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旃蒙单阏正月,尽六月,凡六月。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绍兴五年(金天会十三年)
春,正月,乙巳朔,日有食之。
帝在平江。
金人去濠州。
初,金右都监宗弼与刘豫之兵既去,乃遣人报其知濠州赵荣,荣率北军及投拜官兵马都监魏进偕去,出北门,市人尚未知。少顷,提辖官丁怀等四人,盗库兵欲作战,荣闻之,悔曰“吾弃城而来,无守臣以主州事,安得不乱!”乃以衙兵复入城,怀遁去,执其馀三人,诛之,以隶事参军杨寿亨权知州事。既而州人不便寿亨之政,夺其印,请兵马都监孙奕代之。荣既归,自是金人在江北者尽去矣。
丁未,知枢密院事张浚奏:“金人潜师遁去,今已绝淮而北。见行措置招集淮南官吏还任,抚存归业人户等事。”
侍御史张致远言:“敌骑已远,缘淮南之人多为敌所拘,兼于山间水面结集保守,又有中原被签军民,意欲投归,尚留敌寨,及暂时投避在村野者。不速行措置,深虑官军以袭番伪民社、收复州县为名,肆行剽掠,妄有杀戮;或执俘级,侥幸赏典,使吾民被害,重于寇盗。乞预降德音,并戒饬黄榜,以付张浚。”诏以章示浚。
己酉,诏:“淮南州县官吏擅离职任之人,特与放罪,令依旧还任;其抛弃官物,并与除破。”
庚戌,御史张致远乞省并淮南官吏。沈与求曰:“官省则吏省,吏省则事省。今州县胥吏,未尝赋禄,皆蚕食百姓而已。淮南凋残之后,遗民有几,堪受其扰耶!”
淮西宣抚司统制官王进薄金人于淮,降其将程师回、张延寿而还。
初,金人自六合归,命师回、延寿殿后,二人皆骁将也。江南东路宣抚使张俊谓进曰:“敌既无留心,必渡淮而去,可速进兵,及其未济击之。”进与统领官杨忠闵偕往。金人且渡淮,遂薄诸河,金众悉溃,堕河而死,师回、延寿势窘而降。初,师回以俊为浚,既降,乃悟曰:“吾以为张枢密,乃关西也。”
辛亥,淮东宣抚司统制官崔德明败金人于盱眙。
乙卯,张浚自江上还,入见。
丙辰,帝谓赵鼎曰:“大臣,朕之股肱,台谏,朕之耳目,职任不同,而事体则一。或有官非其人,所当罢黜者,卿等急宜以告朕,不必专待台谏。”
戊午,辅臣进呈曲赦淮南事目,帝曰:“敌虽远去,然南北之民,皆吾赤子,当事兼爱并容之意。中原未复,二圣未还,赦文不可夸大,第使实惠加于两淮百姓,乃朕指也。”帝又曰:“敌已北退,须当渐图恢复。若止循故辙为退避之计,何以立国!祖宗德泽在天下二百年,民心不忘,当乘此时,大作规模措置,朕亦安能郁郁久居此乎!”赵鼎曰:“时不可失,诚如圣谕。事所可为者,谨当以次条画奏禀。”
命:“江东帅漕司缮治建康行宫,修筑城壁,须管日近了毕,其省库百司仓库等,且图来上,务从简省,无得取给于民。”时帝将还临安,故有是旨。
庚申,行宫留守孟庾言别于职事,乞先次结局,诏留守依旧,其官属并罢。
壬戌,武成、感德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充镇江、建康府、淮南东路宣抚使韩世忠为少保、充淮南东路宣抚使,镇江府置司。时世忠与刘光世、张俊相继入觐,世忠奏:“金人退兵,陛下必喜。”帝曰:“此不足喜,惟复中原,还二圣,乃可喜耳。然有一事,以卿等将士贾勇争先,非复它时惧敌之比,所喜盖在此也。”
后数日,帝以谕辅臣,赵鼎等赞帝诚得驭将之道。帝曰:“楚用子玉,晋文公为之侧席而坐。今敌骑虽退,然尼玛哈等辈犹在,朕敢忘此忧乎!”
癸亥,参知政事、行宫留守孟庾上表,请车驾还临安府驻跸,许之。
起复检校太傅、宁武宁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充江南东路淮南西路宣抚使刘光世为少保、充淮南西路宣抚使,置司太平州;太尉、定江昭庆军节度使、两浙西路江南东路宣抚使、神武右军都统制张俊开府仪同三司、江南东路宣抚使,置司建康府,俊仍落都统制。诏:“韩世忠、刘光世、张俊各赐银帛三千匹两,异姓亲补承信郎者二人,一子五品服,有服亲封孺人者三人,冠帔五道。”
甲子,淮西宣抚司统制官郦琼拔光州,执其知州、武翼郎许约。
金人之侵淮也,刘光世遣琼自庐州统兵,声言过淮,至芍陂,乃摘轻兵由间道趋光州城下。约乘城固守,刘麟亦遣其统领官李知柔以众援之。琼说约降,不从,即进兵急攻,城欲破,约势穷,乃降,遂复光州。后六日,奏至,既而光世以约赴行在。帝谓大臣曰:“约为刘豫结连杨么及劫张昂山寨,凶逆宜诛。今来归,朕不欲失信,当贷之。”乃迁约一官,监南剑州盐税。
戊辰,诏:“承州权废两县,和、庐、濠、黄、滁、楚州各废一县,逐县各置监镇官一员。”以民事简少,省其徭役也。
己巳,金主殂于明德宫,年六十一,谥曰文烈皇帝,庙号太宗,后增上尊谥曰体元应运世德昭功哲惠仁圣文烈皇帝。
太宗在位十三年,宫室苑籞,无所增益。承太祖草创之后,以杲、宗干知国政,以宗翰总戎事,既灭辽、破汴,即议礼制度,治历明时,经国规摹,至是始定云。
庚午,安班贝勒亶承遗诏即位于柩前。
壬申,刘光世、韩世忠、张俊入辞,尚书右仆射赵鼎、知柩密院事张浚、参知政事沈与求、签书枢密院事胡松年侍。帝命光世等升殿,谕曰:“敌南侵,盖有窥江、浙之意,赖卿等戮力捍敌,使其失律而去,朕甚嘉之。然中原未复,二圣未还,朕心歉然,卿等其勉之!”光世曰:“臣等蒙国厚恩,敢不效死。”鼎曰:“臣闻降人程师回言:逆臣刘豫给金人,云光世、世忠比失欢,及至淮甸异所闻,其气已沮矣。”帝曰:“有告朕光世、世忠坐小嫌意不释然者。烈士当以意气相许,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小嫌何足校!昔寇恂戮贾复部将,复以为耻,深衔之。光武曰:‘天下未定,两虎安得私斗!’于是并坐极欢,结友而去。光世、世忠纵有睚眦,今日宜释前憾,结欢如初。”二人感泣,再拜曰:“臣等顷过听,尝有违言;至于国事,不敢分彼此。今乃烦君父训饬,臣等敢不奉诏!”鼎等顿首贺。帝曰:“将帅和,社稷之福也。”命近侍出内金盘尊斝赐光世、世忠、俊,酒一行,并所饮器赐之,陛辞而退。鼎谓与求曰:“将帅国之爪牙,推毂授帅,则闻之矣;天子御正衙,赐卮酒而亲劝之,未之前闻。臣闻英宗皇帝于司马光尝有是赐,其后渊圣皇帝用李纲,实踵行之。光世等乃蒙恩宠如此,必有以图报。”诏:“光世妻汉国夫人向氏,俊妻华原郡夫人魏氏,并特给内中俸,如世忠妻例。”
自建帅府以来,俊常以军从帝行,至是始军于外,在帝左右者惟杨沂中而已。
癸酉,金遣使告哀于齐、高丽、夏;仍诏齐自今称臣,勿称子。
齐知濠州马秦引兵犯光州,承信郎、权主管州事王莘率众拒敌,淮西宣抚使刘光世遣统制官郦琼、靳赛以所部援之。
甲戌,金主诏中外公私禁酒。
二月,丙子,清远军节度使、神武后军统制、充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岳飞为镇宁、崇信军节度使。
岳飞自池州入朝,前一日,御笔赐岳飞银帛二千区两,封其母荣国太夫人姚氏为福国太夫人,亲属为承信郎者一人,封孺人者二人,赐冠帔三道,赏淮西之功也。
刑部尚书兼详定一司敕令章谊试户部尚书。
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兼权给事中晏敦复权尚书吏部侍郎。
丁丑,帝御舟发平江府,晚,泊吴江县。
戊寅,命祠部员外郎兼权太常少卿张铢奉太庙神主自海道至临安府,令本府饬同文馆安奉;其景灵宫神御祭享事,令温州能判权管。
御舟宿平望镇。己卯,宿秀州北。庚辰,宿崇德县。辛巳,宿临平镇。壬午,御舟至临安府行宫,留守孟庾率京官小使臣以上迎于五里外。帝还行宫,赐百官休沐三日。
癸未,诏:“扈从官吏并转一官资。”
枢密院承旨兼都督府参谋官折彦质至行在。
始,赵鼎议遣彦质至川、陕谕指西帅,而彦质言:“折可求辜负国恩,不能守节;臣之儿女七人,昨在京师为金人取去,传闻亦在府州。倘臣以督府上佐骤至川、陕,于职事岂能人人得其欢心!万一因疑似之迹兴暗昧之谤,则臣一身不可自保,况为朝廷办事!伏望追寝成命,别赐令诏不行。”遂罢入蜀之议。
乙酉,川陕宣抚副使卢法原,言已选锐兵五千,令右武大夫、开州团练使刘锜统领,速赴行在。
丙戌,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赵鼎守左仆射,知枢密院事张浚守右仆射,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都督诸路军马。
始议浚以右揆出使湖外平杨么,鼎升左揆,鼎密启曰:“宰相事无不统,不必专以边事,乃为得体。”暨两制出,浚独以军功及专任边事为言。帝既以边事付浚,而改政事及进退人才皆付于鼎矣。
以岳飞为荆湖南、北、襄阳府路制置使、充神武后军都统制,将所部平湖贼杨太,赐钱十万缗、帛五千匹为犒军之费,以湖北转运判官刘延年充随军转运,及令湖南、江西漕臣薛弼、范振应副随军钱粮。飞所部皆西北人,不习水战。飞曰:“兵何常,顾用之何如耳。”
丁亥,定国军承宣使、统制关外军马吴璘、武泰军承宣使、同统制关外军马杨政复秦州。
先是川陕宣抚副使吴玠,闻金人侵淮南,遣璘、政乘机牵制。璘等出奇兵,自天水至秦,谕其守顾宣以逆顺,宣不肯降,遂攻之,拔其城。金石都监完颜杲闻秦被围,集诸道兵来援,政复击败之。
戊子,诏都督府以诸路军马为名。
己丑,帝躬率百官遥拜二圣。自帝出巡,此礼权废,至是复行。
奉安濮安懿王神主于绍兴府光孝寺之法堂。
辛卯,徽猷阁待制、都督府参议官程昌知江州。
昌守鼎州六年,贼不能犯,至是就用之。后数月,新守程千秋至鼎州,时湖北兵马都监杜湛亦改为都督府左军统制,千秋因留湛所将蔡兵捍贼。
壬辰,诏张浚暂往江上,措置边防,且赐诸路宣抚、制置司手诏曰:“朕以边圉稍安,遣相臣往行师垒,西连陇、蜀,北洎江、淮,既加督护之权,悉在指挥之域。既难从于中复,宜专制于事几。恣尔多方,若时统率,钦承朕命,咸使闻知。”
丁酉,诏参知政事孟庾、沈与求签书枢密院事。
戊戌,诏:“神武中军见入队官兵,每五百人为一指挥,选将校,置兵籍,俟就绪日,取旨赐军名。”渡江以来,诸小将之兵及招安群盗,往往拨隶中军,然无排置之法,至是始举行焉。
是月,伪齐将商元率众千馀袭信阳军,成忠郎、閤门祗候、知军事舒继明率麾下十三人转战,登师阳门,矢尽,被擒。贼诱以美官,继明骂曰:“吾宁为大宋鬼,岂污逆耶!汝速杀我。”驱行至军北史陂,竟不降,遂遇害。后赠修武郎,官其家一人。荆襄制置岳飞以忠训郎、閤门祗候权随州兵马都监李迪知军事,就戍之。
乙巳,金谥太祖后唐古氏曰圣穆皇后,费摩氏曰光懿,追册太祖妃布萨氏曰德妃,乌库哩氏曰贤妃。
闰二月,丁未,参知政事沈与求兼权枢密院事。
龙图阁直学士、枢密都承旨折彦质试尚书工部侍郎,仍兼都督府参谋军事。
壬子,辅臣奏遣中使往温州奉迎太庙神主事,帝曰:“朕以宗庙在远,心常歉然。今奉迎神主至行在,当行朝谒之礼。”沈与求曰:“古者征伐,载木主以行。今虽戎辂在行,九庙未复,然因时草创,一行朝谒之礼,亦足以仰慰孝思。”帝曰:“祖宗故事,惟景灵宫则有荐献,太庙则爇香而已。大礼必简,所以尚严也。”
乙卯,以参知政事孟庾、沈与求并兼权枢密院事。
时庾自桐庐还行在,与求乞交割密院职事与庾兼权,帝顾赵鼎曰:“已与卿议定,今参知政事并兼权枢密院矣。”鼎曰:“枢密非故也,自五代时以郭崇韬为使,国朝因而不改,故三省、枢密院分为二途。仁宗朝,富弼作谏官,时陕西用兵,弼议乞令宰相兼枢密院,有吕夷简始也。臣既以宰相兼治院事,而参知政事之臣并令兼权,则事归一体。前人谓枢密院调发军马而三省不知,三省财用已竭而枢密院用兵不止,此诚至论。”帝曰:“往时三省、枢密院不同班进呈,是以事多不相关白。然朝廷论议,岂有帷幄二三大臣不与闻者!”
丙辰,诏:“襄、汉州军,先因盗贼并伪齐占据日劫掠残杀等罪,一切不问。元劫人见在者,许其家经官识认,验实给还;即抚定,后来再有犯者,令所属治罪。”
尚书兵部侍郎兼史馆修撰王居正言:“四库书籍多阙,乞下诸州县,将已刊到书板,不拘经、史、子、集、小说、异书,各印三帙赴本省;系民间者,官给纸墨工价偿之。”从之。
丁巳,武功大夫、川陕宣抚司后军将牛晧,与金人遇于瓦吾谷,死之。
时右都监完颜杲与熙河经略使慕容洧欲攻秦州,宣抚副使吴玠遣诸校分道伺敌。晧行至瓦吾谷,与金将呼善遇。晧所部步卒不满二百,乃下马与战,谓其众曰:“吾所以舍马者,欲与若等同死也。”敌见晧异于它人,欲招之,告骂而死。承信郎高万旋马复战,遂与武功大夫、熙河路部将任安、宣抚司队官、忠翊郎秦元、承节郎薛琪、张亨皆死于陈。敌曰:“真健儿也!”后赠晧、安皆翊卫大夫,官其家五人,赠元、亨三官,录其子。
乙未,故迪功郎李东赠宣教郎,官一子。东监楚州军资库,金人南侵被害故也。
辛酉,都督行府奏招捕水贼杨太等约束。
时张浚以建康东南都会,而洞庭实据上流,今寇日滋,壅遏漕运,格塞形势,为腹心害,不去之,无以立国。然寇阻大湖,春夏耕耘,秋冬水落,则收粮于湖寨,载老小于泊中,而尽驱其众四出为暴。前日朝廷反谓夏多水潦,屡以冬用师,故寇得并力而我不得志。今乘其怠,盛夏讨之,彼众既散,一旦合之,疲于奔命,又不得守其田亩,禾稼蹂践,则有秋冬绝食之忧,党与携离,方可招来。乃以便宜命荆、潭、鼎、澧、岳州将逐寨出首人,多方存恤,首领申行府授官,馀人给以闲田,贷之种子。又令湖南安抚司统制官任士安以兵三千屯湘阴,保护湘江粮道;统制官郝晸屯桥口,王俊屯益阳旧县,吴锡屯公安,崔邦弼屯南阳渡,马浚、步谅留潭州;其鼎州官兵,令程千秋分拨紧要屯驻。应诸校招收致人数,比附出战获级例推赏;其招收人,报所属给种授田,务令安业。候黄诚、杨太、周伦公参了日,当议蠲免租税,补授官资。仍给黄榜下任士安军及岳、潭、鼎州抚谕。
保义郎唐开,特换右迪功郎。开献《国都会要》三百卷,诏进一官;自言本诸生,故有是命。
癸亥,降授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建武军承宣使、神武前军统制王燮权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
初,帝在平江,侍御史张致远疏论燮乖缪,乞同诸将召归,帝纳其言,命燮全军驻镇江府而以亲兵赴行在。既至,乃有是命。
金改葬太祖于和陵。
丙寅,右仆射张浚至镇江,召韩世忠谕上旨,使举军前屯楚州以撼山东,世忠欣然承命。浚遂至建康抚张俊军,至太平州抚刘光世军,军士无不踊跃思奋。浚以诸路军马所用钱粮,当从督府总制,故悉以上佐兼之。行府关三省指挥自此始。
丁卯,权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王燮提举江州太平观,免辞谢。
初,燮既除骑帅,而侍御史张致远奏燮之罪恶不在辛企宗下。右司谏赵霈复奏:“燮无武艺,不闲戎律,偶缘遭遇,滥窃兵权。建炎间为河东经制,敌骑将至,乃拥兵自卫,避地入蜀、使川、陕之民闻风震恐。陛下贷而弗诛,责其后效,而燮不务循省以赎前愆。方杜充之守建康也,燮闻敌至,不复应援,而引兵先遁,直趋闽中,其罪一也。方扈驾离永嘉也,燮持军无律,不能统御,而致溃散为盗,毒流东南,其罪二也。及出师讨杨太,旷日持久,攻取无策,而崔增、吴全之军遂致陷失,其罪三也。比诏回军镇江,中外欣悦,皆谓陛下必欲正其罪状,重置典宪。今燮以轻骑造行朝,曾未数日,忽有侍卫马军之命,士论滋不能平。迩者陛下以诸军捍江有功,既优加赏典;今燮有罪,独置而不问,是有赏而无刑,恐非所以示劝惩也。乞断自圣意,重加窜斥。”燮闻,亦奏辞新命,乞在外宫观。乃诏权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边顺兼权马军司公事,而以燮兵万五千人隶淮东宣抚使韩世忠。后三日,又以燮奏,罢军职。
己巳,参知政事孟庾言:“准敕差提领措置财用,今乞以总制司为名,专察内外官司隐漏违欠,行移如三省体式。应本司措置事件,依例进呈。”诏关申尚书省,仍铸印以赐。诸路系省钱出入旧经制司,每千收头子钱二十三,其十上供,其十三州县及漕计支用。庾请增十钱;又请收耆户长雇钱,抵当四分息钱,转运司移用钱,勘合硃墨钱,常平司七分钱,茶盐司袋息等钱。又收人户合零就整二税钱、免役一分宽剩钱,又收官户不减半、民户增三分役钱,又收常平司五文头子钱,并令诸州通判、诸路提刑司拘催。其后东南诸路,岁收总制钱七百八十馀万缗,而四川不预焉。大凡东南诸路经、总二司钱,岁收一千四百四十馀万缗,四川岁收五百四十馀万缗。
是日,经筵开讲。自帝视师,辍讲读,至是复之。
壬申,诏右承奉郎徐度,令中书舍人试策一道。左迪功郎胡理,左朝散郎、主管江州太平观钱B112常博士张宦,并召试馆职;左朝奉郎、新提举浙东常平茶盐公事汪恺,左承议郎、新通判潭州王棠,并与升擢差遗。度,处仁子;宦,守兄也。士以士科荐用者自此始。
三月,甲戌朔,建武军承宣使、提举江州太平观王燮,降授濠州团练使。
己卯,淮西宣抚使刘光世兼太平州宣抚使,淮东宣抚使韩世忠兼镇江府宣抚使。
辛巳,以户部尚书章谊兼权工部尚书。
癸未,诏:“殿前马步军司,各据见管兵数,权行排置指挥。”
初,禁卫诸军遇赦转员,其法甚备。自中原俶扰,军营纷乱,排转不行。时诸将所总岁岁奏功,而宿卫亲兵久无升迁之望。左仆射赵鼎,请据三衙见管人数,仿佛旧例,立为转员之法。乃诏:“诸班直将校、亲从亲事官,各依条排转一资,三司将校亦与转行。”时殿前司有兵九百馀人,马步司各六百馀人而已。
甲申,淮东宣抚使韩世忠以大军发镇江。
世忠将行,帝赐手札曰:“昨因敌退,议者以经理淮甸为言,人多惮行,卿独请以身任其责,朕甚嘉之。”翼曰,赵鼎曰:“世忠已过淮南,乞遣中使抚问。”帝赐世忠银合茶药,且以手札劳之曰:“今闻全师渡江,威声遐畅。卿妻子同行否?乍到,医药饮食或恐未备,有所须,一一奏来也。”
时山阳残弊之馀,世忠披荆棘,立军府,与士同力役。其夫人梁氏,亲织薄为屋。将士有临敌怯懦者,世忠遗以巾帼,设乐,大燕会,俾为妇人妆以耻之。军垒既成,世忠乃抚集流散,通商惠丁,遂为重镇。
乙酉,侍御史张致远权尚书户部侍郎。
辛卯,起复秘阁修撰、淮东宣抚使司参谋官陈桷言:“濒淮之地,久经兵火,官私废田,一目千里,连年既失耕耨,草莽覆养,往地皆肥饶,臣愿敕分屯诸帅,占射无主荒田,度轻重之力,斟酌多寡,给所部官兵趁时布种,或仿陕西弓箭手法,从长区处,因地土所宜,种麻、粟、稻、麦,一切听之,无问税租。力耕之人,添破粮米,朝廷逐旋应副耕牛之费。诸帅计置种子,将来尽还其价。不特入粮可以足办,如饲马刍秣之用,亦皆霈然矣。仍乞委自都督府选官兼总其事,令亲到逐司与主帅熟议,俟上下情通,然后行之。每军就令统制、统领官管认监督,近上谋议官领之。收成受纳之日,同认所得之数并随时价直,具申都督府籍记,支还价钱,以金银、见钱品搭给降。将逐司所得,除一岁合支数外,馀就令封桩为储积之计。”诏关都督行府。
甲午,赵鼎奏:“近久雨,恐伤苗稼,欲下临安府祈请。”孟庾、沈与求曰:“多雨,天气久寒,蚕损甚众。”帝曰:“朕见令禁中养蚕,庶使知稼穑艰难。祖宗时于延春阁两壁画农家养蚕、织绢甚详,元符间因改山水。”
丁酉,复移浙西安抚司于临安府,以驻跸之地理宜增重事权故也。徽猷阁直学士、知临安府梁汝嘉兼两浙西路安抚使,徽猷阁待制、知镇江府沈晦兼沿江安抚使。试尚书吏部侍郎兼侍读郑滋与权户部侍郎张致远两易。
癸卯,移镇江府榷货务都茶场于真州。
夏,四月,丙午,检校少保、武泰军节度使、知明州兼沿海制置使郭仲荀来朝。
丁未,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洪州观察使、金、均、房州镇抚使、川陕宣抚司参议王彦知荆南府,充归、峡州、荆门、公安军安抚使。
先是彦闻帝亲赴军前,乞提兵入援,不许。会张浚以都督视师湖南,乃召彦赴府议事。至是令彦留所部三千人戍金、房,馀悉与俱,乃归荆南旧治,其合用钱粮,令行府于湖南、江西那移应副。
召荆南镇抚使解潜赴行在。
靖康中,潜为河东制置副使,辟赵鼎干当公事,故鼎荐用之,于是诸镇抚使尽罢矣。
戊申,尚书祠部员外郎兼权太常少卿张铢奉太庙神主自温州至行在。
戊午,奉安太庙神主,参知政事孟庾为礼仪使,每室用特羊、八笾豆,盖权礼也。
诏:“福建、广东帅臣措置团结濒海居民为社,擒捕海贼。”
时宝文阁直学士连南夫论海寇之患,谓:“国家每岁市舶之入数百万,今风信已顺而舶船不来,闻有乘黄屋而称侯王者,臣恐未易招也。愿令委州县措置团结濒海居民,五百人结为一社,不及三百人以下附近社,推材勇物力人为社首,其次为副,社首备坐圣旨给帖差捕。盖滨海之民,熟知海贼所向,今听其会合,如擒获近上首领,许保奏,优与补官,其谁不乐为用?”乃下张守、曾开相度,如所请。
己未,诏:“乡村五保为一大保,通选保正,于免役令中去长字。”始改绍圣法也。
先是言者以为:“役法行之岁久,积至大弊,乡村乡保正长,最为重役,不专取物力薄厚,而兼用人丁多寡,不通轮一乡点差,而但取逐甲人户。官吏贪浊,差募之际,富者以贿赂幸免,贫者以诛求受害,被役一次,辄至破产。民巧为规避,遂有父亡、母嫁,兄弟析产,求免役次,非惟重困民力以虚邦本,亦将有伤民教以坏风俗。乞下有司稍革旧法,专用物力及通轮一乡差募保正长,凡官吏因役事受财者,重示惩诫。”又,进士上书:“窃观方今害民之法,无如保甲之弊。愿更去保甲法,复申元祐之制,行户长之法。”故有是旨,仍许今后差物力高单丁每都不得过一人;即应充而居它乡别县或城郭及僧道,并许募人充役,官司毋得追正身,馀如见行条法。时祠部员外郎林季仲,亦奏乞总一乡物力,次第选差,其单丁,许募人充役,于是颇采其说焉。
庚申,诏:“韩世忠纪律严明,岳飞治军有法,并令学士院降诏奖谕。”
时世忠移屯淮甸,军行整肃,秋毫无犯。飞移军潭州,所过不扰,乡民私遗士卒酒食,即时偿直。帝闻之,故有是诏。
丙寅,金主闻昏德公以甲子日薨,遣使致祭及赙赠。
时兵部侍郎司马朴与通问副使、修武郎硃弁同在燕山,闻上皇崩,议举哀制服。弁欲先请,朴曰:“吾侪为人臣子,闻君父丧,当致其哀,又何请?设不见许,可但已乎?”遂服衰,朝夕哭。金人义之而弗问。弁有《送大行文》,略云:“节上之旄尽落,口中之舌徒存。叹马角之未生,魂消雪窖;攀龙髯而莫逮,泪洒冰天。”洪晧在冷山,闻之,北向泣血,遣同使者沈珍往燕山,建道场于开泰寺,作《功德疏》云:“故宫为禾黍,改馆徒馈于秦牢;新庙游衣冠,招魂漫歌于楚些。虽置河东之赋,莫止江南之哀。遗民失望而痛心,孤臣久絷而呕血。”金人读之,亦为堕涕,相传诵焉。
是月,龙图阁直学士、致仕杨时卒,年八十三。
起居郎兼侍讲硃震言:“时学有本原,行无玷缺,进必以正,晚始见知。其撰述皆有益于学者。”诏有司取时所著《三经义辨》,赐其家银帛二百匹两,后谥曰文靖。
时尚书左仆射赵鼎,素尊程颐之学,一时习者皆聚于朝。然鼎不及见颐,故有伪称伊川门人以求进者,亦蒙擢用。
丙子,直秘阁、知浔州范直方行尚书刑部侍郎。
五月,辛巳,忠训郎、閤门祗候何藓特迁修武郎,赴大金国军前奉表通问二圣,赐金带一,装钱千缗,官其家二人。藓,灌子也。时右仆射张浚奏遣藓至云中见金帅,故有是命。
甲申,尚书礼部侍郎唐煇兼权兵部侍郎。
张浚至潭州。
初,浚自建康西上,而枢密副都承旨、沿江制置副使马扩自武昌召归,乃以为都督行府都统制。浚行至醴陵,狱囚数百人,尽杨太遣为间探者,安抚使席益传致远县囚之。浚召问,尽释其缚,给以文书,俾分示诸寨曰:“今既不得保田亩,秋冬必乏食,且馁死矣。不若早降,即赦尔死。”数百人欢呼而往。浚至长沙,贼首黄诚、周伦先请受约束,然诚等屡杀招安吏士,犹自疑不安。浚遣制置使岳飞分兵屯鼎、澧、益阳,压以兵势,贼大惊,遂定出降之计。
诏:“中书舍人胡寅论使事,辞旨剀切详明,深得论思之体,令学士院赐诏奖谕。”
金左副元帅宗辅行次妫州,薨,年四十。
宗辅魁伟尊严,人望而畏之。先是太祖征伐四方,诸子皆总戎旅,宗辅常在帷幄。及代宗望为副元帅,平河北,遂取东平及徐州,继又定陕西五路,所向有功。后追封潞王,谥襄穆。
宗辅妃富察氏,其母即太祖之妹也。次妃李氏,生子褒,教之有义方,尝密谓所亲曰:“吾儿有奇相,贵不可言。”李氏性明敏,刚正有决,言不妄发。女直旧俗,妇女寡居,宗族接续之。至是宗辅薨,李氏乃祝发为比丘尼,归辽阳,营建清安禅寺,别为尼院居之,号通慧圆明大师。
己丑,参知政事兼权枢密院事、提领措置财用孟庾进知枢密院事。
戊戌,左朝散郎、主管华州云台观王灌充川陕宣抚使司计议军事,用吴玠请也。
是日,岳飞至鼎州城外,置寨列舰。
飞素有威望,而军律甚严,乃遣潭州兵马钤辖杨华入贼营招降。贼党黄佐曰:“岳节使号令如山,如与之战,万无生理。”遂降。飞单骑按其部,拊佐背曰:“子知逆顺者,果能立功,封侯岂足道!欲遣子至湖中,视可乘者擒之,可劝者招之。”佐感泣,誓以死报。时参政席益疑飞玩寇,欲以闻,张浚曰:“岳侯,忠孝人也。兵有深机,何可易言!”益惭而止。时大旱,湖水涸如深冬,贼益惧。
是日,诏,殿前司军人与百姓相犯,并送大理寺根治。”
六月,甲辰,洞庭贼杨钦将所部三千人诣岳飞降。
初,张浚至长沙,亲临湖以观贼势,疑未可攻。会召浚还朝谋防秋之计,飞至潭州,袖出小图示浚,浚欲俟来年议之,飞曰:“已有定画。都督能少留否?八日可破。”浚曰:“何言之易!”飞曰:“王四厢以王师攻水寇则难,飞以水寇攻水寇则易。水战我短彼长,以所短攻所长,故难。若因敌势,用敌兵,夺其手足之助,离其腹心之托,而后以王师乘之,八日之内,当俘诸贼。”浚许之。
先是湖南统制官任士安、王俊、郝晸等,领兵二万馀,不禀王燮号令,遂至于败。及飞始至,鞭士安以折其气,使为贼饵,令曰:“三日不能平贼,皆斩!”先扬言“岳太尉将二十万兵至矣!”及是止见士安等军,贼并力拒之。三日,飞乃以大兵四合,一战,破贼众殆尽,乘其舟以入水寨,钦等迎降。钦在贼中最悍,所至常先诸贼,杨太恃以为强,飞厚待之,贼愈丧气。浚承制授钦武略大夫。
乙巳,名新历曰《统元》。
辛亥,废蕲州罗田、广济二县并为镇。
癸丑,诏曰:“闻诸路久愆雨泽,由朕不德,致使亢旱。虽恐惧修省,思所以答谴戒,弭天灾,尚虑州县违戾诏令,重扰吾民,致伤和气。除税阻和预买及应副大军之外,应干料敷催驱等事,日下并罢。仍仰州县具其所罢名件申尚书省。”
荆湖制置使岳飞破湖贼夏诚。
飞既降杨钦,率统制官牛皋、傅选、王刚乘胜击攻水寨。贼将陈瑫劫伪太子钟子仪船,获金龙交床与龙凤簟等,诣飞降。杨太穷蹙赴水,牛皋擒斩之,馀党刘衡等相继皆降。飞入水寨,杀贼众殆尽,惟夏诚寨三面临大江,背倚峻山,官军陆攻则入湖,水攻则登岸。至是飞亲往,测其浅处,乃择善骂者二十人,夜往骂之,且悉众运草木上流。贼闻骂声,争掷瓦石击之,草木为瓦石所压,一旦填满,飞长驱入寨,遂执诚,果八日而湖寇悉平。浚叹曰:“岳侯神算也!”初,贼恃其险,曰:“犯我者除是飞来。”至是人以其言为谶。
甲寅,尚书左仆射赵鼎、知枢密院事孟庾、参知政各沈与求奏:“自五月丙子不雨,今越四旬,叨冒近司,辅政无状,致此谴戒,乞赐黜责。”诏:“各安厥位,无得再请。”
丁巳,徽猷阁待制、提举建隆观兼史馆修撰兼侍讲、资善堂翊善范冲言:“伏见和靖处士尹焞,诚明之学,实有渊源,直方之行,动应规矩,举以代臣,允慊公议。”诏川陕宣抚司以礼津遣赴行在。
焞避难长安,刘豫以玉帛招之,焞却币奔蜀,居于涪州。帝闻其贤,故召。
湖寇既平,得丁壮五六万人,老弱不下十馀万。张浚更易郡且奸赃吏,宣布宽恩。命岳飞进军屯荆、襄以图中原,浚率官属泛洞庭而下。
时淮东宣抚使韩世忠、江东宣抚使张俊,皆已立功,而飞以列校拔起,世忠、俊不能平,飞皆屈己下之,数通书,俱不答。及飞破杨太,献楼船各一,兵徒战守之械毕备,世忠始大悦,而俊益忌之。
癸未,赵鼎奏甘泽应祈,乞御常膳,帝曰:“朕累日寝食不安者,岂特为国无储蓄而望岁之心甚切!兼恐岁饥民贫,起而为盗,朝廷不免遣兵讨定,残杀人命,亦天道之所宜悯也。”
是月,汴京地震。
后周纪五后周世宗显德五年(戊午,公元958年)
春季,正月,乙酉(初三),后周撤销匡国军。
南唐改年号为中兴。
丁亥(初五),后周右龙武将军王汉璋奏报攻克海州。
己丑(初七),后周世宗任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代理扬州军府事务。
后周世宗打算率领战舰从淮水进入长江,但受到北神堰阻挡,没法渡过,就打算开凿楚州西北的鹳水来通淮水、长江的河道。派遣使者巡视,回来说地形条件不便利,预计费工很多。世宗亲自前往视察,口授工程规划,征发楚州民夫疏通河道,十天便完成,化费工日很少,数百艘巨大战舰都直接到达长江,南唐人大为惊讶,认为神奇。
壬辰(初十),后周攻取静海军,开始打通与吴越的陆路。在这之前世宗派遣左谏议大夫长安人尹日就等人出使吴越,跟他们说:“爱卿此去虽然还要泛舟过海,但等到回来,淮南已经平定,必当从陆上返回了。”不久果真如此。
甲辰(二十二日),后蜀右补阙章九龄谒见后蜀主,说政事没有治理好,是由于奸人佞臣在朝廷专权。后蜀主问这奸人佞臣是谁,章九龄手指李昊、王昭远来回答。后蜀主发怒,认为章九龄是毁谤大臣,贬为维州录事参军。
后周军队进攻楚州,超过四十天,南唐楚州防御使张彦卿仍然坚守而无法攻下;乙巳(二十三日),后周世宗亲自监督众将攻城,住宿在城下,丁未(二十五日),攻克楚州。张彦卿与都监郑昭业仍率领部众抵抗战斗,弓箭刀剑都用光了,张彦卿举起绳床来搏斗而死去,所部一千多人,至死没有一人投降。
荆南高保融派遣指挥使魏率领战船百艘顺长江东下会同后周征伐南唐,到达鄂州。
庚戌(二十八日),后蜀在果州设置永宁军,将通州隶属永宁军。
南唐将天长县改为雄州,任命建武军使易文为刺史。二月,甲寅(初二),易文率城投降。
戊午(初六),后周世宗从楚州出发;丁卯(十五日),到达扬州,命令韩令坤征发民夫一万多,在原城东南角修筑小城来作为扬州治所。
乙亥(二十三日),后周黄州刺史司超奏报与控鹤右厢都指挥使王审琦进攻南唐舒州,擒获舒州刺史施仁望。
丙子(二十四日),后周建雄节度使真定人杨廷璋奏报在隰州城下击败北汉军队。当时隰州刺史孙议突然死亡,杨廷璋对都监、闲厩使李谦溥说:“如今皇上南下征伐,隰州没有守将,河东北汉必生觊觎之心,倘若奏报请示等待回复,隰州孤城就危险了。”立即签署书牒命李谦溥代理隰州军政,李谦溥到达后就进行守城准备。不久,北汉军队果然到来,众将请求迅速救援,杨廷璋说:“隰州城池坚固,守将杰出,不容易攻克。”北汉军攻城久攻不下,杨廷璋估计他们疲惫困乏没有准备,暗中与李谦溥约定,各招募敢死士兵一百多人深夜偷袭敌营,北汉军队惊慌溃逃,斩首一千多级;北汉军队于是撤退离去。
三月,壬午朔(初一),后周世宗前往泰州。
丁亥(初六),南唐实行大赦,改年号为交泰。
南唐皇太弟李景遂前后共十次上表请求辞去继承人地位,并且说:“如今国家危难不能匡扶,请求出宫就任一方藩镇。燕王李弘冀是嫡长子又有军功,应该当继承人,谨奏奉上皇太弟的宝册。”齐王李景达也因为军队溃败辞去元帅之职。南唐主于是封李景遂为晋王,加官天策上将军、江南西道兵马元帅、洪州大都督、太尉、尚书令,任命李景达为浙西道元帅、润州大都督。李景达因浙西正在用兵,坚决推辞,改任抚州大都督。南唐主立李弘冀为皇太子,参预决定各种政务。李弘冀为人多疑尖刻,李景遂手下人还有没出东宫的,立即斥退赶走。他弟弟安定公李从嘉畏惧李弘冀,不敢参预政事,专门以书籍作为自我娱乐。
辛卯(初十),后周世宗前往迎銮镇,屡次到达长江口,派遣水军攻击南唐军队,打败敌军。世宗听说南唐数百艘战舰停泊在东州,将要赶赴入海口扼守通往苏州、杭州的路,便派遣殿前都虞候慕容延钊带领步兵、骑兵,右神武统军宋延渥带领水军,沿江而下。甲午(十三日),慕容延钊奏报在东州大败南唐军队;世宗派遣李重进率领军队赶赴庐州。
南唐主闻知世宗在长江岸畔,恐怕就要南下渡江,又耻于贬降帝号改称藩臣,于是派遣兵部侍郎陈觉奉持表章,请求传位给太子李弘冀,让他听从后周的命令。当时淮南只有庐州、舒州、蕲州、黄州没有攻下,丙申(十五日),陈觉到达迎銮镇,看到后周军队的强盛,向世宗禀报,请求派人渡过长江拿取表章,进献四州土地,划江为界,来要求休战,言辞旨意非常悲哀。世宗说:“朕兴师出兵本只为取得江北之地,你的君主能够率国归附,朕还要求什么呢!”陈觉叩拜道谢而退下。丁酉(十六日),陈觉请求派遣他的属官阁门承旨刘承遇前往金陵,世宗赐给南唐主书信,说:“皇帝恭问江南国主”,安慰接纳他。
戊戌(十七日),吴越奏报派遣上直指挥使、处州刺史邵可迁和秀州刺史路彦铢率领四百艘战舰、一万七千士兵驻守通州南面江岸。
南唐主再派刘承遇奉送表章自称唐国主,请求献出长江北面庐、舒、蕲、黄等四州,每年献送贡品十万。于是长江以北全部平定,得到十四个州、六十个县。
庚子(十九日),世宗赐给南唐主书信,告以:“沿长江各支军队和在两浙、湖南、荆南的军队都当撤回,其中庐州、蕲州、黄州三路军队,也下令把军队收回到近郊以外。等到三州城中将吏士兵及其家属上路南归以后,可以派人召唤我军将校并将城市都邑交付给他们。长江的船只有需要来往的,一并让他们到北岸来拉走。”辛丑(二十日),陈觉告辞上路,世宗又赐给南唐主书信,告诉他不必把君位传给儿子。
壬寅(二十一日),世宗从迎銮镇再次前往扬州。
癸卯(二十二日),后周世宗诏令吴越、荆南军队各自返回本地;赐给钱弘犒劳军队的绢帛三万匹,赐高保融一万匹。
甲辰(二十三日),在庐州设置保信军,任命右龙武统军赵匡赞为节度使。
丙午(二十五日),南唐主派遣冯延巳贡献银、绢、钱、茶、谷总共百万以犒劳军队。
己酉(二十八日),后周世宗命令宋延渥率领水军三千人沿江而上巡逻警戒。
庚戌(二十九日),敕令已故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已故升府节度使徐温等人的墓全都根据需要给予守墓民户;其余江南群臣有先人坟墓在长江以北的,也委托所在地方长官按时检查。
辛亥(三十日),南唐主派遣临汝公徐辽代表自己前来献送祝寿礼品。
当月,疏通汴口,引导黄河支流直达淮水,于是长江、淮水的船只开始通航。
夏季,四月,乙卯(初四),后周世宗从扬州北上返回。
[后周大梁新造太庙建成。庚申(初九),神主牌位放入太庙。
辛酉(初十)夜晚,吴越钱塘城南起火,延及内城,官家府第百姓房舍几乎烧尽。壬戌(十一日)清晨,大火即将烧到镇国仓,吴越王钱弘长期患病,自己勉强支撑着出去救火。大火止熄,钱弘对左右的人说:“我的病因这场火灾而痊愈。”众人的心稍许得到安慰。
后周世宗南下征伐,契丹军队乘虚入侵。壬申(二十一日),世宗到达大梁,命令张永德领兵到北部边界防备御敌。
五月,辛巳朔(初一),发生日食。
后周世宗颁诏赏赐南下征伐的士兵和淮南新近归附的百姓。
辛卯(十一日),后周世宗任命宋太祖皇帝兼领忠武节度使,调任安审琦为平卢节度使。
成德节度使郭崇进攻契丹束城,拔取,以此回报契丹军队的入侵。
南唐主为避后周世宗祖先名讳,改名为景。下令取消帝号,只称国主,所有原来的天子仪仗规制都有所降低贬损,取消交泰年号,改用后周年号历法,并向太庙报告。左仆射、同平章事冯延己免职后为太子太傅,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严续免职后为少傅,枢密使、兵部侍郎陈觉免去同平章事保留原来官职。
当初,冯延己用夺取中原的策略来劝说南唐主,因此得到宠幸。冯延己曾经嘲笑南唐烈祖息兵是心胸狭窄,说:“安陆所丧失的才几千士兵,就为之禁食叹息有十天,这是乡村田舍老翁的见识度量,怎么能与他成就大事!哪像如今皇上几万大军风餐露宿在野外,而自己打球玩耍取乐与平日没有两样,真是英明的君主啊!”冯延己与他的同党谈论时,总是把治理天下作为自己的责任,互相唱和呼应。翰林学士常梦锡多次上言说冯延己等人浮夸荒诞,不可信任;南唐主不听从,常梦锡说:“奸臣的话好似忠言,陛下如果再不觉悟,国家必定灭亡了!”及至向后周臣服,冯延己党羽相互言谈,有称后周为大朝的,常梦锡大笑说:“诸位平常想引导国君成为统治天下的唐尧、虞舜,哪里想得到今日却自称小朝廷呢?”众人沉默无语。
自从南唐主归附中原,后周世宗只通过对方使者赐给书信,还未曾派遣使者到唐国。己酉(二十九日),方始命令太仆卿冯延鲁、卫尉少卿钟谟出使到南唐,赐给御衣、玉带等物品以及犒劳军队的绢帛十万匹,并赐当年的《钦天历》。
刘承遇从金陵返回,南唐主派陈觉禀报世宗,因为江南地区没有盐卤之田,希望得到海陵监归属江南来供应军需。世宗说:“海陵在长江北岸,难以归属江南而使南、北官吏交错杂居,应当另有安排。”到这时,诏令每年拨出三十万斛盐给江南地区,所俘获的江南士兵,渐渐地释放回国。
六月,壬子(初二),后周昭义节度使李筠奏报出击北汉石会关,攻拔北汉六个寨子。乙卯(初五),晋州奏报都监李谦溥出击北汉,攻破孝义。
荆南高保融派遣使者劝说后蜀主向后周称臣,后蜀主回复说去年派胡立送致书信给后周而未予答复。
秋季,七月,丙戌(初七),后周开始实行《大周刑统》。
后周世宗准备平均田租,丁亥(初八),将元稹《均田图》普遍赐发各地。
闰月,南唐清源节度使兼中书令留从效派遣牙将蔡仲穿着商人服装,把绢帛表章夹放在皮带中间,从偏僻小路前来称臣。
南唐江西元帅晋王李景遂到洪州赴任,因当时正在用兵,奏请委派大臣作为自己的副手,南唐主任命枢密副使,工部侍郎李征古为镇南节度副使。李徵古傲慢凶狠专横跋扈,李景遂虽然宽容仁厚,但时间长了也不堪忍受,经常想斩了李征古,然后到有关执法部门自首,被左右人劝谏而住手,李景遂惆怅恍惚闷闷不乐。
太子李弘冀住在东宫多有不法行为,南唐主发怒,曾经用马杖打他说:“我应当重新召回李景遂。”昭庆宫使袁从范跟从李景遂为洪州都押牙,有人问李景遂说袁从范儿子的坏话,李景遂想杀他,袁从范因此产生怨恨。李弘冀闻知,秘密支使袁从范毒杀李景遂;八月,庚辰(初二),李景遂打马口渴得很,袁从范送上饮料,李景遂喝下而死去。还没等到收殓,身体已经溃烂。南唐主不知详情,追赠皇太弟,谥号为文成。
辛巳(初三),南汉中宗刘晟去世,长子刘继兴即皇帝位,改名为,改年号为大宝。刘十六岁,国事全部由宦官玉清宫使龚澄枢和女侍中卢琼仙等人裁决,朝廷台、省各部官员只是虚有其名而已。
甲申(初六),南唐开始在大梁设置进奏院。
壬辰(十四日),后周世宗命令西上阁门使灵寿人曹彬出使吴越,赐给吴越王钱弘二百副骑兵钢铠甲、五百副步兵钢铠甲和其它兵器。曹彬事情完毕即刻返回,不接受馈赠,吴越人划着轻便小船追送礼品,推辞再三,曹彬说:“我最终仍不接受,这是沽名钓誉啊。”全部登录礼品数量,返归后献上。世宗说:“以前奉命出使的人,索求没个满足,使得四方之人轻视朝廷命令。爱卿能够如此,非常好;然而别人既已将此馈赠爱卿,爱卿自可取走。”曹彬这才跪拜接受,全部散发给亲近熟人,家中一点没留。
辛丑(二十三日),冯延鲁、钟谟从南唐而来,南唐主亲书表章感谢皇恩,表章大致说:“天地的恩泽真厚啊,父母的恩泽真深啊,子女无法感谢父母,人们怎么报答天地,只有赤诚之心,可以回报大恩大德。”又请求与四方藩镇同列,降赐诏书。又说:“有情况让钟谟上奏,乞求让他早日返回。”南唐主又让钟谟禀报世宗,打算传位给太子。九月,丁巳(初九),后周世宗任命冯延鲁为刑部侍郎、钟谟为给事中。南唐主又派遣吏部尚书、知枢密院殷崇义前来祝贺世宗生日天清节。
后周世宗谋划伐后蜀,冬季,十月,己卯(初二),任命户部侍郎高防为西南面水陆制置使、右赞善大夫李玉为判官。
甲午(十七日),后周世宗将冯延鲁和左监门卫上将军许文镇、右千牛卫上将军边镐、卫尉卿周廷构送归给南唐。南唐主因许文稹等人都是打败仗的俘虏,弃置不再任用。
荆南高保融再次给后蜀主去信,规劝他向后周投降称臣,后蜀主召集将相商议此事,李昊说:“听从他就是国君先父的耻辱,违背他周朝军队必定到达,众将能够抵御周军吗?”众将都说:“依靠陛下的圣明,江山的险固,岂能望风投降!秣马厉兵长期战备,正是为了今日抵御外敌。我们请求用生命来保卫国家!”丁酉(二十一日),后蜀主命令李昊起草回信,慷慨陈辞拒绝劝降。
后周世宗诏令左散骑常侍须城人艾颍等三十四人分别视察各州,按地多少均衡确定田租。庚子(二十三日),诏令各州合并乡村,一般以百户为一团,每团设置年老的团长三人。世宗留意农事,用木头刻成耕田农夫、养蚕农妇,安放在宫殿庭院中。
后周世宗命令武胜节度使宋延渥率领水军巡视长江。
荆南高保融上奏,听说王师将要征伐后蜀,请求率领水军赶赴三峡,后周世宗诏令嘉奖他。
十一月,庚戌(初四),后周世宗敕令窦俨编纂《大周通礼》、《大周正乐》。
辛亥(初五),南汉将文武光明孝皇帝安葬在昭陵,庙号为中宗。
乙丑(十九日),南唐主又派遣礼部侍郎钟谟入朝谒见。
李玉到达长安,有人说:“蜀归安镇在长安南面三百多里,可以偷袭夺取。”李玉听信这话,投牒给永兴节度使王彦超,索求二百士兵,王彦超认为归安道路险恶狭窄难以攻取,李玉说:“我自奉有密旨。”王彦超不得已给他二百士兵。李玉带领士兵前往,十二月,后蜀归安镇遏使李承勋占据险要地形拦击,斩杀李玉,他的士兵全部覆没。
乙酉(初九),后蜀君主任命右卫圣步军都指挥使赵崇韬为北面招讨使,丙戌(初十),任命奉銮肃卫都指挥使、武信节度使兼中书令孟贻业为昭武、文州都招讨使,左卫圣马都指挥使赵思进为东面招讨使,山南西道节度使韩保贞为北面都招讨使,领兵六万,分别驻守要害地段来防御后周。
丙戌(初十),后周世宗诏令所有各种课户和俸户一律统归州县管理,所有幕职官、州县官从今开始一律由州县开支俸钱和粮食。
当初,南唐太傅兼中书令楚公宋齐丘大肆拉帮结伙、培植党羽,想以此垄断朝廷大权,浮躁急进之士争相攀附,推崇夸奖宋齐丘为国家元老。枢密使陈觉、副使李徵古倚仗宋齐丘的势力,尤其骄横傲慢。及至许文稹等在紫金山溃败,陈觉与宋齐丘、李景达从濠州逃跑回来,国中之人非常恐惧。南唐主曾经感叹说:“我的国家一刹时竟到了这个地步!”因而流下眼泪。李徵古说:“陛下应当整顿军队来抵抗敌人,流泪哭泣干什么!难道是喝酒过量了吗,还是奶妈没到呢?”南唐主脸色大变,而李征古言谈举止仍从容自如。适逢司天奏报:“天象有大变,人主应该避位祈求消灾。”南唐主于是说:“祸乱灾难正频繁,我想放弃君位摆脱政务,让心境处于淡泊寂静之中,但可以将国家托付给谁呢?李徵古说:“宋公是治理国家的高手,陛下如果讨厌政务,何不把国家交授给他!”陈觉说:“陛下深居在宫中,国家大事都委托给宋公,先处理后报告,我们时常入宫侍候,只谈释迦牟尼、老子罢了。”南唐主心中怨恨,立即命令中书舍人豫章人陈乔起草诏书实行。陈乔恐惧不安请求谒见,说:“陛下一旦签署这项诏令,我便不再能见陛下了。”就极力陈述不可如此的道理。南唐主笑着说:“你也知道那样不行吗?”于是作罢,因此借晋王出任藩镇之机,任命李徵古为他副手,陈觉从后周返回,也被撤销朝廷近臣之职。
钟谟平素与李德明要好,因为李德明的死而怨恨宋齐丘;及至奉命出使回归南唐,对南唐主进言道:“宋齐丘乘国家危难,便马上图谋篡国夺位,陈觉、李征古当他的帮手,天理不容。”陈觉从后周回来,伪造后周世宗命令对南唐主说:“听说江南多年抗拒诏令,都是宰相严续的主意,必当替我斩了他。”南唐主明知陈觉素来与严续有矛盾,本来就不相信他的话。钟谟请求到后周核对,南唐主于是通过钟谟回复命令,上言说:“长时间抗拒王师,都是我的愚昧糊涂,不是严续的罪过。”后周世宗闻悉,大为惊讶,说:“确实如此的话,那严续乃是忠臣,朕为天下之主,岂能教唆人杀害忠臣呢!”钟谟回国,将情况禀报南唐主。
南唐主打算诛杀宋齐丘等人,又派遣钟谟入朝向后周世宗禀报。世宗因为是别国的臣子,不置可否。己亥(二十三日),南唐主命令知枢密院殷崇义起草诏书公布宋齐丘、陈觉、李徵古的罪恶,允许宋齐丘返归九华山旧日隐居之地,官职爵位全部照旧;陈觉被贬谪授于国子博士,送往宣州安置;李徵古削夺官职爵位,赐命自杀;他们的党羽都不作追究。派遣使者向后周报告。
丙午(三十日),后蜀任命峡路巡检制置高彦俦为招讨使。
平卢节度使、太师、中书令陈王安审琦的车夫安友进同安审琦的爱妾私通,这个侍妾怕事情泄露,就与安友进密谋杀死安审琦,安友进认为不可,侍妾说:“不这样的话,我必定反过来告发你。”安友进恐惧而听从她的主意。
六年(己未,公元959年)
春季,正月,癸丑(初七),安审琦喝醉酒熟睡,侍妾取出安审琦所枕的剑交给安友进而杀死他,并且将在帐下服侍的婢女全部杀死灭口。事后数日,安审琦的儿子安守忠才知道真相,抓住安友进等人将他们凌迟处死。
当初,有关官吏准备安放正月初一接受朝贺的仪仗礼器,前一天晚上在正殿厅堂上设置悬挂的钟磬,后周世宗前去观看,见到钟磬有挂设在那里却不敲打的,便询问乐工,都不能回答。于是命令窦俨探讨研究古今有关制度,考定校正雅乐。王朴一向通晓音律,世宗询问他雅乐之事,王朴上书,认为:“礼仪是用来规范形体的,音乐是用来陶冶心灵的;形体在外表恭顺,心灵在内部平和,这样而天下还不太平的是没有的。所以礼乐在朝廷上修成实行,天下万国就会感化归服,圣人的教化不峻急而成功,圣人的政令不严厉而大治,就是由于这个道理。那音乐产生于人的心灵而声音形成于物体的振动,物体的声音既已形成,又能反过来感化人的心灵。
“从前黄帝吹九寸长的竹管,得到黄钟的正声,截去一半变为清声,加长一倍变为缓声,用增减三分之一长度的方法产生十二音律。十二音律轮流作为宫音,都可产生七个调,成为一均。总共有十二个均、八十四个调,从而均、调全部齐备。但是遭到秦代消灭学术的厄运,历代研习演奏音乐的人很少有能使用它的。唐太宗的时代,祖孝孙、张文收考定校正雅乐,配齐八十四个调;安禄山、史思明作乱,乐器和乐师损失十分之八九,到了黄巢造反,便荡然无存。当时有太常博士殷盈孙,根据《考工记》,铸造钟十二枚、编钟二百四十枚,处士萧承训校定石磬,如今悬挂的就是。虽然有钟、磬的形状,但一点都没有相应的和谐,那钟磬也不问是什么音律,只是循环敲打、编钟、编磬白白地挂着而已。丝、竹、、土等各种质地的乐器也只有七个声音,称为黄钟之宫,保存下来的有九个曲子。校核九个曲子,三个曲子合符音律,六个曲子夹杂各种音调;音乐的旷废遗缺,没有比当今更严重的了。
“陛下武功既已卓著,开始注意振兴礼乐,因为臣下曾经学过律吕之术,便公布古今音乐著录,命令臣下探讨研究。臣下谨慎地按照古代的方法,用黑黍子粒来定出尺寸,长九寸、直径三分的作为黄钟律管,与当今黄钟的声音相互应合,以此推算,得出十二音律。因为做许多律管交替吹奏,使用听声不方便,于是制作律准,共有十三条弦,其长九尺,所有的音都应合黄钟的声音,依次设置架弦的码子,调成林钟、太簇、南吕、姑洗、应钟、蕤宾、大吕、夷则、夹钟、无射、中吕等十一音律和黄钟清声,轮番使用七个音律成为一均。作为均的主音,首先是宫,其次是徵、商、羽、角、变宫、变徵。发出该均主音之声,最后回归到本音的音律,重迭应和而不杂乱,才能构成一调,总共八十一调。这个方法长期失传,出于臣下独自见解,请求召集百官较考其得失正误。
世宗下诏采用王朴所奏旋宫之法。百官都认为是这样,于是实行。
南唐宋齐丘到达九华山,南唐主下令锁上他宅第的全部门窗,在墙上挖洞供给饮食。宋齐丘叹息说:“我从前献计将吴让皇帝家族幽禁在泰州,所以今天应该到达这步田地!”于是上吊而死。谥号为丑缪。
当初,翰林学士常梦锡主持宣政院事务,参预机要政务,深切痛恨宋齐丘一派,多次对南唐主说:“不除去这一帮,国家必定危险灭亡。”同冯延己、魏岑之徒每天都有争论。时间久了,被罢免宣政院职务,常梦锡心情忧郁不能实现抱负,不再参预朝政,纵酒狂饮成疾而去世。到宋齐丘死时,南唐主说:“常梦锡生前总是想杀死宋齐丘,遗憾的是不能让他见到这一天。”追赠常梦锡为左仆射。
二月,丙子朔(初一),后周世宗命令王朴前往河阴巡视黄河堤防,在汴水入河口建立放水闸门。壬午(初七),命令侍卫都指挥使韩通、宣徽南院使吴延祚,征发徐州、宿州、宋州、单州等地壮丁民夫数万人疏通汴水。甲申(初九),命令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从大梁城东面引汴水流入蔡水,来打通陈州、颍州的运粮水道,命令步军都指挥使袁彦疏通五丈渠,向东经过曹州、济州、梁山泊,以打通青州、郓州的运粮水道,征发京城所辖地区之内和滑州、亳州壮丁民夫数千人来提供给这些工程。
丁亥(十二日),开封府奏报征取租税的田地原为十万二千余顷,如今核查得到多出的田地有四万二千余顷,后周世宗敕令减免租税三万八千顷。各州巡视苗田使者回来,所奏报多出的田地,减免租税的比例仿照开封府。
淮南闹饥荒,后周世宗命令把粮食借贷给百姓。有人说:“百姓贫穷,恐怕不能偿还。”世宗说:“百姓是我的子女啊,哪有子女倒悬在那里而父亲不为他解脱的道理呢!哪个在要求百姓必定偿还呢!”
三月,戊申(初三),枢密使王朴去世。后周世宗亲临他的丧礼,用玉钺击地,痛哭多次,不能自制。王朴生性刚强而敏锐,智谋韬略超过常人,后周世宗因此爱惜他。
甲子(十九日),后周世宗诏令因北部领土没有收复,将要亲临沧州,命令义武节度使孙行友捍卫西山路,任命宣徽南院使吴延祚代理东京留守、判开封府事,三司使张美代理大内都部署。丁卯(二十二日),命令侍卫亲军都虞候韩通等人率领水路、陆路军队出先。甲戌(二十九日),后周世宗从大梁出发。
夏季,四月,庚寅(十五日),韩通奏报从沧州修治水道进入契丹国境,在乾宁军南面设置栅栏,修补损坏堤防,挖开排水口三十六个,于是直通瀛州、莫州。
辛卯(十六日),世宗到达沧州,当日率领步兵、骑兵数万人从沧州出发,直奔契丹国境。黄河以北的州县不是世宗车马所过之处,当地百姓都不知道皇帝出征。壬辰(十七日),世宗到达乾宁军,契丹宁州刺使王洪率城投降。
乙未(二十日),世宗大力整治水军,分别命令众将水、陆两路同时而下,任命韩通为陆路都部署,宋太祖皇帝为水路都部署。丁酉(二十二日),世宗乘坐龙船沿着水流北上,船只头尾相接长达数十里。己亥(二十四日),到达独流口,又沿水道向西。辛丑(二十六日),到达益津关,契丹守将终廷辉率城投降。自是以西,水路渐隘,不能胜巨舰,乃舍之。壬寅,上登陆而西,宿于野次,侍卫之士不及一旅,从官皆恐惧。胡骑连群出其左右,不敢逼。从益津关往西,水路逐渐狭窄,无法通行大船,于是弃船。壬寅(二十七日),后周世宗登陆西进,在野外宿营,侍从警卫的士兵不到一旅五百人,随从的官吏都很恐惧。胡人骑兵成群结队在周围出没,但不敢靠近。
癸卯(二十八日),宋太祖皇帝先到达瓦桥关,契丹守将姚内斌率城投降,世宗进入瓦桥关。姚内斌是平州人。甲辰(二十九日),契丹莫州刺史刘楚信率城投降。五月,乙巳朔(初一),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天平节度使李重进等人开始领兵陆续到达,契丹瀛州刺史高彦晖率城投降。高彦晖是蓟州人。从此瓦桥关以南全部平定。
丙午(初二),世宗在行宫宴请众将,商议夺取幽州,众将认为:“陛下离开京城四十二天,兵不血刃,取得燕南之地,这是罕见的功绩。如今契丹骑兵都集结到幽州北面,不宜继续深入。”世宗不高兴。当天,世宗催促先锋都指挥使刘重进首先出发,占据固安;世宗亲自到达安阳水岸边,命令架桥,到天色已晚,返回瓦桥关住宿,当天,世宗身体不适而停止进军。契丹主派遣使者日行七百里赶到晋阳,命令北汉主发兵骚扰后周边境,并说世宗南下返归,于是休兵。
戊申(初四),孙行友奏报拔取易州,擒获契丹刺史李在钦、献给皇上,在军营的市场中斩首。
己酉(初五),将瓦桥关改为雄州,割出容城、归义二县隶属于它;将益津关改为霸州,割出文安、大城二县隶属于它。征发滨州、棣州壮丁民夫数千人修筑霸州城,命令韩通监督工程。
庚戌(初六),命令李重进领兵从土门而出,进攻北汉。
辛亥(初七),任命侍卫马步都指挥使韩令坤为霸州都部署,义成节度使留后陈思让为雄州都部署,各自率领所部士兵守卫。
壬子(初八),世宗从雄州南下返回。
己巳(二十五日),李重进奏报在百井击败北汉军队,斩首二千余级。
甲戌(三十日),世宗到达大梁。
六月,乙亥朔(初一),昭义节度使李筠奏报进攻北汉,拔取辽州,擒获辽州刺史张丕。
丙子(初二),郑州奏报黄河在原武决口,命令宣徽南院使吴延祚征发附近县二万多民夫堵塞决口。
南唐清源节度使留从效派遣使者入朝进贡,请求在京城设置进奏院,直接隶属中央朝廷,诏书回复说:“江南新近归服,正在设法安抚,爱卿长久侍奉金陵,不可改变注意。倘若在京城设置进奏院官邸,同金陵相抗衡,接受你而拥有了你的泉州,罪过就在朕身上。爱卿远道而来进奉贡品,足以表示忠诚勤勉,努力事奉旧日君主,应该一切如故。这样的话,对于爱卿来说可以加深始终如一的情义,对于朕来说可以尽到安抚四方的义务,希望你通情达理,体谅明白朕的本意。”
南唐主派遣他的儿子纪公李从善与钟谟一道入朝进贡,世宗问钟谟说:“江南也在操练军队进行战备吗?”回答说:“既已臣事大国,不敢再这样了。”世宗说:“不对。昔日是仇敌,今日已成一家,我朝同你们国家的名分大义已经确定,保证没有其它变故;然而人生难以预料,至于后世,则事情更不可知晓。回去对你家君主说:可以趁着我在的时候加固城郭,修缮武器,据守要塞,为子孙后代着想。”钟谟回国,将世宗的话禀告南唐主。南唐主于是修建金陵城墙,凡是各州城池有不坚固的便整治修理,守卫士兵少的便补充增加。
臣司马光曰:有人问臣下,五代帝王之中,唐庄宗、周世宗都号称英武,两位君主中谁更贤明?臣下回答说:天子统治万方国家,讨伐不肯降服者,安抚微小虚弱者,实行其号令,统一其法度,敦厚信用、昭明大义,是用以兼爱亿万百姓的。唐庄宗灭亡梁以后,天下震动,湖南马殷派遣儿子马希范入朝进贡,唐庄宗说:“近来听人说马氏的家业,终将被高郁所夺取。如今他有这样的儿子,高郁怎么能得到马氏家业呢?”高郁是马氏的优秀辅佐大臣。马希范的哥哥马希声听说唐庄宗的话,结果假造他父亲的命令杀死了高郁。这只是街市中道路上的行商坐贾所干的事,哪里是帝王的风度啊!唐庄宗是个善于打仗的人,所以能以弱小的晋国战胜强大的梁国,但是取得梁国以后,居然不出几年,众叛亲离,没有安身之处。实在是因为只知用兵方术,而不知治理天下道理的缘故啊。周世宗以信用驾驭群臣,以正义要求各国,王环因不投降而受奖赏,刘仁赡因坚守不屈而蒙褒扬,严续因尽忠报国获得生存,后蜀士兵因朝三暮四而被杀戮,冯道因丧失臣节被遗弃,张美因私人恩惠而被疏远;江南没有归服,就亲身冒着飞失流石,抱定必胜的信念,降服以后,便像对待子女那样地爱护,推心置腹地把话说尽,为之作长远考虑。他的宏伟规制,博大襟怀,哪能与唐庄宗同日而语啊!《尚书》说:“不要偏袒不要结党,为王之道浩浩荡荡。”又说:“大国畏惧它的实力,小国怀念他的恩德。”周世宗可谓接近《尚书》上的话了。
辛巳(初七),后周建雄节度使杨廷璋奏报进攻北汉,降服十三个堡寨。
癸未(初九),后周世宗立符氏为皇后,她是宣懿皇后的妹妹。
后周世宗立皇子柴宗训为梁王,兼领左卫上将军,柴宗让为燕公,兼领左骁卫上将军。
后周世宗打算任用枢密使魏仁浦为宰相,参预商议的人认为魏仁浦不从科举及第,不可以担任宰相。世宗说:“自古以来任用有文才武略的人作为辅佐,哪里全是从科举及第的呢!”己丑(十五日),王溥加官门下侍郎,与范质都参预主持枢密使院事务。任命魏仁浦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枢密使之职照旧。魏仁浦虽然处身权力要津而能谦虚谨慎,世宗性格严厉急躁,周围官员有违反旨意的,魏仁浦大多将罪过归于自己来拯救他们,所保全救活的占十分之七八,所以虽然出身于办理文书的小吏,官至宰相,但当时人们并不认为耻辱。又任命宣徽南院使吴延祚为左骁卫上将军,充任枢密使;归德节度使、侍卫亲军都虞候韩通和镇宁节度使兼殿前都点检张永德都加官同平章事,并任命韩通充任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任命宋太祖皇帝兼任殿前都点检。
世宗曾经问兵部尚书张昭,大臣中何人可为宰相,张昭举荐李涛。世宗惊愕地说:“李涛为人轻薄没有大臣的风度,朕问宰相人选而爱卿首先荐举他,为什么?”回答说:“陛下所指责的是小事,臣下所荐举的是他的大节。从前晋高祖之世,张彦泽滥杀无辜,李涛屡次上疏请求杀他,认为不杀必定成为国家祸患;到汉隐帝之世,李涛也上书请求解除先帝太祖的兵权。国家的安危还没有形成便能预见,这才是真正宰相的人材,臣下因此荐举他。”世宗说:“爱卿之言很好而且极为公正,然而像李涛这样的人,终究无法安置在中书省。”李涛喜欢说笑逗乐,不拘小节,与弟弟李浣以文章博学而著名,虽然互相很友爱,却常常调笑放浪,没有长幼的规矩,世宗因此轻视他。
世宗因为翰林学士单父人王著是从前幕府的僚属,多次想用他为相,但又因他嗜好喝酒不检点而作罢。
癸巳(十九日),世宗病情加剧恶化,召见范质等人入宫接受遗嘱。世宗说:“王著是我在藩镇府第的老人,朕若一病不起,应当起用他为宰相。”范质等人出宫,相互说:“王著终日醉生梦死,哪配当宰相!千万不要泄露这话。”当天,世宗去世。
世宗在藩镇时,很注意韬晦,及至即皇帝之位,在高平大破北汉入侵之敌,人们开始佩服他的英勇神武。他统率军队,纪律严明,没有人敢违反,攻打城市面对敌寇,飞石流矢落在身边,别人都惊慌失色而世宗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应付机变决定策略,出人意料之外。又勤勉治国,各个部门的簿籍,过目不忘,发现奸人粉碎隐患,洞察秋毫犹如神明。闲暇之时便召见儒生文人诵读前代史书,商榷其中主旨大义。生性不喜好乐器、珍宝一类东西。经常说先帝太祖姑息惯养酿成王峻、王殷的大恶,致使君臣的情分有始无终,所以百官群臣有过失就当面对质斥责,服罪改过就赦免他,有功就重赏他。文武人材一齐任用,各人发挥自己的才能,大家无不畏服他的严明而又怀念他的恩惠,所以能攻破敌国拓广领土,所向披靡,一往无前。然而使用刑法过于严厉,百官群臣奉职办事稍有做得不好的,往往处以极刑,即使平素再有才干名望,也没有一点宽容,不久自己也觉后悔,最后几年逐渐放宽。去世之日,四方远近都哀悼仰慕他。
甲午(二十日),宣布遗诏,诏令梁王柴宗训即皇帝之位,柴宗训出生至此七岁了。
秋季,七月,壬戌(十九日),后周恭帝任命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兼领淮南节度使,副都指挥使韩通兼领天平节度使,宋太祖皇帝兼领归德节度使。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向拱为西京留守;庚申(十七日),向拱加官兼任侍中。向拱就是向训,避恭帝名讳而改名。
丙寅(二十三日),后周实行大赦。
南唐主因金陵距后周国境只隔一长江之水,而洪州地势险要坚固,居于长江上游,便召集群臣商议迁都。群臣大多数不愿意迁都,只有枢密副使、给事中唐镐鼓励迁都,于是命令按照都城的体制来规划豫章。
南唐自从惟上动用军队和割让长江以北土地,向后周臣服以来,每年按时上贡进献,国库储备空虚耗尽,钱币越来越少,而物价猛涨。礼部侍郎钟谟请求铸造大钱,一当五十,中书舍人韩熙载请求铸造铁钱;南唐主开始都不采纳,钟谟陈述请求不止,于是听从。当月,开始铸造一当十的大钱,钱上文字为“永通泉货”,又铸造一当二的钱,钱上文字为“唐国通宝”,与唐开元钱同时通行。
八月,戊子(十五日),后蜀主任命李昊兼领武信节度使,右补阙李起上奏说:“旧例,宰相没有兼领方镇的。”后蜀主说:“李昊家有许多零碎化费,只是藉以增加俸禄优待他罢了。”李起是邛州人,生性耿直,李昊曾经对他说道:“凭你的才能,如果能谨慎沉默,应当做翰林学士。”李起说:“只有等我没舌头了,才能不说话。”
庚寅(十七日),后周恭帝立皇弟柴宗让为曹王,改名为熙让;封柴熙谨为纪王,柴熙诲为蕲王。
九月,丙午(初四),南唐太子李弘冀去世,有关官员引举他浙西的战功,将谥号定为武宣。句容县尉全椒人张洎上奏说:“太子的德行,主要在于孝敬,如今却根据武功而定谥号,不符合防微杜渐而注重德行的原则。”于是改谥号为文献;提升张洎为上元县尉。
南唐礼部侍郎、知尚书省事钟谟多次奉命出使进入后周,将后周世宗命令传达给南唐主,世宗和南唐主都厚待他,钟谟仗恃这些在国中骄横跋扈,尚书、中书、门下三省事务都加干预。
文献太子总理朝政时,钟谟请求兼任东宫官职没得到,于是荐举与他相好的阎式为司议郎,掌握各个部门奏报文书。李德明之死,唐镐参预其中阴谋,钟谟闻悉唐镐接受贿赂,曾经当面质问他,唐镐很恐惧。钟谟与天威都虞候张峦亲善,多次在私宅中屏避他人谈到半夜,唐镐对南唐主说他们的坏话:“钟谟与张峦的气质族类不同,但来往非常亲密,钟谟多次出使中原,张峦是北方人,恐怕他们有不同寻常的阴谋。”又说:“‘永通泉货’字样的大钱民间有很多人伪造,犯法的人不少。”到文献太子去世,南唐主准备立他同母弟郑王李从嘉为继承人,钟谟曾经和纪公李从善一同奉命出使到后周,相互关系深厚友善,钟谟对南唐主说:“李从嘉德行轻浮志趣懦弱,又酷信佛教,不是当人主的材料。李从善果敢决断、凝炼持重,应该做继承人。”南唐主因此发怒。不久改封李从嘉为吴王,尚书令、知政事、居住东宫。冬季,十月,钟谟请求命令张峦率所部军队巡逻京城。南唐主就下诏书披露钟谟越职侵权的罪状,将他贬谪为国子司业,流放饶州,贬谪张峦为宣州副使,不久,将他们都杀了。废止永通钱。
十一月,壬寅朔(初一),后周在庆陵安葬睿武孝文皇帝,庙号为世宗。
南汉主因中书舍人钟允章是藩镇府第的旧日幕僚。故提升他为尚书右丞、参政事,十分重用他。钟允章请求诛杀扰乱法令者多人来肃正朝廷纲纪,南汉主不能听从,宦官听说后憎恨他。南汉主准备在圜丘祭天,祭祀前三日,钟允章带领礼官登上祭坛,四处观察指挥安设神主牌位,内侍监许彦真望见此情说:“这是阴谋造反啊!”立即带着剑登上祭坛,钟允章叱责他。许彦真飞驰入宫,报告钟允章准备在祭天的日子发动叛乱。南汉主说:“朕待钟允章优厚,岂能有这种事情!”玉清宫使龚澄枢、内侍监李托等人共同作证,认为许彦真的话是对的,南汉主就拘捕钟允章,关押在含章楼下,命令宦官和礼部尚书薛用丕共同审讯他。薛用丕平素与钟允章友善,告诉他必定不能免死,钟允章抓住薛用丕的手流泪说:“老夫今日如同案板上的肉罢了,本该被仇人所宰割烹煮。只恨钟邕、钟昌年纪幼小,不知道我的冤屈,等到他们长大了,您替我告诉他们。”许彦真听说这话,骂道:“反贼还想让他的儿子报仇呢!”便又禀告南汉君主说:“钟允章同他两个儿子共同登上祭坛,暗中有别的祈祷。”于是将他们全都斩首。从此宦官益发骄横。李托是封州人。
辛亥(初十),南汉主在圜丘祭天,宣布大赦。不久,任命龚澄枢为左龙虎观军容使、内太师,军队国家的事情全部取决于他。凡是文武百官有才能的和进士第一名、或和尚道士谈得来的,都先下到施宫刑的蚕室,然后才能进用,也有自行阉割来请求进用的,也有赦免死罪而接受宫刑的,因此宦官接近二万人。尊贵显赫当政的人,大多是宦官,称读书人为门外人,不得参预政事,结果南汉因此亡国。
南唐将洪州改名叫做南昌府,建立南都,任命武清节度使何敬洙为南都留守,任命兵部尚书陈继善为南昌尹。
后周人进攻秦州、凤州时,后蜀国中人心惶惶;都官郎中徐及甫以有雄才大略而自负,仕途坎坷不得志,便暗中勾结党羽,阴谋拥立前蜀高祖的孙子少府少监王令仪为君主来发动叛乱,适逢后周军队撤退而作罢。到这时,他同党中有告发的,就拘捕了他,徐及甫自杀。十二月,甲午(二十三日),后蜀主赐王令仪自杀。
端名殿学士、兵部侍郎窦仪出使到南唐,天下大雪,南唐主准备在廊檐下接受诏书。窦仪说:“使者奉持诏书而来,不敢有失从前旧礼。倘若害怕雪花沾上衣服,请求等待他日。”南唐主于是在殿前庭院拜受诏书。
契丹主派遣他的舅舅出使到南唐,泰州团练使荆罕儒招募刺客杀他。南唐人夜晚在清风驿宴请契丹使者,酒喝到酣畅时,使者起身出去解手,许久不回,前往探视,使者已失去了头颅。从此契丹与南唐断绝关系。荆罕儒是冀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