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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续资治通鉴
  3. 宋纪一百六十四

宋纪一百六十四

翻译 原文

起强圉大渊献正月,尽屠维赤奋若九月,凡二年有奇。

     ○理宗建道备德大功复兴烈文仁武圣明安孝皇帝宝庆三年(金正大四年,蒙古太祖二十二年)

  春,正月,辛亥朔,发册宝于大庆殿,帝率群臣上寿明皇太后尊号于慈明殿。

  庚申,以册宝礼成,制杨谷、杨石并为少傅。

  壬戌,金增筑中京城,浚汴城外壕。

  刘琸上疏自劾,未几死。

  朝廷复欲安抚李全,以姚翀尝与李全交欢,乃以为淮东制置使。翀朝辞,帝曰:“南北皆吾赤子,何分彼此!卿其为朕抚定之。”翀至楚州东,舣舟以治事,间入城,见杨妙真,用徐晞稷故事,而礼过之。妙真许翀入城,翀乃入,寄治僧寺中,极意娱之。

  己巳,诏曰:“朕每观硃熹《论语》、《中庸》、《大学》、《孟子》注解,发挥圣贤之蕴,羽翼斯文,有补治道。朕方厉志讲学,缅怀典刑,深用叹慕!可特赠太师,追封信国公。”旋改封徽国公。

  蒙古主留兵攻夏王城,自率兵渡河,攻金积石州。

  二月,癸未,诏铨部:“今后司法参军,不许以诸司年劳出官人注授。诸道检法官,照条格差法,宪司毋得妄辟。”从梁成大之奏也。

  甲申,淮西强勇三军统制王鉴特添差兵马钤辖。以职事修举故也。

  己亥,以鄂州诸军副都统制贾俊捍御西蜀劳效,进宫一等。

  金赫舍哩约赫德复平阳,获马三千。未几,蒙古复攻取之。

  蒙古兵突入商州,残硃阳、卢氏。金枢密院判官伊喇布哈逆战,至灵宝东,遇游骑十馀人,获一人,馀皆散走。布哈乃以捷闻,赏世袭穆昆,仍厚赐之;人共知其罔上而无敢言。吏部郎中大兴杨居仁上书,微及之,且言宰相宜择人。金主怒曰:“相府非其人,御史、谏官当言,彼吏曹何与于此!”丞相萨布徐进曰:“天下有道,庶人犹得献言,况在郎官!陛下有宽宠之德,故不应者犹言。使其言可用则行之,不可用不必示臣下也。”金主意解,遂不问。

  金主之姨郕国夫人不时出入宫闱,干预时事;监察御史曹州商衡上书极言。自是郕国夫人被召乃敢进见。

  三月,庚戌,诏:“方春和时,郡县长吏,其各劝农桑,抑末作,戒苛扰,俾斯民安士东业,力本耕织,以成富庶,则予汝嘉。”

  工部侍郎硃在,言人主学问之要,帝曰:“卿先卿《中庸序》言之甚详。”又言孔子庙从祀去王雱画像,帝曰:“亦曾有此例乎?”在曰:“惟其从祀不当公论,所以去之。”又言:“先臣《四书》印本,所在不同。”帝回顾,宣谕曰:“卿先卿《四书》注解,有补于治道,朕读之不释手,恨不与之同时。

  己巳,金征夏税二倍。

  蒙古主拟取德顺为坐夏之所,德顺无军,金人其恐。节度使海伸,识凤翔进士马肩龙可与谋事,遗书招之。肩龙欲行,或以德顺决不可守,劝弗住。肩龙曰:“海伸平生未尝识我,一见许为知己。我知德顺不可守,往则必死,然以知己故,不得不为之死耳。”既至不数日,受围,城中止义兵、乡兵八九千人。蒙古兵大集,海伸假肩龙凤翔总管府判官,同守御。凡攻守二十昼夜城破,海伸死之,肩龙自刭。

  夏,四月,癸卯,朝献景灵宫;甲辰,亦如之。

  是月,蒙古主次龙德。时蒙古兵已破洮河、西宁二州,复遣将攻信都,拔之。

  五月,壬子,以岳珂为户部侍郎,依前淮南总领兼制置使。

  甲寅,蠲大理寺、三衙、临安府赃赏钱。诏:“大理、三衙、临安府、两浙州军,杖以下罪释之。”

  己巳,进读《高宗宝训》彻章,赐宰执、经筵各官燕于秘书省,讲读、修注官各进官一等。

  李全在青州,突围欲走,蒙古富珠哩遣兵邀击,大败之,斩首七千馀级。全退入城,城中食尽,全欲降,惧众异议,乃焚香南向再拜,将自经,而使其党郑衍德等救己,曰:“譬如为衣,有身,愁无袖耶?北归未必非福。”全遂出降。蒙古诸将皆曰:“势穷而降,非心腹也,不诛,后必为患。”富珠哩曰:“不然。诛一人易耳。山东未降者尚多,全素得人心,杀之不足以立威,徒失民望。”表闻,蒙古主诏富珠哩便宜处之,乃以全为山东、淮南、楚州行省,郑衍德、田世荣副之。由是郡县闻风款附。

  蒙古兵破临洮,总管图们呼图克们被执,诱降,不从,杀之。

  蒙古遣唐庆使于金。

  闰五月,甲申,蠲大理寺、三衙、临安府及属县赃赏钱。

  丁未,录行在罪囚。

  蒙古主避暑于六盘山。

  先是金主集群臣议与蒙古和,同判睦亲府事撒哈连力排和议。左司谏陈规进曰:“兵难遥度,百闻不如一见。臣尝任陕西官,近年又屡到陕西,兵将冗懦,恐不可用。”语未终,监察乌库哩四和曰:“陈规之言非也。臣近至陕西,军士勇锐,皆思一战。”金主首肯。又泛言和事,规曰:“和固非上策,又不可必成。然方今事势,不得不然,使彼难从,犹可以激厉将士,以待其变。”金主不以为然。群臣多以和为便,乃诏行省斟酌发遣。至是乃遣前御史大夫完颜哈昭为议和使。

  丙辰,金地震。

  六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刘庆福在山阳不自安,欲图李福以赎罪,福亦谋杀庆福,互相猜忌。福称疾不出,庆福在往候,福杀之,纳其首于姚翀,翀大喜。楚州自夏全之乱,储积无馀,纲运不续,贼党籍籍谓福所致。福畏众口,数见翀促之,翀谢以朝廷拨降未下。福乘众怒,与杨妙真谋,召翀饮,翀至而妙真不出,就坐宾次,左右散去。福以翀命召诸幕客杜耒等,以妙真命召翀二妾。诸幕客知有变,不得已而往。耒至八字桥,福兵腰斩之。又欲害翀,国安用救之,得免,去须鬓,缒城夜走,归明州,死。

  时江、淮之民,靡有宁居,史弥远莫知为计,帝亦署边事于不问。于是廷议以淮乱相仍,遣帅必毙,欲轻淮而重江,楚州不复建阃,就以其帅杨绍云兼制置,改楚州为淮安军,命通判张国明权守视之,若羁縻州然。

  金完颜哈昭见蒙古主请和。蒙古主谓群臣曰:“朕自去冬五星聚时,已尝许不杀掠,遽忘下诏耶!今可布告中外,令彼行人亦知朕意。”

  蒙古尽克夏城邑,其民穿凿土石以避锋镝,免者百无一二,白骨蔽野。是月,夏国主睍力屈出降,遂絷以归。夏立国二百馀年,抗横宋、辽、金三国,偭乡无常,视三国之强弱以为异同,至是乃亡。

  时诸将多掠子女财帛,耶律楚材独取书数部,大黄两驼而已。既而军士病疫,唯得大黄可愈,楚材用之,所活万人。

  秋,七月,己丑,蒙古主殂于萨里川。疾革,谓左右曰:“金精兵在潼关,南据连山,北限大河,难以遽破。若假道于宋,宋、金世仇,必能许我,则下兵唐、邓,直捣大梁。金急,必征兵潼关,然以数万之众,千里赴援,人马疲敝,虽至,弗能战,破之必矣。”言讫而殂。年六十六。葬起辇谷。后追谥圣武皇帝,加谥法天启运圣武皇帝,庙号太祖,在位二十二年。太祖深沉有大略,用兵如神,故能灭国四十,遂平西夏。第四子图垒监国。

  蒙古兵自凤翔向京兆,关中大震。

  金以工部尚书师安石为尚书右丞。旋以中丞乌克逊布吉、祭酒费摩阿固岱兼司农卿。签民兵,督秋税,令民入保,为迁避计。议者以为蒙古兵未至而河南先犹,时事可知矣。

  升宝应为州,而县如故;辛卯,以盐城、淮阴、山阳及宝应并隶宝应州。

  丁酉,诏曰:“比者疾风甚雨,介于秋成。以朕之不德,上天示谴,夙夜震恐,虑切民瘼。访闻畿甸多有飘损禾稻,毁害室庐,民居失业,必致流散,深可怜悯!被水州郡,速议赈济,仍与放行竹木等税及富室假贷,向去且令倚阁,庶几贫富相资,以宽目前之急;并其它赈恤事件,亟令有司条具以闻。”

  八月,丁未朔,李知孝言:“《无逸》一篇,其义精深;最切于人主之身者,曰集大命,结人心,保寿龄而已,望陛下留意。”时政柄为史弥远所专,郑清之劝帝深居讲道学,而知孝等亦窃道学馀论,为帝所许。

  李全之党以军粮不继,屡有怨言。全将国安用、阎通相谓曰:“我曹米外日受铜钱二百,楚州物贱,可以自给。而刘庆福为不善,怨仇相寻,使我曹无所衣食。”时张林、刑德亦在楚,自谓尝受朝廷恩,中遭全间贰,今归于此,岂可不与朝廷立事!王义深尝为全所辱,又自以贾涉帐前人,与彭义斌举义不成而归。五人聚计曰:“朝廷不降钱粮,为有反者未除耳。”乃议杀李福及杨妙真以献,遂帅众趣妙真家,妙真已易服往海州矣。福走出;邢德手刃之,相屠者数百人。

  有郭统制者,杀全次子通及全妾刘氏,妄称杨妙真,函三首献于杨绍云,驰送临安。倾朝皆喜,檄知盱眙军彭忄乇及总管张惠、范成进、时青并兵往楚州,便宜尽戮李全馀党。忄乇轻儇,不为惠等所服,得檄,不自决,请制府及朝廷外之。朝议以时青望重,檄青区画;青恐祸及,密遣人报全于青州,迁延不决。惠、成进以朝檄专委青而不及己,乃归盱眙,设宴邀忄乇,乘其醉,缚之,渡淮,以盱眙降于金。金主封惠临淄郡王,成进胶西郡王,俾惠专制河南,以拒蒙古,而使总帅完颜额尔克戍之。

  金哈昭自蒙古还,金主闻蒙古主临没有止杀之言,遂以为从此息兵,命有司罢防城及修城丁壮,凡军需租调不急者权停。谓萨哈连曰:“谚云:‘水深见长人。’朝臣或欲我一战。汝独言当静以待之,与朕意合。今日有太平之望,皆汝谋也。先帝尝言汝可用,可谓知人矣。”

  金监察御史张特立言:“卫、镐二宅,久加禁锢,棘围柝警,如防寇盗。近降恩赦,谋反大逆,皆蒙湔雪,彼独何罪,幽囚若是?世宗在天之灵,得无伤其心乎?皇嗣未立,未必不由此也。”又言:“方今三面受敌,百姓凋弊,宰执非才,臣恐中兴之功,未可岁月期也。”当路者恶其言,特立旋外谪。

  丙辰,诏:“宁宗仁文哲武恭孝皇帝讠盆号,见今六字,依祖宗故事,宜加上十字为一十六字。宰执、侍从、台谏、两省官、礼官集议,详具典礼以闻。

  癸亥,诏吏部:“试邑两经罢黜,毋得再注知县、县令。”从御史留元英请也。

  己巳,金万年节,同知集贤院史公奕进《大定遗训》,待制吕造进《尚书要略》。是日,大风,落左掖门鸱尾,坏丹凤门扉;陨霜,和尽陨。

  九月,赐留正讠盆曰忠宣。

  庚子,诏:“时青坚壁守淮,独当一面,屡有战捷。除武康军节度使、左金吾上将军,忠义都统制。”

  李全得时青报,恸哭,力告蒙古将富珠哩求南还,不许。全因断一指以示之,誓还南必叛,富珠哩乃承制授全山东行省,得专制山东,岁献金币。冬,十月,丙辰,全遂与蒙古宣差张国明及通事数人还楚州,服蒙古衣冠,文移纪甲子而无年号。杨绍云闻其至,遂留扬州。国安用杀张林、刑德以自赎,郭统制亦为全所杀。寻复诱杀时青,并其众。王义深奔金,金封为东平郡王。

  己未,诏曰:“朕以眇躬,绍膺圣绪,今始郊见天地,兢兢寅畏,虑弗克任,以克期齐肃,庶几对越无愧。凡百御事之臣,各宜恪谨攸司,毋或怠慢,以称朕意。”

  辛酉,金陈规偕右拾遗李大节,劾萨哈连谄佞、招权纳贿及不公事,不报。

  甲子,以右监门卫大将军与奭为宜州观察使,赐名贵谦,继沂王后;千牛卫将军孟均为和州防御使,赐名乃裕,继景献太子后。

  十一月,丙子朔,以奉上宁宗徽号册宝告于宗调、天地、社稷、宫观。戊寅,发册宝于大庆殿,遣群臣奉上于宁宗庙。

  己卯,朝献景灵宫。庚辰,祭享太庙。辛巳,日南至,祀天地于圜丘。壬午,大赦。改明年为绍定元年。

  李全败额尔克及庆善怒于龟山。金大皆谓盱眙不可守,金主不从。以淮南王招李全,全曰:“王义深、范成进皆我部曲,而受王封,何以处我?”遂不受。

  诏:“大理寺、三衙、临安府属县决系囚,两浙州军亦如之。蠲大理寺、三衙、临安府点检酒所赃赏钱。

  壬寅,诏:“布衣李心传,特授从政郎,充秘阁校勘。”

  甲辰,以雪寒籴责,出丰储仓米七万石以纾民。

  庆善努之败于龟山也,金主置不问,商衡言:“自古败军之将,必正典刑,不尔,无以谢天下。”乃降庆善努为定国军节度使。

  金户部侍郎权尚书曹温之女在掖庭,亲旧干预权利,其家人填委诸司,贪墨彰露,台臣无敢言者。商衡历数其罪,诏罢温户部,改太后府卫尉。衡再上章言:“温果可罪,当贬逐;无罪,则臣为妄言。岂有是非不别而两可之理!”金主为之动容,出温为汝州防御使。

  十二月,金以李蹊参知政事。

  辛亥,诏两浙、江东、西、湖南、北州县,申严遏米之禁。

  蒙古兵入京兆,复破关外诸隘,至武、阶,四川制置使郑损弃沔州遁,三关不守。金人尽弃河北、山东关隘,唯并力守河南,保潼关,自洛阳、三门、孟津,东至邳州之雀镇,东西二千馀里,立四行省,帅精兵二十万以守御之。议者请谨边备以防南侵,帝命枢臣采其计。

  蒙古史天泽在真定,缮城壁,修武备。以高公、抱犊诸寨乃武仙之巢穴,帅兵破之,仙走入汲县。天泽复取相、卫、蚁尖、武马等寨。

  蒙古兵破西和州,知州陈寅率民兵昼夜苦战,援兵不至,城遂破。寅妻杜氏饮药自杀,寅朝服望阙,焚香号泣曰:“臣始谋守此城,为蜀籓篱,城之不存,臣死,分也。”再拜,伏剑而死。寅,宝谟阁待制咸子也。

  是岁,史弥远访将才干越葵,葵以兄范对,遂以范为淮东提刑兼知滁州。范曰:“弟而荐兄,不顺。以母老刮,上书弥远曰:“淮东之事,日异月新。然有淮则有江,无淮则长江以北港汊芦苇之处,敌人皆可潜师以济,江面数千里,何从而防哉!今或谓巽词厚惠可以啖贼,而不知隐彼款兵之计;或谓敛师退屯可以缓贼,而不知成彼深入之谋。或欲行清野以婴城,或欲聚乌合而浪战,或以贼词之乍顺乍逆而为喜惧,或以贼兵之乍进乍退而为宽紧,皆失策也。失策则失淮,失淮则失江,而其失有不可胜悔者矣。夫有遏敌之兵,有游击之兵,有讨贼之兵。今宝应之逼山阳,天长之逼盱眙,须各增戍兵万人,遣良将统之。贼来则坚壁以挫其锋,不来则耀武以压其境,而又观衅伺隙,偏师掩其不备以示敢战,使虽欲深入而畏吾之捣其虚,此遏寇之兵也。盱眙之寇,素无储蓄,金人亦无以养之,不过分兵掳掠而食。当量出精兵,授以勇技,募土豪,出奇设伏以剿杀之,此游击之兵也。维扬、金陵、合肥,各募二三万人,人物必精,将校必勇,器械必利,教阅必熟,纪律必严,赏罚必公,必人人思亲其上而死其长;信能行此,半年而可以强国,一年而可以讨贼矣。贼既不能深入,掳掠无所获,而又怀见讨之恐,则必反而求赡于金;金无馀力及此,则必怨之怒之,吾于是可以嫁祸于金人矣。或谓扬州不可屯重兵,恐速贼祸,是不然。扬州,国之北门,一以统淮,一以蔽江,一以守运河,岂可无备哉?善守者敌不知所攻,今若设宝应、天长二屯以扼其冲,复重二二帅阃以张吾势,贼将不知所攻,而敢犯我扬州哉?”朝廷乃召范禀议,仍令知池州。

     ○理宗建道备德大功复兴烈文仁武圣明安孝皇帝绍定元年(金正大五年,蒙古皇子监国。戊子,一二二八年)

  春,正月,丙子朔,帝帅群臣上寿明慈睿皇太后尊号于慈明殿。

  庚辰,金遣知开封府事完颜莽依苏及杨居仁如蒙古吊慰。

  壬午,赵至道言:“江、淮州郡,妄征经过米舟,芦荡沙产,一例官租,山漆、鱼池,创立约束,禁止商人买贩。请下宪司严戒。”又言:“霪雨倾霔,拨科赈恤,而监司、守令,奉诏不虔。”梁成大言:“诸路属县,擅置厢房,囚系无辜。长吏不遵法令,小民诖误,罪不过杖,辄押出界,流离失业。请加禁约。”并从之。

  乙酉,杨谷、杨石并升少师。

  丁亥,雷。

  丙申,出丰储仓米七万石以纾民。

  二月,金大寒,雷,雨雪,木之华者皆死。

  丙午,梁成大吉:“选人改官,举主五员,内用职司一员,始为及格。近奔竞巧取者,或用职司三四员,甚至五员,而寒畯终身不得职司。请下吏部止用一员,过数毋令收使。”壬子,成大又言:“铨法,官吏交承,必避亲嫌,宗室替头,尤所不许,庶革前后积弊,宜下吏部谨守旧法。”并从之。

  癸丑,金诏有司:“以临洮总管图们呼图克们塑像入褒忠庙,书死节子孙于御屏,量才官使。”

  丁卯,以潜邸,升黔州为绍庆府,成州为同庆府。

  三月,辛巳,升宝应州山阳县为淮安州,改山阳县为淮安县,与涟水县并隶淮安州。

  乙酉,金监察御史乌库哩布噜喇,劾近侍张文寿、张仁寿、李麟之受馈遗;金主曲赦其罪而出之。

  辛卯,赐杨辅谥曰恭惠。

  夏,四月,甲辰朔,金右丞师安石,请从台谏言治张文寿等三奸罪,言之不已。金主怒,凡四日不视朝,遣人责安石曰:“汝便承取贤相,朕为昏主止矣!”安石骤蒙任用,遽遭摧折,丙寅,疽发于脑而死,金主甚悼惜之。

  金亲卫军王咬儿,酗酒,杀其孙,大理寺当以徒刑,特命斩之。

  五月,戊寅,梁成大请申严荐举法,除升陟所知政绩,姑从旧法改官,廉吏犯人己赃者,许举主检举;从之。

  六月,壬寅朔,日有食之。

  戊申,以薛极兼同知枢密院事。

  戊午,录行在系囚。

  壬戌,金以旱,赦杂犯死罪以下。

  秋,七月,癸未,梁成大言:“州县贪刻,或以微罪没入富家资产,不申宪司,掩归私室,自占估籍,必的有赃犯,匮乏郡计,请饬监司案奏以闻。”从之。

  李全在海州,厚募人为兵,不限南北,官军多亡应之。天长民保聚为十六寨,比岁失业,官赈之不能继,壮者皆就募。射阳湖浮居数万家,家有兵仗,侵掠不可制,其豪周安民、谷汝砺、王十五长之,亦蜂结水寨以观成败。全知东南利舟师,谋习水战,米商至,悉并舟买之,留其舵工,一以教十,遣人泛江湖市桐油粘筏,厚募南匠,大治舭达船,自淮及海相望,至是与杨妙真大阅战舰于海洋。既而全趋青州,为严实及石霄格邀击,败走,遂夺青崖崮据之。霄格,珪子也。全旋归海州,治舟益急,驱诸崮人习水。

  金萨哈连为言路所劾,太后遣人责之曰:“汝谄事上,上之骑鞠,皆汝所教;再有闻,必大杖汝矣!”金主颇悟,山为中京留守兼行枢密院事。初,宣宗改河南府为金昌府,号中京,又拟少室山为御营,命人筑之。至是萨哈连为留守。

  辛亥,留元英言:“诸路州军僚属私役禁军,请下帅司约束,违者以闻。”从之。

  八月,戊午,以久雨,决大理寺、三衙、两浙路系囚,杖以下罪释之;蠲赃赏钱有差。

  资政殿学士、知潭州曾从龙言:“州县赈民之法有三:曰济,曰贷,曰粜。济不可常,惟贷与粜为利可久。今请拨缗钱一十万有奇,分下潭、湘十县,委令佐粜米,置惠民仓比附常平法。”从之。

  甲子,金召拜甡还朝,拜尚书右丞,未几,拜平章政事。拜甡居西垂几十年,虽颇立微效,皆出诸将之力;恇怯无能,惟以仪体为事,性复贪鄙。及为相,专愎尤甚,尝恶堂食不适口,以家膳自随。

  金增筑归德城,行枢密院拟工数百万,金主遣白华往相役。华见行字李辛,语以民劳、朝廷爱养之意,减工三之一。

  九月,甲戌,诏:“监司每岁行所部州县虑囚,至来年正月历遍。如属县非监司经由之处,委官分往,监司复行点检,毋致冤滥。奉行不虔,御史台觉察以闻。”

  冬,十月,壬寅,李知孝言:“浙东仓司创馀姚断塘盐灶,扰生聚,漂良田,请行废罢。”从之。

  甲辰,朝献景灵宫。

  丁未,朝林学士、侍读郑清之讲毕,帝曰:“近喜晴明,刈获讫事。”清之言:“陛下敬天事亲,皆极其至,今天意昭格,东朝悦豫,应验若此。”帝曰:“然。”然其时江西、湖南、福建寇盗并起,连破诸县。

  乙酉,留元英言:“请下吏部,应铨量令官长贰,从容延接,访问民事。其疾病、癃老者,准指挥施行。如不堪任职,贪酷,累被案劾者,与别济降等差遣,称量能授官之意。”从之。

  辛亥,郑清之同王暨进读,帝曰:“朕观汉、唐以下人主鲜克有终者,皆由不知道。”清之言:“圣见高明,可谓推本之论。”王暨讲《尚书》,帝问曰:“夏桀不道,成汤放之,可以鉴矣,纣何为复循其覆辙?”王暨曰:“惟上智与下愚不移。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纣不能鉴,遂至灭亡,所谓下愚不移者也。”请之曰:“古人主不能以乱亡为鉴,岂独暗君庸主!汉武帝妖闻亡奏黩武之弊,而穷征四夷,唐玄宗手锄太平、逆韦之难,而败于女宠,犹未足怪;太宗英明创业,亲见隋炀征辽亡国,乃纵兵鸭绿,迄无成功,有累盛德。是皆不能以覆辙为戒。正如圣语由不知道,所以不能以道制欲尔。”王暨曰:“以古为鉴,此言发于太宗,而身自违之。”帝曰:“非知之艰,行之为艰。”

  壬子,越至道言:“请行下诸路漕司,严饬和籴官吏,毋得多取增量,庶农民不惮与官为市。”从之。

  十一月,李全至楚州,以粮少为刮,遣海舟入平江、嘉兴,实欲习海道以觇畿甸。然山东经理未定,而岁贡蒙古者不可缺,故外薛顺朝廷以就钱粮,因以贸货输蒙古。朝廷亦以全往来山东,得稍宽北顾之忧,遣饷不辍。全日纵游说于朝,谓当复建阃山阳;又与金合从,约以盱眙与之,金亦遣使聘全,皆不遂。

  庚辰,雷。

  辛巳,金臣僚进《宣宗实录》。

  壬辰,蠲大理寺、三衙、临安府盐赃赏钱。癸巳,决大理寺、三衙、两浙州军系囚。

  十二月,庚子朔,日有食之。

  辛亥,以薛极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葛洪参知政事,袁韶同知枢密院事,郑清之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癸丑,江刚中言:“请戒饬文武臣僚官,各务体国同心。如守倅、令佐互申监司,即事剖决曲直,毋致模棱并罢。其将帅或不协,制司作急区处,毋令两虎自斗。偏裨智勇过人,为大将所忌者,举荐之朝,别行推用,勿许占留一方。有警,四面皆从,毋得辄分疆界观望。”从之。

  金完颜莽依苏、杨居仁以奉使不职,尚书省置狱;旋有旨释之,备再使。权参知政事乌固逊仲端言曰:“莽依苏等,辱君命,失臣节,大不敬,宜偿礼币,诛之。”奏上,莽依苏等免死,除名。壬子,完颜纳绅改侍讲学士,充蒙古国信使。

  蒙古皇子图垒闻燕京盗贼杀掠,遣塔齐尔耶律楚材穷治其党,诛首恶十六人,群盗屏迹。

     ○理宗建道备德大功复兴烈文仁武圣明安孝皇帝绍定二年(金正大六年,蒙古太宗元年)

  春,正月,庚辰,大理司直张珩论州县检验、鞫狱四事。帝曰:“刑狱人命所系,岂容不谨!”

  甲申,从臣寮言,诏诸漕臣严察属县丞簿,依时过割二税,从实销注版籍,违者案劾。

  时李全反叛已著,史弥远尚视为缓图,人不敢言。权兵部侍郎李宗勉累疏及之。又上言:“欲人谋之合,莫若通下情。人多好谄,揣所悦意则侈其言,度所恶闻则下其事。上既壅塞,下亦欺诬。而成败得失之机,理乱安危之故,将孰从而上闻哉!不闻则不戒,及其事至,乃骇而图之,抑已晚矣。欲财计之丰,莫若节国用。善为国者,常使财胜事,不使事胜财。今出东之旅,坐糜我金谷,湖南、江右、闽中之寇,蹂践我州县,浮用泛用,又从而耗之,则漏卮难盈,蠹木易坏,设有缓急,必将窘于调度而事机失矣。欲邦本之固,莫若宽民力。州县之间,聚敛者多,椎剥之风,浸以成习。民生穷踧,怨愤莫伸,啸聚山森,势所必致。救焚拯溺,可不亟为之谋哉?

  金主欲讨李全,召忠孝军总领富察鼎珠,经历王仲泽,户部郎中刁璧,权枢密判官白华,谕之曰:“李全据有楚州,睥睨山东,久必为患。今北事稍缓,合乘此隙,令鼎珠权监军,率所统军一千,别遣都尉司步军万人,以壁、仲泽为参谋,同往沂、海招全,不从,则临以兵,何如?”华曰:“李全借北兵之势,要宋人供给馈饷,特一猾寇耳。老狐穴冢,待夜而出,何足介怀!我所虑者,蒙古之强耳。今蒙古有事,未暇南图,一旦无事,必来攻我。与我争天下者此也,全何预焉!若北方事定,全将听命不暇;设更有非望,天下之人宁不知逆顺,其肯去顺而从逆乎?为今计者,宜养士马以备蒙古。”金主默然,良久曰:“俟朕更思。”明日,遣鼎珠还屯尉氏。

  二月,金右司谏陈规、左拾遗李大节上言三事:“一,将帅出兵,每为近臣牵制,不得辄专;二,近侍送宜诏旨,公受赂遗,失朝廷体;三,罪同罚异,何以使人?”金主嘉纳。

  臣寮言:“请戒饬中外群臣,各守礼义廉耻之维,坚安靖恬退之节,有不安意者,奏劾以闻。”又言:“今日士大夫学术之未纯,皆基于歧道、法为二致。宜明示意向以风在位,变易偏尚,即道以行法,遵法以为政,则学为有用之学,道为常行之道。”从之。

  庚戌,命岁举廉吏,申严保任之法,如犯奸赃,与之同罪。仍令监司、郡守觉察。

  蒙古兵在陕西者,骎逼泾州,且阻庆阳粮道。金伊喇布哈奏:“陕西设两行省,本以籓卫河南。今北军之来,三年于兹,行省统军马二三十万,未尝对垒,亦未尝得一折箭,何用行省?”时枢密院亦言于金主曰:“将来须用密院句当军马。”金主不语者久之。丙辰,以布哈权枢密院副使。旋以丞相萨布行尚书省事于关中,召平章政事哈达还朝。移布哈驻邠州,忠孝军提控完颜彝率千骑属焉。

  辛酉,因臣寮言,严禁书尺干请、苞苴之弊。

  甲子,侍讲范楷进讲《易·丰卦》,因言:“当丰盛之时,圣人于诸爻有壅蔽不明之忧。”帝首肯,良久曰:“丰享盛大之时,侈心易生。后遂至徇情肆欲,穷奢极靡,如秦皇、汉武,祸乱将作而不自知,此不可不戒也。”侍读乔行简曰:“陛下言及此,宗社之福。”帝曰:“只要心有所主。”于是讲读合辞赞曰:“圣学高明,此语尤切当。若心有所主,则一切不能惑矣。”

  辛巳,监进奏院杨梦信,言县宰摧科之扰,帝曰:“财赋自有常数。”梦信曰:“常数固定,只缘薄书不明,所以有弊。”帝曰:“知县在得人。”

  辛卯,诏:“诸路宪司每岁将州县系囚瘐死最多者,具狱官姓名以闻,重与镌降。”又诏:“今后州县催科,必遵常制。县令非才,择佐官可任者委之,仍不许差州官及寄居权摄。”

  癸巳,监进奏院桂如琥言沿边民兵可用,帝曰:“今日立功,多是民兵。”如琥曰:“民兵皆有户籍税产,又谙熟地利,故战则有功。”帝曰:“然。”又论及择将,帝曰:“今日将才难得。”对曰:“行伍间亦有人,往往军将忌嫉,不得自伸。”帝曰:“军将多是相忌。”又言屯田,帝曰:“荆襄所行如何?”对曰:“荆襄才行数年,得谷已逾百万斛。两淮、西蜀,岂无可行之处?”帝曰:“然。”

  夏,四月,庚申,诏:“州县阙官,不许豪民、罢吏借补官资权摄;小官请傣,不许积压及以它物推支;民间二税,合输本色,不许抑令折纳,倍数取赢。令台谏监司觉察。”从臣寮请也。

  五月,诏:“成都、潼川路旱,制置司及各路监司疾速措置赈恤,务要实惠及民,仍考察郡县奉行勤惰以闻。”

  辛巳,赐进士黄朴以下五百七十七人及第、出身。

  臣寮言:“近年文气委苶,请申饬胄监师儒之官,专于训导,使之通习经传,考订义理,课试抡选,须合体格,去浮华穿凿之弊。”从之。

  甲辰,诏:“户绝之家,许从后立嗣,不得妄行籍没。”从臣寮请也。

  辛亥,臣寮言:“浙西漕运,惟恃吴江石塘以捍水。近年修塘之兵,尽为它役,堤岸颓毁,请下漕司抽回,以时补葺,委平江府通判主管,不得辄有抽差。”

  丁巳,臣寮言:“请令后非军期、大辟、劫寇等事,州不得差人下县,县不得差人下乡,常令监司觉察。”从之。

  金陇州防御使舒穆噜栋尔进黄鹦鹉,金主曰:“外方献珍禽异兽,讳物性,损人力,令勿复进。”

  秋,七月,丙寅,诏:“广西州县应阙官,毋得以白身借补人充摄。”

  戊辰,臣寮言:“自今起复士大夫,必甚不得已,出于特旨,监司、帅守不得妄有陈乞。”从之。

  辛未,臣寮言:“请申饬有位,非休假,不许出谒;或实有干故,先申尚书省,方许出城。”从之。

  癸酉,知常德府袁申儒朝辞,论州县奉催税赋害民事,帝曰:“民力甚贫,皆是州县不体受民之意。卿到官,当以爱民为先。”

  辛巳,臣寮言:“请诏户、刑部严行约束二广监司、郡守,用刑须遵法律,毋得轻视人命。漕司买银,须依时直,不得低价敷买;舶司每岁差官稽察,就委逐州通判,不许吏卒越界追扰生事。”从之。

  金罢陕西行省军中浮费,以完颜仲德知巩昌府兼行总帅府事。时陕西诸郡已残,仲德招集散亡,得军数万,依山为栅,号令严肃,屯田积谷,人多归之,一方独得小康。

  八月,丙申朔,诏:“户部遍下诸路州军,不得增收苗米,多量斛面。许越诉,仍令漕臣觉察。”从臣寮请也。

  丁酉,臣寮言:“州县典狱官吏,或淹延久系,或牵惹无辜,或奉上官而失本情,或行暴虐而取贿赂,宜饬诸路宪司禁戢惩劝。”从之。

  辛丑,进知静江府赵崇模直敷文阁,以职事修举故也。

  壬寅,监察御史留元英言:“二文列郡及福建上四州,惟盐是利,守令克剥,于常赋之外,籍户口以敷盐,民被其扰。近者汀口亦基于此。宜戒饬二广、福建漕司,严察州县,痛革前弊,仍令宪司岁行所部,许人陈诉。”从之。

  丙午,臣寮言:“州县供摊、告讦二害,请今后凡追究不实者,许被害人越诉,仍令监司觉察。”从之。

  先是蒙古太祖伐金,定西域,攻城略地,第三子谔格德依之功居多,至是自和博来会丧。耶律楚材以太祖遗诏召诸王毕会,请立谔格德依。时图垒监国,诸王意犹豫未决。楚材言于监国曰:“此社稷大计,若不早定,恐生它变。”己未,图垒与诸王奉谔格德依即位于和林东奎腾阿喇勒之地。时庶事草创,礼仪简率,楚材始定册立礼仪,皇族诸王尊长,皆就班列以拜。又,中原新定,未有号令,长吏皆得自专生杀;楚材以为言,命禁绝之。

  金伊喇布哈再夏泽、潞。

  九月,乙丑朔,诏:“礼部、国子监,上等上舍,必循旧法守年,不得用例径赴殿试。”从臣寮请也。

  丁卯,台州水。

  壬申,臣寮言:“请明饬吏部,应曾经论罢之人,虽免约法,而赃状显白,并须经郊,方许参注。或被论未久,遇赦令,待后郊,庶令畏惮。”从之。

  丙子,秘书省正字王会龙言:“圣学深造自得,本之于致知、格物,达之于治国、平天下。”帝曰:“如是,则人主之学,当以致知为力行之本。”又言:“宜裕民力,固邦本。”帝曰:“朕未尝无爱民之心。但州县不能奉行尔。”

  壬辰,进知临安府赵立夫官一等,以和籴有劳也。

  金洮、河、兰、会元帅郭斌进西马二,金主诏曰:“卿武艺超绝,此马可充战用,朕乘此岂能尽其力。既入进,即尚厩物也,今以赐卿,其悉朕意。”

  金遣阿固岱归蒙古太祖之赙。蒙古主曰:“汝主久不降,使先帝老于兵间,吾岂能忘也!赗何为哉!”却之。遂议伐金。

  后周纪五后周世宗显德五年(戊午,公元958年)

  春季,正月,乙酉(初三),后周撤销匡国军。

  南唐改年号为中兴。

  丁亥(初五),后周右龙武将军王汉璋奏报攻克海州。

  己丑(初七),后周世宗任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代理扬州军府事务。

  后周世宗打算率领战舰从淮水进入长江,但受到北神堰阻挡,没法渡过,就打算开凿楚州西北的鹳水来通淮水、长江的河道。派遣使者巡视,回来说地形条件不便利,预计费工很多。世宗亲自前往视察,口授工程规划,征发楚州民夫疏通河道,十天便完成,化费工日很少,数百艘巨大战舰都直接到达长江,南唐人大为惊讶,认为神奇。

  壬辰(初十),后周攻取静海军,开始打通与吴越的陆路。在这之前世宗派遣左谏议大夫长安人尹日就等人出使吴越,跟他们说:“爱卿此去虽然还要泛舟过海,但等到回来,淮南已经平定,必当从陆上返回了。”不久果真如此。

  甲辰(二十二日),后蜀右补阙章九龄谒见后蜀主,说政事没有治理好,是由于奸人佞臣在朝廷专权。后蜀主问这奸人佞臣是谁,章九龄手指李昊、王昭远来回答。后蜀主发怒,认为章九龄是毁谤大臣,贬为维州录事参军。

  后周军队进攻楚州,超过四十天,南唐楚州防御使张彦卿仍然坚守而无法攻下;乙巳(二十三日),后周世宗亲自监督众将攻城,住宿在城下,丁未(二十五日),攻克楚州。张彦卿与都监郑昭业仍率领部众抵抗战斗,弓箭刀剑都用光了,张彦卿举起绳床来搏斗而死去,所部一千多人,至死没有一人投降。

  荆南高保融派遣指挥使魏率领战船百艘顺长江东下会同后周征伐南唐,到达鄂州。

  庚戌(二十八日),后蜀在果州设置永宁军,将通州隶属永宁军。

  南唐将天长县改为雄州,任命建武军使易文为刺史。二月,甲寅(初二),易文率城投降。

  戊午(初六),后周世宗从楚州出发;丁卯(十五日),到达扬州,命令韩令坤征发民夫一万多,在原城东南角修筑小城来作为扬州治所。

  乙亥(二十三日),后周黄州刺史司超奏报与控鹤右厢都指挥使王审琦进攻南唐舒州,擒获舒州刺史施仁望。

  丙子(二十四日),后周建雄节度使真定人杨廷璋奏报在隰州城下击败北汉军队。当时隰州刺史孙议突然死亡,杨廷璋对都监、闲厩使李谦溥说:“如今皇上南下征伐,隰州没有守将,河东北汉必生觊觎之心,倘若奏报请示等待回复,隰州孤城就危险了。”立即签署书牒命李谦溥代理隰州军政,李谦溥到达后就进行守城准备。不久,北汉军队果然到来,众将请求迅速救援,杨廷璋说:“隰州城池坚固,守将杰出,不容易攻克。”北汉军攻城久攻不下,杨廷璋估计他们疲惫困乏没有准备,暗中与李谦溥约定,各招募敢死士兵一百多人深夜偷袭敌营,北汉军队惊慌溃逃,斩首一千多级;北汉军队于是撤退离去。

  三月,壬午朔(初一),后周世宗前往泰州。

  丁亥(初六),南唐实行大赦,改年号为交泰。

  南唐皇太弟李景遂前后共十次上表请求辞去继承人地位,并且说:“如今国家危难不能匡扶,请求出宫就任一方藩镇。燕王李弘冀是嫡长子又有军功,应该当继承人,谨奏奉上皇太弟的宝册。”齐王李景达也因为军队溃败辞去元帅之职。南唐主于是封李景遂为晋王,加官天策上将军、江南西道兵马元帅、洪州大都督、太尉、尚书令,任命李景达为浙西道元帅、润州大都督。李景达因浙西正在用兵,坚决推辞,改任抚州大都督。南唐主立李弘冀为皇太子,参预决定各种政务。李弘冀为人多疑尖刻,李景遂手下人还有没出东宫的,立即斥退赶走。他弟弟安定公李从嘉畏惧李弘冀,不敢参预政事,专门以书籍作为自我娱乐。

  辛卯(初十),后周世宗前往迎銮镇,屡次到达长江口,派遣水军攻击南唐军队,打败敌军。世宗听说南唐数百艘战舰停泊在东州,将要赶赴入海口扼守通往苏州、杭州的路,便派遣殿前都虞候慕容延钊带领步兵、骑兵,右神武统军宋延渥带领水军,沿江而下。甲午(十三日),慕容延钊奏报在东州大败南唐军队;世宗派遣李重进率领军队赶赴庐州。

  南唐主闻知世宗在长江岸畔,恐怕就要南下渡江,又耻于贬降帝号改称藩臣,于是派遣兵部侍郎陈觉奉持表章,请求传位给太子李弘冀,让他听从后周的命令。当时淮南只有庐州、舒州、蕲州、黄州没有攻下,丙申(十五日),陈觉到达迎銮镇,看到后周军队的强盛,向世宗禀报,请求派人渡过长江拿取表章,进献四州土地,划江为界,来要求休战,言辞旨意非常悲哀。世宗说:“朕兴师出兵本只为取得江北之地,你的君主能够率国归附,朕还要求什么呢!”陈觉叩拜道谢而退下。丁酉(十六日),陈觉请求派遣他的属官阁门承旨刘承遇前往金陵,世宗赐给南唐主书信,说:“皇帝恭问江南国主”,安慰接纳他。

  戊戌(十七日),吴越奏报派遣上直指挥使、处州刺史邵可迁和秀州刺史路彦铢率领四百艘战舰、一万七千士兵驻守通州南面江岸。

  南唐主再派刘承遇奉送表章自称唐国主,请求献出长江北面庐、舒、蕲、黄等四州,每年献送贡品十万。于是长江以北全部平定,得到十四个州、六十个县。

  庚子(十九日),世宗赐给南唐主书信,告以:“沿长江各支军队和在两浙、湖南、荆南的军队都当撤回,其中庐州、蕲州、黄州三路军队,也下令把军队收回到近郊以外。等到三州城中将吏士兵及其家属上路南归以后,可以派人召唤我军将校并将城市都邑交付给他们。长江的船只有需要来往的,一并让他们到北岸来拉走。”辛丑(二十日),陈觉告辞上路,世宗又赐给南唐主书信,告诉他不必把君位传给儿子。

  壬寅(二十一日),世宗从迎銮镇再次前往扬州。

  癸卯(二十二日),后周世宗诏令吴越、荆南军队各自返回本地;赐给钱弘犒劳军队的绢帛三万匹,赐高保融一万匹。

  甲辰(二十三日),在庐州设置保信军,任命右龙武统军赵匡赞为节度使。

  丙午(二十五日),南唐主派遣冯延巳贡献银、绢、钱、茶、谷总共百万以犒劳军队。

  己酉(二十八日),后周世宗命令宋延渥率领水军三千人沿江而上巡逻警戒。

  庚戌(二十九日),敕令已故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已故升府节度使徐温等人的墓全都根据需要给予守墓民户;其余江南群臣有先人坟墓在长江以北的,也委托所在地方长官按时检查。

  辛亥(三十日),南唐主派遣临汝公徐辽代表自己前来献送祝寿礼品。

  当月,疏通汴口,引导黄河支流直达淮水,于是长江、淮水的船只开始通航。

  夏季,四月,乙卯(初四),后周世宗从扬州北上返回。

  [后周大梁新造太庙建成。庚申(初九),神主牌位放入太庙。

  辛酉(初十)夜晚,吴越钱塘城南起火,延及内城,官家府第百姓房舍几乎烧尽。壬戌(十一日)清晨,大火即将烧到镇国仓,吴越王钱弘长期患病,自己勉强支撑着出去救火。大火止熄,钱弘对左右的人说:“我的病因这场火灾而痊愈。”众人的心稍许得到安慰。

  后周世宗南下征伐,契丹军队乘虚入侵。壬申(二十一日),世宗到达大梁,命令张永德领兵到北部边界防备御敌。

  五月,辛巳朔(初一),发生日食。

  后周世宗颁诏赏赐南下征伐的士兵和淮南新近归附的百姓。

  辛卯(十一日),后周世宗任命宋太祖皇帝兼领忠武节度使,调任安审琦为平卢节度使。

  成德节度使郭崇进攻契丹束城,拔取,以此回报契丹军队的入侵。

  南唐主为避后周世宗祖先名讳,改名为景。下令取消帝号,只称国主,所有原来的天子仪仗规制都有所降低贬损,取消交泰年号,改用后周年号历法,并向太庙报告。左仆射、同平章事冯延己免职后为太子太傅,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严续免职后为少傅,枢密使、兵部侍郎陈觉免去同平章事保留原来官职。

  当初,冯延己用夺取中原的策略来劝说南唐主,因此得到宠幸。冯延己曾经嘲笑南唐烈祖息兵是心胸狭窄,说:“安陆所丧失的才几千士兵,就为之禁食叹息有十天,这是乡村田舍老翁的见识度量,怎么能与他成就大事!哪像如今皇上几万大军风餐露宿在野外,而自己打球玩耍取乐与平日没有两样,真是英明的君主啊!”冯延己与他的同党谈论时,总是把治理天下作为自己的责任,互相唱和呼应。翰林学士常梦锡多次上言说冯延己等人浮夸荒诞,不可信任;南唐主不听从,常梦锡说:“奸臣的话好似忠言,陛下如果再不觉悟,国家必定灭亡了!”及至向后周臣服,冯延己党羽相互言谈,有称后周为大朝的,常梦锡大笑说:“诸位平常想引导国君成为统治天下的唐尧、虞舜,哪里想得到今日却自称小朝廷呢?”众人沉默无语。
 
  自从南唐主归附中原,后周世宗只通过对方使者赐给书信,还未曾派遣使者到唐国。己酉(二十九日),方始命令太仆卿冯延鲁、卫尉少卿钟谟出使到南唐,赐给御衣、玉带等物品以及犒劳军队的绢帛十万匹,并赐当年的《钦天历》。

  刘承遇从金陵返回,南唐主派陈觉禀报世宗,因为江南地区没有盐卤之田,希望得到海陵监归属江南来供应军需。世宗说:“海陵在长江北岸,难以归属江南而使南、北官吏交错杂居,应当另有安排。”到这时,诏令每年拨出三十万斛盐给江南地区,所俘获的江南士兵,渐渐地释放回国。

  六月,壬子(初二),后周昭义节度使李筠奏报出击北汉石会关,攻拔北汉六个寨子。乙卯(初五),晋州奏报都监李谦溥出击北汉,攻破孝义。

  荆南高保融派遣使者劝说后蜀主向后周称臣,后蜀主回复说去年派胡立送致书信给后周而未予答复。

  秋季,七月,丙戌(初七),后周开始实行《大周刑统》。

  后周世宗准备平均田租,丁亥(初八),将元稹《均田图》普遍赐发各地。

  闰月,南唐清源节度使兼中书令留从效派遣牙将蔡仲穿着商人服装,把绢帛表章夹放在皮带中间,从偏僻小路前来称臣。

  南唐江西元帅晋王李景遂到洪州赴任,因当时正在用兵,奏请委派大臣作为自己的副手,南唐主任命枢密副使,工部侍郎李征古为镇南节度副使。李徵古傲慢凶狠专横跋扈,李景遂虽然宽容仁厚,但时间长了也不堪忍受,经常想斩了李征古,然后到有关执法部门自首,被左右人劝谏而住手,李景遂惆怅恍惚闷闷不乐。

  太子李弘冀住在东宫多有不法行为,南唐主发怒,曾经用马杖打他说:“我应当重新召回李景遂。”昭庆宫使袁从范跟从李景遂为洪州都押牙,有人问李景遂说袁从范儿子的坏话,李景遂想杀他,袁从范因此产生怨恨。李弘冀闻知,秘密支使袁从范毒杀李景遂;八月,庚辰(初二),李景遂打马口渴得很,袁从范送上饮料,李景遂喝下而死去。还没等到收殓,身体已经溃烂。南唐主不知详情,追赠皇太弟,谥号为文成。

  辛巳(初三),南汉中宗刘晟去世,长子刘继兴即皇帝位,改名为,改年号为大宝。刘十六岁,国事全部由宦官玉清宫使龚澄枢和女侍中卢琼仙等人裁决,朝廷台、省各部官员只是虚有其名而已。

  甲申(初六),南唐开始在大梁设置进奏院。

  壬辰(十四日),后周世宗命令西上阁门使灵寿人曹彬出使吴越,赐给吴越王钱弘二百副骑兵钢铠甲、五百副步兵钢铠甲和其它兵器。曹彬事情完毕即刻返回,不接受馈赠,吴越人划着轻便小船追送礼品,推辞再三,曹彬说:“我最终仍不接受,这是沽名钓誉啊。”全部登录礼品数量,返归后献上。世宗说:“以前奉命出使的人,索求没个满足,使得四方之人轻视朝廷命令。爱卿能够如此,非常好;然而别人既已将此馈赠爱卿,爱卿自可取走。”曹彬这才跪拜接受,全部散发给亲近熟人,家中一点没留。

  辛丑(二十三日),冯延鲁、钟谟从南唐而来,南唐主亲书表章感谢皇恩,表章大致说:“天地的恩泽真厚啊,父母的恩泽真深啊,子女无法感谢父母,人们怎么报答天地,只有赤诚之心,可以回报大恩大德。”又请求与四方藩镇同列,降赐诏书。又说:“有情况让钟谟上奏,乞求让他早日返回。”南唐主又让钟谟禀报世宗,打算传位给太子。九月,丁巳(初九),后周世宗任命冯延鲁为刑部侍郎、钟谟为给事中。南唐主又派遣吏部尚书、知枢密院殷崇义前来祝贺世宗生日天清节。

  后周世宗谋划伐后蜀,冬季,十月,己卯(初二),任命户部侍郎高防为西南面水陆制置使、右赞善大夫李玉为判官。

  甲午(十七日),后周世宗将冯延鲁和左监门卫上将军许文镇、右千牛卫上将军边镐、卫尉卿周廷构送归给南唐。南唐主因许文稹等人都是打败仗的俘虏,弃置不再任用。

  荆南高保融再次给后蜀主去信,规劝他向后周投降称臣,后蜀主召集将相商议此事,李昊说:“听从他就是国君先父的耻辱,违背他周朝军队必定到达,众将能够抵御周军吗?”众将都说:“依靠陛下的圣明,江山的险固,岂能望风投降!秣马厉兵长期战备,正是为了今日抵御外敌。我们请求用生命来保卫国家!”丁酉(二十一日),后蜀主命令李昊起草回信,慷慨陈辞拒绝劝降。

  后周世宗诏令左散骑常侍须城人艾颍等三十四人分别视察各州,按地多少均衡确定田租。庚子(二十三日),诏令各州合并乡村,一般以百户为一团,每团设置年老的团长三人。世宗留意农事,用木头刻成耕田农夫、养蚕农妇,安放在宫殿庭院中。

  后周世宗命令武胜节度使宋延渥率领水军巡视长江。

  荆南高保融上奏,听说王师将要征伐后蜀,请求率领水军赶赴三峡,后周世宗诏令嘉奖他。

  十一月,庚戌(初四),后周世宗敕令窦俨编纂《大周通礼》、《大周正乐》。

  辛亥(初五),南汉将文武光明孝皇帝安葬在昭陵,庙号为中宗。

  乙丑(十九日),南唐主又派遣礼部侍郎钟谟入朝谒见。
 
  李玉到达长安,有人说:“蜀归安镇在长安南面三百多里,可以偷袭夺取。”李玉听信这话,投牒给永兴节度使王彦超,索求二百士兵,王彦超认为归安道路险恶狭窄难以攻取,李玉说:“我自奉有密旨。”王彦超不得已给他二百士兵。李玉带领士兵前往,十二月,后蜀归安镇遏使李承勋占据险要地形拦击,斩杀李玉,他的士兵全部覆没。

  乙酉(初九),后蜀君主任命右卫圣步军都指挥使赵崇韬为北面招讨使,丙戌(初十),任命奉銮肃卫都指挥使、武信节度使兼中书令孟贻业为昭武、文州都招讨使,左卫圣马都指挥使赵思进为东面招讨使,山南西道节度使韩保贞为北面都招讨使,领兵六万,分别驻守要害地段来防御后周。

  丙戌(初十),后周世宗诏令所有各种课户和俸户一律统归州县管理,所有幕职官、州县官从今开始一律由州县开支俸钱和粮食。

  当初,南唐太傅兼中书令楚公宋齐丘大肆拉帮结伙、培植党羽,想以此垄断朝廷大权,浮躁急进之士争相攀附,推崇夸奖宋齐丘为国家元老。枢密使陈觉、副使李徵古倚仗宋齐丘的势力,尤其骄横傲慢。及至许文稹等在紫金山溃败,陈觉与宋齐丘、李景达从濠州逃跑回来,国中之人非常恐惧。南唐主曾经感叹说:“我的国家一刹时竟到了这个地步!”因而流下眼泪。李徵古说:“陛下应当整顿军队来抵抗敌人,流泪哭泣干什么!难道是喝酒过量了吗,还是奶妈没到呢?”南唐主脸色大变,而李征古言谈举止仍从容自如。适逢司天奏报:“天象有大变,人主应该避位祈求消灾。”南唐主于是说:“祸乱灾难正频繁,我想放弃君位摆脱政务,让心境处于淡泊寂静之中,但可以将国家托付给谁呢?李徵古说:“宋公是治理国家的高手,陛下如果讨厌政务,何不把国家交授给他!”陈觉说:“陛下深居在宫中,国家大事都委托给宋公,先处理后报告,我们时常入宫侍候,只谈释迦牟尼、老子罢了。”南唐主心中怨恨,立即命令中书舍人豫章人陈乔起草诏书实行。陈乔恐惧不安请求谒见,说:“陛下一旦签署这项诏令,我便不再能见陛下了。”就极力陈述不可如此的道理。南唐主笑着说:“你也知道那样不行吗?”于是作罢,因此借晋王出任藩镇之机,任命李徵古为他副手,陈觉从后周返回,也被撤销朝廷近臣之职。

  钟谟平素与李德明要好,因为李德明的死而怨恨宋齐丘;及至奉命出使回归南唐,对南唐主进言道:“宋齐丘乘国家危难,便马上图谋篡国夺位,陈觉、李征古当他的帮手,天理不容。”陈觉从后周回来,伪造后周世宗命令对南唐主说:“听说江南多年抗拒诏令,都是宰相严续的主意,必当替我斩了他。”南唐主明知陈觉素来与严续有矛盾,本来就不相信他的话。钟谟请求到后周核对,南唐主于是通过钟谟回复命令,上言说:“长时间抗拒王师,都是我的愚昧糊涂,不是严续的罪过。”后周世宗闻悉,大为惊讶,说:“确实如此的话,那严续乃是忠臣,朕为天下之主,岂能教唆人杀害忠臣呢!”钟谟回国,将情况禀报南唐主。

  南唐主打算诛杀宋齐丘等人,又派遣钟谟入朝向后周世宗禀报。世宗因为是别国的臣子,不置可否。己亥(二十三日),南唐主命令知枢密院殷崇义起草诏书公布宋齐丘、陈觉、李徵古的罪恶,允许宋齐丘返归九华山旧日隐居之地,官职爵位全部照旧;陈觉被贬谪授于国子博士,送往宣州安置;李徵古削夺官职爵位,赐命自杀;他们的党羽都不作追究。派遣使者向后周报告。

  丙午(三十日),后蜀任命峡路巡检制置高彦俦为招讨使。

  平卢节度使、太师、中书令陈王安审琦的车夫安友进同安审琦的爱妾私通,这个侍妾怕事情泄露,就与安友进密谋杀死安审琦,安友进认为不可,侍妾说:“不这样的话,我必定反过来告发你。”安友进恐惧而听从她的主意。

  六年(己未,公元959年)


  春季,正月,癸丑(初七),安审琦喝醉酒熟睡,侍妾取出安审琦所枕的剑交给安友进而杀死他,并且将在帐下服侍的婢女全部杀死灭口。事后数日,安审琦的儿子安守忠才知道真相,抓住安友进等人将他们凌迟处死。

  当初,有关官吏准备安放正月初一接受朝贺的仪仗礼器,前一天晚上在正殿厅堂上设置悬挂的钟磬,后周世宗前去观看,见到钟磬有挂设在那里却不敲打的,便询问乐工,都不能回答。于是命令窦俨探讨研究古今有关制度,考定校正雅乐。王朴一向通晓音律,世宗询问他雅乐之事,王朴上书,认为:“礼仪是用来规范形体的,音乐是用来陶冶心灵的;形体在外表恭顺,心灵在内部平和,这样而天下还不太平的是没有的。所以礼乐在朝廷上修成实行,天下万国就会感化归服,圣人的教化不峻急而成功,圣人的政令不严厉而大治,就是由于这个道理。那音乐产生于人的心灵而声音形成于物体的振动,物体的声音既已形成,又能反过来感化人的心灵。

  “从前黄帝吹九寸长的竹管,得到黄钟的正声,截去一半变为清声,加长一倍变为缓声,用增减三分之一长度的方法产生十二音律。十二音律轮流作为宫音,都可产生七个调,成为一均。总共有十二个均、八十四个调,从而均、调全部齐备。但是遭到秦代消灭学术的厄运,历代研习演奏音乐的人很少有能使用它的。唐太宗的时代,祖孝孙、张文收考定校正雅乐,配齐八十四个调;安禄山、史思明作乱,乐器和乐师损失十分之八九,到了黄巢造反,便荡然无存。当时有太常博士殷盈孙,根据《考工记》,铸造钟十二枚、编钟二百四十枚,处士萧承训校定石磬,如今悬挂的就是。虽然有钟、磬的形状,但一点都没有相应的和谐,那钟磬也不问是什么音律,只是循环敲打、编钟、编磬白白地挂着而已。丝、竹、、土等各种质地的乐器也只有七个声音,称为黄钟之宫,保存下来的有九个曲子。校核九个曲子,三个曲子合符音律,六个曲子夹杂各种音调;音乐的旷废遗缺,没有比当今更严重的了。

  “陛下武功既已卓著,开始注意振兴礼乐,因为臣下曾经学过律吕之术,便公布古今音乐著录,命令臣下探讨研究。臣下谨慎地按照古代的方法,用黑黍子粒来定出尺寸,长九寸、直径三分的作为黄钟律管,与当今黄钟的声音相互应合,以此推算,得出十二音律。因为做许多律管交替吹奏,使用听声不方便,于是制作律准,共有十三条弦,其长九尺,所有的音都应合黄钟的声音,依次设置架弦的码子,调成林钟、太簇、南吕、姑洗、应钟、蕤宾、大吕、夷则、夹钟、无射、中吕等十一音律和黄钟清声,轮番使用七个音律成为一均。作为均的主音,首先是宫,其次是徵、商、羽、角、变宫、变徵。发出该均主音之声,最后回归到本音的音律,重迭应和而不杂乱,才能构成一调,总共八十一调。这个方法长期失传,出于臣下独自见解,请求召集百官较考其得失正误。

  世宗下诏采用王朴所奏旋宫之法。百官都认为是这样,于是实行。

  南唐宋齐丘到达九华山,南唐主下令锁上他宅第的全部门窗,在墙上挖洞供给饮食。宋齐丘叹息说:“我从前献计将吴让皇帝家族幽禁在泰州,所以今天应该到达这步田地!”于是上吊而死。谥号为丑缪。

  当初,翰林学士常梦锡主持宣政院事务,参预机要政务,深切痛恨宋齐丘一派,多次对南唐主说:“不除去这一帮,国家必定危险灭亡。”同冯延己、魏岑之徒每天都有争论。时间久了,被罢免宣政院职务,常梦锡心情忧郁不能实现抱负,不再参预朝政,纵酒狂饮成疾而去世。到宋齐丘死时,南唐主说:“常梦锡生前总是想杀死宋齐丘,遗憾的是不能让他见到这一天。”追赠常梦锡为左仆射。

  二月,丙子朔(初一),后周世宗命令王朴前往河阴巡视黄河堤防,在汴水入河口建立放水闸门。壬午(初七),命令侍卫都指挥使韩通、宣徽南院使吴延祚,征发徐州、宿州、宋州、单州等地壮丁民夫数万人疏通汴水。甲申(初九),命令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从大梁城东面引汴水流入蔡水,来打通陈州、颍州的运粮水道,命令步军都指挥使袁彦疏通五丈渠,向东经过曹州、济州、梁山泊,以打通青州、郓州的运粮水道,征发京城所辖地区之内和滑州、亳州壮丁民夫数千人来提供给这些工程。

  丁亥(十二日),开封府奏报征取租税的田地原为十万二千余顷,如今核查得到多出的田地有四万二千余顷,后周世宗敕令减免租税三万八千顷。各州巡视苗田使者回来,所奏报多出的田地,减免租税的比例仿照开封府。

  淮南闹饥荒,后周世宗命令把粮食借贷给百姓。有人说:“百姓贫穷,恐怕不能偿还。”世宗说:“百姓是我的子女啊,哪有子女倒悬在那里而父亲不为他解脱的道理呢!哪个在要求百姓必定偿还呢!”

  三月,戊申(初三),枢密使王朴去世。后周世宗亲临他的丧礼,用玉钺击地,痛哭多次,不能自制。王朴生性刚强而敏锐,智谋韬略超过常人,后周世宗因此爱惜他。
 
  甲子(十九日),后周世宗诏令因北部领土没有收复,将要亲临沧州,命令义武节度使孙行友捍卫西山路,任命宣徽南院使吴延祚代理东京留守、判开封府事,三司使张美代理大内都部署。丁卯(二十二日),命令侍卫亲军都虞候韩通等人率领水路、陆路军队出先。甲戌(二十九日),后周世宗从大梁出发。
 
  夏季,四月,庚寅(十五日),韩通奏报从沧州修治水道进入契丹国境,在乾宁军南面设置栅栏,修补损坏堤防,挖开排水口三十六个,于是直通瀛州、莫州。

  辛卯(十六日),世宗到达沧州,当日率领步兵、骑兵数万人从沧州出发,直奔契丹国境。黄河以北的州县不是世宗车马所过之处,当地百姓都不知道皇帝出征。壬辰(十七日),世宗到达乾宁军,契丹宁州刺使王洪率城投降。

  乙未(二十日),世宗大力整治水军,分别命令众将水、陆两路同时而下,任命韩通为陆路都部署,宋太祖皇帝为水路都部署。丁酉(二十二日),世宗乘坐龙船沿着水流北上,船只头尾相接长达数十里。己亥(二十四日),到达独流口,又沿水道向西。辛丑(二十六日),到达益津关,契丹守将终廷辉率城投降。自是以西,水路渐隘,不能胜巨舰,乃舍之。壬寅,上登陆而西,宿于野次,侍卫之士不及一旅,从官皆恐惧。胡骑连群出其左右,不敢逼。从益津关往西,水路逐渐狭窄,无法通行大船,于是弃船。壬寅(二十七日),后周世宗登陆西进,在野外宿营,侍从警卫的士兵不到一旅五百人,随从的官吏都很恐惧。胡人骑兵成群结队在周围出没,但不敢靠近。

  癸卯(二十八日),宋太祖皇帝先到达瓦桥关,契丹守将姚内斌率城投降,世宗进入瓦桥关。姚内斌是平州人。甲辰(二十九日),契丹莫州刺史刘楚信率城投降。五月,乙巳朔(初一),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天平节度使李重进等人开始领兵陆续到达,契丹瀛州刺史高彦晖率城投降。高彦晖是蓟州人。从此瓦桥关以南全部平定。

  丙午(初二),世宗在行宫宴请众将,商议夺取幽州,众将认为:“陛下离开京城四十二天,兵不血刃,取得燕南之地,这是罕见的功绩。如今契丹骑兵都集结到幽州北面,不宜继续深入。”世宗不高兴。当天,世宗催促先锋都指挥使刘重进首先出发,占据固安;世宗亲自到达安阳水岸边,命令架桥,到天色已晚,返回瓦桥关住宿,当天,世宗身体不适而停止进军。契丹主派遣使者日行七百里赶到晋阳,命令北汉主发兵骚扰后周边境,并说世宗南下返归,于是休兵。

  戊申(初四),孙行友奏报拔取易州,擒获契丹刺史李在钦、献给皇上,在军营的市场中斩首。

  己酉(初五),将瓦桥关改为雄州,割出容城、归义二县隶属于它;将益津关改为霸州,割出文安、大城二县隶属于它。征发滨州、棣州壮丁民夫数千人修筑霸州城,命令韩通监督工程。

  庚戌(初六),命令李重进领兵从土门而出,进攻北汉。

  辛亥(初七),任命侍卫马步都指挥使韩令坤为霸州都部署,义成节度使留后陈思让为雄州都部署,各自率领所部士兵守卫。

  壬子(初八),世宗从雄州南下返回。

  己巳(二十五日),李重进奏报在百井击败北汉军队,斩首二千余级。

  甲戌(三十日),世宗到达大梁。

  六月,乙亥朔(初一),昭义节度使李筠奏报进攻北汉,拔取辽州,擒获辽州刺史张丕。

  丙子(初二),郑州奏报黄河在原武决口,命令宣徽南院使吴延祚征发附近县二万多民夫堵塞决口。

  南唐清源节度使留从效派遣使者入朝进贡,请求在京城设置进奏院,直接隶属中央朝廷,诏书回复说:“江南新近归服,正在设法安抚,爱卿长久侍奉金陵,不可改变注意。倘若在京城设置进奏院官邸,同金陵相抗衡,接受你而拥有了你的泉州,罪过就在朕身上。爱卿远道而来进奉贡品,足以表示忠诚勤勉,努力事奉旧日君主,应该一切如故。这样的话,对于爱卿来说可以加深始终如一的情义,对于朕来说可以尽到安抚四方的义务,希望你通情达理,体谅明白朕的本意。”

  南唐主派遣他的儿子纪公李从善与钟谟一道入朝进贡,世宗问钟谟说:“江南也在操练军队进行战备吗?”回答说:“既已臣事大国,不敢再这样了。”世宗说:“不对。昔日是仇敌,今日已成一家,我朝同你们国家的名分大义已经确定,保证没有其它变故;然而人生难以预料,至于后世,则事情更不可知晓。回去对你家君主说:可以趁着我在的时候加固城郭,修缮武器,据守要塞,为子孙后代着想。”钟谟回国,将世宗的话禀告南唐主。南唐主于是修建金陵城墙,凡是各州城池有不坚固的便整治修理,守卫士兵少的便补充增加。
 
  臣司马光曰:有人问臣下,五代帝王之中,唐庄宗、周世宗都号称英武,两位君主中谁更贤明?臣下回答说:天子统治万方国家,讨伐不肯降服者,安抚微小虚弱者,实行其号令,统一其法度,敦厚信用、昭明大义,是用以兼爱亿万百姓的。唐庄宗灭亡梁以后,天下震动,湖南马殷派遣儿子马希范入朝进贡,唐庄宗说:“近来听人说马氏的家业,终将被高郁所夺取。如今他有这样的儿子,高郁怎么能得到马氏家业呢?”高郁是马氏的优秀辅佐大臣。马希范的哥哥马希声听说唐庄宗的话,结果假造他父亲的命令杀死了高郁。这只是街市中道路上的行商坐贾所干的事,哪里是帝王的风度啊!唐庄宗是个善于打仗的人,所以能以弱小的晋国战胜强大的梁国,但是取得梁国以后,居然不出几年,众叛亲离,没有安身之处。实在是因为只知用兵方术,而不知治理天下道理的缘故啊。周世宗以信用驾驭群臣,以正义要求各国,王环因不投降而受奖赏,刘仁赡因坚守不屈而蒙褒扬,严续因尽忠报国获得生存,后蜀士兵因朝三暮四而被杀戮,冯道因丧失臣节被遗弃,张美因私人恩惠而被疏远;江南没有归服,就亲身冒着飞失流石,抱定必胜的信念,降服以后,便像对待子女那样地爱护,推心置腹地把话说尽,为之作长远考虑。他的宏伟规制,博大襟怀,哪能与唐庄宗同日而语啊!《尚书》说:“不要偏袒不要结党,为王之道浩浩荡荡。”又说:“大国畏惧它的实力,小国怀念他的恩德。”周世宗可谓接近《尚书》上的话了。

  辛巳(初七),后周建雄节度使杨廷璋奏报进攻北汉,降服十三个堡寨。

  癸未(初九),后周世宗立符氏为皇后,她是宣懿皇后的妹妹。

  后周世宗立皇子柴宗训为梁王,兼领左卫上将军,柴宗让为燕公,兼领左骁卫上将军。

  后周世宗打算任用枢密使魏仁浦为宰相,参预商议的人认为魏仁浦不从科举及第,不可以担任宰相。世宗说:“自古以来任用有文才武略的人作为辅佐,哪里全是从科举及第的呢!”己丑(十五日),王溥加官门下侍郎,与范质都参预主持枢密使院事务。任命魏仁浦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枢密使之职照旧。魏仁浦虽然处身权力要津而能谦虚谨慎,世宗性格严厉急躁,周围官员有违反旨意的,魏仁浦大多将罪过归于自己来拯救他们,所保全救活的占十分之七八,所以虽然出身于办理文书的小吏,官至宰相,但当时人们并不认为耻辱。又任命宣徽南院使吴延祚为左骁卫上将军,充任枢密使;归德节度使、侍卫亲军都虞候韩通和镇宁节度使兼殿前都点检张永德都加官同平章事,并任命韩通充任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任命宋太祖皇帝兼任殿前都点检。

  世宗曾经问兵部尚书张昭,大臣中何人可为宰相,张昭举荐李涛。世宗惊愕地说:“李涛为人轻薄没有大臣的风度,朕问宰相人选而爱卿首先荐举他,为什么?”回答说:“陛下所指责的是小事,臣下所荐举的是他的大节。从前晋高祖之世,张彦泽滥杀无辜,李涛屡次上疏请求杀他,认为不杀必定成为国家祸患;到汉隐帝之世,李涛也上书请求解除先帝太祖的兵权。国家的安危还没有形成便能预见,这才是真正宰相的人材,臣下因此荐举他。”世宗说:“爱卿之言很好而且极为公正,然而像李涛这样的人,终究无法安置在中书省。”李涛喜欢说笑逗乐,不拘小节,与弟弟李浣以文章博学而著名,虽然互相很友爱,却常常调笑放浪,没有长幼的规矩,世宗因此轻视他。

  世宗因为翰林学士单父人王著是从前幕府的僚属,多次想用他为相,但又因他嗜好喝酒不检点而作罢。

  癸巳(十九日),世宗病情加剧恶化,召见范质等人入宫接受遗嘱。世宗说:“王著是我在藩镇府第的老人,朕若一病不起,应当起用他为宰相。”范质等人出宫,相互说:“王著终日醉生梦死,哪配当宰相!千万不要泄露这话。”当天,世宗去世。

  世宗在藩镇时,很注意韬晦,及至即皇帝之位,在高平大破北汉入侵之敌,人们开始佩服他的英勇神武。他统率军队,纪律严明,没有人敢违反,攻打城市面对敌寇,飞石流矢落在身边,别人都惊慌失色而世宗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应付机变决定策略,出人意料之外。又勤勉治国,各个部门的簿籍,过目不忘,发现奸人粉碎隐患,洞察秋毫犹如神明。闲暇之时便召见儒生文人诵读前代史书,商榷其中主旨大义。生性不喜好乐器、珍宝一类东西。经常说先帝太祖姑息惯养酿成王峻、王殷的大恶,致使君臣的情分有始无终,所以百官群臣有过失就当面对质斥责,服罪改过就赦免他,有功就重赏他。文武人材一齐任用,各人发挥自己的才能,大家无不畏服他的严明而又怀念他的恩惠,所以能攻破敌国拓广领土,所向披靡,一往无前。然而使用刑法过于严厉,百官群臣奉职办事稍有做得不好的,往往处以极刑,即使平素再有才干名望,也没有一点宽容,不久自己也觉后悔,最后几年逐渐放宽。去世之日,四方远近都哀悼仰慕他。

  甲午(二十日),宣布遗诏,诏令梁王柴宗训即皇帝之位,柴宗训出生至此七岁了。
 
  秋季,七月,壬戌(十九日),后周恭帝任命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兼领淮南节度使,副都指挥使韩通兼领天平节度使,宋太祖皇帝兼领归德节度使。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向拱为西京留守;庚申(十七日),向拱加官兼任侍中。向拱就是向训,避恭帝名讳而改名。

  丙寅(二十三日),后周实行大赦。

  南唐主因金陵距后周国境只隔一长江之水,而洪州地势险要坚固,居于长江上游,便召集群臣商议迁都。群臣大多数不愿意迁都,只有枢密副使、给事中唐镐鼓励迁都,于是命令按照都城的体制来规划豫章。

  南唐自从惟上动用军队和割让长江以北土地,向后周臣服以来,每年按时上贡进献,国库储备空虚耗尽,钱币越来越少,而物价猛涨。礼部侍郎钟谟请求铸造大钱,一当五十,中书舍人韩熙载请求铸造铁钱;南唐主开始都不采纳,钟谟陈述请求不止,于是听从。当月,开始铸造一当十的大钱,钱上文字为“永通泉货”,又铸造一当二的钱,钱上文字为“唐国通宝”,与唐开元钱同时通行。

  八月,戊子(十五日),后蜀主任命李昊兼领武信节度使,右补阙李起上奏说:“旧例,宰相没有兼领方镇的。”后蜀主说:“李昊家有许多零碎化费,只是藉以增加俸禄优待他罢了。”李起是邛州人,生性耿直,李昊曾经对他说道:“凭你的才能,如果能谨慎沉默,应当做翰林学士。”李起说:“只有等我没舌头了,才能不说话。”

  庚寅(十七日),后周恭帝立皇弟柴宗让为曹王,改名为熙让;封柴熙谨为纪王,柴熙诲为蕲王。

  九月,丙午(初四),南唐太子李弘冀去世,有关官员引举他浙西的战功,将谥号定为武宣。句容县尉全椒人张洎上奏说:“太子的德行,主要在于孝敬,如今却根据武功而定谥号,不符合防微杜渐而注重德行的原则。”于是改谥号为文献;提升张洎为上元县尉。

  南唐礼部侍郎、知尚书省事钟谟多次奉命出使进入后周,将后周世宗命令传达给南唐主,世宗和南唐主都厚待他,钟谟仗恃这些在国中骄横跋扈,尚书、中书、门下三省事务都加干预。

  文献太子总理朝政时,钟谟请求兼任东宫官职没得到,于是荐举与他相好的阎式为司议郎,掌握各个部门奏报文书。李德明之死,唐镐参预其中阴谋,钟谟闻悉唐镐接受贿赂,曾经当面质问他,唐镐很恐惧。钟谟与天威都虞候张峦亲善,多次在私宅中屏避他人谈到半夜,唐镐对南唐主说他们的坏话:“钟谟与张峦的气质族类不同,但来往非常亲密,钟谟多次出使中原,张峦是北方人,恐怕他们有不同寻常的阴谋。”又说:“‘永通泉货’字样的大钱民间有很多人伪造,犯法的人不少。”到文献太子去世,南唐主准备立他同母弟郑王李从嘉为继承人,钟谟曾经和纪公李从善一同奉命出使到后周,相互关系深厚友善,钟谟对南唐主说:“李从嘉德行轻浮志趣懦弱,又酷信佛教,不是当人主的材料。李从善果敢决断、凝炼持重,应该做继承人。”南唐主因此发怒。不久改封李从嘉为吴王,尚书令、知政事、居住东宫。冬季,十月,钟谟请求命令张峦率所部军队巡逻京城。南唐主就下诏书披露钟谟越职侵权的罪状,将他贬谪为国子司业,流放饶州,贬谪张峦为宣州副使,不久,将他们都杀了。废止永通钱。

  十一月,壬寅朔(初一),后周在庆陵安葬睿武孝文皇帝,庙号为世宗。

  南汉主因中书舍人钟允章是藩镇府第的旧日幕僚。故提升他为尚书右丞、参政事,十分重用他。钟允章请求诛杀扰乱法令者多人来肃正朝廷纲纪,南汉主不能听从,宦官听说后憎恨他。南汉主准备在圜丘祭天,祭祀前三日,钟允章带领礼官登上祭坛,四处观察指挥安设神主牌位,内侍监许彦真望见此情说:“这是阴谋造反啊!”立即带着剑登上祭坛,钟允章叱责他。许彦真飞驰入宫,报告钟允章准备在祭天的日子发动叛乱。南汉主说:“朕待钟允章优厚,岂能有这种事情!”玉清宫使龚澄枢、内侍监李托等人共同作证,认为许彦真的话是对的,南汉主就拘捕钟允章,关押在含章楼下,命令宦官和礼部尚书薛用丕共同审讯他。薛用丕平素与钟允章友善,告诉他必定不能免死,钟允章抓住薛用丕的手流泪说:“老夫今日如同案板上的肉罢了,本该被仇人所宰割烹煮。只恨钟邕、钟昌年纪幼小,不知道我的冤屈,等到他们长大了,您替我告诉他们。”许彦真听说这话,骂道:“反贼还想让他的儿子报仇呢!”便又禀告南汉君主说:“钟允章同他两个儿子共同登上祭坛,暗中有别的祈祷。”于是将他们全都斩首。从此宦官益发骄横。李托是封州人。

  辛亥(初十),南汉主在圜丘祭天,宣布大赦。不久,任命龚澄枢为左龙虎观军容使、内太师,军队国家的事情全部取决于他。凡是文武百官有才能的和进士第一名、或和尚道士谈得来的,都先下到施宫刑的蚕室,然后才能进用,也有自行阉割来请求进用的,也有赦免死罪而接受宫刑的,因此宦官接近二万人。尊贵显赫当政的人,大多是宦官,称读书人为门外人,不得参预政事,结果南汉因此亡国。

  南唐将洪州改名叫做南昌府,建立南都,任命武清节度使何敬洙为南都留守,任命兵部尚书陈继善为南昌尹。

  后周人进攻秦州、凤州时,后蜀国中人心惶惶;都官郎中徐及甫以有雄才大略而自负,仕途坎坷不得志,便暗中勾结党羽,阴谋拥立前蜀高祖的孙子少府少监王令仪为君主来发动叛乱,适逢后周军队撤退而作罢。到这时,他同党中有告发的,就拘捕了他,徐及甫自杀。十二月,甲午(二十三日),后蜀主赐王令仪自杀。

  端名殿学士、兵部侍郎窦仪出使到南唐,天下大雪,南唐主准备在廊檐下接受诏书。窦仪说:“使者奉持诏书而来,不敢有失从前旧礼。倘若害怕雪花沾上衣服,请求等待他日。”南唐主于是在殿前庭院拜受诏书。

  契丹主派遣他的舅舅出使到南唐,泰州团练使荆罕儒招募刺客杀他。南唐人夜晚在清风驿宴请契丹使者,酒喝到酣畅时,使者起身出去解手,许久不回,前往探视,使者已失去了头颅。从此契丹与南唐断绝关系。荆罕儒是冀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