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昭阳作噩九月,尽强圉赤奋若六月,凡三年有奇。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六年(金贞祐元年,蒙古太祖八年)
九月,乙巳朔,金主谕尚书者:“事有规画者,悉依世宗所行行之。”
丁未,金主临奠前主于卫王邸第,有司奏旧礼当坐哭,金主命撤坐,伏哭尽哀,敕有司以礼改葬。
金主诏求直言。戊申,御仁政殿,视朝,赐赫舍哩执中坐,执中不辞而坐。
辛亥,金封皇子守礼为遂王,守纯为濮王。夔王永升薨,金主亲临奠。
壬子,金改元贞祐,大赦。丙辰,右丞相图克坦镒进左丞相,封广平郡王。左谏议大夫张行信上言崇节俭、广听纳、明赏罚三事。
庚申,金赫舍哩执中议废故卫王为庶人。金主曰:“朕徐思之。”旋诏百官议于朝堂,议者二百馀人,太子少傅鄂屯忠孝、侍读学士富察思忠阿附执中,议曰:“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偷大位以私己乎?请废为庶人。”户部尚书武都、拾遗田庭芳等三十人,请降为王侯;太子少保张行简,请用汉昌邑王、晋海西公故事;侍御史完颜寓等十人,请降复王封。执中固执前议,金主不得已,乃降封东海郡侯。
金昭雪章宗元妃李氏,承御贾氏,诏曰:“大安之初,颁谕天下,谓李氏与其母王盼儿及李新喜同谋,令贾氏虚称有身,各正罪法。章宗皇帝圣德聪明,岂容有此欺绐!近因集议,提点近侍局完颜达,霍王傅大政德,皆言贾氏事内有冤。朕亲临问左证,其事暧昧,当时被罪谴责者,可俱放免还家。”
丙寅,金主命六品以下官,事有可言者,言之无隐。
是月,初以京朝官监省门。
闰月,戊辰朔,诏御史台考课监司。
金主拜日于仁政殿。自是每月吉为常。
金主旧名珣,泰和中,改赐名从嘉,庚午,复旧名。诏:“前所更名二字,自今不须回避。”
辛未,金主追尊其母刘氏为皇太后。
甲申,金立皇子守忠为皇太子,从张行信请也。
丙戌,以金主新立,命四川谨边备。
己丑,以湖北旱伤,诏监司、守令赈恤。
癸巳,雷。
甲午,史弥远等上二祖下七世《仙源类谱》、《高宗宝训》、《皇帝玉牒、会要》。帝命驻孝宗《敬天图》置左右,备省览。
乙未,大雷。丙申,下罪己诏。
金以珠赫寽果勒齐为元帅右监军。金主谕之曰:“闻军中事皆中覆,得无失机宜乎?自今当即行之,朕但责成功耳。”旋命自镇州守御中都。
冬,十月,丁酉朔,金中都戒严。
戊申,遣真德秀贺金主即位;庚戌,遣李埴使金贺正旦。会金乱,皆不至而还。
蒙古选诸部精兵五千骑,使奇尔台、哈台二将趣中都。蒙古游骑至高桥,金宰执以闻。金主使人问执中,执中曰:“计画已定矣。”既而让宰执曰:“吾为尚书令,岂得不先与议而遽奏耶!”宰执逊谢而已。
提点近侍局庆善努,副使惟弼,奉御惟康,请除执中。金主念援立功,隐忍不许。
执中遣果勒齐出战,辄败,执中欲斩之,金主谕免。执中乃益其兵,戒之曰:“胜则赎罪,不胜斩汝矣!”辛亥,果勒齐出战,自夕至晓,北风大作,吹石扬沙,不能兴目,金兵大溃。果勒齐自度必为执中所杀,乃以糺军入中都,围执中第。执中闻难,弯弓注矢外射,不胜,登后坦欲走,衣絓,堕而伤股,军士就斩之。果勒齐取其首,诣阙请罪。金主赦之,谓近侍局密达诏旨,为果勒齐解,因以果勒齐为左副元帅。执中之党驱市人与糺军斗,糺军多死。金主使近侍局慰谕之,乃止。壬子,出执中之党于外。
甲寅,金张行信上封事曰:“《春秋》之法,国君立不以道,若尝与诸侯盟会,即列为诸侯。东海在位已六年矣,为其臣者,谁敢干之!执中握兵入城,躬行弑逆,当是时,惟善延、实古讷率众赴援,至于战死,论其忠烈,在朝食禄者皆当愧之。陛下始亲万机,海内望化,褒显二人,延及子孙,庶几少慰贞魂。宋徐羡之、傅亮、谢晦,弑营阳王,立文帝,文帝诛之,以江陵奉迎之诚,免其妻子。执中,国之大贼,虽已死而罪名未正,宜暴其过恶,宣布中外,除名削爵,缘坐其家,然后为快。陛下若不忍援立之劳,则依元嘉故事,亦足示惩戒。”乃下诏暴执中过恶,削其官爵。赠善延、实古讷宫,录其后。庆善努、惟康、惟弼皆迁赏。近侍局自此用事。
蒙古穆呼哩统兵侵金,所向残破。永清人史秉直聚族谋曰:“方今国家丧乱,吾家百口何以自保?”既而知降者皆得免,乃率里中数千人诣涿州军门降。穆呼哩欲用秉直,秉直辞,乃以其子天倪为万户,领降人家属屯霸州。
癸亥,金放宫女百三十人。
十一月,戊辰,夏人寇金会州,图克坦绰尔出兵击走之。
金主欲与蒙古议和,遣使报之。庚午,诏百官议于尚书省。
时握兵者皆畏缩不敢战,曰恐坏和议。张行信上言曰:“和之与战,本是二事,奉使者自专议和,将兵者惟当主战,岂得以和事为辞?自崇庆来,皆以和误。若我军时肯进战,稍挫其锋,则和事成也久矣。顷北使既来,然犹破东京,略河东,今我使方行,将帅辄案兵不动,于和议卒无益也。事势益艰,刍粮益竭,和之成否,盖未可知,岂当闭门自守以待敝哉?宜及士马尚壮,择猛将锐兵,防卫转输,往来拒战,使之少沮,则附近蓄积皆可入京师,和议亦不日可成矣。”金主心知其善而不能行。
金以横海节度使承晖为右丞,以耿端义参知政事。
癸未,虚恨蛮寇中镇寨。
蒙古兵攻金观州,刺史高守约死之。
十二月,丁酉朔,金以图克坦公弼为右丞,承晖进都元帅兼平章政事,果勒齐进平章政事,仍兼左副元帅。
壬寅,蠲琼州丁盐钱。
夏取金泾州。
蒙古主留奇尔台、哈台屯金中都城北,分降人杨伯遇、刘伯林汉军四十六都统并蒙古兵为三道:命其子卓沁、察罕台、谔格德依为右军,循太行而南,破保、遂、中山、邢、洛、磁、相、卫辉、怀、孟诸郡,径抵黄河,掠泽、潞、平阳、太原之间;弟哈萨尔及克特卜齐等为左军,遵海而东,破滦、蓟及辽西诸郡;蒙古主自将与子图垒为中军,破雄、莫、清、沧、景、献、河间、滨、棣、济南等郡。三道兵还,复屯大口,以逼中都。时诸路兵皆往山后防遏,乃签乡民为兵,上城守御。蒙古尽驱其家属来攻,父子兄弟,往往遥呼相应,由是人无固志,故所至郡邑皆下。凡破金九十馀郡,两河、山东数千里,人民杀戮几尽,金帛、子女、羊畜牛马席卷而去,屋庐焚毁,城郭丘墟。惟中都、通、顺、真定、清、沃、大名、东平、德、邳、海州十一城不下。
金张行信言:“自兵兴以来,将帅甚难其人。愿陛下令重臣各举所知,才果可用,褒显奖谕,令其自效,必有奋命报国者。昔李牧为赵将,军功爵赏,皆得自专,出攻入守,不从中覆,遂能北破大敌,西抑强秦。命将若不以文法拘绳、中旨牵制,委任责成,使得尽其智能,则克复之功可望矣。”金主善其言。
蒙古兵围中都。金置招贤所于东华门内外,士庶皆得言事,或不次除官,由是闾阎细民,往往炫鬻求售。王守信者,本一村夫,敢为大言,以诸葛亮为不知兵,完颜寓荐于朝,诏署行军都统。募市井无赖为兵,教阅进退跳跃,大概似童戏;大书“古今相对”四字于旗上,作黄布袍、缁巾、镴牌各三十六事,牛头响环六十四枚,欲以怖敌而走之,大率皆诞妄;因与其众出城,杀百姓之樵采者以为功。贾耐儿者,本岐路小说人,俚语诙嘲以取衣食,制运粮车千辆,是时材木甚艰,所费浩大,观者皆窃笑之。草泽李栋,在大安末,尝事司天监李天惠,依附天文,假托占卜,趋走贵臣,得为天文官。栋尝密奏:“白气贯紫微,主京师兵乱,幸不贯彻,得不成祸。”既而果勒齐杀执中,金主益信之。张行信上言:“《易》称‘开国承家,小人弗用’,圣人所以垂戒后世者,其严如此。今敌兵纵横,人情恟惧,应敌兴理,非贤智莫能。狂子庸流,猥蒙拔擢,参预机务,甚无谓也。”于是金主皆罢之。
金珠赫寽果勒齐辟御史李英为经历官。英上书于果勒齐曰:“中都之有居庸,犹秦之有崤、函、蜀之有剑门也。迩者撤居庸兵,我势遂去。今土豪守之,朝廷当遣官节制。失此不图,忠义之士,将转为它矣。”又曰:“可镇抚宣德、德兴馀民,使之从戎,所在自有宿藏,是以取给,是国家不费斗粮尺帛,坐收所失之关隘也。居庸咫尺,在都之北,而不能卫护,英实耻之。”果勒齐奏其书,即除工部员外郎,充宣差都提控,居庸等关隘悉隶焉。
金元帅右都监内族额尔克率兵五千护粮通州,遇蒙古兵辄溃。张行信上言曰:“御兵之道,无过赏罚。使其临敌有所慕而乐于进,有所畏而不敢退,然后将士用命而功可成。若额尔克败衄,宜明正其罪。朝廷宽容,一切不问,臣恐御军之道未尽也。”金主报曰:“卿意具悉,额尔克已下狱矣。”
金山东被兵,郡县望风而遁,泰安州刺史和速嘉安礼独城守。或劝其去,安礼曰:“我去,城谁与保?且为人臣而避难,不负国家之恩乎?”乃团练缮完,为守御计。已而蒙古兵至,攻旬日,不能下,谓之曰:“此孤城耳,内无粮储,外无兵援,不降,无遗类矣。”安礼不听。城破,被执,或指为酒监,安礼曰:“我刺史也,何以讳为!”使之跪,安礼不屈,遂以戈桩其胸而杀之。诏赠泰定军节度使,谥坚贞。安礼,大名路人也。
是岁,两浙诸州大水,赈之。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七年(金贞祐二年,蒙古太祖九年)
春,正月,丁卯朔,金以边事未息,免朝贺。
四川制置使安丙,遣提举阜郊博马务何九龄等率诸将及金人战于秦州城下,败还。沔州都统制王大才,执九龄等七人,斩之,枭首境上,而讼丙于朝,谓有异志。
辛未,蒙古兵攻金彰德府,知府洪果玖珠死之。玖珠,临潢人也。
丁丑,参知政事章良能卒。
乙未,蒙古兵入怀州,金沁南军节度使宛平宋扆死之。
是月,金李英乘夜与壮士李雄、郭仲元等四百九十人出中都城,缘西山进至佛岩寺,令雄等下山招募军民,旬日,得万馀人,择众所推服者领之,诡称土豪,屡与蒙古兵战,被创,召还。
金知大兴府事胥鼎,以在京贫民阙食者众,宜立法赈救,上言:“京师官民有能赡给贫民者,宜计所赡,迁官升秩,以劝奖之。”遂定权宜鬻恩例格。
二月,丁未,青羌卜笼十二骨来降。卜笼,青羌部族也,性残忍,多器械,仰掳掠为生。十二骨者,十二种也。
三月,丁卯,召安丙为同知枢密院事,以成都路安抚使董居谊为四川制置使。
庚辰,金遣使来督二年岁币。
金参知政事耿端义,以中都围久,将帅皆不肯战,言于金主曰:“今日之患,东海启之。士卒纵不可使,城中军自都统至穆昆不啻万馀,遣此辈一出,或可以得志。”议竟不行。
癸未,金主以粮运道绝,下令括粟,中都大扰。张行信上书曰:“近日朝廷令知大兴府胥鼎便宜计画军食,因奏许人纳粟买官。既又遣参知政事鄂屯忠孝括官民粮,户存两月,馀悉令输宫。酬以爵级、银钞。时有粟者,或先具粟于鼎,未及入官。忠孝复欲多得,以明己功,凡鼎所籍者,不除其数,民甚苦之。今米价踊贵,无所从籴,民粮止两月,又夺之。敌兵在迩,人方危惧,若复无聊,或生他变,则所得不偿所损矣。”金主善其言,命行信偕近臣审处。仍谕忠孝曰:“极知卿尽心于公,然国家本欲得粮,今既得矣,姑从人便可也。”
戊子,金以濮王守纯为殿前都点检兼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权都元帅府事。
蒙古主驻金中都之北郊,诸将请乘胜破燕,蒙古主不从,遣萨巴勒谓金主曰“汝山东、河北郡县,悉为我有,汝所守惟燕京耳。天既弱汝,我复迫汝,天其谓我何!我今还军,汝不能犒师以弭我诸将之怒耶?”平章政事珠赫寽果勒齐谓金主曰:“蒙古人马疲病,当决一战。”都元帅完颜承晖曰:“不可。我军身在都城,家属各居诸路,其心向背未可知,战败必散,苟胜,亦思妻子而去。社稷安危,在此一举,莫如遣使议和,待彼还军,更为之计。”左丞相图克坦镒亦以和亲为便。金主然之,遣承晖诣蒙古请和。壬寅,以东海郡侯女为岐国公主,归于蒙古主,蒙古所称公主皇后也。并以金帛、童男女五百、马三千赂之。蒙古兵退,中都解严,仍遣承晖送出居庸。
壬辰,蒙古兵破金岚州,镇西军节度使乌库哩仲温死之。
夏,四月,乙未朔,金以胥鼎为右丞。以蒙古和议成,大赦,命布萨安贞为宣抚使,安辑遗黎。安贞,揆之子也。
金南京留守布萨端等请幸南京,金主将从之。左丞相图克坦镒曰:“銮舆一动,北路皆不守矣。今已讲和,聚兵积粟,固守京师,策之上也。南京四面受兵;辽东根本之地,依山负海,其险足恃,御备一面,以为后图,策之次也。”金主不从。庚戌,镒卒。镒明敏方正,学问渊贯,一时名士皆出其门。
金以张行信为山东转运按察使。
将行,求入见,言曰:“参政鄂屯忠孝,饰诈不忠,临事惨刻,党于赫舍哩执中,罪状显著,无事之时,犹不容一相非才;况今多故,乃使此人与政,如社稷何!”金主曰:“朕初即位,当以礼进退大臣,卿语其亲知,讽令求去可也。”行信以语右司郎中巴图鲁,巴图鲁以金主意告忠孝,忠孝靦然不恤。顷之,出知济南府。
五月,甲戌,金霍王从彝卒。
丁丑,太白经天。
乙酉,赐礼部进士袁甫以下五百四人及第、出身。
辛巳,金迁东海侯、镐励五家属于郑州。
金主以国蹙兵弱,财用匮乏,不能守中都,乃决意南迁。太学生赵昉等上章极论利害;以大计已定,不能中止,皆慰谕而遣之。命平章政事、都元帅承晖,尚书左丞穆延尽忠,奉太子守忠留守中都,遂与六宫启行。以巴图鲁李英为御前经历官。诏曰:“扈从军马,朕自总之,事有利害,可因近侍局以闻。”
蒙古主闻之,怒曰:“既和而迁,是有疑心而不释,特以解和为款我之计耳。”复图南侵。
金主至良乡,命扈卫糺军元给铠马,悉复还官。糺军怨之,遂作乱,杀其主帅索珲而推札达、贝实勒、札拉尔三人为帅,北还。承晖闻变,以兵阻卢沟,札达击败之,遣使乞降于蒙古。
蒙古主遣舒穆噜明安及繖格巴图援之,入古北口,徇景、蓟、檀、顺诸州。诸将议欲屠之,明安曰:“此辈当死,今若生之,则彼之未附者皆闻风而自至矣。”蒙古主从之。明安等遂与札达合兵逼中都。
金主闻之,遣人召太子,应奉翰林文字完颜素兰以为不可。珠赫寽果勒齐曰:“主上居此,太子宜从。且汝能保都城必完乎?”素兰曰:“完固不敢必,但太子在彼,则声势俱重,边隘有守,则都城无虞。昔唐明皇幸蜀,太子实在灵武,盖将以系天下之心也。”不从,竟召太子。
杨安儿贼党日炽,潍州李全等并起剽掠。全,即开禧中戚拱结以复涟水者也。贼皆衣红,时目为红袄贼。全与仲兄福尤桀奡,刘庆福、国用安、郑衍德、田四子、洋子潭等皆附之,与安儿相应。金宣抚使布萨安贞至益都,败安儿于城东。安儿奔莱阳,莱州徐汝贤以城降,安儿势复振。登州刺史耿格开门纳州印,郊迎安儿,发帑藏以劳贼。安儿遂僭号,置官属,改元天顺,凡诏表、符印、仪式,皆格草定。遂陷宁海,攻潍州。伪元帅郭方三据密州,略沂、海。李全犯临朐,扼穆陵关,欲取益都。安贞以沂州防御使布萨琉嘉为左翼,安化军节度使完颜恩楞讨之。
六月,甲午朔,金以按察转运使高汝砺为参知政事。
甲辰,以旱,命诸路监司、守臣决滞讼。壬子,释大理、三衙及两浙路杖以下囚。
自史弥远得政,廷臣俱务容默,无敢慷慨尽言者。权刑部侍郎刘龠奏:“愿诏大臣,崇奖忠谠以作士气,深戒谀佞以肃具僚。”未几,监进奏院陈宓上封事言:“宫中宴饮,或至无节;非时赐予,为数浩穰。一人蔬食,而嫔御不废于击鲜;边事方殷,而桩积反资于妄用。此宫闱仪刑有未正也。大臣所用,非亲即故,执政择易制之人,台谏用慎默之士,都司枢掾,无非亲昵,贪吏无不得志,廉吏动招怨尤,此朝廷权柄有所分也。钞盐变易,楮币称提,安边所创立,固执己见,动失人心。败军之将,躐跻殿岩,庸鄙之夫,又尹京兆。宿将有守城之功,以小过而贬;三衙无汗马之劳,托公勤而擢。此政令刑赏多所舛逆也。若能交饬内外,一正纪纲,天且不雨,臣请伏面谩之罪。”奏入,弥远不乐。帝为罢中宫庆寿、三衙献遗。宓,俊卿之子也。
秋,七月,甲子朔,以左谏议大夫郑昭先签书枢密院事。
庚辰,金布萨安贞军昌邑东,徐汝贤等以三州之众十万来拒战,自午抵暮,转战三十里,杀贼数万。壬午,贼棘七率众四万陈于辛河,安贞令琉嘉由上流胶西济,继以大兵,杀获甚众。甲申,安贞军至莱州,伪宁海州刺史史泼立以二十万陈于城东。琉嘉先以轻兵薄贼,诸将继之,贼大败,招之降,不应。安贞遣莱州黥卒曹全等诈降于汝贤为内应,曹全与贼戍卒姚云相结,约纳官军。丁亥夜,曹全缒城出,潜告琉嘉,琉嘉募勇敢士三十人,从曹全入城,云纳之,大军毕登,斩汝贤。安儿脱身走,耿格、史泼立皆降。琉嘉略定胶西诸县,袭杀郭方三,复密州。
金人来告迁。庚寅,起居舍人真德秀上疏,请罢金岁币,其略曰:“女真以蒙古侵凌,徙都于汴,此吾国之至忧也。盖蒙古之图灭女真,犹猎师之志在得鹿,鹿之所走,独必从之。既能越三关之阻以攻燕,岂不能绝黄河一带之水以趋汴?使蒙古遂能如刘聪、石勒之据有中原,则疆域相望,便为邻国,固非我之利也;或如耶律德光之不能即安中土,则奸雄必将投隙而取之,尤非我之福也。今当乘敌之将亡,亟图自立之策,不可乘敌之未亡,姑为自安之计也。夫用忠贤,修政事,屈群策,收众心者,自立之本;训兵戎,择将帅,缮城池,饬戍守者,自立之具。以忍耻和戎为福,以息兵忘战为常,积安边之金缯,饰行人之玉帛,女真尚存,则用之女真,强敌更生,则施之强敌,此苟安之计也。陛下以自立为规模,则国势日张;以苟安为志向,则国势日削;安危存亡,皆所自取。若夫当事变方兴之日,而示人以可侮之形,是堂上召兵,户内延敌也。”帝纳之,议罢岁币。淮西转运使乔行简上书丞相曰:“蒙古渐兴,其势已足以亡金。金,昔我之雠也,今吾之蔽也。宜姑与币,使得拒蒙古。”议不决。
是月,夏左枢密使万庆义勇,遣二僧赍蜡书来四川,议夹攻金以恢复故疆,制置使董居谊不报。由是夏讯中绝。
金主至南京,诏立元妃都察氏为皇后。后本王氏,中都人,都察,其赐姓也。姊有姿色,为金主所纳,封淑妃,至是亦晋封元妃。
八月,庚子,金太子守忠至自中都。
癸卯,金复来督岁币。
乙巳,太白经天。
戊申,以安丙为观文殿学士,知潭州。
甲寅,金完颜素兰上书曰:“昔东海在位,信用谗谄,疏斥忠良,以致小人日进,君子日退,纪纲紊乱,法度益隳。风折城门之关,火焚市里之舍,盖上天垂象以儆惧之也;东海不悟,遂至灭亡。诚能大明黜陟以革东海之政,则治安之效,可指日而待也。陛下不思出此,辄议南迁,诏下之日,士民相率上章请留;启行之期,风雨不时,桥梁数坏。人心天意,亦可见矣!陛下为社稷计,宫中用度,皆从贬损,而有司复多置军官,不恤妄费,甚无谓也。或谓军官之众,所以张大威声,臣窃以为不然。不加精选而徒务其多,缓急临敌,其可恃乎?且中都惟因粮乏,故车驾至此。稍获安地,遂忘其危,万一再如前日,未知有司复请陛下何之也!”
九月,壬戌朔,日有食之。太白昼见。
乙丑,史弥远上《高宗中兴经武要略》。
冬,十月,丁酉,蒙古兵徇金顺州,劝农使王晦死之。
晦,泽州高平人,被执时,谓其爱将牛斗曰:“若能死乎?”曰:“斗蒙公见知,安忍独生!”遂并见杀。
壬寅,金穆延尽忠进平章政事。以富珠哩德裕为参知政事。旋命德裕行尚书省于大名府,令其贬损用度。
丙辰,蒙古取金成州。
金德州防御使完颜绰诺伏诛。
蒙古穆呼哩攻辽东高州,卢琮、金朴等降。锦州张鲸杀其节度使,自立为临海王,降于蒙古。
十一月,辛丑朔,遣聂子述使金贺正旦,刑部侍郎刘龠等言其不可。太学诸生上书请斩乔行简,不报。
丁卯,金以布萨端为左丞相。
金兰州译人程陈僧叛,西结夏人为援。
十二月,嗣秀王师揆卒。
金曲赦山东,唯杨安儿、耿格不赦。乙卯,格伏诛。
金军方攻贼于大沫堌。知东平府事乌凌阿以闻赦,即引军还。贼众乘之,复出为患。金主以陕西统军使完颜弼知东平府。其后安儿与其党汲政等乘舟入海,欲走岠嵎山,舟人曲成等击之,安儿坠水死。
蒙古兵徇金懿州,节度使高闾山死之。闾山,析木人,为政严酷,乃能以死事著。
青羌既降,守臣袁楠知蓄卜势孤,遣人谕降,蓄卜疑不敢出;复遣汉人入蓄为质,蓄卜从三百人至州,楠坐受其降,厚犒之。蓄卜留州城十日,将渡河,送还汉质。自蓄卜犯边至此,更七年而后定云。
金遣使招耶律琉格降,许以重禄;琉格不从。金主怒,复遣宣抚万努领军四十馀万攻之。琉格迎战于归仁县北河上,金兵大溃,万努收散卒奔东京。安东同知阿林惧,遣使求附,于是尽有辽东州郡,遂都咸平,号为中京。金左副元帅伊喇都以兵十万攻琉格,琉格拒战,败之。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八年(金贞祐三年,蒙古太祖十年)
春,正月,乙丑,金命山东安抚使布萨安贞等讨红袄贼刘二祖。
辛未,以师禹为嗣秀王。师禹,师揆弟也。
丁亥,金北京宣差提控完颜实寽,杀宣抚使兼留守鄂屯襄,推乌库哩音达珲为帅。实寽为宣抚使所杀。
丁丑,金右副元帅富察齐锦以通州降于蒙古,舒穆噜明安命复其职,置之麾下,遂驻军于中都南建春宫。
乙丑,金太子守忠卒,谥庄献。
夏人攻金环州,二月,辛卯,刺史乌库哩延寿等击却之。
丙午,知枢密院事雷孝友罢。
金尚书省以南迁后,吏部秋冬置选南京,春夏置选中都,赴调者不便,请并选于南京;从之。
丁未,金布萨安贞遣提控赫舍哩约赫德,破巨蒙等四堌及破马耳山,杀红袄贼四千馀,遂会宿州兵同攻大沫堌;贼千馀逆战,骑兵击之,尽殪。提控穆延夺其北门以入,别军取贼水寨,诸军继进,杀贼五千馀。刘二祖被创,擒斩之。杨安儿馀党李思温等保大、小嵕角子山,金兵击破之。
安儿妹妙真,号四娘子,勇悍善骑射,贼党刘福等奉之,称为姑姑,众尚数万,掠食磨旗山。李全率众附之,妙真与之通,遂以为夫。
蒙古穆呼哩遣部将史天祥等进攻北京,乌库哩音达珲举城降。穆呼哩怒其降缓,欲坑其众。舒穆噜额森谏曰:“北京为辽西重镇,当抚之以慰人望,奈何坑之?”穆呼哩乃止。以音达珲权北京留守,乌页尔权兵马都元帅。
金兴中府元帅石天应降于蒙古,蒙古以为兴中府尹。
三月,辛巳,应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何致,坐妄造事端,荧惑众听,配广西牢城。
癸未,安定郡王伯柷卒。
己丑,金禁州县置刃于杖以决罪人。
金中都久被围,右丞相、都元帅承晖,以右丞穆延尽忠久在军旅,委以腹心,而己总持大纲,期于保完都成。及富察齐锦叛,中都益急,金主遣左监军永锡、左都监乌库哩庆寿将兵三万九千,御史中丞李英运粮大名,行省富珠哩德裕调遣继发,以救中都。承晖遣间使奉矾书奏曰:“齐锦既降,城中莫有固志,臣虽以死守之,岂能持久!伏念一失中都,辽东、河朔皆非我有。诸军倍道来援,犹冀有济。”永锡军至涿州之旋风寨,与蒙古兵遇而溃。李英收清、沧义军数万以进,遇蒙古兵于霸州。英驭众素无纪律,又值被酒,遂大败,尽失其所运粮,英死,士卒歼焉。庆寿军闻之,亦溃归。由是中都孤立,内外不通。
夏,四月,癸卯,诏中外臣民直言时政得失。
金用山东西路宣抚副使完颜弼言,招大沫堌渠贼孙邦佐、张汝檝以五品职,下诏湔洗其罪。汝檝寻谋复叛,为弼所杀。
金平章珠赫寽果勒齐居中专政,忌承晖成功,诸将又皆顾望,虽屡遣援兵,而终无一人至中都者。
先是完颜素兰自中都计议军事回,上书求见,乞屏左右。金主召至近侍局,给纸答刂,令书所欲言。书未及半,金主出御便殿见之,悉去左右,惟近侍局直长赵和仲在焉。素兰言:“臣闻兴衰治乱,有国之常,在所用之人何如耳。用得其人,虽衰乱尚可扶持;一或非才,则治安亦乱矣。向者糺军之变,中都帅府自足剿灭,朝廷措置乖方,遂不可制。臣自外风闻皆平章果勒齐之意。”金主曰:“何以知之?”素兰因陈其交结状,金主颔之。素兰又曰:“果勒齐本无勋劳,亦无公望,向以畏死故,擅诛赫舍哩执中,盖出无聊耳。一旦得志,妒贤能,树奸党,窃弄国权,自作威福。去年,都下书生樊知一者,诣果勒齐,言糺军不可信,恐终作乱,遂以刀杖决杀之,自是无复敢言军国利害者。昔东海时,执中跋扈无上,天下知之而不敢言,独台臣乌库哩德升、张行信弹劾其恶,东海不察,卒被其祸。今果勒齐之奸过于执中远矣,台谏当言责,迫于凶威,噤不敢言。然内外臣庶,见其恣横,莫不扼腕切齿,欲剚以刃,陛下何惜而不去之耶?”金主曰:“此大事,汝敢及之,甚善。”素兰请召还承晖。金主曰:“都下事殷,丞相恐不可辍。朕徐思之。”素兰出,金主复戒曰:“今日与朕对者,止汝二人,慎无泄也!”寻令素兰再任监察御史。
蒙古舒穆噜明安攻金之万宁宫,克之,取富昌、丰宜二关,拔固安,中都危在旦夕。承晖与穆延尽忠会议,期同死社稷。尽忠不从,承晖怒,即起还第。然兵柄既皆属尽忠,承晖无如之何,乃辞家庙,召左司郎中赵思文,谓之曰:“事势至此,惟有一死以报国家!”五月,庚申,承晖作遗表,付尚书省令史师安石书之,皆论国家大计及果勒齐奸状,且谢不能终保都城之罪,从容若平日。尽出财物,召家人,随年劳多寡分给之。举家号泣,承晖神色泰然,方与安石举白引满曰:“承晖于《五经》皆经师授,谨守而力行之,不为虚文。”既被酒,取笔与安石诀,最后倒写二字,投笔曰:“遽尔谬误,得非神志乱耶?”谓安石曰:“子行矣!”安石出门,闻哭声,则已仰药死矣。家人匆匆瘗庭中。
、是日暮,凡在中都妃嫔,闻尽忠将南奔,皆束装至通玄门。尽忠绐之曰:“我当先出,为诸妃启途。”乃与爱妾及所亲者先出城,不复反顾。蒙古兵入城,户部尚书任天宠、知大兴府高霖皆及于难,宫室为乱兵所焚。及明安至,官属、父老出迎,明安曰:“负固不服,以至此极,非汝等罪,守者之责也。”悉令安业。时蒙古主避暑桓州,闻中都破,遣使劳明安等,悉辇其府库之实北去。于是金祖宗神御及诸妃嫔皆沦没。尽忠行至中山,谓所亲曰:“若与诸妃偕来,我辈岂得至此!”
安石奉承晖遗表至汴,赠承晖尚书令、广平郡王,谥忠肃。尽忠旋亦至,金主释其罪不问,仍以为平章政事。
蒙古以舒穆噜明安为太傅,封邵国公,兼管蒙古、汉军兵马都元帅。明安旋以疾卒。
蒙古主访求辽旧族,得金左右司员外郎耶律楚材,召谓之曰:“辽、金世仇,朕为汝雪之。”对曰:“臣父祖尝委贽事之,既为之臣,敢仇君耶!”蒙古主异其言,处之左右。楚材身长八尺,美须宏声,都木达王托云八世孙,尚书右丞履之子也。
辛未,金立皇孙铿为皇太孙。
癸酉,金进士葛城刘炳条便宜十事:“一曰任诸王以镇社稷。臣观往岁王师,屡战屡衄。承平日久,人不知兵,将帅非材,既无靖难之谋,又无效死之节,外托持重之名,内为自安之计,择骁果以自随,委疲懦以临阵,阵势稍动,望尘先奔,士卒从而大溃;朝廷不加诘问,辄为益兵,是以法度日紊,土地日蹙。自大驾南巡,远近益无固志,任河北者以为不幸,逡巡退避,莫之敢前。臣愿陛下择诸王之英明者,总监天下之兵,北驻重镇,移檄远近,则四方闻风者皆将自奋。二曰结人心以固基本。今艰危之后,易于为惠,愿宽其赋役,信其号令,凡事不便者一切停罢。三曰广收人才以备国用。备岁寒者必求貂狐,适长涂者必蓄骐骥;河南、陕西有操行为民望者,稍擢用之,阴系天下之心。四曰选守令以安百姓。今众庶已敝,官吏贪暴昏乱,与奸为市,公有斗粟之赋,私有万钱之求,远近嚣嚣,无所控告;自今非才器过人、政迹卓异者,不可任此职。五曰褒忠义以励臣节。忠义之士,奋身效命,有司略不加省,弃职者顾以恩贷,死事者反不见录,天下何所慕惮而不为自安之计耶!六曰务农力本以广蓄积。此当今之要务也。七曰崇节俭以省财用。今海内虚耗,纾生民之急,无大于此者。八曰去冗食以助军费。九曰修军政以习守战。十曰修城池以备守御。”金主虽异其言而不能用,以补御史台令史。
秋,七月,戊午朔,蒙古取金济源县。
辛酉,以郑昭先参知政事,礼部尚书曾从龙签书枢密院事。
成忠郎李珙,投匦为杨巨源讼冤。壬戌,诏四川立巨源庙,名曰褒忠,赠官,录其后。
庚辰,诏皇帝搢更名思正,皇侄均更名贵和。
金主闻河北讥察官要求民财始听渡河者,民避兵至或饿死、自溺,命御史台体访之。
丙子,金尚书省奏给皇太孙岁赐钱,金主不从,曰:“襁褓儿安所用之!”
甲申,金改交钞名“贞祐宝券”。
自泰和以来,交钞日多而轻,乃更作二十贯至百贯、二百贯、千贯,谓之大钞。初虽稍重,未几益轻而愈滞,市邑视为无益之物。富家内困藏镪之限,外敝交钞屡更,皆至窘败,谓之“坐化”。商人往往舟运贸易于江、淮、钱多入宋。至是改名而弊如故。
金工部下开封市白牯,取皮治御用鞠仗,器物局副使珠赫寽筠寿,以其家所有鞠仗以进,因奏曰:“中都食尽,远弃庙社,陛下当坐薪悬胆之日,奈何以球鞠细物,动摇民间,使屠宰耕牛以供不急之用”非所以示百姓也。”金主不怿。旋出筠寿为桥西提控。
红罗山寨主杜秀降于蒙古,以秀为锦州节度使。
蒙古主驻军鱼儿泺,遣繖格巴图帅万骑自西夏趋京兆,以攻金潼关,不能下,乃由留山小路趋汝州,遇山涧,辄以铁枪相锁,连接为桥以渡,遂赴汴京。金主急召花帽军于山东,蒙古兵至杏花营,距汴京二十里,花帽军击败之。蒙古兵还兵陕州,适河冰合,遂渡而北,金人转守关辅。时蒙古兵所向皆下,金人遣使求和。蒙古主欲许之,谓萨木哈曰:“辟如围场中麞鹿,吾已取之矣,独馀一兔,盍遂舍之!”萨木哈耻于无功,不从,遣伊实里谓金主曰:“若欲议和,以河北、山东未下诸城来献,及去帝号称臣,当封汝为河南王。”议遂不成。
八月,戊子朔,金以陕西统军使完颜哈达签书枢密院事。
己丑,赐张栻谥曰宣。
庚子,全主虑平阳城大,兵食不足,议弃之,宰执不可。乃以太常卿侯挚为参知政事,行中书省于河北东、西两路。
蒙古以史天倪南伐,授右副都元帅,赐金虎符。遂取金平州,经略使奇珠降。
蒙古穆呼哩遣史进道等攻广宁府,降之。
是月,兰州盗程彦晖求内附,四川制置使董居谊却之。
九月,乙亥,申严两浙围田之禁。
金穆延尽忠与果勒齐不相能,而果勒齐恃近侍局为内援,尽忠患之,乘间言于金主,请以完颜素兰为近侍局。金主曰:“近侍局例注本局人及宫中出身,杂以它流,恐或不和。”尽忠曰:“若给使左右,可止注本局人;既令预政,固宜慎选。”金主曰:“何谓预政?”尽忠曰:“中外之事,得议论访察,即为预政矣。”金主曰:“自世宗、章宗朝许察外事,非自朕始也。如请谒、营私,拟除不当,台谏不职,非近侍体察,何由知之?”参知政事乌库哩德升曰:“固当慎选其人。”金主曰:“朕于庶官,曷尝不慎!有外似可用而实无才力者,视之若忠孝而包藏悖逆者,富察齐锦以刺史立功,骤升显贵,辄怀异志;富鲜万努委以辽东,乃复肆乱;知人之难如此,朕敢轻乎?”德升曰:“比来访察开决河堤,水损田禾,覆之皆不实。”金主曰:“朕自今不敢问若辈,外间事皆不知,朕干何事,但终日默坐,听汝等所为矣。方朕有过,汝等不谏,今乃面讦,此岂为臣之义哉?”未几,或告尽忠谋逆,下狱,诛之。德升旋出为集义军节度使。尽忠之弃中都也,金主释不诛,至是乃以论近侍局获罪。以后近侍局益横,中外蔽隔,以至于亡。
红袄贼周元儿陷金深、祁二州,束鹿、安平、无极等县,真定帅府以计破之,斩元儿及其党五百馀人。
自杨安儿、刘二祖败后,河北残破,干戈相寻,红袄贼馀党往往复相团聚。金军虽时有斩获,不能除也,大概皆李全、国用安、时青之徒焉。
是秋,蒙古取金城邑凡八百六十有二。
冬,十月,江东计度转运副使真德秀朝辞,言曰:“金自南迁,其势日蹙,蒙古、西夏,东出潼关,深入许、郑,攻围都邑,游骑布满山东,而金以河南数州之地,抗西北方张之师,加以群盗纵横,叛者四起,危急如此。臣谨案图史,女真叛辽在政和甲午,其灭辽也在宣和己巳。而犯中原即于是年之冬。今日天下之势,何以异政、宣之时!陛下亦宜以政、宣为鉴。臣观蒙古之在今日,无异昔日女真方兴之时,一旦与我为邻,亦必祖述女真已行之故智。盖女真尝以燕城归我矣,今独不能还吾河南之地以观吾之所处乎?受之则享虚名而召实祸,不受则彼得以陵寝为词,仗大义以见攻。女真尝与吾通好矣,今独不能卑辞遣使以观吾之所启乎?从之则要索无厌,不从则彼得藉口以开衅端,不可不预图所以应之也。”因以五不可为献:“一曰宗社之耻不可忘,二曰比邻之盗不可轻,三曰幸安之谋不可恃,四曰导谀之言不可听,五曰至公之论不可忽。”反覆极言,帝不能用。
金以衍圣公孔元措为太常博士。或言宣圣坟庙在曲阜,宜遣之奉祀,金主以元措圣人之后,山东寇盗纵横,恐罹其害,是使之奉祀而反绝之也,故有是命。
夏人攻金保安、延安,陷临洮。
金宣抚使富鲜万努据辽东,僭称天王,国号大真,改元天泰。
十一月,丙辰朔,封伯泽为安定郡王。
夏人攻金绥德及熟羊寨,皆为守将所败。
蒙古兵徇金彰德府,知府图们色埒死之。
蒙古史天祥攻金兴州,擒节度使赵守玉。
耶律琉格破东京。
克特格娶万努之妻李仙娥,琉格不直之,有隙。既而耶斯布等劝琉格称帝,琉格曰:“向者吾与案陈那衍盟,愿附大蒙古国,削平疆守,倘食其言而自为东帝,是逆天也。”众请愈力,琉格称疾不出,潜与其子薛闇奉金币九十车入觐于蒙古。蒙古主曰:“汉人先讷款者先引见。”太傅阿哈曰:“刘伯林纳款最先。”帝曰:“伯林虽先,然迫于重围而来,未若琉格仗义效顺也,其先琉格。”既见,蒙古主大悦,因问:“旧何官?”对曰:“辽王。”命赐金虎符,仍辽王。又问:“户籍几何””对曰:“六十馀万。”蒙古主曰:“可发三千人为质,朕发蒙古三百人往取之。”琉格遣奇努等与俱,且命拘系克特格以来。克特格惧,与耶斯布等绐其众曰琉格已死,遂以其众叛,杀所遣三百人,唯三人逃归。
十二月,乙酉朔,金徙朔州民屯岚、石、隰、吉、绛、解等州。
壬辰,金泰康县民刘全、时温、东平府民李宁谋反,伏诛。
乙巳,蒙古兵徇金大名府。
癸丑,金皇太孙鉴卒,谥冲怀。
蒙古以张鲸总北京十提控兵,从夺呼兰萨里必南伐。鲸怀反侧,穆呼哩觉之,令舒穆噜额森监其军。至平州,鲸称疾不进,额森执而杀之。鲸弟致,杀长史,据锦州,自称瀛王,改元兴隆,下平、滦、瑞、利、义、懿、广宁等州。穆呼哩率先锋蒙古布哈、权帅乌页尔等军讨之。
是岁,两浙、江东西路旱、蝗。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九年(金贞祐四年,蒙古太祖十一年)
春,正月,乙丑,赐吕祖谦谥曰成。
庚午,蒙古取金曹州。
己卯,金立皇子遂王守礼为皇太子。
二月,甲申朔,日有食之。
金命皇太子控制枢密院事。
蒙古围金太原府,己亥,攻下霍山诸隘。
辛亥,东、西两川地大震。
金同知观州张开复河间府、沧、献等州,并属县十三。
三月,乙卯,东,西两川地震;甲子,又震。马湖夷界山崩八十里,江水不通。丁卯,又震;壬申,又震。
是月,金复恩、邢二州。
夏,四月,癸巳,金张开复青州等十一城。
甲午,金皇太子守礼改赐名守绪。
戊戌,秦州人唐进,与其徒何进等引众十万来归,四川制置使董居谊拒却之。
金知平阳府胥鼎,闻蒙古兵度潼关,即遣必喇阿噜岱、图克坦伯嘉帅兵万五千,由便道济河趋关陕,而自以精兵援汴京。又遣布萨萨固珠帅兵会诸将,以拒蒙古兵之自关而东者。金主拜鼎尚书左丞,行省事于平阳。
五月,癸酉,太白昼见。
金来远镇获谍者陈岊等,知夏人将图巩州,窥长安,命陕西行省严为之备。夏人修来羌城界河桥,元帅右都监完颜萨布遣兵焚之,俘馘甚多。
六月,辛卯,西川地震;壬辰,又震;乙未,又震。黎州山崩。
丁未,金改宣抚司为经略司。
壬辰,张致降金,金以致行北京路元帅府事。
秋,七月,癸丑朔,金昭义军节度使必喇阿噜岱复威州及获鹿县。
金侯挚行省于东平,获红袄贼,讯之,知其渠帅郝定僭号、署官、改元,已攻陷滕、兗、单诸州,莱芜、新泰等十馀县,道路不通。挚帅师进击,执定送南京,诛之。
闰月,壬午朔,日有食之。
辛卯,金复深州。
八月,金定僧道纳粟补威仪、监寺之令。
夏人入金安寨堡,元帅左监军乌库哩庆寿遣军败之。
丙子,蒙古攻金延安。
己卯,夏人入金结耶觜川,守将击走之。
九月,辛巳朔,蒙古攻金坊州,金主命御史大夫永锡领兵赴陕西,便宜从事。
壬辰。蒙古攻金代州,经略使鄂屯绰和尚死之。蒙古繖格巴图鲁率师由西夏趋关下。冬,十月,越潼关。金安西军节度使尼庞古富勒呼战殁。
癸亥,西川地震;甲子,又震。
金复东海侯为卫王,谥曰绍,徙其家属及镐厉王家属于南京。
蒙古兵次嵩、汝间,金御史台言:“敌兵逾潼关、崤、渑,深入重地,近抵西郊。彼知京师屯宿重兵,不复扣城索战,但以游骑遮绝道路,而别兵攻击州县,是亦困京师之渐也。若专以城守为事,中都之危,又将见于今日;况公私蓄积,视中都百不及一。愿陛下命陕西兵扼潼关,与伊尔必斯为掎角之势,选在京勇敢之将十数人,各付精兵,随宜伺察,且战且守;复谕河北,亦以此待之。”金主以奏付尚书省。平章珠赫寽果勒齐曰:“台官素不习兵,备御方略,非所知也。”遂止。果勒齐以蒙古兵日逼,欲以重兵屯驻汴京以自固,州县残破不复恤,金主惑之。
金河南行省胥鼎,遣潞州元帅左监军必喇阿噜岱山军一万,孟州经略使图克坦伯嘉以军五千,由便道济河趣关陕,自将平阳精兵援南京,金主命枢密院督军应之。
金行枢密院、知河南府事完颜哈达以征兵失律,坐诛。
富鲜万努降于蒙古,而以其子迪格入侍。既而复叛,僭称东夏。
十一月,乙酉,金元帅右都监完颜萨布,奏大败夏人于定西。
蒙古兵次于渑池,金右副元帅富察伊尔必斯军溃而遁。
金胥鼎虑蒙古兵扼河,乃檄张、解、隰、吉、孟州五经略司,相与会师,为夹攻之势。及蒙古自三门集津北渡至平阳,鼎遣兵拒战,蒙古兵败去。金人复潼关。
金河南路统军使赫舍哩萨哈,以发兵后期坐诛。
蒙古穆呼哩以张致兵精,且依险为阻,欲设奇取之,乃遣乌页尔等别攻溜石山堡,且谕之曰:“汝等急攻溜石,败必遣兵往援,我出其不意,断其归路,可一战擒也。”又令蒙古布哈别屯永德县西十里以伺之。致闻溜石被围,果以兵往救,蒙古布哈遣骑扼其归;且驰报穆呼哩,使夜半引军疾驰,比曙,抵神水,与致遇,布哈兵亦会,前后夹击,大破之,致遂奔溃,进围锦州。致屡战不利,乃闭门守,月馀,其监军商益缚致出降,穆呼哩杀之。
十二月,癸亥,蒙古攻金平阳。
丙寅,蒙古攻金大名府。
壬申,蒙古兵进自代州神山、横城及平定、承天镇诸隘,攻太原府。金宣抚使乌库哩礼遣人间道赍矾书至南京告急,诏发潞州元帅府、平阳、河中、绛、孟宣抚司兵援之。
乙亥,金珠赫寽果勒齐请修南京里城。金主曰:“民力已困,此役一兴,病滋甚矣,城虽完固,朕亦何能安此乎?”
乙亥,金珠赫寽果勒文请修南京里城。金主曰:“民力已困,此役一兴,病滋甚矣,城虽完固,朕亦何能安此乎?”
是岁,奇努、金山、青狗、统古与等,推耶斯布僭帝号于澄州,国号辽,改元天威。以辽王琉格兄通喇为平章,置百官。方阅月,其元帅青狗叛归于金,耶斯布为其下所杀,推其丞相奇努监国,与其行元帅锡尔分兵民为左、右翼,屯开保州关,金盖州守将重嘉努引兵攻败之。琉格引蒙古军数千适至,得兄通喇并妻姚里氏、户二千。锡尔引败军东走,琉格追击之,还,度辽河,招抚懿州、广宁,徙居临潢府。奇努走高丽,为金山所杀。金山又自称国王,改元天德。统古与复杀金山而自立,赫舍杀之,亦自立。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十年(金兴定元年,蒙古太祖十二年)
春,正月,癸未,贺正旦使陈伯震自金辞还。金主谓宰臣曰:“闻恩州南境有盗,此乃彼界饥民沿淮为乱耳,宋人何故攻我!”珠赫寽果勒齐请伐之以广疆土,金主曰:“朕意不然,但能守祖宗所付足矣,安事外讨!”
癸巳,雨土。
乙巳,蒙古攻金观州。
魏了翁以状言:“闻谥者行之迹,昔人所以旌善而惩恶,节惠而尊名也。爰及后世,限以品秩,济以请托,于是尝位大官者,虽恶犹特予之;品秩之所不逮,则有硕德茂行而不见称于世者矣。夏竦、高若讷而谥文庄,蔡卞、郑居中而谥文正,邓洵武、蔡翛而谥文简,吕惠卿而谥文敏,张商英而谥文忠,强渊明而谥文献,林希而谥文节,温益而谥文简,汪伯彦而谥忠定,秦桧而谥忠献,皆名浮于行而章章在人耳目者。自馀此类,又何可胜数!而举世视为当然,未尝以为讶也。至于倡明正学于千有馀载之后,上嗣去圣,下开来哲,如周敦颐、程颢、程赜、张载及一时淑艾高弟,其有功于生民之类,亦不为少矣,世之相后,不为近矣,而卒未有表而出之者,人亦不以为阙也。臣前误被简擢,摄承漕寄,遂因职分所关,辄为周敦颐冒陈易名之请,已荷俞允以所奏下之有司。维时春官亦专以程颢兄弟为请,申命所司,已二年于兹,犹未有以易其名者。岂事大体重,未容以轻议也?望申饬有司,速加考订,俾隆名美谥,早有以风厉四方,示学士大夫趋向之的也。”
金主命选兵三万五千,付图们呼图克们统之西伐。尚书左丞胥鼎驰奏,以为非便,略曰:“自北兵经过之后,民食不给,兵力未完。若又出师,非独馈运为劳,而民将流亡,愈至失所。宋人乘隙而动,复何以制之?此系国家社稷大计。方今事势,止当备御南边,西征未可议也。”遂止。
二月,戊申朔,金初用贞祐通宝,凡一贯当贞祐宝券十贯。
癸丑,金罢招贤所。
乙卯,金皇孙生。
庚申,地震。
壬戌,金尚书省以军储不继,请罢州府学生廪给。金主曰:“自古文武并用,向在中都设学养士,犹未尝废,况今日乎?其仍旧给之。”
三月,金主征山东兵接应苗道润,共复中都,而石海方据真定叛,虑为所梗,乃集钮祜禄贞、郭文振及威州刺史武仙所部精锐,与东平军为掎角以图之。武仙率兵斩石海及其党二百馀人,降葛仲、赵林、张立等军,尽获海僭拟物。遂以武仙权知真定府事。
金起复张行信权参知政事。时珠赫寽果勒齐用事,恶不附己者,衣冠之士,动遭窘辱,惟行信屡引旧制,力诋其非。旋真拜参知政事。
金果勒齐力劝金主侵宋,金主惑之。初,金有王世安者,献取盱眙、楚州之策,金主以为淮南招抚使,遂有侵宋之谋。至是命乌库哩庆寿、完颜萨布帅师南侵,遂渡淮。夏,四月,丁未朔,攻光州中渡镇,执榷场官盛允升,杀之。庆寿分兵攻樊城,围枣阳、光化军,别遣完颜阿林入大散关,以攻西和、阶、成州。诏京湖、江淮、四川制置使赵方、李珏、董居谊俱便宜行事以御之。
金济南、泰安、滕、兗等州贼并起,皆刘二祖馀党,侯挚遣完颜霆率兵讨之。霆自清河出徐州,破斩霍仪,招降伪元帅石珪、夏全,馀众皆溃。
金人侵襄阳,赵方语其子范、葵曰:“朝廷和、战未定,益乱人意,惟有提兵临边,决战以报国尔!”遂抗疏主战;因亲往襄阳,檄统制扈再兴、陈祥、钤辖孟宗政等御之,仍增戍光化、信阳、均州以联声势。金人来自团山,势如风雨,再兴等分三陈,设伏以待。既至,再兴中出一陈,复却,金人逐之,宗政与祥合左右两翼掩击之,金人三面受敌,大败,血肉枕藉山谷间。寻报枣阳围急,宗政午发岘首,迟明抵枣阳,驰突如神,金人大骇,宵遁。方以宗政权知枣阳军。未几,京湖将王辛、刘世兴亦败金兵于光山、随州,金人乃去。
五月,甲申,赐礼部进士吴潜以下五百二十三人及第、出身。
癸卯,赵方请以伐金诏天下。六月,戊午,诏曰:“朕厉精更化,一意息民。宁不知机会可乘,仇耻未复;念甫申于盟誓,实重起于兵端。岂谓敌人,遽忘大德,皇华之辔朝遣,赤白之囊夕闻。叛卒鸱张,率作如林之众;饥氓乌合,驱为取麦之师。除戎当戒于不虞,纵敌必贻于后患。一朝背好,谁实为之!六月饬戎,予非得已。谅深明曲直顺逆之理,其孰无激昂奋发之思!师出无名,彼既自贻于颠沛;兵应者胜,尔立急赴于事机。若能立非常之功,则亦有不次之赏!”
乙丑,金左丞相兼都元帅布萨端薨。
辛未,东川大水。
癸酉,太白经天。
后周纪五后周世宗显德五年(戊午,公元958年)
春季,正月,乙酉(初三),后周撤销匡国军。
南唐改年号为中兴。
丁亥(初五),后周右龙武将军王汉璋奏报攻克海州。
己丑(初七),后周世宗任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代理扬州军府事务。
后周世宗打算率领战舰从淮水进入长江,但受到北神堰阻挡,没法渡过,就打算开凿楚州西北的鹳水来通淮水、长江的河道。派遣使者巡视,回来说地形条件不便利,预计费工很多。世宗亲自前往视察,口授工程规划,征发楚州民夫疏通河道,十天便完成,化费工日很少,数百艘巨大战舰都直接到达长江,南唐人大为惊讶,认为神奇。
壬辰(初十),后周攻取静海军,开始打通与吴越的陆路。在这之前世宗派遣左谏议大夫长安人尹日就等人出使吴越,跟他们说:“爱卿此去虽然还要泛舟过海,但等到回来,淮南已经平定,必当从陆上返回了。”不久果真如此。
甲辰(二十二日),后蜀右补阙章九龄谒见后蜀主,说政事没有治理好,是由于奸人佞臣在朝廷专权。后蜀主问这奸人佞臣是谁,章九龄手指李昊、王昭远来回答。后蜀主发怒,认为章九龄是毁谤大臣,贬为维州录事参军。
后周军队进攻楚州,超过四十天,南唐楚州防御使张彦卿仍然坚守而无法攻下;乙巳(二十三日),后周世宗亲自监督众将攻城,住宿在城下,丁未(二十五日),攻克楚州。张彦卿与都监郑昭业仍率领部众抵抗战斗,弓箭刀剑都用光了,张彦卿举起绳床来搏斗而死去,所部一千多人,至死没有一人投降。
荆南高保融派遣指挥使魏率领战船百艘顺长江东下会同后周征伐南唐,到达鄂州。
庚戌(二十八日),后蜀在果州设置永宁军,将通州隶属永宁军。
南唐将天长县改为雄州,任命建武军使易文为刺史。二月,甲寅(初二),易文率城投降。
戊午(初六),后周世宗从楚州出发;丁卯(十五日),到达扬州,命令韩令坤征发民夫一万多,在原城东南角修筑小城来作为扬州治所。
乙亥(二十三日),后周黄州刺史司超奏报与控鹤右厢都指挥使王审琦进攻南唐舒州,擒获舒州刺史施仁望。
丙子(二十四日),后周建雄节度使真定人杨廷璋奏报在隰州城下击败北汉军队。当时隰州刺史孙议突然死亡,杨廷璋对都监、闲厩使李谦溥说:“如今皇上南下征伐,隰州没有守将,河东北汉必生觊觎之心,倘若奏报请示等待回复,隰州孤城就危险了。”立即签署书牒命李谦溥代理隰州军政,李谦溥到达后就进行守城准备。不久,北汉军队果然到来,众将请求迅速救援,杨廷璋说:“隰州城池坚固,守将杰出,不容易攻克。”北汉军攻城久攻不下,杨廷璋估计他们疲惫困乏没有准备,暗中与李谦溥约定,各招募敢死士兵一百多人深夜偷袭敌营,北汉军队惊慌溃逃,斩首一千多级;北汉军队于是撤退离去。
三月,壬午朔(初一),后周世宗前往泰州。
丁亥(初六),南唐实行大赦,改年号为交泰。
南唐皇太弟李景遂前后共十次上表请求辞去继承人地位,并且说:“如今国家危难不能匡扶,请求出宫就任一方藩镇。燕王李弘冀是嫡长子又有军功,应该当继承人,谨奏奉上皇太弟的宝册。”齐王李景达也因为军队溃败辞去元帅之职。南唐主于是封李景遂为晋王,加官天策上将军、江南西道兵马元帅、洪州大都督、太尉、尚书令,任命李景达为浙西道元帅、润州大都督。李景达因浙西正在用兵,坚决推辞,改任抚州大都督。南唐主立李弘冀为皇太子,参预决定各种政务。李弘冀为人多疑尖刻,李景遂手下人还有没出东宫的,立即斥退赶走。他弟弟安定公李从嘉畏惧李弘冀,不敢参预政事,专门以书籍作为自我娱乐。
辛卯(初十),后周世宗前往迎銮镇,屡次到达长江口,派遣水军攻击南唐军队,打败敌军。世宗听说南唐数百艘战舰停泊在东州,将要赶赴入海口扼守通往苏州、杭州的路,便派遣殿前都虞候慕容延钊带领步兵、骑兵,右神武统军宋延渥带领水军,沿江而下。甲午(十三日),慕容延钊奏报在东州大败南唐军队;世宗派遣李重进率领军队赶赴庐州。
南唐主闻知世宗在长江岸畔,恐怕就要南下渡江,又耻于贬降帝号改称藩臣,于是派遣兵部侍郎陈觉奉持表章,请求传位给太子李弘冀,让他听从后周的命令。当时淮南只有庐州、舒州、蕲州、黄州没有攻下,丙申(十五日),陈觉到达迎銮镇,看到后周军队的强盛,向世宗禀报,请求派人渡过长江拿取表章,进献四州土地,划江为界,来要求休战,言辞旨意非常悲哀。世宗说:“朕兴师出兵本只为取得江北之地,你的君主能够率国归附,朕还要求什么呢!”陈觉叩拜道谢而退下。丁酉(十六日),陈觉请求派遣他的属官阁门承旨刘承遇前往金陵,世宗赐给南唐主书信,说:“皇帝恭问江南国主”,安慰接纳他。
戊戌(十七日),吴越奏报派遣上直指挥使、处州刺史邵可迁和秀州刺史路彦铢率领四百艘战舰、一万七千士兵驻守通州南面江岸。
南唐主再派刘承遇奉送表章自称唐国主,请求献出长江北面庐、舒、蕲、黄等四州,每年献送贡品十万。于是长江以北全部平定,得到十四个州、六十个县。
庚子(十九日),世宗赐给南唐主书信,告以:“沿长江各支军队和在两浙、湖南、荆南的军队都当撤回,其中庐州、蕲州、黄州三路军队,也下令把军队收回到近郊以外。等到三州城中将吏士兵及其家属上路南归以后,可以派人召唤我军将校并将城市都邑交付给他们。长江的船只有需要来往的,一并让他们到北岸来拉走。”辛丑(二十日),陈觉告辞上路,世宗又赐给南唐主书信,告诉他不必把君位传给儿子。
壬寅(二十一日),世宗从迎銮镇再次前往扬州。
癸卯(二十二日),后周世宗诏令吴越、荆南军队各自返回本地;赐给钱弘犒劳军队的绢帛三万匹,赐高保融一万匹。
甲辰(二十三日),在庐州设置保信军,任命右龙武统军赵匡赞为节度使。
丙午(二十五日),南唐主派遣冯延巳贡献银、绢、钱、茶、谷总共百万以犒劳军队。
己酉(二十八日),后周世宗命令宋延渥率领水军三千人沿江而上巡逻警戒。
庚戌(二十九日),敕令已故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已故升府节度使徐温等人的墓全都根据需要给予守墓民户;其余江南群臣有先人坟墓在长江以北的,也委托所在地方长官按时检查。
辛亥(三十日),南唐主派遣临汝公徐辽代表自己前来献送祝寿礼品。
当月,疏通汴口,引导黄河支流直达淮水,于是长江、淮水的船只开始通航。
夏季,四月,乙卯(初四),后周世宗从扬州北上返回。
[后周大梁新造太庙建成。庚申(初九),神主牌位放入太庙。
辛酉(初十)夜晚,吴越钱塘城南起火,延及内城,官家府第百姓房舍几乎烧尽。壬戌(十一日)清晨,大火即将烧到镇国仓,吴越王钱弘长期患病,自己勉强支撑着出去救火。大火止熄,钱弘对左右的人说:“我的病因这场火灾而痊愈。”众人的心稍许得到安慰。
后周世宗南下征伐,契丹军队乘虚入侵。壬申(二十一日),世宗到达大梁,命令张永德领兵到北部边界防备御敌。
五月,辛巳朔(初一),发生日食。
后周世宗颁诏赏赐南下征伐的士兵和淮南新近归附的百姓。
辛卯(十一日),后周世宗任命宋太祖皇帝兼领忠武节度使,调任安审琦为平卢节度使。
成德节度使郭崇进攻契丹束城,拔取,以此回报契丹军队的入侵。
南唐主为避后周世宗祖先名讳,改名为景。下令取消帝号,只称国主,所有原来的天子仪仗规制都有所降低贬损,取消交泰年号,改用后周年号历法,并向太庙报告。左仆射、同平章事冯延己免职后为太子太傅,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严续免职后为少傅,枢密使、兵部侍郎陈觉免去同平章事保留原来官职。
当初,冯延己用夺取中原的策略来劝说南唐主,因此得到宠幸。冯延己曾经嘲笑南唐烈祖息兵是心胸狭窄,说:“安陆所丧失的才几千士兵,就为之禁食叹息有十天,这是乡村田舍老翁的见识度量,怎么能与他成就大事!哪像如今皇上几万大军风餐露宿在野外,而自己打球玩耍取乐与平日没有两样,真是英明的君主啊!”冯延己与他的同党谈论时,总是把治理天下作为自己的责任,互相唱和呼应。翰林学士常梦锡多次上言说冯延己等人浮夸荒诞,不可信任;南唐主不听从,常梦锡说:“奸臣的话好似忠言,陛下如果再不觉悟,国家必定灭亡了!”及至向后周臣服,冯延己党羽相互言谈,有称后周为大朝的,常梦锡大笑说:“诸位平常想引导国君成为统治天下的唐尧、虞舜,哪里想得到今日却自称小朝廷呢?”众人沉默无语。
自从南唐主归附中原,后周世宗只通过对方使者赐给书信,还未曾派遣使者到唐国。己酉(二十九日),方始命令太仆卿冯延鲁、卫尉少卿钟谟出使到南唐,赐给御衣、玉带等物品以及犒劳军队的绢帛十万匹,并赐当年的《钦天历》。
刘承遇从金陵返回,南唐主派陈觉禀报世宗,因为江南地区没有盐卤之田,希望得到海陵监归属江南来供应军需。世宗说:“海陵在长江北岸,难以归属江南而使南、北官吏交错杂居,应当另有安排。”到这时,诏令每年拨出三十万斛盐给江南地区,所俘获的江南士兵,渐渐地释放回国。
六月,壬子(初二),后周昭义节度使李筠奏报出击北汉石会关,攻拔北汉六个寨子。乙卯(初五),晋州奏报都监李谦溥出击北汉,攻破孝义。
荆南高保融派遣使者劝说后蜀主向后周称臣,后蜀主回复说去年派胡立送致书信给后周而未予答复。
秋季,七月,丙戌(初七),后周开始实行《大周刑统》。
后周世宗准备平均田租,丁亥(初八),将元稹《均田图》普遍赐发各地。
闰月,南唐清源节度使兼中书令留从效派遣牙将蔡仲穿着商人服装,把绢帛表章夹放在皮带中间,从偏僻小路前来称臣。
南唐江西元帅晋王李景遂到洪州赴任,因当时正在用兵,奏请委派大臣作为自己的副手,南唐主任命枢密副使,工部侍郎李征古为镇南节度副使。李徵古傲慢凶狠专横跋扈,李景遂虽然宽容仁厚,但时间长了也不堪忍受,经常想斩了李征古,然后到有关执法部门自首,被左右人劝谏而住手,李景遂惆怅恍惚闷闷不乐。
太子李弘冀住在东宫多有不法行为,南唐主发怒,曾经用马杖打他说:“我应当重新召回李景遂。”昭庆宫使袁从范跟从李景遂为洪州都押牙,有人问李景遂说袁从范儿子的坏话,李景遂想杀他,袁从范因此产生怨恨。李弘冀闻知,秘密支使袁从范毒杀李景遂;八月,庚辰(初二),李景遂打马口渴得很,袁从范送上饮料,李景遂喝下而死去。还没等到收殓,身体已经溃烂。南唐主不知详情,追赠皇太弟,谥号为文成。
辛巳(初三),南汉中宗刘晟去世,长子刘继兴即皇帝位,改名为,改年号为大宝。刘十六岁,国事全部由宦官玉清宫使龚澄枢和女侍中卢琼仙等人裁决,朝廷台、省各部官员只是虚有其名而已。
甲申(初六),南唐开始在大梁设置进奏院。
壬辰(十四日),后周世宗命令西上阁门使灵寿人曹彬出使吴越,赐给吴越王钱弘二百副骑兵钢铠甲、五百副步兵钢铠甲和其它兵器。曹彬事情完毕即刻返回,不接受馈赠,吴越人划着轻便小船追送礼品,推辞再三,曹彬说:“我最终仍不接受,这是沽名钓誉啊。”全部登录礼品数量,返归后献上。世宗说:“以前奉命出使的人,索求没个满足,使得四方之人轻视朝廷命令。爱卿能够如此,非常好;然而别人既已将此馈赠爱卿,爱卿自可取走。”曹彬这才跪拜接受,全部散发给亲近熟人,家中一点没留。
辛丑(二十三日),冯延鲁、钟谟从南唐而来,南唐主亲书表章感谢皇恩,表章大致说:“天地的恩泽真厚啊,父母的恩泽真深啊,子女无法感谢父母,人们怎么报答天地,只有赤诚之心,可以回报大恩大德。”又请求与四方藩镇同列,降赐诏书。又说:“有情况让钟谟上奏,乞求让他早日返回。”南唐主又让钟谟禀报世宗,打算传位给太子。九月,丁巳(初九),后周世宗任命冯延鲁为刑部侍郎、钟谟为给事中。南唐主又派遣吏部尚书、知枢密院殷崇义前来祝贺世宗生日天清节。
后周世宗谋划伐后蜀,冬季,十月,己卯(初二),任命户部侍郎高防为西南面水陆制置使、右赞善大夫李玉为判官。
甲午(十七日),后周世宗将冯延鲁和左监门卫上将军许文镇、右千牛卫上将军边镐、卫尉卿周廷构送归给南唐。南唐主因许文稹等人都是打败仗的俘虏,弃置不再任用。
荆南高保融再次给后蜀主去信,规劝他向后周投降称臣,后蜀主召集将相商议此事,李昊说:“听从他就是国君先父的耻辱,违背他周朝军队必定到达,众将能够抵御周军吗?”众将都说:“依靠陛下的圣明,江山的险固,岂能望风投降!秣马厉兵长期战备,正是为了今日抵御外敌。我们请求用生命来保卫国家!”丁酉(二十一日),后蜀主命令李昊起草回信,慷慨陈辞拒绝劝降。
后周世宗诏令左散骑常侍须城人艾颍等三十四人分别视察各州,按地多少均衡确定田租。庚子(二十三日),诏令各州合并乡村,一般以百户为一团,每团设置年老的团长三人。世宗留意农事,用木头刻成耕田农夫、养蚕农妇,安放在宫殿庭院中。
后周世宗命令武胜节度使宋延渥率领水军巡视长江。
荆南高保融上奏,听说王师将要征伐后蜀,请求率领水军赶赴三峡,后周世宗诏令嘉奖他。
十一月,庚戌(初四),后周世宗敕令窦俨编纂《大周通礼》、《大周正乐》。
辛亥(初五),南汉将文武光明孝皇帝安葬在昭陵,庙号为中宗。
乙丑(十九日),南唐主又派遣礼部侍郎钟谟入朝谒见。
李玉到达长安,有人说:“蜀归安镇在长安南面三百多里,可以偷袭夺取。”李玉听信这话,投牒给永兴节度使王彦超,索求二百士兵,王彦超认为归安道路险恶狭窄难以攻取,李玉说:“我自奉有密旨。”王彦超不得已给他二百士兵。李玉带领士兵前往,十二月,后蜀归安镇遏使李承勋占据险要地形拦击,斩杀李玉,他的士兵全部覆没。
乙酉(初九),后蜀君主任命右卫圣步军都指挥使赵崇韬为北面招讨使,丙戌(初十),任命奉銮肃卫都指挥使、武信节度使兼中书令孟贻业为昭武、文州都招讨使,左卫圣马都指挥使赵思进为东面招讨使,山南西道节度使韩保贞为北面都招讨使,领兵六万,分别驻守要害地段来防御后周。
丙戌(初十),后周世宗诏令所有各种课户和俸户一律统归州县管理,所有幕职官、州县官从今开始一律由州县开支俸钱和粮食。
当初,南唐太傅兼中书令楚公宋齐丘大肆拉帮结伙、培植党羽,想以此垄断朝廷大权,浮躁急进之士争相攀附,推崇夸奖宋齐丘为国家元老。枢密使陈觉、副使李徵古倚仗宋齐丘的势力,尤其骄横傲慢。及至许文稹等在紫金山溃败,陈觉与宋齐丘、李景达从濠州逃跑回来,国中之人非常恐惧。南唐主曾经感叹说:“我的国家一刹时竟到了这个地步!”因而流下眼泪。李徵古说:“陛下应当整顿军队来抵抗敌人,流泪哭泣干什么!难道是喝酒过量了吗,还是奶妈没到呢?”南唐主脸色大变,而李征古言谈举止仍从容自如。适逢司天奏报:“天象有大变,人主应该避位祈求消灾。”南唐主于是说:“祸乱灾难正频繁,我想放弃君位摆脱政务,让心境处于淡泊寂静之中,但可以将国家托付给谁呢?李徵古说:“宋公是治理国家的高手,陛下如果讨厌政务,何不把国家交授给他!”陈觉说:“陛下深居在宫中,国家大事都委托给宋公,先处理后报告,我们时常入宫侍候,只谈释迦牟尼、老子罢了。”南唐主心中怨恨,立即命令中书舍人豫章人陈乔起草诏书实行。陈乔恐惧不安请求谒见,说:“陛下一旦签署这项诏令,我便不再能见陛下了。”就极力陈述不可如此的道理。南唐主笑着说:“你也知道那样不行吗?”于是作罢,因此借晋王出任藩镇之机,任命李徵古为他副手,陈觉从后周返回,也被撤销朝廷近臣之职。
钟谟平素与李德明要好,因为李德明的死而怨恨宋齐丘;及至奉命出使回归南唐,对南唐主进言道:“宋齐丘乘国家危难,便马上图谋篡国夺位,陈觉、李征古当他的帮手,天理不容。”陈觉从后周回来,伪造后周世宗命令对南唐主说:“听说江南多年抗拒诏令,都是宰相严续的主意,必当替我斩了他。”南唐主明知陈觉素来与严续有矛盾,本来就不相信他的话。钟谟请求到后周核对,南唐主于是通过钟谟回复命令,上言说:“长时间抗拒王师,都是我的愚昧糊涂,不是严续的罪过。”后周世宗闻悉,大为惊讶,说:“确实如此的话,那严续乃是忠臣,朕为天下之主,岂能教唆人杀害忠臣呢!”钟谟回国,将情况禀报南唐主。
南唐主打算诛杀宋齐丘等人,又派遣钟谟入朝向后周世宗禀报。世宗因为是别国的臣子,不置可否。己亥(二十三日),南唐主命令知枢密院殷崇义起草诏书公布宋齐丘、陈觉、李徵古的罪恶,允许宋齐丘返归九华山旧日隐居之地,官职爵位全部照旧;陈觉被贬谪授于国子博士,送往宣州安置;李徵古削夺官职爵位,赐命自杀;他们的党羽都不作追究。派遣使者向后周报告。
丙午(三十日),后蜀任命峡路巡检制置高彦俦为招讨使。
平卢节度使、太师、中书令陈王安审琦的车夫安友进同安审琦的爱妾私通,这个侍妾怕事情泄露,就与安友进密谋杀死安审琦,安友进认为不可,侍妾说:“不这样的话,我必定反过来告发你。”安友进恐惧而听从她的主意。
六年(己未,公元959年)
春季,正月,癸丑(初七),安审琦喝醉酒熟睡,侍妾取出安审琦所枕的剑交给安友进而杀死他,并且将在帐下服侍的婢女全部杀死灭口。事后数日,安审琦的儿子安守忠才知道真相,抓住安友进等人将他们凌迟处死。
当初,有关官吏准备安放正月初一接受朝贺的仪仗礼器,前一天晚上在正殿厅堂上设置悬挂的钟磬,后周世宗前去观看,见到钟磬有挂设在那里却不敲打的,便询问乐工,都不能回答。于是命令窦俨探讨研究古今有关制度,考定校正雅乐。王朴一向通晓音律,世宗询问他雅乐之事,王朴上书,认为:“礼仪是用来规范形体的,音乐是用来陶冶心灵的;形体在外表恭顺,心灵在内部平和,这样而天下还不太平的是没有的。所以礼乐在朝廷上修成实行,天下万国就会感化归服,圣人的教化不峻急而成功,圣人的政令不严厉而大治,就是由于这个道理。那音乐产生于人的心灵而声音形成于物体的振动,物体的声音既已形成,又能反过来感化人的心灵。
“从前黄帝吹九寸长的竹管,得到黄钟的正声,截去一半变为清声,加长一倍变为缓声,用增减三分之一长度的方法产生十二音律。十二音律轮流作为宫音,都可产生七个调,成为一均。总共有十二个均、八十四个调,从而均、调全部齐备。但是遭到秦代消灭学术的厄运,历代研习演奏音乐的人很少有能使用它的。唐太宗的时代,祖孝孙、张文收考定校正雅乐,配齐八十四个调;安禄山、史思明作乱,乐器和乐师损失十分之八九,到了黄巢造反,便荡然无存。当时有太常博士殷盈孙,根据《考工记》,铸造钟十二枚、编钟二百四十枚,处士萧承训校定石磬,如今悬挂的就是。虽然有钟、磬的形状,但一点都没有相应的和谐,那钟磬也不问是什么音律,只是循环敲打、编钟、编磬白白地挂着而已。丝、竹、、土等各种质地的乐器也只有七个声音,称为黄钟之宫,保存下来的有九个曲子。校核九个曲子,三个曲子合符音律,六个曲子夹杂各种音调;音乐的旷废遗缺,没有比当今更严重的了。
“陛下武功既已卓著,开始注意振兴礼乐,因为臣下曾经学过律吕之术,便公布古今音乐著录,命令臣下探讨研究。臣下谨慎地按照古代的方法,用黑黍子粒来定出尺寸,长九寸、直径三分的作为黄钟律管,与当今黄钟的声音相互应合,以此推算,得出十二音律。因为做许多律管交替吹奏,使用听声不方便,于是制作律准,共有十三条弦,其长九尺,所有的音都应合黄钟的声音,依次设置架弦的码子,调成林钟、太簇、南吕、姑洗、应钟、蕤宾、大吕、夷则、夹钟、无射、中吕等十一音律和黄钟清声,轮番使用七个音律成为一均。作为均的主音,首先是宫,其次是徵、商、羽、角、变宫、变徵。发出该均主音之声,最后回归到本音的音律,重迭应和而不杂乱,才能构成一调,总共八十一调。这个方法长期失传,出于臣下独自见解,请求召集百官较考其得失正误。
世宗下诏采用王朴所奏旋宫之法。百官都认为是这样,于是实行。
南唐宋齐丘到达九华山,南唐主下令锁上他宅第的全部门窗,在墙上挖洞供给饮食。宋齐丘叹息说:“我从前献计将吴让皇帝家族幽禁在泰州,所以今天应该到达这步田地!”于是上吊而死。谥号为丑缪。
当初,翰林学士常梦锡主持宣政院事务,参预机要政务,深切痛恨宋齐丘一派,多次对南唐主说:“不除去这一帮,国家必定危险灭亡。”同冯延己、魏岑之徒每天都有争论。时间久了,被罢免宣政院职务,常梦锡心情忧郁不能实现抱负,不再参预朝政,纵酒狂饮成疾而去世。到宋齐丘死时,南唐主说:“常梦锡生前总是想杀死宋齐丘,遗憾的是不能让他见到这一天。”追赠常梦锡为左仆射。
二月,丙子朔(初一),后周世宗命令王朴前往河阴巡视黄河堤防,在汴水入河口建立放水闸门。壬午(初七),命令侍卫都指挥使韩通、宣徽南院使吴延祚,征发徐州、宿州、宋州、单州等地壮丁民夫数万人疏通汴水。甲申(初九),命令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从大梁城东面引汴水流入蔡水,来打通陈州、颍州的运粮水道,命令步军都指挥使袁彦疏通五丈渠,向东经过曹州、济州、梁山泊,以打通青州、郓州的运粮水道,征发京城所辖地区之内和滑州、亳州壮丁民夫数千人来提供给这些工程。
丁亥(十二日),开封府奏报征取租税的田地原为十万二千余顷,如今核查得到多出的田地有四万二千余顷,后周世宗敕令减免租税三万八千顷。各州巡视苗田使者回来,所奏报多出的田地,减免租税的比例仿照开封府。
淮南闹饥荒,后周世宗命令把粮食借贷给百姓。有人说:“百姓贫穷,恐怕不能偿还。”世宗说:“百姓是我的子女啊,哪有子女倒悬在那里而父亲不为他解脱的道理呢!哪个在要求百姓必定偿还呢!”
三月,戊申(初三),枢密使王朴去世。后周世宗亲临他的丧礼,用玉钺击地,痛哭多次,不能自制。王朴生性刚强而敏锐,智谋韬略超过常人,后周世宗因此爱惜他。
甲子(十九日),后周世宗诏令因北部领土没有收复,将要亲临沧州,命令义武节度使孙行友捍卫西山路,任命宣徽南院使吴延祚代理东京留守、判开封府事,三司使张美代理大内都部署。丁卯(二十二日),命令侍卫亲军都虞候韩通等人率领水路、陆路军队出先。甲戌(二十九日),后周世宗从大梁出发。
夏季,四月,庚寅(十五日),韩通奏报从沧州修治水道进入契丹国境,在乾宁军南面设置栅栏,修补损坏堤防,挖开排水口三十六个,于是直通瀛州、莫州。
辛卯(十六日),世宗到达沧州,当日率领步兵、骑兵数万人从沧州出发,直奔契丹国境。黄河以北的州县不是世宗车马所过之处,当地百姓都不知道皇帝出征。壬辰(十七日),世宗到达乾宁军,契丹宁州刺使王洪率城投降。
乙未(二十日),世宗大力整治水军,分别命令众将水、陆两路同时而下,任命韩通为陆路都部署,宋太祖皇帝为水路都部署。丁酉(二十二日),世宗乘坐龙船沿着水流北上,船只头尾相接长达数十里。己亥(二十四日),到达独流口,又沿水道向西。辛丑(二十六日),到达益津关,契丹守将终廷辉率城投降。自是以西,水路渐隘,不能胜巨舰,乃舍之。壬寅,上登陆而西,宿于野次,侍卫之士不及一旅,从官皆恐惧。胡骑连群出其左右,不敢逼。从益津关往西,水路逐渐狭窄,无法通行大船,于是弃船。壬寅(二十七日),后周世宗登陆西进,在野外宿营,侍从警卫的士兵不到一旅五百人,随从的官吏都很恐惧。胡人骑兵成群结队在周围出没,但不敢靠近。
癸卯(二十八日),宋太祖皇帝先到达瓦桥关,契丹守将姚内斌率城投降,世宗进入瓦桥关。姚内斌是平州人。甲辰(二十九日),契丹莫州刺史刘楚信率城投降。五月,乙巳朔(初一),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天平节度使李重进等人开始领兵陆续到达,契丹瀛州刺史高彦晖率城投降。高彦晖是蓟州人。从此瓦桥关以南全部平定。
丙午(初二),世宗在行宫宴请众将,商议夺取幽州,众将认为:“陛下离开京城四十二天,兵不血刃,取得燕南之地,这是罕见的功绩。如今契丹骑兵都集结到幽州北面,不宜继续深入。”世宗不高兴。当天,世宗催促先锋都指挥使刘重进首先出发,占据固安;世宗亲自到达安阳水岸边,命令架桥,到天色已晚,返回瓦桥关住宿,当天,世宗身体不适而停止进军。契丹主派遣使者日行七百里赶到晋阳,命令北汉主发兵骚扰后周边境,并说世宗南下返归,于是休兵。
戊申(初四),孙行友奏报拔取易州,擒获契丹刺史李在钦、献给皇上,在军营的市场中斩首。
己酉(初五),将瓦桥关改为雄州,割出容城、归义二县隶属于它;将益津关改为霸州,割出文安、大城二县隶属于它。征发滨州、棣州壮丁民夫数千人修筑霸州城,命令韩通监督工程。
庚戌(初六),命令李重进领兵从土门而出,进攻北汉。
辛亥(初七),任命侍卫马步都指挥使韩令坤为霸州都部署,义成节度使留后陈思让为雄州都部署,各自率领所部士兵守卫。
壬子(初八),世宗从雄州南下返回。
己巳(二十五日),李重进奏报在百井击败北汉军队,斩首二千余级。
甲戌(三十日),世宗到达大梁。
六月,乙亥朔(初一),昭义节度使李筠奏报进攻北汉,拔取辽州,擒获辽州刺史张丕。
丙子(初二),郑州奏报黄河在原武决口,命令宣徽南院使吴延祚征发附近县二万多民夫堵塞决口。
南唐清源节度使留从效派遣使者入朝进贡,请求在京城设置进奏院,直接隶属中央朝廷,诏书回复说:“江南新近归服,正在设法安抚,爱卿长久侍奉金陵,不可改变注意。倘若在京城设置进奏院官邸,同金陵相抗衡,接受你而拥有了你的泉州,罪过就在朕身上。爱卿远道而来进奉贡品,足以表示忠诚勤勉,努力事奉旧日君主,应该一切如故。这样的话,对于爱卿来说可以加深始终如一的情义,对于朕来说可以尽到安抚四方的义务,希望你通情达理,体谅明白朕的本意。”
南唐主派遣他的儿子纪公李从善与钟谟一道入朝进贡,世宗问钟谟说:“江南也在操练军队进行战备吗?”回答说:“既已臣事大国,不敢再这样了。”世宗说:“不对。昔日是仇敌,今日已成一家,我朝同你们国家的名分大义已经确定,保证没有其它变故;然而人生难以预料,至于后世,则事情更不可知晓。回去对你家君主说:可以趁着我在的时候加固城郭,修缮武器,据守要塞,为子孙后代着想。”钟谟回国,将世宗的话禀告南唐主。南唐主于是修建金陵城墙,凡是各州城池有不坚固的便整治修理,守卫士兵少的便补充增加。
臣司马光曰:有人问臣下,五代帝王之中,唐庄宗、周世宗都号称英武,两位君主中谁更贤明?臣下回答说:天子统治万方国家,讨伐不肯降服者,安抚微小虚弱者,实行其号令,统一其法度,敦厚信用、昭明大义,是用以兼爱亿万百姓的。唐庄宗灭亡梁以后,天下震动,湖南马殷派遣儿子马希范入朝进贡,唐庄宗说:“近来听人说马氏的家业,终将被高郁所夺取。如今他有这样的儿子,高郁怎么能得到马氏家业呢?”高郁是马氏的优秀辅佐大臣。马希范的哥哥马希声听说唐庄宗的话,结果假造他父亲的命令杀死了高郁。这只是街市中道路上的行商坐贾所干的事,哪里是帝王的风度啊!唐庄宗是个善于打仗的人,所以能以弱小的晋国战胜强大的梁国,但是取得梁国以后,居然不出几年,众叛亲离,没有安身之处。实在是因为只知用兵方术,而不知治理天下道理的缘故啊。周世宗以信用驾驭群臣,以正义要求各国,王环因不投降而受奖赏,刘仁赡因坚守不屈而蒙褒扬,严续因尽忠报国获得生存,后蜀士兵因朝三暮四而被杀戮,冯道因丧失臣节被遗弃,张美因私人恩惠而被疏远;江南没有归服,就亲身冒着飞失流石,抱定必胜的信念,降服以后,便像对待子女那样地爱护,推心置腹地把话说尽,为之作长远考虑。他的宏伟规制,博大襟怀,哪能与唐庄宗同日而语啊!《尚书》说:“不要偏袒不要结党,为王之道浩浩荡荡。”又说:“大国畏惧它的实力,小国怀念他的恩德。”周世宗可谓接近《尚书》上的话了。
辛巳(初七),后周建雄节度使杨廷璋奏报进攻北汉,降服十三个堡寨。
癸未(初九),后周世宗立符氏为皇后,她是宣懿皇后的妹妹。
后周世宗立皇子柴宗训为梁王,兼领左卫上将军,柴宗让为燕公,兼领左骁卫上将军。
后周世宗打算任用枢密使魏仁浦为宰相,参预商议的人认为魏仁浦不从科举及第,不可以担任宰相。世宗说:“自古以来任用有文才武略的人作为辅佐,哪里全是从科举及第的呢!”己丑(十五日),王溥加官门下侍郎,与范质都参预主持枢密使院事务。任命魏仁浦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枢密使之职照旧。魏仁浦虽然处身权力要津而能谦虚谨慎,世宗性格严厉急躁,周围官员有违反旨意的,魏仁浦大多将罪过归于自己来拯救他们,所保全救活的占十分之七八,所以虽然出身于办理文书的小吏,官至宰相,但当时人们并不认为耻辱。又任命宣徽南院使吴延祚为左骁卫上将军,充任枢密使;归德节度使、侍卫亲军都虞候韩通和镇宁节度使兼殿前都点检张永德都加官同平章事,并任命韩通充任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任命宋太祖皇帝兼任殿前都点检。
世宗曾经问兵部尚书张昭,大臣中何人可为宰相,张昭举荐李涛。世宗惊愕地说:“李涛为人轻薄没有大臣的风度,朕问宰相人选而爱卿首先荐举他,为什么?”回答说:“陛下所指责的是小事,臣下所荐举的是他的大节。从前晋高祖之世,张彦泽滥杀无辜,李涛屡次上疏请求杀他,认为不杀必定成为国家祸患;到汉隐帝之世,李涛也上书请求解除先帝太祖的兵权。国家的安危还没有形成便能预见,这才是真正宰相的人材,臣下因此荐举他。”世宗说:“爱卿之言很好而且极为公正,然而像李涛这样的人,终究无法安置在中书省。”李涛喜欢说笑逗乐,不拘小节,与弟弟李浣以文章博学而著名,虽然互相很友爱,却常常调笑放浪,没有长幼的规矩,世宗因此轻视他。
世宗因为翰林学士单父人王著是从前幕府的僚属,多次想用他为相,但又因他嗜好喝酒不检点而作罢。
癸巳(十九日),世宗病情加剧恶化,召见范质等人入宫接受遗嘱。世宗说:“王著是我在藩镇府第的老人,朕若一病不起,应当起用他为宰相。”范质等人出宫,相互说:“王著终日醉生梦死,哪配当宰相!千万不要泄露这话。”当天,世宗去世。
世宗在藩镇时,很注意韬晦,及至即皇帝之位,在高平大破北汉入侵之敌,人们开始佩服他的英勇神武。他统率军队,纪律严明,没有人敢违反,攻打城市面对敌寇,飞石流矢落在身边,别人都惊慌失色而世宗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应付机变决定策略,出人意料之外。又勤勉治国,各个部门的簿籍,过目不忘,发现奸人粉碎隐患,洞察秋毫犹如神明。闲暇之时便召见儒生文人诵读前代史书,商榷其中主旨大义。生性不喜好乐器、珍宝一类东西。经常说先帝太祖姑息惯养酿成王峻、王殷的大恶,致使君臣的情分有始无终,所以百官群臣有过失就当面对质斥责,服罪改过就赦免他,有功就重赏他。文武人材一齐任用,各人发挥自己的才能,大家无不畏服他的严明而又怀念他的恩惠,所以能攻破敌国拓广领土,所向披靡,一往无前。然而使用刑法过于严厉,百官群臣奉职办事稍有做得不好的,往往处以极刑,即使平素再有才干名望,也没有一点宽容,不久自己也觉后悔,最后几年逐渐放宽。去世之日,四方远近都哀悼仰慕他。
甲午(二十日),宣布遗诏,诏令梁王柴宗训即皇帝之位,柴宗训出生至此七岁了。
秋季,七月,壬戌(十九日),后周恭帝任命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兼领淮南节度使,副都指挥使韩通兼领天平节度使,宋太祖皇帝兼领归德节度使。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向拱为西京留守;庚申(十七日),向拱加官兼任侍中。向拱就是向训,避恭帝名讳而改名。
丙寅(二十三日),后周实行大赦。
南唐主因金陵距后周国境只隔一长江之水,而洪州地势险要坚固,居于长江上游,便召集群臣商议迁都。群臣大多数不愿意迁都,只有枢密副使、给事中唐镐鼓励迁都,于是命令按照都城的体制来规划豫章。
南唐自从惟上动用军队和割让长江以北土地,向后周臣服以来,每年按时上贡进献,国库储备空虚耗尽,钱币越来越少,而物价猛涨。礼部侍郎钟谟请求铸造大钱,一当五十,中书舍人韩熙载请求铸造铁钱;南唐主开始都不采纳,钟谟陈述请求不止,于是听从。当月,开始铸造一当十的大钱,钱上文字为“永通泉货”,又铸造一当二的钱,钱上文字为“唐国通宝”,与唐开元钱同时通行。
八月,戊子(十五日),后蜀主任命李昊兼领武信节度使,右补阙李起上奏说:“旧例,宰相没有兼领方镇的。”后蜀主说:“李昊家有许多零碎化费,只是藉以增加俸禄优待他罢了。”李起是邛州人,生性耿直,李昊曾经对他说道:“凭你的才能,如果能谨慎沉默,应当做翰林学士。”李起说:“只有等我没舌头了,才能不说话。”
庚寅(十七日),后周恭帝立皇弟柴宗让为曹王,改名为熙让;封柴熙谨为纪王,柴熙诲为蕲王。
九月,丙午(初四),南唐太子李弘冀去世,有关官员引举他浙西的战功,将谥号定为武宣。句容县尉全椒人张洎上奏说:“太子的德行,主要在于孝敬,如今却根据武功而定谥号,不符合防微杜渐而注重德行的原则。”于是改谥号为文献;提升张洎为上元县尉。
南唐礼部侍郎、知尚书省事钟谟多次奉命出使进入后周,将后周世宗命令传达给南唐主,世宗和南唐主都厚待他,钟谟仗恃这些在国中骄横跋扈,尚书、中书、门下三省事务都加干预。
文献太子总理朝政时,钟谟请求兼任东宫官职没得到,于是荐举与他相好的阎式为司议郎,掌握各个部门奏报文书。李德明之死,唐镐参预其中阴谋,钟谟闻悉唐镐接受贿赂,曾经当面质问他,唐镐很恐惧。钟谟与天威都虞候张峦亲善,多次在私宅中屏避他人谈到半夜,唐镐对南唐主说他们的坏话:“钟谟与张峦的气质族类不同,但来往非常亲密,钟谟多次出使中原,张峦是北方人,恐怕他们有不同寻常的阴谋。”又说:“‘永通泉货’字样的大钱民间有很多人伪造,犯法的人不少。”到文献太子去世,南唐主准备立他同母弟郑王李从嘉为继承人,钟谟曾经和纪公李从善一同奉命出使到后周,相互关系深厚友善,钟谟对南唐主说:“李从嘉德行轻浮志趣懦弱,又酷信佛教,不是当人主的材料。李从善果敢决断、凝炼持重,应该做继承人。”南唐主因此发怒。不久改封李从嘉为吴王,尚书令、知政事、居住东宫。冬季,十月,钟谟请求命令张峦率所部军队巡逻京城。南唐主就下诏书披露钟谟越职侵权的罪状,将他贬谪为国子司业,流放饶州,贬谪张峦为宣州副使,不久,将他们都杀了。废止永通钱。
十一月,壬寅朔(初一),后周在庆陵安葬睿武孝文皇帝,庙号为世宗。
南汉主因中书舍人钟允章是藩镇府第的旧日幕僚。故提升他为尚书右丞、参政事,十分重用他。钟允章请求诛杀扰乱法令者多人来肃正朝廷纲纪,南汉主不能听从,宦官听说后憎恨他。南汉主准备在圜丘祭天,祭祀前三日,钟允章带领礼官登上祭坛,四处观察指挥安设神主牌位,内侍监许彦真望见此情说:“这是阴谋造反啊!”立即带着剑登上祭坛,钟允章叱责他。许彦真飞驰入宫,报告钟允章准备在祭天的日子发动叛乱。南汉主说:“朕待钟允章优厚,岂能有这种事情!”玉清宫使龚澄枢、内侍监李托等人共同作证,认为许彦真的话是对的,南汉主就拘捕钟允章,关押在含章楼下,命令宦官和礼部尚书薛用丕共同审讯他。薛用丕平素与钟允章友善,告诉他必定不能免死,钟允章抓住薛用丕的手流泪说:“老夫今日如同案板上的肉罢了,本该被仇人所宰割烹煮。只恨钟邕、钟昌年纪幼小,不知道我的冤屈,等到他们长大了,您替我告诉他们。”许彦真听说这话,骂道:“反贼还想让他的儿子报仇呢!”便又禀告南汉君主说:“钟允章同他两个儿子共同登上祭坛,暗中有别的祈祷。”于是将他们全都斩首。从此宦官益发骄横。李托是封州人。
辛亥(初十),南汉主在圜丘祭天,宣布大赦。不久,任命龚澄枢为左龙虎观军容使、内太师,军队国家的事情全部取决于他。凡是文武百官有才能的和进士第一名、或和尚道士谈得来的,都先下到施宫刑的蚕室,然后才能进用,也有自行阉割来请求进用的,也有赦免死罪而接受宫刑的,因此宦官接近二万人。尊贵显赫当政的人,大多是宦官,称读书人为门外人,不得参预政事,结果南汉因此亡国。
南唐将洪州改名叫做南昌府,建立南都,任命武清节度使何敬洙为南都留守,任命兵部尚书陈继善为南昌尹。
后周人进攻秦州、凤州时,后蜀国中人心惶惶;都官郎中徐及甫以有雄才大略而自负,仕途坎坷不得志,便暗中勾结党羽,阴谋拥立前蜀高祖的孙子少府少监王令仪为君主来发动叛乱,适逢后周军队撤退而作罢。到这时,他同党中有告发的,就拘捕了他,徐及甫自杀。十二月,甲午(二十三日),后蜀主赐王令仪自杀。
端名殿学士、兵部侍郎窦仪出使到南唐,天下大雪,南唐主准备在廊檐下接受诏书。窦仪说:“使者奉持诏书而来,不敢有失从前旧礼。倘若害怕雪花沾上衣服,请求等待他日。”南唐主于是在殿前庭院拜受诏书。
契丹主派遣他的舅舅出使到南唐,泰州团练使荆罕儒招募刺客杀他。南唐人夜晚在清风驿宴请契丹使者,酒喝到酣畅时,使者起身出去解手,许久不回,前往探视,使者已失去了头颅。从此契丹与南唐断绝关系。荆罕儒是冀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