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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一百六十二

翻译 原文

起重光大荒落四月,尽阏逢涒滩十二月,凡三年有奇。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十四年(金兴定五年,蒙古太祖十六年)

  夏,四月,乙卯,复置诸王宫大小学教授。

  乙丑,命任子帘试于御史台。

  戊辰,金人渡淮北去,李全遣兵追击,败之。

  己未,金东莒公燕宁与蒙古兵战,败死。山东行省言:“宁所居天胜寨据险,宁死,众无所归,权署其提控孙邦佐为招抚使。”

  壬申,金左副元帅布萨安贞,以所俘宋宗室男女七十馀口献于汴都。安贞获宋壮士,辄释不杀,用其策有功。金主谓宰臣曰:“安贞将略固善矣,此辈得无思归乎?南京密迩宋境,此辈既不可尽杀,驱之境上遣归,何如?”宰臣莫对。

  五月,甲申朔,日有食之。

  壬辰,,史弥远等上《孝宗宝训》、《皇帝会要》。

  丙申,西川地震。

  蒙古久围东平,饷道绝,金行省蒙古纲奏请移军于河南,金主命百官议。御史大夫赫舍哩呼图克们等曰:“金城汤池,非粟不守。东平孤城无援,万一失之,则官吏兵民俱尽,宜徙之河南以助防秋。”翰林待制穆延阿固贷曰:“不然。车驾南迁,恃大河以为险,大河以东平为籓篱,今乃弃之,则大河不足恃矣。兵以将为主,将以心为主;纲心已摇,不可使守,宜别遣行省规画军食。”金主不能决。枢密院议纲内徙行省邳州,监军王庭玉屯黄陵冈。纲率众南走,蒙古索噜呼图邀击之,斩七千馀级,纲以数百骑遁去。严实入城,建行省于府第,萨尔达以穆呼哩命,中分其城,以严实抚安东平以北恩、博等州,石珪移治曹州。于是金不复能守山东矣。

  六月,丙寅,诏以皇侄福州观察使贵和为皇子。

  初,帝以景献太子卒,国本未立,选太祖十世孙年十五以上者,教育官中,如高宗择普安、恩平故事。至是遂立为皇子,更名竑,进封祁国公。

  乙亥,以宗室子与莒为秉义郎。与莒,燕懿王德昭之后,希瓐子也,母全氏,家于绍兴之山阴。

  初,庆元人余天锡,为史弥远童子师,性谨愿,弥远器重之。皇子竑之立,非弥远意,欲有所废立,以沂王置後为名,阴求宗室中可立者,以备皇子之选。天锡适还秋试,弥远密语之曰:“沂王无後,宗子贤愿者具以来。”天锡舟抵越西门,天大雨,避全保长家,保长知其为丞相客,治具甚肃。有二子侍立,天锡问之,保长曰:“此吾外孙也。日者言二儿后极贵。”问其姓,长曰赵与莒,次曰与芮。天锡还临安,以告弥远。弥远命召二子来,保长喜,鬻田,治衣冠,集姻党送之,且诧其遇。弥远善相人,及见,大奇之,恐事泄,遽使归。保长大惭,其乡人亦窃笑之。逾年,弥远谓天锡曰:“二子可复来乎?”天锡召之,保长谢不遣。弥远乃使天锡密谕保长曰:“二子,长者最贵,宜还抚于其父家。”遂载至临安。及竑立为皇子,乃补与莒秉义郎,赐名贵诚,年十七矣。

  军器监丰城范应旍,尝因召见言曰:“国事大且急者,储贰为先。陛下不断自宸衷,徒眩惑于左右近习之言,转移于宫庭嫔御之见,失今不图,奸臣乘夜半,片纸或从中出,忠义之士,束手无策矣。”帝为之动容而不能用。

  戊寅,金杀其左副元帅兼枢密副使布萨安贞。安贞先为尚书省所劾,金主谓平章政事英王守纯曰:“国家诛一大臣,必合天下后世公议,其令覆案之。”初,安贞忧谗,尝以金玉带遗近侍局,为近侍局所发;又以安贞获宋宗室不杀,诬为谋叛奔宋。下诏数其罪,并其二子杀之。以其祖忠义、父揆有大功,免兄弟缘坐。安贞之典兵征伐也,每自叹曰:“三世为将,道家所忌。”至是果及于难。

  己卯,金越王永功薨,谥忠简。永功勇健绝人,涉书史。子璹,博学有俊才。金之南迁也。诸王宗室颠沛奔走,璹独载其书以从。时诸王之禁犹严,璹潜与士大夫吟咏倡酬,不敢明白往来。永功薨后,禁稍弛,璹始得与文士杨云翼、赵秉文、元好问等相交善,然只奉朝请,不语及时事。

  是月,金上党公张开以厚赏诱晋阳公郭文振之将士,颇有亡归者。诏分辽、潞粟赈太原饥民,开不与,文振奏其事,金主遣使谕以“各守疆土,同心济难,毋以细故启衅端,误国事。”

  是夏,蒙古主驻铁门关。

  遣苟梦玉通好于蒙古,蒙古旋遣使来报。

  秋,七月,己亥,金义勇军叛,据砀山,旋袭永城,行军副总领高琬败之。金主命蒙古纲并力进讨。

  辛丑,以赵方为京湖制置大使,贾涉为淮东制置使,兼京东、河北路节制使。

  丁未,修《光宗宝训》。

  八月,乙卯,知枢密院事任希夷罢。

  赐史弥远家庙。

  壬戌,以兵部尚书宣缯同知枢密院事,给事中俞应符签书枢密院事。

  乙丑,追封史浩为越王,改谥忠定,配享孝宗庙廷。

  京湖制置大使赵方卒。方先知青阳县,告其守史弥远曰:“催科不扰,是催科中抚字;刑罚无差,是刑罚中教化。”人以为名言。守襄、汉十年,以战为守,合官民兵为一体,通总制司为一家,许国之忠,应变之略,隐然有樽俎折冲之风,故金人南侵,淮、蜀大困,而京西独全。既殁,人皆思之。

  先是贾益谦建言:“汴之形势,惟恃大河。今河朔受兵,群盗并起,宜严河禁以备不虞。凡自北来而无公凭者,勿听渡。”是月,金主谕枢密院曰:“河北艰食,贫民欲南来者日益多,速令渡之,毋致殍死!”

  九月,癸未,立果州团练使贵诚为沂靖惠王後。贵诚疑重寡言,洁修好学,每朝参待漏,他人或笑语,贵诚独俨然;出入殿庭,矩度有常,见者敛容。史弥远益异之。

  金南渡后,监察御史多被的决,参知政事张行信上言曰:“大定间,监察坐罪,大抵收赎,或至夺俸,重则外降而已;间有的决者,皆有为而然,当时执政程煇已面论其非。近日无论事之大小,情之轻重,一概的决,以为大定故实,先朝明训,过矣。”甲申,金主命尚书省更定监察罪名。

  己丑,朝献景灵宫,庚寅,朝飨太庙。辛卯,合祭天地于明堂,大赦。

  冬,十月,复沧州。

  甲寅,复以齐州为济南府,兗州为袭庆府。

  丙寅,夏人复以书至四川,趣会师伐金。

  初,蒙古太师、国王穆呼哩由东胜州涉河,引兵而西。夏主闻之惧,遣塔尔海监府等宴穆呼哩于河南,且遣塔海甘布将兵五万属焉。至是穆呼哩引兵东行入葭州,金将王公佐遁,穆呼哩以石天应权行台守葭,而自将攻绥德,破马蹄、克戎两寨,夏主遣玛尔布帅众会之。玛尔布问穆呼哩相见之仪,穆呼哩曰:“汝见汝王,即其礼也。”玛尔布曰:“未受主命,不敢拜。”乃引众去。

  十一月,穆呼哩进攻延安,玛尔布始质马而拜。金元帅哈达与纳迈珠御之。哈达以兵三万陈于城东,蒙古将蒙古布哈先以骑士三千趣之。夜半,穆呼哩命军士衔枚潜进,伏于城东两谷中。次日,蒙古布哈望见金兵,佯弃旗鼓走,金兵追之;穆呼哩出伏乘其后,鼓鼙震天,金兵大乱,穆呼哩追杀七千馀人。哈达走入延安城,坚壁不出。穆呼哩以城池坚深,猝不可拔,乃留军围之,而自将兵徇鄜、坊等州。

  庚寅,金募民兴南阳水田。

  己亥,四川宣抚使安丙卒。命崔与之为四川制置使以代之。丙握重兵久,每忌蜀帅之自东南来者,诸将多不协和。与之开诚布公,戒以同心体国之大义,人人悦服,军政始立。

  金邳州行省蒙古纲言:“宿州连年饥馑,加之重敛,百姓离散。镇防军遽征逋课,窘迫凌辱,有甚于官,百姓不胜其酷,皆怀报复之心。武夫不识缓急,乃至于此。请一切所负并令停止,俟明年夏秋收成征还,军人可量增廪给。”辛丑,金主命蠲徐、邳、宿、泗等州逋租,官吏有能垦辟闲田,除来年科征,归、亳、寿、颍停阁逋户租外,仍蠲三之一。逋户田庐,有司募民承业,禁其毁损,以俟来复。

  京东安抚张林叛。降于蒙古。

  先是李全既并将涟水忠义,益骄悍,轻朝廷。尝游金山,作佛事以荐国殇,知镇江府乔行简以方舟逆全,大合乐以享之。全归,语其徒曰:“江南佳丽无比,须与若等一到。”始造舭达舟,谋争舟楫之利。

  胶西当登、宁海之冲,百货辐辏,全使其兄福守之为窟宅。时互市始通,北人尤重南货,价增十倍。金诱商人至山阳,以舟浮其货而中分之,自淮转海,达于胶西。福又具车辇之,而税其半,乃听往诸郡贸易,车夫皆督办于张林,林不能堪。林财计仰六盐场,福恃弟有恩于林,欲分其半,林许福恣取盐而不分场,福怒曰:“若背恩耶?待与都统提兵取若头耳!”林慎,其党李马儿说林叛,林遂以京东诸郡请降于蒙古。穆呼哩以林行山东东路益都、沧、景、宾、棣等州都元帅府事。福狼狈走还楚州。

  十二月,庚申,知枢密院事郑昭先罢。

  金伊喇福僧尝言:“自永安用兵,军中置监战官,论议之间,动相矛盾,不惩其失,反以为法。若辈平居皆选材勇自卫,一旦有急,驱疲懦出战,宁不败事?罢之为便。”辛未,罢行总管府及招讨统军检察等司。

  闰月,辛巳朔,以宣缯兼参知政事,俞应符兼权参知政事。

  蒙古攻金鄜州,节度使完颜禄锦、都统赫舍哩鹤寿、富察洛索皆死之。时石天应擒送金骁将张铁枪,穆呼哩责其不降,厉声答曰:“我受国家厚恩二十馀年,今有死而已!”穆呼哩义之,欲解其缚;诸将怒其不屈,遂遇害。

  蒙古取金坊州。

  壬寅,金以陈、亳等州、鹿邑、城父诸县盗蜂起,趣枢府遣官讨之。

  己酉,金更造兴定宝泉,每一贯当通宝四百贯。

  是岁,蒙古主及皇子卓沁、察罕台、谔格德依攻下西域玉龙哈实等十馀城。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十五年(金元光元年,蒙古太祖十七年)

  春,正月,庚戌朔,御大庆殿,受恭膺天命之宝。先是翟朝宗得玺,献于朝,既而赵拱又得玉印,文与前玺同而加大。朝廷喜,受之,行庆贺礼,大赦。

  贾涉移书史弥远,谓:“天意隐而难知,人事切而易见。当思今日人事,尚未有可答天意者。昔之患不过于金。今之患又有山东忠义与北边,宜亟图之。”弥远不怿。

  辛亥,金元帅惟弼破红袄贼于张骞店。

  丁巳,诏抚谕山东、河北将帅官吏。

  壬午,金遣官垦种京东、西、南三路水田。

  金行省参知政事巴图鲁罢知河南府,以去岁延安被围,屡请益兵故也。陕西西路转运瓜勒佳德新上言曰:“伏见知河中府巴图鲁,廉直忠孝,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实朝廷之良臣也。去岁兵入延安,巴图鲁遣将调兵,城赖以完,不为无功。今哈达、迈珠各授世封,而巴图鲁改知河中府。窃谓方今用人之时,使谋略之臣不获展力。缓急或失事机。诚宜复行省之任,使与承裔共守京兆,令哈达、迈珠捍御延安,以籓卫河南,则内外安矣。”不报。

  二月,秘书郎何澹言:“有司出题,强裂句读,专务断章,破碎经文。宜令革去旧习,使士子明纲领而识体要,考注疏而辨异同。”从之。

  戊申,金恒州军变,万户呼延棫等十馀人,杀掠城中,焚庐舍而去。

  金主以岁币既绝,国用空虚,己酉,遣左监军额尔克行元帅府事,节制三路军马南伐,同签书枢密院事时全副之。

  三月,丁巳,赈江西州县旱伤。

  戊辰,金枢密院差委官贾天安上书言利害,不报。

  时方议兴南伐之师,翰林学士杨云翼言于金主曰:“今之事势,与泰和不同。泰和以冬征,今将以夏往,此天时之不同也。冬则水涸而陆多,夏则水潦而涂掉,此地利之不同也。泰和举天下全力,驱糺军以为前锋,今能之乎?此人事之不同也。议者徒见泰和之易,而不知今日之难。请以夏人观之,向日弓箭之手在西边者,则搏而战,袒而射,彼已奔北之不暇,今乃陷吾城而掳守臣,败吾军而擒主将;曩则畏我如彼,今日侮我如此。夫以夏人既非前日,奈何谓宋人独如前日哉!愿陛下思其胜之之利,又思其败之之害,无悦甘言,无贻后悔。”金主不省。

  金翰林侍讲学士完颜伯嘉,坐言事过切,降遥授同知归德府事。伯嘉纯直,不能与时低昂,尝曰:“生为男子,当益国泽民,其它不可学也。”高汝砺方希宠,固相位,伯嘉论事辄与之忤,故贬。

  壬申,金右丞图克坦思忠以病马输官,冒取高价,御史劾之。有司以监主自盗论死,金主命降授陈州防御使。

  癸酉,金提控李师林败夏人于永木岭。

  夏,四月,辛巳,金置大司农司,设大司农卿、少卿、丞,京东、西、南三路置行司,并兼采访事。

  壬午,蒙古兵攻金陵州县。

  金额尔克、时全等由颍、寿渡淮,败南军于高塘市,攻固始县,破庐州将焦思忠兵。丁未,以捷闻。既而获生口,言时全之侄青,受宋诏与全兵相拒,匿其事。五月,额尔克引众还,距淮二十里,诸军将渡,全矫称密诏,诸军且留收淮南麦。遂下令,人获三石以给军,众惑之。留三日,额尔克谓全曰:“今淮水浅狭,可以速济。若值暴涨,宋乘其后,将不得完归矣。”全力拒之。是夕,大雨,淮果暴涨,乃为桥以渡;南军袭之,全兵大败。桥坏,全以轻舟先济,士卒皆覆没,金之兵财由是大竭。金主诏数全罪,诛之。

  庚戌,太白昼见。

  丁巳,进封皇子祁国公竑为济国公,以沂王嗣子贵诚为邵州防御使。

  竑好鼓琴,史弥远买美人善鼓琴者纳诸竑,而厚抚其家,使瞷竑动息。美人知书慧黠,竑嬖之。时杨皇后专国政,弥远用事久,宰执、侍从、台谏、籓阃皆所引荐,权势熏灼,竑心不能平,尝书杨后及弥远之事于几上,曰:“弥远当决配八千里。”宫壁有舆地图,竑指琼、厓曰:“它日当置史弥远于此。”美人以告弥远。竑又尝呼弥远为“新恩”,以它日非新州则恩州也。弥远闻之,因七月七日,进乞巧奇玩以觇其意,竑乘醉碎之于地。弥远大惧,日夜思以倾竑,而竑不知。真德秀时兼宫教,谏竑曰:“皇子若能孝于慈母而敬大臣,则天命归之,否则深可虑也。”竑不听。

  一日,弥远为其父浩饭僧净慈寺,与国子学录郑清之登慧日阁,屏人语曰:“皇子不堪负荷,闻后沂邸者甚贤,今欲择讲官,君其善训导之,事成,弥远之座即君座也。然言出于弥远之口,入于君之耳,一语泄,吾与君皆族矣!”清之曰:“不敢。”乃以清之兼魏惠宪王府学教授。清之日教贵诚为文,以购高宗御书,俾习焉。清之谒弥远,即示以贵诚诗文翰墨,誉之不容口。弥远尝问清之曰:“吾闻皇侄之贤已熟,要竟何如?”清之曰:“其人之贤,更仆不能数,然一言以断之,曰‘不凡’。”弥远颔之再三,遂坚定策之意。乃日媒孽竑之失于帝,觊帝废竑立贵诚,而帝懵然不悟。真德秀闻其事,力辞去,临行,复以前言进于竑,竟不听。

  壬戌,知济南府种赟讨张林,林败走。李全入青州,据之。

  蒙古兵屯隰、吉、翼等州。

  丁卯,金主敕尚书省曰:“前平章胥鼎、左丞贾益谦等,皆致仕老臣,经练国事,当邀赴省,与议利害。仍遣侍官谕意。”

  六月,戊寅朔,金造舟运陕西粮,由大庆关渡抵湖城。

  癸未,金大赦。陈州防御使吕子羽坐乏军兴自尽。

  辛卯,签书枢密院事俞应符卒。

  丁酉,红袄贼掠柳子镇,驱百姓及驿马而去,金提控张瑀追击,夺所掠还。伪监军王二据黎阳,金提控王泉讨之,复其城。

  金召巴图鲁为大司农。巴图鲁言:“近京寇盗扰攘,民不得获,宜早处置。”

  金晋阳公郭文振奏:“河朔受兵有年矣,向皆秋来春去,今已盛暑不回,且不嗜戕杀,恣民耕稼,此殆不可测也。枢府每檄臣会合府兵进战,公府虽号分封,力实单弱,且不相统摄,方自保不暇。朝廷不即遣兵为援,臣恐人心以为举弃河北,甚非计也。前平章政事胥鼎,才兼将相,威望其隆,向行省河东,人乐为用,今虽致仕,精力未衰,乞付重兵,使总制公府,同力战御,庶几人皆响应,易为恢复。”

  秋,七月,蒙古穆呼哩令蒙古布哈引兵出秦、陇以张声势,视山川险要。乃自率兵道云中,攻下盂州四蹄寨,迁其民于州;拔晋阳义和寨;进克三清岩;入霍州山堡,迁其人于赵城。攻青龙堡,金平阳公胡天作拒守,势甚危急,金主诏上党公张开及郭文振等救之,次弹平寨东三十里,不得进。裨将富察鼎珠、监军王和开壁降,执天作,迁于平阳。穆呼哩令昂吉屯晋阳、冀州之境。

  丙辰,金张开复泽州。

  甲子,诏江淮、荆襄、四川制置、监司条画营田。

  戊辰,红袄贼袭徐州之十八里寨,又袭古城桃园,金人击败之。

  乙亥,太白昼见,经天,与日争光。

  八月,己卯,彗星出于氐。蒙古耶律楚材谓其主曰:“女真将易主矣。”隐士乔静真告穆呼哩曰:“今观天象,未可征进。”穆呼哩曰:“主上命我平定中原,今河北虽平,而河南、秦、巩未下,若因天象而不进兵天下何时定耶?”

  甲申,金以彗星见,改元元光,大赦。

  金以巴图鲁为参知政事。金主谓之曰:“卿顷为大司农,巡行郡县。盗贼如何可息?”对曰:“盗贼之多,由赋役多也,赋役省则盗贼息。”金主曰:“朕固省之矣。”巴图鲁曰:“如行院、帅府扰之何?”金主曰:“司农既兼采访,自今其令禁止之。”

  癸巳,金河间公伊喇重嘉努、高阳公张甫复河间府。

  夏人攻金德顺,旋又掠其神林堡。

  九月,大名忠义彭义斌复京东州县,严实将晁海以青厓堌降。

  辛亥,以宣缯参知政事,给事中程卓同知枢密院事,吏部尚书薛极赐出身,签书枢密院事。

  壬戌,彗星没。辛未,太白昼见。

  冬,十月,壬午,张惠攻金之零子镇,为金人所败。

  癸未,金王庭玉复曹州,杀蒙古将石珪。

  乙未,蒙古穆呼哩兵下荣州之湖壁垒及临晋。时吉州残破,金人于牛心寨侨治州事。穆呼哩自隰州攻之。知州杨贞,令妻孥先坠崖死,己从之。

  穆呼哩入寨,留兵以守,进攻河中府。治中侯小叔,尽护农民入城,以家财赏战士。提控吴得说小叔出降,叱出斩之。小叔有表兄张先,从容言辞兵势重,可出降以保妻子,小叔怒曰:“我舟人子,致身至此,何为出降!”缚先于柱而杀之。小叔由延津水手从军,叠见拔擢,故感激尽力如此。顷之,枢密院遣人来议兵事,小叔出城会之,城遂陷。小叔退保乐李山寨。

  蒙古都元帅石天应,自葭州谒穆呼哩于汾水车,穆呼哩谓之曰:“河中为河东要郡,择守者,非君不可。”乃以天应权行台,平阳、太原、吉、隰等帅并受节制。

  石天应还葭州,谓其将佐曰:“吾累卿等留屯于此,河中东、西,皆平川旷野,可以驻军规取关陕,诸君以为何如?”或谏曰:“河中虽用武之地,南有潼关,西有京兆,皆金军所屯;且民新附,其心未一,守之恐不易。”天应曰:“葭州正通鄜、延,今鄜已平,延不孤立。若发国书令夏人取之,犹掌中物耳。且国家之急,本在河南。此州路险地僻,转饷甚难。河中虽迫于二镇,实用武立功之地,北接汾、晋,西连同、华,地五千馀里,户数十万,若起漕运以通馈饷,则关内可克期而定,关内既定,长河以南,在吾目中矣。吾年垂六十,老耄将至,一旦卧病床第,闻后生辈立功名,死不瞑目矣。男儿要当死战阵以报国耳!”遂移军河中。

  甲辰,金以京兆官民避兵南山者多至百万,诏兼同知府事完颜霆安抚之。

  蒙古穆呼哩渡河攻同州,十一月,丁未,拔之,金节度使李复亨、同知节度使完颜额尔克并自尽。穆呼哩遂下薄城,径趋长安,金京兆行省完颜哈达拥兵二十万,固守不下。戊辰,穆呼哩令蒙古布哈攻凤翔。

  十二月,乙亥朔,发米赈临安贫民。

  金主谓太子曰:“吾尝夜思天下事,必索烛以记,明而即行。汝亦当然。”

  金以侯小叔权元帅府右都临,便宜行事。

  胡天作既为蒙古所执,受官爵,佩虎符,金主使张开、郭文振招之。天作至济源,欲脱走,先遣人奉表南京;穆呼哩恶其反覆,诛之。乙酉,金以同知平阳府事史咏为龙虎卫上将军、权行平阳公府事。

  丁亥,以李全为保宁军节度使,京东路镇抚副使。初,全有战功,史弥远欲加全官爵,贾涉止之。及是涉叹曰:“朝廷但知官爵可以得其心,宁知骄之将至于不可劝耶!”

  金主谕近侍局曰:“奉御、奉职,皆少年不知书,朕忆曩时置说书人,日为讲论自古君臣父子之教,使知所以事上者。其复置。”

  己丑,金简州提控唐古昉败夏人于质孤垒。

  蒙古穆呼哩自将大军攻凤翔。

  是岁,蒙古皇子图垒克西域图斯尼、察乌尔等城,还经木喇伊国,大掠之。渡素克兰河,克额里等城,遂与蒙古主会,合兵攻塔尔哈寨,拔之。西域主塔赉鼎出奔,与弥勒汗合,呼图呼与之战,不利,蒙古主自将击之,擒弥勒汗。塔赉鼎遁去,遣巴喇追之,不获;进薄回回国,其王委国而去,逃匿海屿死。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十六年(金元光二年,蒙古太祖十八年)

  春,正月,戊申,诏命官犯赃毋免约法。

  蒙古穆呼哩围凤翔,东自扶风、岐山,西连汧、陇,数百里间,皆具营栅。

  先是金主以凤翔守将完颜仲元孤军不足恃,遣平西军节度使特嘉喀齐喀援之。及围急,以同知临洮府郭斌总领军事。斌长于应变,自冬涉春四十馀日,守御不懈。尝从喀齐喀巡城壕外,一人坐胡床,以箭力所不及,气貌若蔑视城守者。喀齐喀指示斌曰:“能射之乎?”斌测量远近,曰:“可。”斌平时发矢,伺腋下甲不掩处射之,无不中,即持弓矢,伺坐者举肘,一发而毙,蒙古为之夺气。喀齐喀以便宜擢斌为通远军节度使,斌,会州人也。

  穆呼哩以围久不下,谓诸将曰:“吾奉命专征,不数年取辽西、辽东、山东、河北,不遗馀力;前攻天平、延安,今攻凤翔,皆不下,岂吾命将尽耶?”乃解围,循渭水南,遣蒙古布哈南越牛岭关,徇凤州而还。

  蒙古石天应作浮桥以通陕西,金侯小叔自中条率山寨兵袭河中。天应遣骁将吴泽引兵五百,夜出东门,伏两谷间,戒之曰:“俟贼过半,急击之,我出其前,尔攻其后,可也。”泽勇而嗜酒,是夕,方醉卧林中,小叔由间道直抵城下,守兵多新附者,争缒而去。小叔坎城登,焚楼橹,天应仓卒搏战,左右从者四十馀骑,皆曰:“吴泽误我!”或劝西渡河,天应曰:“先时人谏我南迁,我违众而来;今事急奔去,是不武也。纵太师不罪我,我何面目以见同列,今日惟死而已。”少顷,金兵四合,天应饮血力战至日午,死之。小叔遂烧绝浮桥,抚定其众。迁昭毅大将军。

  甲寅,金主谓宰臣曰:“向有人言便宜事,卿等屡奏乞作中旨行之。帝王从谏足矣,岂可掠人之美以为己出哉?”戊午,又谕曰:“鬻爵恩例,有丁忧官得起复者,是教人以不孝也,何为著此令哉!”

  蒙古兵十万围河中,金总帅额尔克遣提控孙昌率兵五千,枢密副使完颜萨布遣李仁智率兵三千,俱来救,侯小叔期以夜中鸣钲,内外相应。及期,小叔出兵战,昌、仁智不敢动,小叔敛众入城。围益急,众议出保山寨,小叔曰:“去何之?”密遣经历官张思祖溃围出,奔告南京。丁卯,城破,小叔死之。

  穆呼哩闻石天应战殁,痛惜之,命其子乌格袭领其众。将渡河,桥梁已断,穆呼哩顾诸将曰:“桥未毕工,安可坐待乎?”复攻下河西堡寨十馀。

  二月,壬午,金主诏曰:“军官犯罪,旧制更不任用。今多故之秋,人才难得,朕欲除大罪外,徒刑、追配,有武艺可掌兵者,量才复用,尚书省集议以闻。”丁亥,大赦。

  己丑,嗣秀王师禹卒,追封和王。

  三月,戊申,张林以所部刑、德来归,诏进三官,复以为京东东路副总管。

  甲寅,金主谓宰臣曰:“人有才堪任事而处心不正者,终不足贵。”高汝砺曰:“其心不正而济之以才,所谓虎而翼也。”金主又曰:“凡人处心善良而行事忠实,斯为难得。然善良者,人多目为平常。”汝砺曰:“人材少全,亦随其所长取之耳。”

  金以邳州经略司隶蒙古纲,令募勇敢收复山东。

  蒙古太师、国王穆呼哩渡河还闻喜。病笃,召其弟岱逊曰:“我为国家助成大业,擐甲执锐,垂四十年,东征西讨,无复遗恨,第恨汴京未下耳。汝其勉之!”

  穆呼哩沈毅多智略,善射,与博尔济、博勒呼、齐拉衮并随蒙古主起事。蒙古主尝失利,大雪,失牙帐所在,夜卧草泽中,穆呼哩、博尔济张氈蔽之,自暮达晓不移足。博尔济位终右万户,博勒呼以第一千户殁于阵,唯穆呼哩勋绩最著,然当时称四人佐命功无异词。

  金以完颜伯嘉权参知政事,行省河中,与史泳图复河东。夏,四月,癸酉朔,复霍州汾西县。

  五月,癸卯朔,金始造元光重宝。

  丙午,金复河中府及荣州。

  戊申,赐礼部进士蒋重珍以下五百四十九人及第、出身。

  乙卯,金复霍州及洪洞县。

  丁巳,金造元光珍宝,同银行用。

  金主问宰执以修完楼橹事,高汝砺言所用皆大木,顾今难得,方令计置,金主曰:“朕宫中别殿有可用者即用之。”汝砺对以不宜毁,金主曰:“所居之外,毁亦何害?不愈于劳民远致乎”

  蒙古主避暑于八鲁湾川,分兵攻诸部落之近者,悉下之,至昆寨,与诸将会。以西域渐定,始置达噜噶齐于各城监治之。达噜噶齐,犹言掌印官也。

  六月,壬午,淮东制置使贾涉,以李全骄暴难制,力求还朝,在道卒。

  初,涉欲置忠义兵,乃以翟朝宗统镇江副司八千人,屯楚州城中;又分帐前忠义万人,命赵邦永、高友统五千,屯城西;王晖、于潭统五千,屯淮阴。李全轻镇江兵而忌帐前忠义,乃数称高友等勇,出军必请以自随,涉不许。全每宴麾下,并召涉帐前将校,于是帐前亦愿隶全,然未能合也。及涉卒,邱寿迈摄帅事,全请曰:“忠义乌合,尺籍卤莽,莫若别置新籍,一纳诸朝,一申制阃,一留全所,庶功过有考,请给无弊。”寿迈从之。全乃合帐前忠义与己军并隶之,而并统其军,寿迈不悟。

  戊子,金遣人招李全、严实、张林,从蒙古纲之言也。

  金完颜伯嘉卒。

  甲午,金主命罢河中行省,置元帅府。时州县多残破,金人不能守,徙郭文振于孟州,未几,又徙卫州。

  丁酉,同知枢密院事程卓卒。

  秋,七月,壬寅朔,夏人攻金积石州。

  乙巳,金遣兵守卫解州盐池。

  金蒙古纲御下严,八月,辛未朔,邳州从宜经略使纳哈塔陆格,率众入行省杀纲,据州反;与蒙古将李二措致书海州,言欲来附,李全遣王喜儿以兵二千应接,而己继之,二措纳喜儿,囚之。全欲攻邳,四面限水,二措积劲弩备之。全不得进,合兵索战而败,欲还楚州,会滨、棣有乱,乃引兵趋青州。金行院总帅赫舍哩约赫德讨杀陆格,复其城。

  九月,庚子朔,日有食之。

  丁卯,金权御史中丞师安石等劾英王守纯不实,付有司鞫治。诏免罪,仍谕责之。

  冬,十月,己卯,金袷于太庙。

  十一月,辛亥,以太平州大水赈恤之。

  十二月,以前淮西都统许国为淮东制置使,兼知楚州。国奉祠家居,欲倾贾涉而代之,数言李全必反。会涉死,召国入对,国疏全奸谋益深,反状已著,非有豪杰不能消弭。遂易国文阶,授今官,命下,闻者惊愕。淮东参幕徐晞稷,雅意开阃,及闻国见用,用注释国疏以寄全,全不乐。

  癸未,嗣濮王不凌卒。

  庚寅,金主殂,年六十一,太子守绪即皇帝位。

  金主疾革,时已暮夜,近臣皆出,惟前朝资明夫人郑氏,已老,侍侧,金主知其可托,谓之曰:“速召太子,举后事。”言绝而殂,夫人秘之。是夕,皇后及贵妃庞氏问安寝閤,庞氏阴狡机,慧,常以其子英王守纯年长不得立怀怨。郑氏恐其为变,即绐之曰:“上方更衣,后妃可少休它室。”伺其入,遽钥之。急召大臣,传遣诏,立皇太子守绪,始启户出后妃,发丧。太子方入宫,守纯已先至。太子知之。分遣枢密院官及东宫亲卫军官伊喇布哈,集军三万馀于东华门。部署既定,命护卫四人监守纯于近侍局,乃即位柩前,宣遗诏。

  壬辰,金大赦,诏曰:“朕述先帝之遗意,有便于时,欲行而未及者,悉奉而行之。国家已有定制,有司往往以情破法,使人妄遭刑宪。今后有本条而不遵者,以故入人罪罪之。草泽士庶,许令直言军国利害,虽涉讥讽、无可采取者,并不坐罪。”

  蒙古兵攻夏,夏主遵顼传国于其子德旺,改元乾定。遵顼自号上皇。

  蒙古苏布特击奇彻,大掠西番边部而还。

     ○宁宗法天备道纯德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嘉定十七年(金正大元年,蒙古太祖十九年)

  春,正月,戊戌朔,诏补先圣裔孔元用为通直郎。录程颐後。

  金改元正大。

  庚子,金秘书监、权吏部侍郎富察哈珠,出为恒州刺史。哈珠以吏起身,为宣宗所信,声势烜赫,性复残刻,与王阿哩、富察耀珠有宣朝三贼之目,人知其蠹国而莫敢言。至是外贬,士大夫为之相贺。

  金邠州贡白兔,金主曰:“得贤辅佐,年谷丰登,上瑞也。焉事此为!”命有司给道里费,纵之。

  丁巳,金主命群臣议修复河中府,礼部尚书赵秉文、太常卿杨云翼等,言陕西民方疲敝,未堪力役,遂止。

  戊午,金尊皇后都察氏、元妃都察氏皆为皇太后,号其宫一曰仁圣,一曰慈圣。进封英王守纯为荆王,罢平章政事,判睦亲府。以大司农守汝州防御使李蹊为太常卿,权参知政事。

  癸亥,命淮东、西、湖北路转运司提督营屯田。

  金有男子服麻衣,望承天门且笑且哭,诘之,则曰:“吾笑,笑将相无人;吾哭,哭金国将亡。”群臣请置重典,金主不许,曰:“近诏草泽诸人直言,虽涉讥讪不坐。唯君门非笑哭之所,宜重杖遣之。”

  二月,癸巳,蠲台州逋赋。

  甲午,命临安府赈贫民。

  金丞相高汝砺,老而贪位不去,金主初立,谏官劾其欺君固位,为天下所共嫉,宜黜之以厉百官,金主不许。三月,辛亥,薨。汝砺以慎密廉洁结人主知,然循默避事,为士论所讥。

  癸丑,金葬宣宗于德陵。

  甲寅,金起复邠州节度使致仕张行信为左丞,以延安帅臣完颜哈达战御有功,权参知政事,行尚书省于京兆。

  金荆王守纯,或告其谋不轨,下狱。议已决,金主言于慈圣太后,太后曰:“汝止一兄,奈何以谗言欲害之!章宗杀伯与叔,享年不永,皇嗣又绝,何为欲效之耶?趣赦出,使来见我。移时不至,吾不见汝矣!”金主起,太后立待守纯至,滋泣慰谕之。

  是月,召四川制置使崔与之为礼部尚书,以郑损代之。与之治蜀,将士辑睦,府藏充实,至是被召,以疾辞,归广州,蜀人祠焉。

  夏,四月,癸酉,金以宣宗祔庙,大赦。

  辛卯,赈庐州饥。

  乙未,赐李全、彭义斌钱三十万缗,为犒赏战士费。

  五月,戊戌,金平章政事巴图鲁薨,赠右丞相、东平郡王。巴图鲁为人忠实,忧国奉公;其殁也,人皆嗟惜之。

  癸卯,金以枢密副使完颜萨布为平章政事,参知政事特嘉尉忻为右丞,以李蹊为翰林承旨,仍权参政。

  戊申,金诏刑部:“登闻检鼓院毋锁闭防护,听有冤者陈诉。

  六月,丁卯朔,太白昼见经天。

  辛卯,金立妃图克坦氏为皇后。

  金先遣尚书令史李唐英至滁州通好,至是复遣枢密判官伊喇布哈至光州榜谕,更不南侵。

  壬辰,金大名府苏椿等举城来归,诏悉补官,即以其州授之。

  彭义斌侵河北,至恩州,为蒙古史无倪所败。

  秋,七月,丁酉朔,赈福建被水贫民。

  辛亥,命师嵒嗣秀王。

  八月,丙戌,帝不豫。史弥远遣郑清之往沂王府,告贵诚以将立之意,贵诚默然不应。清之曰:“丞相以清之从游久,故使布腹心,今不答一语,则清之将何以答丞相?”贵诚始拱手徐言曰:“绍兴老母在。”清之以告,弥远益相与叹其不凡。

  壬辰,帝疾笃。弥远称诏,以贵诚为皇子,改赐名昀,授武泰军节度使,封成国公。闰月,丁酉,帝崩于福宁殿,年五十七。

  弥远遣皇后兄子谷、石以废立事白后,后不可,曰:“皇子竑,先帝所立,岂敢擅变?”谷等一夜七往返,后终不许。谷等乃拜泣曰:“内外军民皆已归心,苟不立之,祸变必生,则杨氏无噍类矣。”后默然,良久曰:“其人安在?”弥远即于禁中遣快行宣昀,令之曰:“今所宣是沂靖惠王府皇子,非万岁巷皇子,苟误,则汝曹皆处斩!”竑时闻帝崩,跂足俟宣召,久而不至,乃属目墙壁间,见快行过其府而不入,已而拥一人径过,天暝,不知为谁,甚惑之。昀入宫见后,后拊其背曰:“汝今为吾子矣。”

  弥远引昀至柩前,举哀毕,然后召竑。竑闻命即赴,至则每过宫门,禁卫拒其从者。弥远亦引竑至柩前,举哀毕,引出帷,殿帅夏震守之。遂召百官立班听遗制,则引竑至旧班,竑愕然曰:“今日之事,我岂当仍在此班?”震绐之曰:“未宣制前当在此,宣制后乃即位。”竑以为然。已而遥见殿上烛影中有人在御座,则均已即位矣。宣制毕,閤门宣赞呼百官拜贺,竑不肯拜,震捽其首下拜。遂称遗诏,以竑为开府仪同三司,封济阳郡王,判宁国府。尊皇后曰皇太后,垂帘同听政。诏遵孝宗故事,宫中自服三年丧。寻进封竑为济王,出居湖州。

  弥远欲收众望,劝帝褒表老儒。九月,诏起傅伯成为显谟阁学士,杨简为宝谟阁学士,及柴中行俱奉朝请。

  己卯,以真德秀及礼部侍郎程珌、吏部侍郎硃著并兼侍读,工部侍郎葛洪、起居郎乔行简、李宗政、少卿陈贵谊、军器临王暨并兼侍讲。寻又以真德秀直学士院,召魏了翁为起居郎。

  德秀初在朝,知史弥远欲以爵禄縻天下士,慨然谓刘龠曰:“吾徒须急引去,使庙堂知世亦有不肯为从官者。”遂力请外。至是自知潭州召还,入对,劝帝容受直言,召用贤臣,固结人心为本,帝纳之。

  帝追封所生父希瓐为荣王,生母全氏为国夫人,而以弟与芮嗣之。

  金伊喇布哈复泽、潞。

  冬,十月,乙亥,嗣秀王师嵒卒。

  夏及金平。

  初,夏人与金通好,不交兵者八十年。贞祐初,以小故生衅,构难十年,一胜一负,遂至精锐俱尽,两国皆敝。至是夏遣其吏部尚书李仲谔修好于金,称弟而不臣,各用本国年号。金遣吏部尚书鄂罗良弼报之。

  十一月,甲子,右正言糜溧,请承顺东朝,继志述事,一以孝宗为法。而新政之切者,曰畏天,悦亲,讲学,仁民。帝嘉纳之。

  癸未,以五月十六日为皇太后所庆寿节。

  丁亥,诏改明年为宝庆元年。

  戊子,以工部尚书葛洪同签书枢密院事。

  己丑,诏以生日为天基节。

  十二月,癸丑,开经筵,诏辅臣观讲。

  名皇太后居殿曰慈明。

  是岁,蒙古主进次东印度国铁门关,侍卫见一兽,鹿身马尾,绿色而独角,能为人言,曰:“汝君宜早回。”蒙古主怪之,以问耶律楚材。对曰:“此名角端,解四夷语,是恶杀之象。今大军征西已四年,上天恶杀,遣告陛下。愿承天心,宥此数国人命,实无疆之福。”蒙古主遂大掠而还。

  后周纪五后周世宗显德五年(戊午,公元958年)

  春季,正月,乙酉(初三),后周撤销匡国军。

  南唐改年号为中兴。

  丁亥(初五),后周右龙武将军王汉璋奏报攻克海州。

  己丑(初七),后周世宗任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代理扬州军府事务。

  后周世宗打算率领战舰从淮水进入长江,但受到北神堰阻挡,没法渡过,就打算开凿楚州西北的鹳水来通淮水、长江的河道。派遣使者巡视,回来说地形条件不便利,预计费工很多。世宗亲自前往视察,口授工程规划,征发楚州民夫疏通河道,十天便完成,化费工日很少,数百艘巨大战舰都直接到达长江,南唐人大为惊讶,认为神奇。

  壬辰(初十),后周攻取静海军,开始打通与吴越的陆路。在这之前世宗派遣左谏议大夫长安人尹日就等人出使吴越,跟他们说:“爱卿此去虽然还要泛舟过海,但等到回来,淮南已经平定,必当从陆上返回了。”不久果真如此。

  甲辰(二十二日),后蜀右补阙章九龄谒见后蜀主,说政事没有治理好,是由于奸人佞臣在朝廷专权。后蜀主问这奸人佞臣是谁,章九龄手指李昊、王昭远来回答。后蜀主发怒,认为章九龄是毁谤大臣,贬为维州录事参军。

  后周军队进攻楚州,超过四十天,南唐楚州防御使张彦卿仍然坚守而无法攻下;乙巳(二十三日),后周世宗亲自监督众将攻城,住宿在城下,丁未(二十五日),攻克楚州。张彦卿与都监郑昭业仍率领部众抵抗战斗,弓箭刀剑都用光了,张彦卿举起绳床来搏斗而死去,所部一千多人,至死没有一人投降。

  荆南高保融派遣指挥使魏率领战船百艘顺长江东下会同后周征伐南唐,到达鄂州。

  庚戌(二十八日),后蜀在果州设置永宁军,将通州隶属永宁军。

  南唐将天长县改为雄州,任命建武军使易文为刺史。二月,甲寅(初二),易文率城投降。

  戊午(初六),后周世宗从楚州出发;丁卯(十五日),到达扬州,命令韩令坤征发民夫一万多,在原城东南角修筑小城来作为扬州治所。

  乙亥(二十三日),后周黄州刺史司超奏报与控鹤右厢都指挥使王审琦进攻南唐舒州,擒获舒州刺史施仁望。

  丙子(二十四日),后周建雄节度使真定人杨廷璋奏报在隰州城下击败北汉军队。当时隰州刺史孙议突然死亡,杨廷璋对都监、闲厩使李谦溥说:“如今皇上南下征伐,隰州没有守将,河东北汉必生觊觎之心,倘若奏报请示等待回复,隰州孤城就危险了。”立即签署书牒命李谦溥代理隰州军政,李谦溥到达后就进行守城准备。不久,北汉军队果然到来,众将请求迅速救援,杨廷璋说:“隰州城池坚固,守将杰出,不容易攻克。”北汉军攻城久攻不下,杨廷璋估计他们疲惫困乏没有准备,暗中与李谦溥约定,各招募敢死士兵一百多人深夜偷袭敌营,北汉军队惊慌溃逃,斩首一千多级;北汉军队于是撤退离去。

  三月,壬午朔(初一),后周世宗前往泰州。

  丁亥(初六),南唐实行大赦,改年号为交泰。

  南唐皇太弟李景遂前后共十次上表请求辞去继承人地位,并且说:“如今国家危难不能匡扶,请求出宫就任一方藩镇。燕王李弘冀是嫡长子又有军功,应该当继承人,谨奏奉上皇太弟的宝册。”齐王李景达也因为军队溃败辞去元帅之职。南唐主于是封李景遂为晋王,加官天策上将军、江南西道兵马元帅、洪州大都督、太尉、尚书令,任命李景达为浙西道元帅、润州大都督。李景达因浙西正在用兵,坚决推辞,改任抚州大都督。南唐主立李弘冀为皇太子,参预决定各种政务。李弘冀为人多疑尖刻,李景遂手下人还有没出东宫的,立即斥退赶走。他弟弟安定公李从嘉畏惧李弘冀,不敢参预政事,专门以书籍作为自我娱乐。

  辛卯(初十),后周世宗前往迎銮镇,屡次到达长江口,派遣水军攻击南唐军队,打败敌军。世宗听说南唐数百艘战舰停泊在东州,将要赶赴入海口扼守通往苏州、杭州的路,便派遣殿前都虞候慕容延钊带领步兵、骑兵,右神武统军宋延渥带领水军,沿江而下。甲午(十三日),慕容延钊奏报在东州大败南唐军队;世宗派遣李重进率领军队赶赴庐州。

  南唐主闻知世宗在长江岸畔,恐怕就要南下渡江,又耻于贬降帝号改称藩臣,于是派遣兵部侍郎陈觉奉持表章,请求传位给太子李弘冀,让他听从后周的命令。当时淮南只有庐州、舒州、蕲州、黄州没有攻下,丙申(十五日),陈觉到达迎銮镇,看到后周军队的强盛,向世宗禀报,请求派人渡过长江拿取表章,进献四州土地,划江为界,来要求休战,言辞旨意非常悲哀。世宗说:“朕兴师出兵本只为取得江北之地,你的君主能够率国归附,朕还要求什么呢!”陈觉叩拜道谢而退下。丁酉(十六日),陈觉请求派遣他的属官阁门承旨刘承遇前往金陵,世宗赐给南唐主书信,说:“皇帝恭问江南国主”,安慰接纳他。

  戊戌(十七日),吴越奏报派遣上直指挥使、处州刺史邵可迁和秀州刺史路彦铢率领四百艘战舰、一万七千士兵驻守通州南面江岸。

  南唐主再派刘承遇奉送表章自称唐国主,请求献出长江北面庐、舒、蕲、黄等四州,每年献送贡品十万。于是长江以北全部平定,得到十四个州、六十个县。

  庚子(十九日),世宗赐给南唐主书信,告以:“沿长江各支军队和在两浙、湖南、荆南的军队都当撤回,其中庐州、蕲州、黄州三路军队,也下令把军队收回到近郊以外。等到三州城中将吏士兵及其家属上路南归以后,可以派人召唤我军将校并将城市都邑交付给他们。长江的船只有需要来往的,一并让他们到北岸来拉走。”辛丑(二十日),陈觉告辞上路,世宗又赐给南唐主书信,告诉他不必把君位传给儿子。

  壬寅(二十一日),世宗从迎銮镇再次前往扬州。

  癸卯(二十二日),后周世宗诏令吴越、荆南军队各自返回本地;赐给钱弘犒劳军队的绢帛三万匹,赐高保融一万匹。

  甲辰(二十三日),在庐州设置保信军,任命右龙武统军赵匡赞为节度使。

  丙午(二十五日),南唐主派遣冯延巳贡献银、绢、钱、茶、谷总共百万以犒劳军队。

  己酉(二十八日),后周世宗命令宋延渥率领水军三千人沿江而上巡逻警戒。

  庚戌(二十九日),敕令已故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已故升府节度使徐温等人的墓全都根据需要给予守墓民户;其余江南群臣有先人坟墓在长江以北的,也委托所在地方长官按时检查。

  辛亥(三十日),南唐主派遣临汝公徐辽代表自己前来献送祝寿礼品。

  当月,疏通汴口,引导黄河支流直达淮水,于是长江、淮水的船只开始通航。

  夏季,四月,乙卯(初四),后周世宗从扬州北上返回。

  [后周大梁新造太庙建成。庚申(初九),神主牌位放入太庙。

  辛酉(初十)夜晚,吴越钱塘城南起火,延及内城,官家府第百姓房舍几乎烧尽。壬戌(十一日)清晨,大火即将烧到镇国仓,吴越王钱弘长期患病,自己勉强支撑着出去救火。大火止熄,钱弘对左右的人说:“我的病因这场火灾而痊愈。”众人的心稍许得到安慰。

  后周世宗南下征伐,契丹军队乘虚入侵。壬申(二十一日),世宗到达大梁,命令张永德领兵到北部边界防备御敌。

  五月,辛巳朔(初一),发生日食。

  后周世宗颁诏赏赐南下征伐的士兵和淮南新近归附的百姓。

  辛卯(十一日),后周世宗任命宋太祖皇帝兼领忠武节度使,调任安审琦为平卢节度使。

  成德节度使郭崇进攻契丹束城,拔取,以此回报契丹军队的入侵。

  南唐主为避后周世宗祖先名讳,改名为景。下令取消帝号,只称国主,所有原来的天子仪仗规制都有所降低贬损,取消交泰年号,改用后周年号历法,并向太庙报告。左仆射、同平章事冯延己免职后为太子太傅,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严续免职后为少傅,枢密使、兵部侍郎陈觉免去同平章事保留原来官职。

  当初,冯延己用夺取中原的策略来劝说南唐主,因此得到宠幸。冯延己曾经嘲笑南唐烈祖息兵是心胸狭窄,说:“安陆所丧失的才几千士兵,就为之禁食叹息有十天,这是乡村田舍老翁的见识度量,怎么能与他成就大事!哪像如今皇上几万大军风餐露宿在野外,而自己打球玩耍取乐与平日没有两样,真是英明的君主啊!”冯延己与他的同党谈论时,总是把治理天下作为自己的责任,互相唱和呼应。翰林学士常梦锡多次上言说冯延己等人浮夸荒诞,不可信任;南唐主不听从,常梦锡说:“奸臣的话好似忠言,陛下如果再不觉悟,国家必定灭亡了!”及至向后周臣服,冯延己党羽相互言谈,有称后周为大朝的,常梦锡大笑说:“诸位平常想引导国君成为统治天下的唐尧、虞舜,哪里想得到今日却自称小朝廷呢?”众人沉默无语。
 
  自从南唐主归附中原,后周世宗只通过对方使者赐给书信,还未曾派遣使者到唐国。己酉(二十九日),方始命令太仆卿冯延鲁、卫尉少卿钟谟出使到南唐,赐给御衣、玉带等物品以及犒劳军队的绢帛十万匹,并赐当年的《钦天历》。

  刘承遇从金陵返回,南唐主派陈觉禀报世宗,因为江南地区没有盐卤之田,希望得到海陵监归属江南来供应军需。世宗说:“海陵在长江北岸,难以归属江南而使南、北官吏交错杂居,应当另有安排。”到这时,诏令每年拨出三十万斛盐给江南地区,所俘获的江南士兵,渐渐地释放回国。

  六月,壬子(初二),后周昭义节度使李筠奏报出击北汉石会关,攻拔北汉六个寨子。乙卯(初五),晋州奏报都监李谦溥出击北汉,攻破孝义。

  荆南高保融派遣使者劝说后蜀主向后周称臣,后蜀主回复说去年派胡立送致书信给后周而未予答复。

  秋季,七月,丙戌(初七),后周开始实行《大周刑统》。

  后周世宗准备平均田租,丁亥(初八),将元稹《均田图》普遍赐发各地。

  闰月,南唐清源节度使兼中书令留从效派遣牙将蔡仲穿着商人服装,把绢帛表章夹放在皮带中间,从偏僻小路前来称臣。

  南唐江西元帅晋王李景遂到洪州赴任,因当时正在用兵,奏请委派大臣作为自己的副手,南唐主任命枢密副使,工部侍郎李征古为镇南节度副使。李徵古傲慢凶狠专横跋扈,李景遂虽然宽容仁厚,但时间长了也不堪忍受,经常想斩了李征古,然后到有关执法部门自首,被左右人劝谏而住手,李景遂惆怅恍惚闷闷不乐。

  太子李弘冀住在东宫多有不法行为,南唐主发怒,曾经用马杖打他说:“我应当重新召回李景遂。”昭庆宫使袁从范跟从李景遂为洪州都押牙,有人问李景遂说袁从范儿子的坏话,李景遂想杀他,袁从范因此产生怨恨。李弘冀闻知,秘密支使袁从范毒杀李景遂;八月,庚辰(初二),李景遂打马口渴得很,袁从范送上饮料,李景遂喝下而死去。还没等到收殓,身体已经溃烂。南唐主不知详情,追赠皇太弟,谥号为文成。

  辛巳(初三),南汉中宗刘晟去世,长子刘继兴即皇帝位,改名为,改年号为大宝。刘十六岁,国事全部由宦官玉清宫使龚澄枢和女侍中卢琼仙等人裁决,朝廷台、省各部官员只是虚有其名而已。

  甲申(初六),南唐开始在大梁设置进奏院。

  壬辰(十四日),后周世宗命令西上阁门使灵寿人曹彬出使吴越,赐给吴越王钱弘二百副骑兵钢铠甲、五百副步兵钢铠甲和其它兵器。曹彬事情完毕即刻返回,不接受馈赠,吴越人划着轻便小船追送礼品,推辞再三,曹彬说:“我最终仍不接受,这是沽名钓誉啊。”全部登录礼品数量,返归后献上。世宗说:“以前奉命出使的人,索求没个满足,使得四方之人轻视朝廷命令。爱卿能够如此,非常好;然而别人既已将此馈赠爱卿,爱卿自可取走。”曹彬这才跪拜接受,全部散发给亲近熟人,家中一点没留。

  辛丑(二十三日),冯延鲁、钟谟从南唐而来,南唐主亲书表章感谢皇恩,表章大致说:“天地的恩泽真厚啊,父母的恩泽真深啊,子女无法感谢父母,人们怎么报答天地,只有赤诚之心,可以回报大恩大德。”又请求与四方藩镇同列,降赐诏书。又说:“有情况让钟谟上奏,乞求让他早日返回。”南唐主又让钟谟禀报世宗,打算传位给太子。九月,丁巳(初九),后周世宗任命冯延鲁为刑部侍郎、钟谟为给事中。南唐主又派遣吏部尚书、知枢密院殷崇义前来祝贺世宗生日天清节。

  后周世宗谋划伐后蜀,冬季,十月,己卯(初二),任命户部侍郎高防为西南面水陆制置使、右赞善大夫李玉为判官。

  甲午(十七日),后周世宗将冯延鲁和左监门卫上将军许文镇、右千牛卫上将军边镐、卫尉卿周廷构送归给南唐。南唐主因许文稹等人都是打败仗的俘虏,弃置不再任用。

  荆南高保融再次给后蜀主去信,规劝他向后周投降称臣,后蜀主召集将相商议此事,李昊说:“听从他就是国君先父的耻辱,违背他周朝军队必定到达,众将能够抵御周军吗?”众将都说:“依靠陛下的圣明,江山的险固,岂能望风投降!秣马厉兵长期战备,正是为了今日抵御外敌。我们请求用生命来保卫国家!”丁酉(二十一日),后蜀主命令李昊起草回信,慷慨陈辞拒绝劝降。

  后周世宗诏令左散骑常侍须城人艾颍等三十四人分别视察各州,按地多少均衡确定田租。庚子(二十三日),诏令各州合并乡村,一般以百户为一团,每团设置年老的团长三人。世宗留意农事,用木头刻成耕田农夫、养蚕农妇,安放在宫殿庭院中。

  后周世宗命令武胜节度使宋延渥率领水军巡视长江。

  荆南高保融上奏,听说王师将要征伐后蜀,请求率领水军赶赴三峡,后周世宗诏令嘉奖他。

  十一月,庚戌(初四),后周世宗敕令窦俨编纂《大周通礼》、《大周正乐》。

  辛亥(初五),南汉将文武光明孝皇帝安葬在昭陵,庙号为中宗。

  乙丑(十九日),南唐主又派遣礼部侍郎钟谟入朝谒见。
 
  李玉到达长安,有人说:“蜀归安镇在长安南面三百多里,可以偷袭夺取。”李玉听信这话,投牒给永兴节度使王彦超,索求二百士兵,王彦超认为归安道路险恶狭窄难以攻取,李玉说:“我自奉有密旨。”王彦超不得已给他二百士兵。李玉带领士兵前往,十二月,后蜀归安镇遏使李承勋占据险要地形拦击,斩杀李玉,他的士兵全部覆没。

  乙酉(初九),后蜀君主任命右卫圣步军都指挥使赵崇韬为北面招讨使,丙戌(初十),任命奉銮肃卫都指挥使、武信节度使兼中书令孟贻业为昭武、文州都招讨使,左卫圣马都指挥使赵思进为东面招讨使,山南西道节度使韩保贞为北面都招讨使,领兵六万,分别驻守要害地段来防御后周。

  丙戌(初十),后周世宗诏令所有各种课户和俸户一律统归州县管理,所有幕职官、州县官从今开始一律由州县开支俸钱和粮食。

  当初,南唐太傅兼中书令楚公宋齐丘大肆拉帮结伙、培植党羽,想以此垄断朝廷大权,浮躁急进之士争相攀附,推崇夸奖宋齐丘为国家元老。枢密使陈觉、副使李徵古倚仗宋齐丘的势力,尤其骄横傲慢。及至许文稹等在紫金山溃败,陈觉与宋齐丘、李景达从濠州逃跑回来,国中之人非常恐惧。南唐主曾经感叹说:“我的国家一刹时竟到了这个地步!”因而流下眼泪。李徵古说:“陛下应当整顿军队来抵抗敌人,流泪哭泣干什么!难道是喝酒过量了吗,还是奶妈没到呢?”南唐主脸色大变,而李征古言谈举止仍从容自如。适逢司天奏报:“天象有大变,人主应该避位祈求消灾。”南唐主于是说:“祸乱灾难正频繁,我想放弃君位摆脱政务,让心境处于淡泊寂静之中,但可以将国家托付给谁呢?李徵古说:“宋公是治理国家的高手,陛下如果讨厌政务,何不把国家交授给他!”陈觉说:“陛下深居在宫中,国家大事都委托给宋公,先处理后报告,我们时常入宫侍候,只谈释迦牟尼、老子罢了。”南唐主心中怨恨,立即命令中书舍人豫章人陈乔起草诏书实行。陈乔恐惧不安请求谒见,说:“陛下一旦签署这项诏令,我便不再能见陛下了。”就极力陈述不可如此的道理。南唐主笑着说:“你也知道那样不行吗?”于是作罢,因此借晋王出任藩镇之机,任命李徵古为他副手,陈觉从后周返回,也被撤销朝廷近臣之职。

  钟谟平素与李德明要好,因为李德明的死而怨恨宋齐丘;及至奉命出使回归南唐,对南唐主进言道:“宋齐丘乘国家危难,便马上图谋篡国夺位,陈觉、李征古当他的帮手,天理不容。”陈觉从后周回来,伪造后周世宗命令对南唐主说:“听说江南多年抗拒诏令,都是宰相严续的主意,必当替我斩了他。”南唐主明知陈觉素来与严续有矛盾,本来就不相信他的话。钟谟请求到后周核对,南唐主于是通过钟谟回复命令,上言说:“长时间抗拒王师,都是我的愚昧糊涂,不是严续的罪过。”后周世宗闻悉,大为惊讶,说:“确实如此的话,那严续乃是忠臣,朕为天下之主,岂能教唆人杀害忠臣呢!”钟谟回国,将情况禀报南唐主。

  南唐主打算诛杀宋齐丘等人,又派遣钟谟入朝向后周世宗禀报。世宗因为是别国的臣子,不置可否。己亥(二十三日),南唐主命令知枢密院殷崇义起草诏书公布宋齐丘、陈觉、李徵古的罪恶,允许宋齐丘返归九华山旧日隐居之地,官职爵位全部照旧;陈觉被贬谪授于国子博士,送往宣州安置;李徵古削夺官职爵位,赐命自杀;他们的党羽都不作追究。派遣使者向后周报告。

  丙午(三十日),后蜀任命峡路巡检制置高彦俦为招讨使。

  平卢节度使、太师、中书令陈王安审琦的车夫安友进同安审琦的爱妾私通,这个侍妾怕事情泄露,就与安友进密谋杀死安审琦,安友进认为不可,侍妾说:“不这样的话,我必定反过来告发你。”安友进恐惧而听从她的主意。

  六年(己未,公元959年)


  春季,正月,癸丑(初七),安审琦喝醉酒熟睡,侍妾取出安审琦所枕的剑交给安友进而杀死他,并且将在帐下服侍的婢女全部杀死灭口。事后数日,安审琦的儿子安守忠才知道真相,抓住安友进等人将他们凌迟处死。

  当初,有关官吏准备安放正月初一接受朝贺的仪仗礼器,前一天晚上在正殿厅堂上设置悬挂的钟磬,后周世宗前去观看,见到钟磬有挂设在那里却不敲打的,便询问乐工,都不能回答。于是命令窦俨探讨研究古今有关制度,考定校正雅乐。王朴一向通晓音律,世宗询问他雅乐之事,王朴上书,认为:“礼仪是用来规范形体的,音乐是用来陶冶心灵的;形体在外表恭顺,心灵在内部平和,这样而天下还不太平的是没有的。所以礼乐在朝廷上修成实行,天下万国就会感化归服,圣人的教化不峻急而成功,圣人的政令不严厉而大治,就是由于这个道理。那音乐产生于人的心灵而声音形成于物体的振动,物体的声音既已形成,又能反过来感化人的心灵。

  “从前黄帝吹九寸长的竹管,得到黄钟的正声,截去一半变为清声,加长一倍变为缓声,用增减三分之一长度的方法产生十二音律。十二音律轮流作为宫音,都可产生七个调,成为一均。总共有十二个均、八十四个调,从而均、调全部齐备。但是遭到秦代消灭学术的厄运,历代研习演奏音乐的人很少有能使用它的。唐太宗的时代,祖孝孙、张文收考定校正雅乐,配齐八十四个调;安禄山、史思明作乱,乐器和乐师损失十分之八九,到了黄巢造反,便荡然无存。当时有太常博士殷盈孙,根据《考工记》,铸造钟十二枚、编钟二百四十枚,处士萧承训校定石磬,如今悬挂的就是。虽然有钟、磬的形状,但一点都没有相应的和谐,那钟磬也不问是什么音律,只是循环敲打、编钟、编磬白白地挂着而已。丝、竹、、土等各种质地的乐器也只有七个声音,称为黄钟之宫,保存下来的有九个曲子。校核九个曲子,三个曲子合符音律,六个曲子夹杂各种音调;音乐的旷废遗缺,没有比当今更严重的了。

  “陛下武功既已卓著,开始注意振兴礼乐,因为臣下曾经学过律吕之术,便公布古今音乐著录,命令臣下探讨研究。臣下谨慎地按照古代的方法,用黑黍子粒来定出尺寸,长九寸、直径三分的作为黄钟律管,与当今黄钟的声音相互应合,以此推算,得出十二音律。因为做许多律管交替吹奏,使用听声不方便,于是制作律准,共有十三条弦,其长九尺,所有的音都应合黄钟的声音,依次设置架弦的码子,调成林钟、太簇、南吕、姑洗、应钟、蕤宾、大吕、夷则、夹钟、无射、中吕等十一音律和黄钟清声,轮番使用七个音律成为一均。作为均的主音,首先是宫,其次是徵、商、羽、角、变宫、变徵。发出该均主音之声,最后回归到本音的音律,重迭应和而不杂乱,才能构成一调,总共八十一调。这个方法长期失传,出于臣下独自见解,请求召集百官较考其得失正误。

  世宗下诏采用王朴所奏旋宫之法。百官都认为是这样,于是实行。

  南唐宋齐丘到达九华山,南唐主下令锁上他宅第的全部门窗,在墙上挖洞供给饮食。宋齐丘叹息说:“我从前献计将吴让皇帝家族幽禁在泰州,所以今天应该到达这步田地!”于是上吊而死。谥号为丑缪。

  当初,翰林学士常梦锡主持宣政院事务,参预机要政务,深切痛恨宋齐丘一派,多次对南唐主说:“不除去这一帮,国家必定危险灭亡。”同冯延己、魏岑之徒每天都有争论。时间久了,被罢免宣政院职务,常梦锡心情忧郁不能实现抱负,不再参预朝政,纵酒狂饮成疾而去世。到宋齐丘死时,南唐主说:“常梦锡生前总是想杀死宋齐丘,遗憾的是不能让他见到这一天。”追赠常梦锡为左仆射。

  二月,丙子朔(初一),后周世宗命令王朴前往河阴巡视黄河堤防,在汴水入河口建立放水闸门。壬午(初七),命令侍卫都指挥使韩通、宣徽南院使吴延祚,征发徐州、宿州、宋州、单州等地壮丁民夫数万人疏通汴水。甲申(初九),命令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从大梁城东面引汴水流入蔡水,来打通陈州、颍州的运粮水道,命令步军都指挥使袁彦疏通五丈渠,向东经过曹州、济州、梁山泊,以打通青州、郓州的运粮水道,征发京城所辖地区之内和滑州、亳州壮丁民夫数千人来提供给这些工程。

  丁亥(十二日),开封府奏报征取租税的田地原为十万二千余顷,如今核查得到多出的田地有四万二千余顷,后周世宗敕令减免租税三万八千顷。各州巡视苗田使者回来,所奏报多出的田地,减免租税的比例仿照开封府。

  淮南闹饥荒,后周世宗命令把粮食借贷给百姓。有人说:“百姓贫穷,恐怕不能偿还。”世宗说:“百姓是我的子女啊,哪有子女倒悬在那里而父亲不为他解脱的道理呢!哪个在要求百姓必定偿还呢!”

  三月,戊申(初三),枢密使王朴去世。后周世宗亲临他的丧礼,用玉钺击地,痛哭多次,不能自制。王朴生性刚强而敏锐,智谋韬略超过常人,后周世宗因此爱惜他。
 
  甲子(十九日),后周世宗诏令因北部领土没有收复,将要亲临沧州,命令义武节度使孙行友捍卫西山路,任命宣徽南院使吴延祚代理东京留守、判开封府事,三司使张美代理大内都部署。丁卯(二十二日),命令侍卫亲军都虞候韩通等人率领水路、陆路军队出先。甲戌(二十九日),后周世宗从大梁出发。
 
  夏季,四月,庚寅(十五日),韩通奏报从沧州修治水道进入契丹国境,在乾宁军南面设置栅栏,修补损坏堤防,挖开排水口三十六个,于是直通瀛州、莫州。

  辛卯(十六日),世宗到达沧州,当日率领步兵、骑兵数万人从沧州出发,直奔契丹国境。黄河以北的州县不是世宗车马所过之处,当地百姓都不知道皇帝出征。壬辰(十七日),世宗到达乾宁军,契丹宁州刺使王洪率城投降。

  乙未(二十日),世宗大力整治水军,分别命令众将水、陆两路同时而下,任命韩通为陆路都部署,宋太祖皇帝为水路都部署。丁酉(二十二日),世宗乘坐龙船沿着水流北上,船只头尾相接长达数十里。己亥(二十四日),到达独流口,又沿水道向西。辛丑(二十六日),到达益津关,契丹守将终廷辉率城投降。自是以西,水路渐隘,不能胜巨舰,乃舍之。壬寅,上登陆而西,宿于野次,侍卫之士不及一旅,从官皆恐惧。胡骑连群出其左右,不敢逼。从益津关往西,水路逐渐狭窄,无法通行大船,于是弃船。壬寅(二十七日),后周世宗登陆西进,在野外宿营,侍从警卫的士兵不到一旅五百人,随从的官吏都很恐惧。胡人骑兵成群结队在周围出没,但不敢靠近。

  癸卯(二十八日),宋太祖皇帝先到达瓦桥关,契丹守将姚内斌率城投降,世宗进入瓦桥关。姚内斌是平州人。甲辰(二十九日),契丹莫州刺史刘楚信率城投降。五月,乙巳朔(初一),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天平节度使李重进等人开始领兵陆续到达,契丹瀛州刺史高彦晖率城投降。高彦晖是蓟州人。从此瓦桥关以南全部平定。

  丙午(初二),世宗在行宫宴请众将,商议夺取幽州,众将认为:“陛下离开京城四十二天,兵不血刃,取得燕南之地,这是罕见的功绩。如今契丹骑兵都集结到幽州北面,不宜继续深入。”世宗不高兴。当天,世宗催促先锋都指挥使刘重进首先出发,占据固安;世宗亲自到达安阳水岸边,命令架桥,到天色已晚,返回瓦桥关住宿,当天,世宗身体不适而停止进军。契丹主派遣使者日行七百里赶到晋阳,命令北汉主发兵骚扰后周边境,并说世宗南下返归,于是休兵。

  戊申(初四),孙行友奏报拔取易州,擒获契丹刺史李在钦、献给皇上,在军营的市场中斩首。

  己酉(初五),将瓦桥关改为雄州,割出容城、归义二县隶属于它;将益津关改为霸州,割出文安、大城二县隶属于它。征发滨州、棣州壮丁民夫数千人修筑霸州城,命令韩通监督工程。

  庚戌(初六),命令李重进领兵从土门而出,进攻北汉。

  辛亥(初七),任命侍卫马步都指挥使韩令坤为霸州都部署,义成节度使留后陈思让为雄州都部署,各自率领所部士兵守卫。

  壬子(初八),世宗从雄州南下返回。

  己巳(二十五日),李重进奏报在百井击败北汉军队,斩首二千余级。

  甲戌(三十日),世宗到达大梁。

  六月,乙亥朔(初一),昭义节度使李筠奏报进攻北汉,拔取辽州,擒获辽州刺史张丕。

  丙子(初二),郑州奏报黄河在原武决口,命令宣徽南院使吴延祚征发附近县二万多民夫堵塞决口。

  南唐清源节度使留从效派遣使者入朝进贡,请求在京城设置进奏院,直接隶属中央朝廷,诏书回复说:“江南新近归服,正在设法安抚,爱卿长久侍奉金陵,不可改变注意。倘若在京城设置进奏院官邸,同金陵相抗衡,接受你而拥有了你的泉州,罪过就在朕身上。爱卿远道而来进奉贡品,足以表示忠诚勤勉,努力事奉旧日君主,应该一切如故。这样的话,对于爱卿来说可以加深始终如一的情义,对于朕来说可以尽到安抚四方的义务,希望你通情达理,体谅明白朕的本意。”

  南唐主派遣他的儿子纪公李从善与钟谟一道入朝进贡,世宗问钟谟说:“江南也在操练军队进行战备吗?”回答说:“既已臣事大国,不敢再这样了。”世宗说:“不对。昔日是仇敌,今日已成一家,我朝同你们国家的名分大义已经确定,保证没有其它变故;然而人生难以预料,至于后世,则事情更不可知晓。回去对你家君主说:可以趁着我在的时候加固城郭,修缮武器,据守要塞,为子孙后代着想。”钟谟回国,将世宗的话禀告南唐主。南唐主于是修建金陵城墙,凡是各州城池有不坚固的便整治修理,守卫士兵少的便补充增加。
 
  臣司马光曰:有人问臣下,五代帝王之中,唐庄宗、周世宗都号称英武,两位君主中谁更贤明?臣下回答说:天子统治万方国家,讨伐不肯降服者,安抚微小虚弱者,实行其号令,统一其法度,敦厚信用、昭明大义,是用以兼爱亿万百姓的。唐庄宗灭亡梁以后,天下震动,湖南马殷派遣儿子马希范入朝进贡,唐庄宗说:“近来听人说马氏的家业,终将被高郁所夺取。如今他有这样的儿子,高郁怎么能得到马氏家业呢?”高郁是马氏的优秀辅佐大臣。马希范的哥哥马希声听说唐庄宗的话,结果假造他父亲的命令杀死了高郁。这只是街市中道路上的行商坐贾所干的事,哪里是帝王的风度啊!唐庄宗是个善于打仗的人,所以能以弱小的晋国战胜强大的梁国,但是取得梁国以后,居然不出几年,众叛亲离,没有安身之处。实在是因为只知用兵方术,而不知治理天下道理的缘故啊。周世宗以信用驾驭群臣,以正义要求各国,王环因不投降而受奖赏,刘仁赡因坚守不屈而蒙褒扬,严续因尽忠报国获得生存,后蜀士兵因朝三暮四而被杀戮,冯道因丧失臣节被遗弃,张美因私人恩惠而被疏远;江南没有归服,就亲身冒着飞失流石,抱定必胜的信念,降服以后,便像对待子女那样地爱护,推心置腹地把话说尽,为之作长远考虑。他的宏伟规制,博大襟怀,哪能与唐庄宗同日而语啊!《尚书》说:“不要偏袒不要结党,为王之道浩浩荡荡。”又说:“大国畏惧它的实力,小国怀念他的恩德。”周世宗可谓接近《尚书》上的话了。

  辛巳(初七),后周建雄节度使杨廷璋奏报进攻北汉,降服十三个堡寨。

  癸未(初九),后周世宗立符氏为皇后,她是宣懿皇后的妹妹。

  后周世宗立皇子柴宗训为梁王,兼领左卫上将军,柴宗让为燕公,兼领左骁卫上将军。

  后周世宗打算任用枢密使魏仁浦为宰相,参预商议的人认为魏仁浦不从科举及第,不可以担任宰相。世宗说:“自古以来任用有文才武略的人作为辅佐,哪里全是从科举及第的呢!”己丑(十五日),王溥加官门下侍郎,与范质都参预主持枢密使院事务。任命魏仁浦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枢密使之职照旧。魏仁浦虽然处身权力要津而能谦虚谨慎,世宗性格严厉急躁,周围官员有违反旨意的,魏仁浦大多将罪过归于自己来拯救他们,所保全救活的占十分之七八,所以虽然出身于办理文书的小吏,官至宰相,但当时人们并不认为耻辱。又任命宣徽南院使吴延祚为左骁卫上将军,充任枢密使;归德节度使、侍卫亲军都虞候韩通和镇宁节度使兼殿前都点检张永德都加官同平章事,并任命韩通充任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任命宋太祖皇帝兼任殿前都点检。

  世宗曾经问兵部尚书张昭,大臣中何人可为宰相,张昭举荐李涛。世宗惊愕地说:“李涛为人轻薄没有大臣的风度,朕问宰相人选而爱卿首先荐举他,为什么?”回答说:“陛下所指责的是小事,臣下所荐举的是他的大节。从前晋高祖之世,张彦泽滥杀无辜,李涛屡次上疏请求杀他,认为不杀必定成为国家祸患;到汉隐帝之世,李涛也上书请求解除先帝太祖的兵权。国家的安危还没有形成便能预见,这才是真正宰相的人材,臣下因此荐举他。”世宗说:“爱卿之言很好而且极为公正,然而像李涛这样的人,终究无法安置在中书省。”李涛喜欢说笑逗乐,不拘小节,与弟弟李浣以文章博学而著名,虽然互相很友爱,却常常调笑放浪,没有长幼的规矩,世宗因此轻视他。

  世宗因为翰林学士单父人王著是从前幕府的僚属,多次想用他为相,但又因他嗜好喝酒不检点而作罢。

  癸巳(十九日),世宗病情加剧恶化,召见范质等人入宫接受遗嘱。世宗说:“王著是我在藩镇府第的老人,朕若一病不起,应当起用他为宰相。”范质等人出宫,相互说:“王著终日醉生梦死,哪配当宰相!千万不要泄露这话。”当天,世宗去世。

  世宗在藩镇时,很注意韬晦,及至即皇帝之位,在高平大破北汉入侵之敌,人们开始佩服他的英勇神武。他统率军队,纪律严明,没有人敢违反,攻打城市面对敌寇,飞石流矢落在身边,别人都惊慌失色而世宗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应付机变决定策略,出人意料之外。又勤勉治国,各个部门的簿籍,过目不忘,发现奸人粉碎隐患,洞察秋毫犹如神明。闲暇之时便召见儒生文人诵读前代史书,商榷其中主旨大义。生性不喜好乐器、珍宝一类东西。经常说先帝太祖姑息惯养酿成王峻、王殷的大恶,致使君臣的情分有始无终,所以百官群臣有过失就当面对质斥责,服罪改过就赦免他,有功就重赏他。文武人材一齐任用,各人发挥自己的才能,大家无不畏服他的严明而又怀念他的恩惠,所以能攻破敌国拓广领土,所向披靡,一往无前。然而使用刑法过于严厉,百官群臣奉职办事稍有做得不好的,往往处以极刑,即使平素再有才干名望,也没有一点宽容,不久自己也觉后悔,最后几年逐渐放宽。去世之日,四方远近都哀悼仰慕他。

  甲午(二十日),宣布遗诏,诏令梁王柴宗训即皇帝之位,柴宗训出生至此七岁了。
 
  秋季,七月,壬戌(十九日),后周恭帝任命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兼领淮南节度使,副都指挥使韩通兼领天平节度使,宋太祖皇帝兼领归德节度使。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向拱为西京留守;庚申(十七日),向拱加官兼任侍中。向拱就是向训,避恭帝名讳而改名。

  丙寅(二十三日),后周实行大赦。

  南唐主因金陵距后周国境只隔一长江之水,而洪州地势险要坚固,居于长江上游,便召集群臣商议迁都。群臣大多数不愿意迁都,只有枢密副使、给事中唐镐鼓励迁都,于是命令按照都城的体制来规划豫章。

  南唐自从惟上动用军队和割让长江以北土地,向后周臣服以来,每年按时上贡进献,国库储备空虚耗尽,钱币越来越少,而物价猛涨。礼部侍郎钟谟请求铸造大钱,一当五十,中书舍人韩熙载请求铸造铁钱;南唐主开始都不采纳,钟谟陈述请求不止,于是听从。当月,开始铸造一当十的大钱,钱上文字为“永通泉货”,又铸造一当二的钱,钱上文字为“唐国通宝”,与唐开元钱同时通行。

  八月,戊子(十五日),后蜀主任命李昊兼领武信节度使,右补阙李起上奏说:“旧例,宰相没有兼领方镇的。”后蜀主说:“李昊家有许多零碎化费,只是藉以增加俸禄优待他罢了。”李起是邛州人,生性耿直,李昊曾经对他说道:“凭你的才能,如果能谨慎沉默,应当做翰林学士。”李起说:“只有等我没舌头了,才能不说话。”

  庚寅(十七日),后周恭帝立皇弟柴宗让为曹王,改名为熙让;封柴熙谨为纪王,柴熙诲为蕲王。

  九月,丙午(初四),南唐太子李弘冀去世,有关官员引举他浙西的战功,将谥号定为武宣。句容县尉全椒人张洎上奏说:“太子的德行,主要在于孝敬,如今却根据武功而定谥号,不符合防微杜渐而注重德行的原则。”于是改谥号为文献;提升张洎为上元县尉。

  南唐礼部侍郎、知尚书省事钟谟多次奉命出使进入后周,将后周世宗命令传达给南唐主,世宗和南唐主都厚待他,钟谟仗恃这些在国中骄横跋扈,尚书、中书、门下三省事务都加干预。

  文献太子总理朝政时,钟谟请求兼任东宫官职没得到,于是荐举与他相好的阎式为司议郎,掌握各个部门奏报文书。李德明之死,唐镐参预其中阴谋,钟谟闻悉唐镐接受贿赂,曾经当面质问他,唐镐很恐惧。钟谟与天威都虞候张峦亲善,多次在私宅中屏避他人谈到半夜,唐镐对南唐主说他们的坏话:“钟谟与张峦的气质族类不同,但来往非常亲密,钟谟多次出使中原,张峦是北方人,恐怕他们有不同寻常的阴谋。”又说:“‘永通泉货’字样的大钱民间有很多人伪造,犯法的人不少。”到文献太子去世,南唐主准备立他同母弟郑王李从嘉为继承人,钟谟曾经和纪公李从善一同奉命出使到后周,相互关系深厚友善,钟谟对南唐主说:“李从嘉德行轻浮志趣懦弱,又酷信佛教,不是当人主的材料。李从善果敢决断、凝炼持重,应该做继承人。”南唐主因此发怒。不久改封李从嘉为吴王,尚书令、知政事、居住东宫。冬季,十月,钟谟请求命令张峦率所部军队巡逻京城。南唐主就下诏书披露钟谟越职侵权的罪状,将他贬谪为国子司业,流放饶州,贬谪张峦为宣州副使,不久,将他们都杀了。废止永通钱。

  十一月,壬寅朔(初一),后周在庆陵安葬睿武孝文皇帝,庙号为世宗。

  南汉主因中书舍人钟允章是藩镇府第的旧日幕僚。故提升他为尚书右丞、参政事,十分重用他。钟允章请求诛杀扰乱法令者多人来肃正朝廷纲纪,南汉主不能听从,宦官听说后憎恨他。南汉主准备在圜丘祭天,祭祀前三日,钟允章带领礼官登上祭坛,四处观察指挥安设神主牌位,内侍监许彦真望见此情说:“这是阴谋造反啊!”立即带着剑登上祭坛,钟允章叱责他。许彦真飞驰入宫,报告钟允章准备在祭天的日子发动叛乱。南汉主说:“朕待钟允章优厚,岂能有这种事情!”玉清宫使龚澄枢、内侍监李托等人共同作证,认为许彦真的话是对的,南汉主就拘捕钟允章,关押在含章楼下,命令宦官和礼部尚书薛用丕共同审讯他。薛用丕平素与钟允章友善,告诉他必定不能免死,钟允章抓住薛用丕的手流泪说:“老夫今日如同案板上的肉罢了,本该被仇人所宰割烹煮。只恨钟邕、钟昌年纪幼小,不知道我的冤屈,等到他们长大了,您替我告诉他们。”许彦真听说这话,骂道:“反贼还想让他的儿子报仇呢!”便又禀告南汉君主说:“钟允章同他两个儿子共同登上祭坛,暗中有别的祈祷。”于是将他们全都斩首。从此宦官益发骄横。李托是封州人。

  辛亥(初十),南汉主在圜丘祭天,宣布大赦。不久,任命龚澄枢为左龙虎观军容使、内太师,军队国家的事情全部取决于他。凡是文武百官有才能的和进士第一名、或和尚道士谈得来的,都先下到施宫刑的蚕室,然后才能进用,也有自行阉割来请求进用的,也有赦免死罪而接受宫刑的,因此宦官接近二万人。尊贵显赫当政的人,大多是宦官,称读书人为门外人,不得参预政事,结果南汉因此亡国。

  南唐将洪州改名叫做南昌府,建立南都,任命武清节度使何敬洙为南都留守,任命兵部尚书陈继善为南昌尹。

  后周人进攻秦州、凤州时,后蜀国中人心惶惶;都官郎中徐及甫以有雄才大略而自负,仕途坎坷不得志,便暗中勾结党羽,阴谋拥立前蜀高祖的孙子少府少监王令仪为君主来发动叛乱,适逢后周军队撤退而作罢。到这时,他同党中有告发的,就拘捕了他,徐及甫自杀。十二月,甲午(二十三日),后蜀主赐王令仪自杀。

  端名殿学士、兵部侍郎窦仪出使到南唐,天下大雪,南唐主准备在廊檐下接受诏书。窦仪说:“使者奉持诏书而来,不敢有失从前旧礼。倘若害怕雪花沾上衣服,请求等待他日。”南唐主于是在殿前庭院拜受诏书。

  契丹主派遣他的舅舅出使到南唐,泰州团练使荆罕儒招募刺客杀他。南唐人夜晚在清风驿宴请契丹使者,酒喝到酣畅时,使者起身出去解手,许久不回,前往探视,使者已失去了头颅。从此契丹与南唐断绝关系。荆罕儒是冀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