的船只开始通航。
夏季,四月,乙卯(初四),后周世宗从扬州北上返回。
[后周大梁新造太庙建成。庚申(初九),神主牌位放入太庙。
辛酉(初十)夜晚,吴越钱塘城南起火,延及内城,官家府第百姓房舍几乎烧尽。壬戌(十一日)清晨,大火即将烧到镇国仓,吴越王钱弘长期患病,自己勉强支撑着出去救火。大火止熄,钱弘对左右的人说:“我的病因这场火灾而痊愈。”众人的心稍许得到安慰。
后周世宗南下征伐,契丹军队乘虚入侵。壬申(二十一日),世宗到达大梁,命令张永德领兵到北部边界防备御敌。
五月,辛巳朔(初一),发生日食。
后周世宗颁诏赏赐南下征伐的士兵和淮南新近归附的百姓。
辛卯(十一日),后周世宗任命宋太祖皇帝兼领忠武节度使,调任安审琦为平卢节度使。
成德节度使郭崇进攻契丹束城,拔取,以此回报契丹军队的入侵。
南唐主为避后周世宗祖先名讳,改名为景。下令取消帝号,只称国主,所有原来的天子仪仗规制都有所降低贬损,取消交泰年号,改用后周年号历法,并向太庙报告。左仆射、同平章事冯延己免职后为太子太傅,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严续免职后为少傅,枢密使、兵部侍郎陈觉免去同平章事保留原来官职。
当初,冯延己用夺取中原的策略来劝说南唐主,因此得到宠幸。冯延己曾经嘲笑南唐烈祖息兵是心胸狭窄,说:“安陆所丧失的才几千士兵,就为之禁食叹息有十天,这是乡村田舍老翁的见识度量,怎么能与他成就大事!哪像如今皇上几万大军风餐露宿在野外,而自己打球玩耍取乐与平日没有两样,真是英明的君主啊!”冯延己与他的同党谈论时,总是把治理天下作为自己的责任,互相唱和呼应。翰林学士常梦锡多次上言说冯延己等人浮夸荒诞,不可信任;南唐主不听从,常梦锡说:“奸臣的话好似忠言,陛下如果再不觉悟,国家必定灭亡了!”及至向后周臣服,冯延己党羽相互言谈,有称后周为大朝的,常梦锡大笑说:“诸位平常想引导国君成为统治天下的唐尧、虞舜,哪里想得到今日却自称小朝廷呢?”众人沉默无语。
自从南唐主归附中原,后周世宗只通过对方使者赐给书信,还未曾派遣使者到唐国。己酉(二十九日),方始命令太仆卿冯延鲁、卫尉少卿钟谟出使到南唐,赐给御衣、玉带等物品以及犒劳军队的绢帛十万匹,并赐当年的《钦天历》。
刘承遇从金陵返回,南唐主派陈觉禀报世宗,因为江南地区没有盐卤之田,希望得到海陵监归属江南来供应军需。世宗说:“海陵在长江北岸,难以归属江南而使南、北官吏交错杂居,应当另有安排。”到这时,诏令每年拨出三十万斛盐给江南地区,所俘获的江南士兵,渐渐地释放回国。
六月,壬子(初二),后周昭义节度使李筠奏报出击北汉石会关,攻拔北汉六个寨子。乙卯(初五),晋州奏报都监李谦溥出击北汉,攻破孝义。
荆南高保融派遣使者劝说后蜀主向后周称臣,后蜀主回复说去年派胡立送致书信给后周而未予答复。
秋季,七月,丙戌(初七),后周开始实行《大周刑统》。
后周世宗准备平均田租,丁亥(初八),将元稹《均田图》普遍赐发各地。
闰月,南唐清源节度使兼中书令留从效派遣牙将蔡仲穿着商人服装,把绢帛表章夹放在皮带中间,从偏僻小路前来称臣。
南唐江西元帅晋王李景遂到洪州赴任,因当时正在用兵,奏请委派大臣作为自己的副手,南唐主任命枢密副使,工部侍郎李征古为镇南节度副使。李徵古傲慢凶狠专横跋扈,李景遂虽然宽容仁厚,但时间长了也不堪忍受,经常想斩了李征古,然后到有关执法部门自首,被左右人劝谏而住手,李景遂惆怅恍惚闷闷不乐。
太子李弘冀住在东宫多有不法行为,南唐主发怒,曾经用马杖打他说:“我应当重新召回李景遂。”昭庆宫使袁从范跟从李景遂为洪州都押牙,有人问李景遂说袁从范儿子的坏话,李景遂想杀他,袁从范因此产生怨恨。李弘冀闻知,秘密支使袁从范毒杀李景遂;八月,庚辰(初二),李景遂打马口渴得很,袁从范送上饮料,李景遂喝下而死去。还没等到收殓,身体已经溃烂。南唐主不知详情,追赠皇太弟,谥号为文成。
辛巳(初三),南汉中宗刘晟去世,长子刘继兴即皇帝位,改名为,改年号为大宝。刘十六岁,国事全部由宦官玉清宫使龚澄枢和女侍中卢琼仙等人裁决,朝廷台、省各部官员只是虚有其名而已。
甲申(初六),南唐开始在大梁设置进奏院。
壬辰(十四日),后周世宗命令西上阁门使灵寿人曹彬出使吴越,赐给吴越王钱弘二百副骑兵钢铠甲、五百副步兵钢铠甲和其它兵器。曹彬事情完毕即刻返回,不接受馈赠,吴越人划着轻便小船追送礼品,推辞再三,曹彬说:“我最终仍不接受,这是沽名钓誉啊。”全部登录礼品数量,返归后献上。世宗说:“以前奉命出使的人,索求没个满足,使得四方之人轻视朝廷命令。爱卿能够如此,非常好;然而别人既已将此馈赠爱卿,爱卿自可取走。”曹彬这才跪拜接受,全部散发给亲近熟人,家中一点没留。
辛丑(二十三日),冯延鲁、钟谟从南唐而来,南唐主亲书表章感谢皇恩,表章大致说:“天地的恩泽真厚啊,父母的恩泽真深啊,子女无法感谢父母,人们怎么报答天地,只有赤诚之心,可以回报大恩大德。”又请求与四方藩镇同列,降赐诏书。又说:“有情况让钟谟上奏,乞求让他早日返回。”南唐主又让钟谟禀报世宗,打算传位给太子。九月,丁巳(初九),后周世宗任命冯延鲁为刑部侍郎、钟谟为给事中。南唐主又派遣吏部尚书、知枢密院殷崇义前来祝贺世宗生日天清节。
后周世宗谋划伐后蜀,冬季,十月,己卯(初二),任命户部侍郎高防为西南面水陆制置使、右赞善大夫李玉为判官。
甲午(十七日),后周世宗将冯延鲁和左监门卫上将军许文镇、右千牛卫上将军边镐、卫尉卿周廷构送归给南唐。南唐主因许文稹等人都是打败仗的俘虏,弃置不再任用。
荆南高保融再次给后蜀主去信,规劝他向后周投降称臣,后蜀主召集将相商议此事,李昊说:“听从他就是国君先父的耻辱,违背他周朝军队必定到达,众将能够抵御周军吗?”众将都说:“依靠陛下的圣明,江山的险固,岂能望风投降!秣马厉兵长期战备,正是为了今日抵御外敌。我们请求用生命来保卫国家!”丁酉(二十一日),后蜀主命令李昊起草回信,慷慨陈辞拒绝劝降。
后周世宗诏令左散骑常侍须城人艾颍等三十四人分别视察各州,按地多少均衡确定田租。庚子(二十三日),诏令各州合并乡村,一般以百户为一团,每团设置年老的团长三人。世宗留意农事,用木头刻成耕田农夫、养蚕农妇,安放在宫殿庭院中。
后周世宗命令武胜节度使宋延渥率领水军巡视长江。
荆南高保融上奏,听说王师将要征伐后蜀,请求率领水军赶赴三峡,后周世宗诏令嘉奖他。
十一月,庚戌(初四),后周世宗敕令窦俨编纂《大周通礼》、《大周正乐》。
辛亥(初五),南汉将文武光明孝皇帝安葬在昭陵,庙号为中宗。
乙丑(十九日),南唐主又派遣礼部侍郎钟谟入朝谒见。
李玉到达长安,有人说:“蜀归安镇在长安南面三百多里,可以偷袭夺取。”李玉听信这话,投牒给永兴节度使王彦超,索求二百士兵,王彦超认为归安道路险恶狭窄难以攻取,李玉说:“我自奉有密旨。”王彦超不得已给他二百士兵。李玉带领士兵前往,十二月,后蜀归安镇遏使李承勋占据险要地形拦击,斩杀李玉,他的士兵全部覆没。
乙酉(初九),后蜀君主任命右卫圣步军都指挥使赵崇韬为北面招讨使,丙戌(初十),任命奉銮肃卫都指挥使、武信节度使兼中书令孟贻业为昭武、文州都招讨使,左卫圣马都指挥使赵思进为东面招讨使,山南西道节度使韩保贞为北面都招讨使,领兵六万,分别驻守要害地段来防御后周。
丙戌(初十),后周世宗诏令所有各种课户和俸户一律统归州县管理,所有幕职官、州县官从今开始一律由州县开支俸钱和粮食。
当初,南唐太傅兼中书令楚公宋齐丘大肆拉帮结伙、培植党羽,想以此垄断朝廷大权,浮躁急进之士争相攀附,推崇夸奖宋齐丘为国家元老。枢密使陈觉、副使李徵古倚仗宋齐丘的势力,尤其骄横傲慢。及至许文稹等在紫金山溃败,陈觉与宋齐丘、李景达从濠州逃跑回来,国中之人非常恐惧。南唐主曾经感叹说:“我的国家一刹时竟到了这个地步!”因而流下眼泪。李徵古说:“陛下应当整顿军队来抵抗敌人,流泪哭泣干什么!难道是喝酒过量了吗,还是奶妈没到呢?”南唐主脸色大变,而李征古言谈举止仍从容自如。适逢司天奏报:“天象有大变,人主应该避位祈求消灾。”南唐主于是说:“祸乱灾难正频繁,我想放弃君位摆脱政务,让心境处于淡泊寂静之中,但可以将国家托付给谁呢?李徵古说:“宋公是治理国家的高手,陛下如果讨厌政务,何不把国家交授给他!”陈觉说:“陛下深居在宫中,国家大事都委托给宋公,先处理后报告,我们时常入宫侍候,只谈释迦牟尼、老子罢了。”南唐主心中怨恨,立即命令中书舍人豫章人陈乔起草诏书实行。陈乔恐惧不安请求谒见,说:“陛下一旦签署这项诏令,我便不再能见陛下了。”就极力陈述不可如此的道理。南唐主笑着说:“你也知道那样不行吗?”于是作罢,因此借晋王出任藩镇之机,任命李徵古为他副手,陈觉从后周返回,也被撤销朝廷近臣之职。
钟谟平素与李德明要好,因为李德明的死而怨恨宋齐丘;及至奉命出使回归南唐,对南唐主进言道:“宋齐丘乘国家危难,便马上图谋篡国夺位,陈觉、李征古当他的帮手,天理不容。”陈觉从后周回来,伪造后周世宗命令对南唐主说:“听说江南多年抗拒诏令,都是宰相严续的主意,必当替我斩了他。”南唐主明知陈觉素来与严续有矛盾,本来就不相信他的话。钟谟请求到后周核对,南唐主于是通过钟谟回复命令,上言说:“长时间抗拒王师,都是我的愚昧糊涂,不是严续的罪过。”后周世宗闻悉,大为惊讶,说:“确实如此的话,那严续乃是忠臣,朕为天下之主,岂能教唆人杀害忠臣呢!”钟谟回国,将情况禀报南唐主。
南唐主打算诛杀宋齐丘等人,又派遣钟谟入朝向后周世宗禀报。世宗因为是别国的臣子,不置可否。己亥(二十三日),南唐主命令知枢密院殷崇义起草诏书公布宋齐丘、陈觉、李徵古的罪恶,允许宋齐丘返归九华山旧日隐居之地,官职爵位全部照旧;陈觉被贬谪授于国子博士,送往宣州安置;李徵古削夺官职爵位,赐命自杀;他们的党羽都不作追究。派遣使者向后周报告。
丙午(三十日),后蜀任命峡路巡检制置高彦俦为招讨使。
平卢节度使、太师、中书令陈王安审琦的车夫安友进同安审琦的爱妾私通,这个侍妾怕事情泄露,就与安友进密谋杀死安审琦,安友进认为不可,侍妾说:“不这样的话,我必定反过来告发你。”安友进恐惧而听从她的主意。
六年(己未,公元959年)
春季,正月,癸丑(初七),安审琦喝醉酒熟睡,侍妾取出安审琦所枕的剑交给安友进而杀死他,并且将在帐下服侍的婢女全部杀死灭口。事后数日,安审琦的儿子安守忠才知道真相,抓住安友进等人将他们凌迟处死。
当初,有关官吏准备安放正月初一接受朝贺的仪仗礼器,前一天晚上在正殿厅堂上设置悬挂的钟磬,后周世宗前去观看,见到钟磬有挂设在那里却不敲打的,便询问乐工,都不能回答。于是命令窦俨探讨研究古今有关制度,考定校正雅乐。王朴一向通晓音律,世宗询问他雅乐之事,王朴上书,认为:“礼仪是用来规范形体的,音乐是用来陶冶心灵的;形体在外表恭顺,心灵在内部平和,这样而天下还不太平的是没有的。所以礼乐在朝廷上修成实行,天下万国就会感化归服,圣人的教化不峻急而成功,圣人的政令不严厉而大治,就是由于这个道理。那音乐产生于人的心灵而声音形成于物体的振动,物体的声音既已形成,又能反过来感化人的心灵。
“从前黄帝吹九寸长的竹管,得到黄钟的正声,截去一半变为清声,加长一倍变为缓声,用增减三分之一长度的方法产生十二音律。十二音律轮流作为宫音,都可产生七个调,成为一均。总共有十二个均、八十四个调,从而均、调全部齐备。但是遭到秦代消灭学术的厄运,历代研习演奏音乐的人很少有能使用它的。唐太宗的时代,祖孝孙、张文收考定校正雅乐,配齐八十四个调;安禄山、史思明作乱,乐器和乐师损失十分之八九,到了黄巢造反,便荡然无存。当时有太常博士殷盈孙,根据《考工记》,铸造钟十二枚、编钟二百四十枚,处士萧承训校定石磬,如今悬挂的就是。虽然有钟、磬的形状,但一点都没有相应的和谐,那钟磬也不问是什么音律,只是循环敲打、编钟、编磬白白地挂着而已。丝、竹、、土等各种质地的乐器也只有七个声音,称为黄钟之宫,保存下来的有九个曲子。校核九个曲子,三个曲子合符音律,六个曲子夹杂各种音调;音乐的旷废遗缺,没有比当今更严重的了。
“陛下武功既已卓著,开始注意振兴礼乐,因为臣下曾经学过律吕之术,便公布古今音乐著录,命令臣下探讨研究。臣下谨慎地按照古代的方法,用黑黍子粒来定出尺寸,长九寸、直径三分的作为黄钟律管,与当今黄钟的声音相互应合,以此推算,得出十二音律。因为做许多律管交替吹奏,使用听声不方便,于是制作律准,共有十三条弦,其长九尺,所有的音都应合黄钟的声音,依次设置架弦的码子,调成林钟、太簇、南吕、姑洗、应钟、蕤宾、大吕、夷则、夹钟、无射、中吕等十一音律和黄钟清声,轮番使用七个音律成为一均。作为均的主音,首先是宫,其次是徵、商、羽、角、变宫、变徵。发出该均主音之声,最后回归到本音的音律,重迭应和而不杂乱,才能构成一调,总共八十一调。这个方法长期失传,出于臣下独自见解,请求召集百官较考其得失正误。
世宗下诏采用王朴所奏旋宫之法。百官都认为是这样,于是实行。
南唐宋齐丘到达九华山,南唐主下令锁上他宅第的全部门窗,在墙上挖洞供给饮食。宋齐丘叹息说:“我从前献计将吴让皇帝家族幽禁在泰州,所以今天应该到达这步田地!”于是上吊而死。谥号为丑缪。
当初,翰林学士常梦锡主持宣政院事务,参预机要政务,深切痛恨宋齐丘一派,多次对南唐主说:“不除去这一帮,国家必定危险灭亡。”同冯延己、魏岑之徒每天都有争论。时间久了,被罢免宣政院职务,常梦锡心情忧郁不能实现抱负,不再参预朝政,纵酒狂饮成疾而去世。到宋齐丘死时,南唐主说:“常梦锡生前总是想杀死宋齐丘,遗憾的是不能让他见到这一天。”追赠常梦锡为左仆射。
二月,丙子朔(初一),后周世宗命令王朴前往河阴巡视黄河堤防,在汴水入河口建立放水闸门。壬午(初七),命令侍卫都指挥使韩通、宣徽南院使吴延祚,征发徐州、宿州、宋州、单州等地壮丁民夫数万人疏通汴水。甲申(初九),命令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从大梁城东面引汴水流入蔡水,来打通陈州、颍州的运粮水道,命令步军都指挥使袁彦疏通五丈渠,向东经过曹州、济州、梁山泊,以打通青州、郓州的运粮水道,征发京城所辖地区之内和滑州、亳州壮丁民夫数千人来提供给这些工程。
丁亥(十二日),开封府奏报征取租税的田地原为十万二千余顷,如今核查得到多出的田地有四万二千余顷,后周世宗敕令减免租税三万八千顷。各州巡视苗田使者回来,所奏报多出的田地,减免租税的比例仿照开封府。
淮南闹饥荒,后周世宗命令把粮食借贷给百姓。有人说:“百姓贫穷,恐怕不能偿还。”世宗说:“百姓是我的子女啊,哪有子女倒悬在那里而父亲不为他解脱的道理呢!哪个在要求百姓必定偿还呢!”
三月,戊申(初三),枢密使王朴去世。后周世宗亲临他的丧礼,用玉钺击地,痛哭多次,不能自制。王朴生性刚强而敏锐,智谋韬略超过常人,后周世宗因此爱惜他。
甲子(十九日),后周世宗诏令因北部领土没有收复,将要亲临沧州,命令义武节度使孙行友捍卫西山路,任命宣徽南院使吴延祚代理东京留守、判开封府事,三司使张美代理大内都部署。丁卯(二十二日),命令侍卫亲军都虞候韩通等人率领水路、陆路军队出先。甲戌(二十九日),后周世宗从大梁出发。
夏季,四月,庚寅(十五日),韩通奏报从沧州修治水道进入契丹国境,在乾宁军南面设置栅栏,修补损坏堤防,挖开排水口三十六个,于是直通瀛州、莫州。
辛卯(十六日),世宗到达沧州,当日率领步兵、骑兵数万人从沧州出发,直奔契丹国境。黄河以北的州县不是世宗车马所过之处,当地百姓都不知道皇帝出征。壬辰(十七日),世宗到达乾宁军,契丹宁州刺使王洪率城投降。
乙未(二十日),世宗大力整治水军,分别命令众将水、陆两路同时而下,任命韩通为陆路都部署,宋太祖皇帝为水路都部署。丁酉(二十二日),世宗乘坐龙船沿着水流北上,船只头尾相接长达数十里。己亥(二十四日),到达独流口,又沿水道向西。辛丑(二十六日),到达益津关,契丹守将终廷辉率城投降。自是以西,水路渐隘,不能胜巨舰,乃舍之。壬寅,上登陆而西,宿于野次,侍卫之士不及一旅,从官皆恐惧。胡骑连群出其左右,不敢逼。从益津关往西,水路逐渐狭窄,无法通行大船,于是弃船。壬寅(二十七日),后周世宗登陆西进,在野外宿营,侍从警卫的士兵不到一旅五百人,随从的官吏都很恐惧。胡人骑兵成群结队在周围出没,但不敢靠近。
癸卯(二十八日),宋太祖皇帝先到达瓦桥关,契丹守将姚内斌率城投降,世宗进入瓦桥关。姚内斌是平州人。甲辰(二十九日),契丹莫州刺史刘楚信率城投降。五月,乙巳朔(初一),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天平节度使李重进等人开始领兵陆续到达,契丹瀛州刺史高彦晖率城投降。高彦晖是蓟州人。从此瓦桥关以南全部平定。
丙午(初二),世宗在行宫宴请众将,商议夺取幽州,众将认为:“陛下离开京城四十二天,兵不血刃,取得燕南之地,这是罕见的功绩。如今契丹骑兵都集结到幽州北面,不宜继续深入。”世宗不高兴。当天,世宗催促先锋都指挥使刘重进首先出发,占据固安;世宗亲自到达安阳水岸边,命令架桥,到天色已晚,返回瓦桥关住宿,当天,世宗身体不适而停止进军。契丹主派遣使者日行七百里赶到晋阳,命令北汉主发兵骚扰后周边境,并说世宗南下返归,于是休兵。
戊申(初四),孙行友奏报拔取易州,擒获契丹刺史李在钦、献给皇上,在军营的市场中斩首。
己酉(初五),将瓦桥关改为雄州,割出容城、归义二县隶属于它;将益津关改为霸州,割出文安、大城二县隶属于它。征发滨州、棣州壮丁民夫数千人修筑霸州城,命令韩通监督工程。
庚戌(初六),命令李重进领兵从土门而出,进攻北汉。
辛亥(初七),任命侍卫马步都指挥使韩令坤为霸州都部署,义成节度使留后陈思让为雄州都部署,各自率领所部士兵守卫。
壬子(初八),世宗从雄州南下返回。
己巳(二十五日),李重进奏报在百井击败北汉军队,斩首二千余级。
甲戌(三十日),世宗到达大梁。
六月,乙亥朔(初一),昭义节度使李筠奏报进攻北汉,拔取辽州,擒获辽州刺史张丕。
丙子(初二),郑州奏报黄河在原武决口,命令宣徽南院使吴延祚征发附近县二万多民夫堵塞决口。
南唐清源节度使留从效派遣使者入朝进贡,请求在京城设置进奏院,直接隶属中央朝廷,诏书回复说:“江南新近归服,正在设法安抚,爱卿长久侍奉金陵,不可改变注意。倘若在京城设置进奏院官邸,同金陵相抗衡,接受你而拥有了你的泉州,罪过就在朕身上。爱卿远道而来进奉贡品,足以表示忠诚勤勉,努力事奉旧日君主,应该一切如故。这样的话,对于爱卿来说可以加深始终如一的情义,对于朕来说可以尽到安抚四方的义务,希望你通情达理,体谅明白朕的本意。”
南唐主派遣他的儿子纪公李从善与钟谟一道入朝进贡,世宗问钟谟说:“江南也在操练军队进行战备吗?”回答说:“既已臣事大国,不敢再这样了。”世宗说:“不对。昔日是仇敌,今日已成一家,我朝同你们国家的名分大义已经确定,保证没有其它变故;然而人生难以预料,至于后世,则事情更不可知晓。回去对你家君主说:可以趁着我在的时候加固城郭,修缮武器,据守要塞,为子孙后代着想。”钟谟回国,将世宗的话禀告南唐主。南唐主于是修建金陵城墙,凡是各州城池有不坚固的便整治修理,守卫士兵少的便补充增加。
臣司马光曰:有人问臣下,五代帝王之中,唐庄宗、周世宗都号称英武,两位君主中谁更贤明?臣下回答说:天子统治万方国家,讨伐不肯降服者,安抚微小虚弱者,实行其号令,统一其法度,敦厚信用、昭明大义,是用以兼爱亿万百姓的。唐庄宗灭亡梁以后,天下震动,湖南马殷派遣儿子马希范入朝进贡,唐庄宗说:“近来听人说马氏的家业,终将被高郁所夺取。如今他有这样的儿子,高郁怎么能得到马氏家业呢?”高郁是马氏的优秀辅佐大臣。马希范的哥哥马希声听说唐庄宗的话,结果假造他父亲的命令杀死了高郁。这只是街市中道路上的行商坐贾所干的事,哪里是帝王的风度啊!唐庄宗是个善于打仗的人,所以能以弱小的晋国战胜强大的梁国,但是取得梁国以后,居然不出几年,众叛亲离,没有安身之处。实在是因为只知用兵方术,而不知治理天下道理的缘故啊。周世宗以信用驾驭群臣,以正义要求各国,王环因不投降而受奖赏,刘仁赡因坚守不屈而蒙褒扬,严续因尽忠报国获得生存,后蜀士兵因朝三暮四而被杀戮,冯道因丧失臣节被遗弃,张美因私人恩惠而被疏远;江南没有归服,就亲身冒着飞失流石,抱定必胜的信念,降服以后,便像对待子女那样地爱护,推心置腹地把话说尽,为之作长远考虑。他的宏伟规制,博大襟怀,哪能与唐庄宗同日而语啊!《尚书》说:“不要偏袒不要结党,为王之道浩浩荡荡。”又说:“大国畏惧它的实力,小国怀念他的恩德。”周世宗可谓接近《尚书》上的话了。
辛巳(初七),后周建雄节度使杨廷璋奏报进攻北汉,降服十三个堡寨。
癸未(初九),后周世宗立符氏为皇后,她是宣懿皇后的妹妹。
后周世宗立皇子柴宗训为梁王,兼领左卫上将军,柴宗让为燕公,兼领左骁卫上将军。
后周世宗打算任用枢密使魏仁浦为宰相,参预商议的人认为魏仁浦不从科举及第,不可以担任宰相。世宗说:“自古以来任用有文才武略的人作为辅佐,哪里全是从科举及第的呢!”己丑(十五日),王溥加官门下侍郎,与范质都参预主持枢密使院事务。任命魏仁浦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枢密使之职照旧。魏仁浦虽然处身权力要津而能谦虚谨慎,世宗性格严厉急躁,周围官员有违反旨意的,魏仁浦大多将罪过归于自己来拯救他们,所保全救活的占十分之七八,所以虽然出身于办理文书的小吏,官至宰相,但当时人们并不认为耻辱。又任命宣徽南院使吴延祚为左骁卫上将军,充任枢密使;归德节度使、侍卫亲军都虞候韩通和镇宁节度使兼殿前都点检张永德都加官同平章事,并任命韩通充任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任命宋太祖皇帝兼任殿前都点检。
世宗曾经问兵部尚书张昭,大臣中何人可为宰相,张昭举荐李涛。世宗惊愕地说:“李涛为人轻薄没有大臣的风度,朕问宰相人选而爱卿首先荐举他,为什么?”回答说:“陛下所指责的是小事,臣下所荐举的是他的大节。从前晋高祖之世,张彦泽滥杀无辜,李涛屡次上疏请求杀他,认为不杀必定成为国家祸患;到汉隐帝之世,李涛也上书请求解除先帝太祖的兵权。国家的安危还没有形成便能预见,这才是真正宰相的人材,臣下因此荐举他。”世宗说:“爱卿之言很好而且极为公正,然而像李涛这样的人,终究无法安置在中书省。”李涛喜欢说笑逗乐,不拘小节,与弟弟李浣以文章博学而著名,虽然互相很友爱,却常常调笑放浪,没有长幼的规矩,世宗因此轻视他。
世宗因为翰林学士单父人王著是从前幕府的僚属,多次想用他为相,但又因他嗜好喝酒不检点而作罢。
癸巳(十九日),世宗病情加剧恶化,召见范质等人入宫接受遗嘱。世宗说:“王著是我在藩镇府第的老人,朕若一病不起,应当起用他为宰相。”范质等人出宫,相互说:“王著终日醉生梦死,哪配当宰相!千万不要泄露这话。”当天,世宗去世。
世宗在藩镇时,很注意韬晦,及至即皇帝之位,在高平大破北汉入侵之敌,人们开始佩服他的英勇神武。他统率军队,纪律严明,没有人敢违反,攻打城市面对敌寇,飞石流矢落在身边,别人都惊慌失色而世宗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应付机变决定策略,出人意料之外。又勤勉治国,各个部门的簿籍,过目不忘,发现奸人粉碎隐患,洞察秋毫犹如神明。闲暇之时便召见儒生文人诵读前代史书,商榷其中主旨大义。生性不喜好乐器、珍宝一类东西。经常说先帝太祖姑息惯养酿成王峻、王殷的大恶,致使君臣的情分有始无终,所以百官群臣有过失就当面对质斥责,服罪改过就赦免他,有功就重赏他。文武人材一齐任用,各人发挥自己的才能,大家无不畏服他的严明而又怀念他的恩惠,所以能攻破敌国拓广领土,所向披靡,一往无前。然而使用刑法过于严厉,百官群臣奉职办事稍有做得不好的,往往处以极刑,即使平素再有才干名望,也没有一点宽容,不久自己也觉后悔,最后几年逐渐放宽。去世之日,四方远近都哀悼仰慕他。
甲午(二十日),宣布遗诏,诏令梁王柴宗训即皇帝之位,柴宗训出生至此七岁了。
秋季,七月,壬戌(十九日),后周恭帝任命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兼领淮南节度使,副都指挥使韩通兼领天平节度使,宋太祖皇帝兼领归德节度使。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向拱为西京留守;庚申(十七日),向拱加官兼任侍中。向拱就是向训,避恭帝名讳而改名。
丙寅(二十三日),后周实行大赦。
南唐主因金陵距后周国境只隔一长江之水,而洪州地势险要坚固,居于长江上游,便召集群臣商议迁都。群臣大多数不愿意迁都,只有枢密副使、给事中唐镐鼓励迁都,于是命令按照都城的体制来规划豫章。
南唐自从惟上动用军队和割让长江以北土地,向后周臣服以来,每年按时上贡进献,国库储备空虚耗尽,钱币越来越少,而物价猛涨。礼部侍郎钟谟请求铸造大钱,一当五十,中书舍人韩熙载请求铸造铁钱;南唐主开始都不采纳,钟谟陈述请求不止,于是听从。当月,开始铸造一当十的大钱,钱上文字为“永通泉货”,又铸造一当二的钱,钱上文字为“唐国通宝”,与唐开元钱同时通行。
八月,戊子(十五日),后蜀主任命李昊兼领武信节度使,右补阙李起上奏说:“旧例,宰相没有兼领方镇的。”后蜀主说:“李昊家有许多零碎化费,只是藉以增加俸禄优待他罢了。”李起是邛州人,生性耿直,李昊曾经对他说道:“凭你的才能,如果能谨慎沉默,应当做翰林学士。”李起说:“只有等我没舌头了,才能不说话。”
庚寅(十七日),后周恭帝立皇弟柴宗让为曹王,改名为熙让;封柴熙谨为纪王,柴熙诲为蕲王。
九月,丙午(初四),南唐太子李弘冀去世,有关官员引举他浙西的战功,将谥号定为武宣。句容县尉全椒人张洎上奏说:“太子的德行,主要在于孝敬,如今却根据武功而定谥号,不符合防微杜渐而注重德行的原则。”于是改谥号为文献;提升张洎为上元县尉。
南唐礼部侍郎、知尚书省事钟谟多次奉命出使进入后周,将后周世宗命令传达给南唐主,世宗和南唐主都厚待他,钟谟仗恃这些在国中骄横跋扈,尚书、中书、门下三省事务都加干预。
文献太子总理朝政时,钟谟请求兼任东宫官职没得到,于是荐举与他相好的阎式为司议郎,掌握各个部门奏报文书。李德明之死,唐镐参预其中阴谋,钟谟闻悉唐镐接受贿赂,曾经当面质问他,唐镐很恐惧。钟谟与天威都虞候张峦亲善,多次在私宅中屏避他人谈到半夜,唐镐对南唐主说他们的坏话:“钟谟与张峦的气质族类不同,但来往非常亲密,钟谟多次出使中原,张峦是北方人,恐怕他们有不同寻常的阴谋。”又说:“‘永通泉货’字样的大钱民间有很多人伪造,犯法的人不少。”到文献太子去世,南唐主准备立他同母弟郑王李从嘉为继承人,钟谟曾经和纪公李从善一同奉命出使到后周,相互关系深厚友善,钟谟对南唐主说:“李从嘉德行轻浮志趣懦弱,又酷信佛教,不是当人主的材料。李从善果敢决断、凝炼持重,应该做继承人。”南唐主因此发怒。不久改封李从嘉为吴王,尚书令、知政事、居住东宫。冬季,十月,钟谟请求命令张峦率所部军队巡逻京城。南唐主就下诏书披露钟谟越职侵权的罪状,将他贬谪为国子司业,流放饶州,贬谪张峦为宣州副使,不久,将他们都杀了。废止永通钱。
十一月,壬寅朔(初一),后周在庆陵安葬睿武孝文皇帝,庙号为世宗。
南汉主因中书舍人钟允章是藩镇府第的旧日幕僚。故提升他为尚书右丞、参政事,十分重用他。钟允章请求诛杀扰乱法令者多人来肃正朝廷纲纪,南汉主不能听从,宦官听说后憎恨他。南汉主准备在圜丘祭天,祭祀前三日,钟允章带领礼官登上祭坛,四处观察指挥安设神主牌位,内侍监许彦真望见此情说:“这是阴谋造反啊!”立即带着剑登上祭坛,钟允章叱责他。许彦真飞驰入宫,报告钟允章准备在祭天的日子发动叛乱。南汉主说:“朕待钟允章优厚,岂能有这种事情!”玉清宫使龚澄枢、内侍监李托等人共同作证,认为许彦真的话是对的,南汉主就拘捕钟允章,关押在含章楼下,命令宦官和礼部尚书薛用丕共同审讯他。薛用丕平素与钟允章友善,告诉他必定不能免死,钟允章抓住薛用丕的手流泪说:“老夫今日如同案板上的肉罢了,本该被仇人所宰割烹煮。只恨钟邕、钟昌年纪幼小,不知道我的冤屈,等到他们长大了,您替我告诉他们。”许彦真听说这话,骂道:“反贼还想让他的儿子报仇呢!”便又禀告南汉君主说:“钟允章同他两个儿子共同登上祭坛,暗中有别的祈祷。”于是将他们全都斩首。从此宦官益发骄横。李托是封州人。
辛亥(初十),南汉主在圜丘祭天,宣布大赦。不久,任命龚澄枢为左龙虎观军容使、内太师,军队国家的事情全部取决于他。凡是文武百官有才能的和进士第一名、或和尚道士谈得来的,都先下到施宫刑的蚕室,然后才能进用,也有自行阉割来请求进用的,也有赦免死罪而接受宫刑的,因此宦官接近二万人。尊贵显赫当政的人,大多是宦官,称读书人为门外人,不得参预政事,结果南汉因此亡国。
南唐将洪州改名叫做南昌府,建立南都,任命武清节度使何敬洙为南都留守,任命兵部尚书陈继善为南昌尹。
后周人进攻秦州、凤州时,后蜀国中人心惶惶;都官郎中徐及甫以有雄才大略而自负,仕途坎坷不得志,便暗中勾结党羽,阴谋拥立前蜀高祖的孙子少府少监王令仪为君主来发动叛乱,适逢后周军队撤退而作罢。到这时,他同党中有告发的,就拘捕了他,徐及甫自杀。十二月,甲午(二十三日),后蜀主赐王令仪自杀。
端名殿学士、兵部侍郎窦仪出使到南唐,天下大雪,南唐主准备在廊檐下接受诏书。窦仪说:“使者奉持诏书而来,不敢有失从前旧礼。倘若害怕雪花沾上衣服,请求等待他日。”南唐主于是在殿前庭院拜受诏书。
契丹主派遣他的舅舅出使到南唐,泰州团练使荆罕儒招募刺客杀他。南唐人夜晚在清风驿宴请契丹使者,酒喝到酣畅时,使者起身出去解手,许久不回,前往探视,使者已失去了头颅。从此契丹与南唐断绝关系。荆罕儒是冀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