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vwin德赢 ac米兰
  2. 续资治通鉴
  3. 元纪二十五

元纪二十五

翻译 原文

起昭阳作噩二月,尽著雍摄提格十二月,凡六年。

  讳托欢特穆尔,明宗之长子,母南富鲁氏,延祐七年四月丙寅,生帝于北方。天历二年,明宗崩。至顺元年四月,徙帝于高丽;明年,移于广西之静江。

  ◎元统元年

  春,二月,托欢特穆尔北行至良乡,京师具卤簿迎之。雅克特穆尔并马而行,于马上举鞭指画,告以国家多难,遣使奉迎之故,而托欢特穆尔一无酬答。雅克特穆尔疑其意不可测,且恐追理明宗暴崩之故,心志日以瞀乱。会太史亦言托欢特穆尔不可立,立则天下乱,以故议未决。迁延者数月,国事皆决于雅克特穆尔,奏皇太后而行之。

  雅克特穆尔自文宗复辟,遂秉大权,挟震主之威,肆意无忌,一宴或宰十三马。取泰定帝后为夫人,前后尚宗室之女四十人,或有交礼三日遽遣归者。后房充斥,不能尽识,一日宴赵世延家,男女列坐,名为鸳鸯会,见坐隅一妇色甚丽,问曰:“此为谁?”意欲与俱归,左右曰:“此太师家人也。”至是荒淫日甚,体羸,溺血而死。

  太后乃与大臣定议立托欢特穆尔,且曰:“万岁之后,其传位于雅克特古斯,若武宗、仁宗故事。”诸王、宗戚奉上玺绶劝进。六月,己巳,托欢特穆尔即皇帝位于上都。诏赦天下。

  辛未,命巴延为太师、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萨敦为太傅、左丞相。

  时有阿鲁辉特穆尔者,明宗亲臣也,言于帝曰:“天下事重,宜委宰相决之,庶可责其成功。若躬自听断,则必负恶名。”帝信之,由是深居宫中,每事决于宰相,而己无所专焉。

  是月,大霖雨,京畿水,平地丈馀。泾水溢,关中水灾。黄河大溢,河南水灾。两淮旱,民大饥。

  帝初受佛戒时,见玛哈喇佛前有物为供,因问学士实喇卜曰:“此何物?”曰:“羊心。”帝曰:“曾闻用人心肝者,有诸?”曰:“闻之,而未尝目睹。请问赖嘛。”赖嘛者,帝师也。帝遂命实喇卜问之,答曰:“有之,凡人萌歹心害人者,事觉,则以其心肝作供耳。”曰:“此羊曾害人乎?”帝师不能答。

  前翰林学士吴澄卒。澄答问亹亹,使人涣若冰释。四方之士,来学者不下千数百人,称为草庐先生。卒年八十五。赠江西行省左丞,追封监川郡公,谥文正。

  秋,七月,霖雨。

  八月,壬申,巩昌徽州山崩。

  是月,立奇彻氏为皇后。后,雅克特穆尔之女也。

  奎章阁侍书学士虞集谢病归。

  初,御史中丞马祖常,求集荐引其客龚伯璲,集曰:“是子虽小有才,然非远器,恐不得令终。”祖常固请,集固拒之,祖常不悦。宁宗崩,大臣将立帝,用至大故事,召诸老臣赴上都议政,集在召列,祖常使人告之曰:“御史有言。”乃谢病归临川。初,文宗黜帝居江南,使集书诏播告中外。时省、台臣皆文宗素所信用,御史亦不敢斥言其事,意在讽集速去而已。伯璲后坐事见杀,世乃服集知人。

  九月,甲寅,中书省言:“官员递升,窒碍选法,请自省、院、台官外,其馀不许递升。”从之。

  庚申,诏太师、右丞相巴延,太傅、左丞相萨敦,专理国家大事,馀皆不得兼领三职。

  诏免儒人役。

  秦州山崩。

  冬,十月,丙寅,凤州山崩。

  戊辰,诏改至顺四年为元统元年。

  中书省臣言:“凡朝贺遇雨,请便服行礼。”从之。

  丁丑,依皇太后行年之数,释放罪囚二十七人。

  戊子,封萨敦为荣王,腾吉斯袭父封为太平王。

  庚寅,中书省臣请集议武宗、英宗、明宗三朝皇后升祔。衍圣公孔思晦卒,子克坚袭。

  十一月,丙申,恐昌成纪县地裂山崩,令有司赈被灾人民。

  辛丑,起棕毛殿。

  辛亥,追谥济雅尔皇帝为圣明元孝皇帝,庙号文宗。时寝庙未建,于英宗室次权结采殿以奉安神主。

  封巴延为秦王。

  江西、湖广、江浙、河南复立榷茶运司。

  是日,秦州山崩地裂。

  乙卯,以雅克特穆尔平江所赐田五百顷,复赐其子腾吉斯。

  诏秦王、右丞相巴延,荣王、左丞相萨敦,总百官,总庶政。

  十二月,乙丑,广西猺寇湖南,陷道州,千户郭震战死,猺焚掠而去。

  壬申,遣省台官分理天下囚,罪状明者处决,冤者辨之,疑者谳之,淹滞者罪其有司。

  乙亥,为皇太后置徽政院,设官属三百六十有六员。

  监察御史多尔济巴勒,上疏陈时政五事:“其一曰太史言明年三月癸卯望,日食既,四月戊午朔,日又食。皇上宜奋乾纲,修刑政,疏远邪佞,专任忠良,庶可消弭灾变以为祯祥。二曰亲祀郊庙。三曰博选勋旧之子端谨正直者,前后辅导,使嬉戏之事不接于目,俚俗之言不及于耳,则圣德日新矣。四曰枢机之臣固宜尊宠,然必赏罚公则民心服。五曰弭安盗贼,赈救饥民。多尔济巴勒,穆呼哩七世孙也。

  是月,河南、江北行省平章政事岳柱卒。

  岳柱天资孝友,嗜经史,自天文、医药之书,无不究极。度量弘廓,有欺之者,恬不为意,或问之,则曰;“彼自欺也,我何与焉!”母郜氏亦尝称之曰:“吾子,古人也。”

  同岁,以刑部尚书达尔玛为辽阳行省参知政事。高丽国使朝京,道过辽阳,谒行省官,各奉布四匹,书一幅,用征东省印封之。达尔玛诘其使曰:“国家设印,以署公牍,防奸伪,何为封私书?况汝出国时,我尚在京,未为辽阳省官,今何故有书遗我?汝君臣何欺诈如是耶?”使辞屈,还其书与布。达尔玛,高昌人也。

  国制,日进御膳用五羊,而帝自即位以来,日减一半,以岁计之,省羊三百五十有奇。

  起前吏部尚书王克敬为江浙行省参知政事。

  克敬至,请罢富民承佃江、淮田。松江大姓有岁漕米万石献京师者,其人既死,子孙贫且行乞,有司仍岁征,弗足则杂置松江田赋中,令民包纳,克敬曰:“匹夫妄献米,侥名爵以荣一身,今身死家破,又已夺其爵,不可使一郡之人均受其害。国用宁乏此耶!”具论免之。岭海猺贼窃发,朝廷调兵戍之在行省者往讨之。会提调兵马官缺,故事,汉人不得与军政,众莫知所为,克敬抗言:“行省任方面之寄,假令万一有重于此者,亦将拘法坐视耶!”乃调兵往捕之。军行,给粮有差。事闻于朝,即令江西、湖广二省给粮亦如之。

  视事五月,请老,年甫五十九,谓人曰:“穴趾而峻墉必危,再实之木,必伤其根。无功德而忝富贵,何以异此!故常怀止足之分也。”又曰:“世俗喜言勿认真,此非名言,临事不认真,岂尽忠之道乎?”故其历官所至,俱有政绩可纪。

     ○顺帝元统二年(甲戌,一三三四年)

  春,正月,庚寅朔,朝贺大明殿。监察御史多尔济巴勒上言:“百官逾越班次者,当同失仪论,以惩不敬。”

  先是教坊班位在百官后,御史大夫萨迪传旨,俾入班。多尔济巴勒执不可。萨迪曰;“御史不奉诏耶!”多尔济巴勒曰:“事不可行,大夫复奏可也。”

  是日,雨血于汴梁,著衣皆赤。

  以御史大夫托勒岱为中书平章政事,阿尔哈雅为河南行省左丞相。

  丁酉,享于太庙。

  甲寅,立行宣政院于杭州。

  二月,己未朔,诏内外兴举学校。

  癸亥,广西猺寇边,杀官吏。广海官已除而未上者罪之。

  甲申,太庙木陛坏,遣官告祭。

  是月,滦河、漆河溢,永平诸县水灾。

  三月,己丑朔,诏:“科举取士,国子监积分、膳学钱粮,儒人免役,悉依累朝旧制。学校官选有德行学问之人以充。”

  辛卯,以阴阳家言,罢造作四年。

  癸巳,广西猺贼复起,杀同知元帅吉赖斯,掠库物。遣右丞图噜密实将兵讨之。

  癸卯,日食既。

  乙巳,中书省言:“益都、真定盗起,请选省、院官往督捕之,仍募能擒获者倍其赏,获三人者与一官。”从之。

  壬子,广西庆远府猺寇全州,诏平章政事特默齐统兵二万人击之。

  丁巳,诏:“蒙古、色目犯奸盗放伪之罪者,隶宗正府;汉人、南人犯者,属有司。”

  湖广旱,自是月不雨至于八月。

  夏,四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壬申,命腾吉斯为总管高丽、女真、汉军万户府达鲁花赤,与满济勒噶台,并为御史大夫。

  丁丑,太白经天。

  己卯,奉文宗神主祔于太庙,躬行告祭之礼,乐用宫悬,礼三献。先是御史台言:“郊庙,国之大典,王者必行亲祀之礼,所以尽尊尊、亲亲之诚,宜因升祔有事于太庙。”帝从之。

  是日,罢夏季时享。

  壬午,帝命录许衡孙从宗为章佩监异珍库提点。

  癸未,立盐局于京师南北城,官自卖盐,以革专利之弊。

  乙酉,中书省言佛事布施费用太广,请除累朝期年忌日之外,馀皆罢,从之。

  是月,帝如上都。

  集贤大学士陈颢扈从至龙虎台,帝命颢造膝前,握其手曰:“卿累朝老臣,更事多矣,凡政事宜极言无隐。”颢顿首谢。颢每集议,其言无不剀切。

  河南旱,自是月不雨至于八月。

  五月,己丑,宦者博啰特穆尔传皇后旨,取盐十万引入中政院。

  辛卯,以腾吉斯代萨敦为中书左丞相,萨敦仍商量中书省事。

  戊申,诏文济王曼济镇大名,云南王阿噜镇云南。

  是月,赠故中书平章政事王泰亨谥清宪。

  旧令,三品以上官,立朝有大节及有大功勋于王室者,得赐功臣号及谥。时寝冗滥失实,惟泰亨在中书时,安南请佛书,请以《九经》赐之,使高丽不受礼遗,为尚书贫不能自给,故特赐是谥。

  赠漳州万户府知事阚文兴英毅侯,妻王氏贞烈夫人,庙号双节。

  六月,戊午,淮水涨,山阳县满浦、清冈等处民畜房舍多漂溺。

  乙亥,腾吉斯辞左丞相不拜,复命萨敦为左丞相。

  辛巳,诏蒙古、色目人行父母丧。

  癸未,复立缮工司,造缯帛。

  乙酉,追封雅克特穆尔为德王,谥忠武。

  是月,彰德雨白毛。民谣云“天雨线,民起怨,中原地,事必变。”

  秋,七月,丁亥,戒阴阳人毋得于贵戚之家妄言祸福。

  辛卯,祭太祖、太宗、睿宗三朝御容,罢秋季时享。

  壬辰,帝幸大安阁。是日,宴侍臣于奎章阁。

  壬寅,诏:“蒙古、色目人犯盗者免刺。”

  是日至九月,太白屡经天。

  监察御史多尔济巴勒条陈九事:“一曰比日幸门渐启,刑罚渐差,无功者觊觎希赏,有罪者侥幸求免。恐刑政渐弛,纪纲渐紊,劳臣何以示劝,奸臣何以警惧!二曰天下之财皆出于民,民竭其力以佐公上,而用犹不足,则嗟怨之气,上干阴阳之和,水旱灾变所由生也。宜专命中书省官二员,督责户部,议定减省,罢不急之工役,止无名之赏赐。三曰禁中常作佛事,权宜停止。四曰官府日增,选法愈敝,宜省冗员。五曰均公田。六曰铸钱币。七曰罢山东田赋总管府。八曰蠲河南自实田粮。九曰禁取姬妾于海外。”

  八月,辛未,赦天下。

  京师地震,鸡鸣山崩,陷为池,方百里,人死者甚众。

  癸未,中书平章政事阿尔哈雅罢。

  是月,南康路旱蝗,赈之。

  九月,辛卯,帝至自上都。

  甲午,猺贼陷贺州,发河南、江浙、江西、湖广诸军及八番义从军,命广西寅慰使都元帅章巴延将以击之。

  壬子,赈吉安路水灾。

  冬,十月,乙卯朔,正内外官朝会仪班次,一依品从。

  戊午,享于太庙。

  辛酉,以侍御史许有壬为参知政事,知经筵事。

  丁卯,立湖广黎兵屯田万户府。

  己卯,上皇太后尊号曰:“赞天开圣仁寿徽懿昭宣皇太后。”赦天下,免今年民租之半,内外官四品以下减一资。

  先是监察御史台布哈率同列上章,言婶母不宜加徽称,太后怒,欲杀言者,台布哈语众曰:“此事自我发之,甘受诛戮,决不敢累诸公也。”已而太后怒解,曰:“风宪有臣如此,岂不能守祖宗之法乎!”赐金币二匹以旌其直,然其言终不用也。

  却献天鹅。

  十一月,戊子,中书省臣请发两宗船下番,为皇后营利。

  是月,集贤直学士兼国子祭酒宋本卒。本制行纯白,不可干以私,而笃朋友之义,人有片善,称道不少置。尤以植立斯文自任,知贡举,取进士满百人额;为读卷官,增第一甲为三人。父官南中,贫卖宅以去;居官清慎,饘粥至不给。本未弱冠,聚徒以养亲,殆二十年,历仕通显,犹僦屋以居。

  十二月,甲戌,诏整治学校。

  是岁,始以珍格皇后配享武宗。时议三朝皇后升祔未决,巴延以问太常博士逯鲁曾曰:“先朝既以珍格皇后无子,不为立主,今所当立者,明宗母耶,文宗母耶?”对曰:“珍格皇后在武宗朝,已膺宝册,则明、文二母皆为妾。今以无子之故不得立主,而以妾母为正,是为臣而废先君之后,为子而封先父子妾,于礼不可。昔燕王慕容垂即位,追废其母后,而立其生母为后以配享先皇,为万世笑。岂可复蹈其失乎?”集贤学士陈颢素嫉鲁曾,乃曰:“唐太宗册曹王明之母为后,是亦二后也,奚为不可?”鲁曾曰:“尧之母为帝喾庶妃,尧立为帝,未闻册以为后而配喾。皇上为大元天子,不法尧、舜而法唐太宗耶?”众服其议,而巴延亦是之,遂以珍格皇后配享武宗,擢鲁曾为监察御史。

  禁私创寺观庵院。僧道入钱五十贯,给度牒,方听出家。

     ○顺帝至元元年(乙亥,一三三五年)

  春,正月,癸巳,申命廉访司察郡县劝农勤惰,达大司农司以凭黜陟。

  二月,甲寅朔,革冗官。

  乙卯,帝将畋于柳林,御史台臣谏曰:“陛下春秋鼎盛,宜思文皇付托之重,致天下于隆平。况今赤县之民,供给敏劳,农务方兴而驰骤冰雪之地,脱有衔橛之变,如宗庙社稷何!”遂止。

  三月,壬辰,河州路大雪十日,深八尺,牛羊驼马冻死者十九,民大饥。

  庚子,御史台言:“高丽为国首效臣节,而近年屡遣使往选取媵妾,至使生女不举,女长不嫁,宜赐禁止。”从之。

  中书省臣言帝生母太后神主宜于太庙安奉,命集议其礼。

  乙巳,以中书左丞王结参知政事。中宫命僧尼于慈福殿作佛事,已而殿灾,结言僧尼亵渎,当坐罪。左丞相萨敦疾革,家人请释重囚禳之,结极陈其不可。先是有罪者,北人则徒广海,南人则徒辽东,去家万里,往往道死;结请移乡者止千里外,改过听还其乡,因著为令。职官坐罪者多从重科,结曰:“古者刑不上大夫。今贪墨虽多,然士之廉耻不可以不养也。”闻者谓其得体。

  封安南世子陈端午为安南国王。

  夏,四月,癸丑朔,诏:“诸官非节制军马者,不得佩金虎符。”

  己卯,诏翰林国史院纂修累朝《实录》及后妃、功臣《列传》。

  庚辰,禁犯御名。

  五月,戊子,帝如上都。

  遣使者诣曲阜孔子庙致祭。

  壬辰,命严谥法以绝冒滥。

  甲辰,巴延请以右丞相让腾吉斯,诏不允,命腾吉斯为左丞相。

  六月,辛酉,有司言甘肃撒里畏产金银,请遣官税之。

  癸酉,禁服色不得僭上。

  乙亥,罢江淮财赋总管府所管杭州、平江、集庆三处提举司,以其事归有司。

  庚辰,巴延奏左丞相腾吉斯及其弟塔喇海谋逆,诛之。

  初,萨逆已死,巴延独秉政,腾吉斯忿然曰:“天下,吾家之天下,巴延何人而位吾上!”遂与其叔父句容郡王达朗达赉潜蓄异心,谋立诸王鸿和特穆尔。帝数召达赉不至,郯王齐齐克图发其谋。腾吉斯伏兵东郊,率勇士突入宫阙,巴延及鄂勒哲特穆尔、定珠、奇尔济苏等捕获之。腾吉斯、塔喇海并伏诛,而其党北奔达赉所,达赉即应以兵。帝遣使谕之,达赉杀使者而率其党逆战,为绰斯戬等所败,遂奔鸿和特穆尔。帝命追袭之,执达赉等送上都,鸿和特穆尔自杀。

  先是巴延、腾吉斯二家之奴,怙势为民害,多尔济巴勒巡历漷州,悉捕其人置于法。及还,腾吉斯怒曰:“御史不礼我已甚,辱我家人,我何面目见人耶!”答曰:“多尔济巴勒知奉法而已,它不知也。”腾吉斯从子玛克锡为奇彻亲军指挥使,恣横不法,多尔济巴勒劾奏之。玛克锡因集无赖子欲加害,会腾吉斯被诛,乃罢。

  是月,大霖雨。

  中书省员外郎陈思谦上言:“强盗但伤事主者,皆得死罪。而故杀从而加功之人与斗而杀人者,例杖一百七,得不死,与私宰牛马之罪无异,是视人与牛马等也。法有加重,因奸杀夫,所奸妻妾同罪,律有明文。今坐所犯,似失推明。”遂今法曹议,著为定制。

  初,腾吉斯事败被擒,攀折殿槛不肯出。塔喇海走匿皇后座下,后匿蔽之以衣,左右拽出斩之,血溅后衣。巴延使人并执后,后呼帝曰:“陛下救我!”帝曰:“汝兄弟为逆,岂能相救!”乃迁出后宫。秋,七月,壬午,巴延鸩杀之于开平民舍。

  壬寅,专命巴延为中书右丞相,罢左丞相不置。

  乙巳,罢雅克特穆尔、腾吉斯举用之人。

  戊申,诛达朗达赉等于市。

  诏曰:“曩昔文宗皇帝,以雅克特穆尔尝有劳伐,父子兄弟,显立朝廷,而辄造事衅,出朕远方。文皇寻悟其妄,有旨传次于予。雅克特穆尔贪利幼弱,复立朕弟伊勒哲伯,不幸崩殂。今丞相巴延,追奉遗诏,迎朕于南,既至大都,雅克特穆尔犹怀两端,迁延数月,天陨厥躬。巴延等同时翊戴,乃正宸极。后萨敦、达赉、腾吉斯相袭用事,交通宗王鸿和特穆尔,图危社稷,阿喇楚亦尝与谋,赖巴延等以次掩捕,明正其罪。元凶构难,贻我太皇后震惊,朕用兢惕。永惟皇太后後其所生之子,一以至公为心,亲挈大宝,畀子兄弟,迹其定策两朝,功德隆盛,近古罕比。虽尝奉上尊号,揆子朕心,犹为未尽,已命大臣特议加礼。巴延为武宗捍御北边,翼戴文皇,兹又克清大憝,明饬国宪,爰赐达尔罕之号,至于子孙,世世永赖。可赦天下。”

  八月,乙卯,议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许有壬曰:“皇上于太后,母子也,若加太皇太后,则为孙矣。且今制,封赠祖父母,降父母一等,盖推恩之法,近重而远轻。今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是推而远之,乃反轻矣。”不从。

  是月,广西猺反,命湖广行省左丞鄂勒哲讨之。

  九月,庚辰朔,车驾驻扼胡岭。

  丙戌,赦天下。

  庚子,御史台言:“国朝初用臣官,不过数人,今内府执事不下千馀。请依旧制,裁减冗滥,广仁爱之心,省糜费之意。”从之。

  丙午,诏以乌撒、乌蒙之地隶四川行省。

  是月,帝至自上都。

  冬,十月,丁巳,流鸿和特穆尔、达朗达赉及腾吉斯子孙于边地。

  帝既除权奸,思更治化,翰林学士承旨知经筵事库库,日劝帝务学,帝辄就之习授,欲宠以师礼,库库力辞不可,凡《四书》、《五经》所载治道,为帝纟由绎而言,必使辞达,感动帝衷而后已。若柳宗元《梓人传》,张商英《七臣论》,尤常所诵说,尝于经筵,力陈商英所言七臣之状,左右错愕。帝暇日欲观古名画,库库即取郭忠恕《比干图》以进,因言商王受不听忠臣之谏,遂亡其国。帝一日览宋徽宗画称善,库库进言:“徽宗多能,惟一事不能。”帝问:“何一事?”对曰:“独不能为君尔。身辱国破,皆由不能为君所致。人君贵能为君,它非所尚也。”或遇天变民灾,必忧见于色,乘间则进告于帝曰:“天心仁爱人君,故以变示儆。譬如慈父于子,爱则教之戒之,子能起敬起孝,则父怒必释;人君侧身修行,则天意必回。”帝察其真诚,虚己以听,特赐济逊燕服九袭及玉带、楮币。库库尝言:“天下事在宰相当言;宰相不得言,则台谏言之;台谏不敢言,则经筵言之。备位经筵,当言人所不敢言于天子之前,志愿足矣。”故于时政得失有当匡救者,未尝缄默。

  癸亥,流御史大夫鄂勒哲特穆尔于广海。鄂勒哲特穆尔,额森特穆尔骨肉之亲也,监察御史以为言,故斥之。

  选省、院、台、宗正府通练刑狱之官,分行各道,与廉司审决天下囚。

  十一月,庚辰,敕以所在儒学贡士庄田租给宿卫粮。

  诏罢科举。初,彻尔特穆尔为江浙平章,会科举,驿请考官,供张甚盛,心不能平。及复入中书,首议罢科举,乃论学田租可给卫士衣粮,动当国者以发其机,又欲损太庙四祭为一。吕思诚等劾之,不报,彻尔特穆尔持议益坚。

  明罢科举诏已书而未用玺,参政许有壬力争之,巴延怒曰:“汝风台言臣彻尔特穆尔耶?”有壬曰:“太师擢彻尔特穆尔在中书,御史三十人,不畏太师而听有壬,岂有壬权重于太师耶?”巴延意稍解。有壬乃曰:“科举若罢,天下才人觖望。”巴延曰:“举子多以赃败。”有壬曰:“科举未行时,台中赃无算,岂尽出于举子?”巴延曰:“举子中可任用者惟参政耳。”有壬曰;“若张起岩、马祖常辈,皆可任大事,即欧阳原功之文章,亦岂易及!”巴延曰:“科举虽罢,士之欲求美衣食者,自能向学,岂有不至大官者耶?”有壬曰:“为士者初不事衣食,其事在治国平天下耳。”巴延曰:“科举取人,实妨选法。”有壬曰:“今通事、知印等,天下凡三千三百馀名。今岁自四月至九月,白身补官受宣者亦且七十三人,而科举一岁仅三十馀人,选法果相妨乎?”巴延心然其言,而其议已定,不可中辍,乃温言慰解之。翊日,宣诏,特令有壬为班首以折辱之,有壬惧祸不敢辞。治书侍御史布哈诮有壬曰:“参政可谓过桥拆桥者矣!有壬以为大耻,移疾不出。

  甲申,太白经天。

  乙酉,巴延请内外官悉循资铨注,今后无得保举,涩滞选法,从之。

  丙戌,太白经天。

  甲午,以雅克特穆尔、腾吉斯、达朗达赉所夺高丽田宅还其王喇特纳实里。

  戊戌,召前知枢密院事福鼎实喇布哈、萨尔迪格还京师。初,二人以帝未立,谋诛雅克特穆尔,为所诬贬,故正之。

  太史屡言星文示儆,帝以世祖在位久,欲祖述之,辛丑,下诏改元。诏略曰:“惟世祖皇帝,在位长久,天人协和,诸福咸至,祖述之意,良切朕怀。今特改元统三年为至元元年。”

  监察御史李好文言:“年号袭旧,于古未闻;袭其名而不蹈其实,未见其益也。”因言时弊不如至元者十馀事,不报。

  好文录囚河东,有李拜拜者杀人,而行凶之状不明,凡十四年不决,好文曰:“岂有不决之狱如是其久乎?”立出之。王傅萨都喇以足蹋人而死,众皆曰:“杀人非刃,当杖之。”好文曰:“怙势杀人,甚于用刃。况因有所求而杀之,其情为尤重。”乃置之死,河东为之震肃。

  立常平仓。

  赵世延自至顺中移疾归,旋有诏征还朝,不能行,仍徐奎章阁大学士、翰林学士承旨、中书平章政事。

  十二月,戊午,日色如赭。

  乙丑,上太皇太后尊号曰:“赞天开圣徽懿宣昭贞文慈佑储善衍庆福元太皇太后。”

  丙子,安庆、蕲、黄地震。

  丁丑,西番贼起,遣兵击之。

  戊寅,蒙古国子监成。

  闰月,丁亥,日赤如赭,凡二日。

  中书平章政事彻尔特穆尔尝指斥武宗,于是台臣复劾之,而巴延亦恶其忤己,壬寅,流之于安南,人皆快之,寻卒。

  是岁,赐天下田租之半。

  诏:“凡有妻室之僧,还俗为民。”既而复听为僧。

  山东盗起。陈马骡及新李白昼杀掠,山东廉访使达尔玛以为吏贪污所致,先劾去之,而后上擒贼方略,朝廷嘉纳之。即遣兵擒获,济、鲁以安。

     ○顺帝至元二年(丙子,一三三六年)

  春,正月,乙丑,宿松县地震,山裂。

  是月,置都水庸田使司天平江。

  前中书左丞王结卒,追封太原郡公,谥文忠。结立言制行,皆法古人。故相张珪曰:“王结非圣贤之书不读,非仁义之言不谈。”识者以为名言。

  二月,甲申,太白经天。

  戊子,诏以世祖所赐王积翁田八十顷,还其子都中。初,积翁赍诏谕日本,死于王事,尝受赐,后收入官,故复赐之。

  己丑,立穆陵关巡检司。

  丁酉,追尊帝生母玛勒岱为贞裕徽圣皇后。

  三月,丁巳,以累朝珠衣、七宝项牌赐巴延。

  庚申,日赤如赭;壬戌,复如之。

  乙丑,以萨敦上都居第赐太保定珠,仍束有司籍萨敦家财。

  甲戌,复四川盐茶之禁。

  夏,四月,丁丑朔,日赤如赭。

  丁亥,禁服麒麟、莺凤、白兔、灵芝、双角五爪龙、八龙、九龙、万寿、福寿、赭黄等服。

  戊戌,帝如上都。

  五月,丙午朔,黄河复于故道。

  乙卯,南阳、邓州大霖雨,自是日至六月甲申,湍河、白河大溢,大为灾。

  壬申,秦州山崩。

  六月,丁丑,禁诸王、驸马从卫服济逊衣,系绦环。

  辛卯,以汴梁、大名诸路图卜台地土赐巴延。

  礼部侍郎呼勒岱请复科举取士之制,不听。

  庚子,泾水溢。

  秋,七月,庚申,禁隔越中书口传敕旨,冒支钱粮。

  庚午,敕赐上都孔子庙碑,载累朝尊崇之意。

  是月,黄州蝗,督民捕之,日有五斗。

  八月,甲戌朔,日有食之。

  诏:“云南、广海、八番及甘肃、四川边远官,死而不能归葬者,有司给粮食舟车护送还乡;无亲属者,官为瘗之。”

  庚子,诏:“强盗罪皆死;盗牛马者劓;盗驴骡者黥额,再犯劓;盗羊豕者墨项,再犯黥,三犯劓;鼻后再犯者死。盗诸物者,照其数估价。省、院、台、五府官三年一次审决。著为令。”

  九月,戊辰,帝至自上都。

  冬,十月,己亥,诏:“每日,右丞相巴延、太保定珠、中书平章政事昂吉尔聚议于内廷。平章事政塔斯哈雅、右丞相衮巴布勒、参知政事纳琳、许有壬等聚议于中书。”

  十一月,壬子,武宗、英宗、明宗三朝皇后升祔入庙,命官致祭。

  丁巳,遣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勒格布哈于西番为僧。

  是月,中书平章政事赵世延卒,年七十七,追封鲁国公,谥文忠。世延历官省、台五十馀年,凡军国利病,生民休戚,知无不言,而于儒者名教尤拳拳焉。

  十二月,江州诸县饥,总管王大中贷富人粟以赈贫民,免富人杂徭以为息,约年丰还之,民不病机。

  陕西行台监察御史札实上封事十条,曰法祖宗,揽权纲,敦宗室,礼勋旧,惜名器,开言路,复科举,罢数军,一刑章,宽禁网。时巴延等变乱成宪,帝方虚己以听,札实所言,皆一时群臣所不敢言者。侍御史赵承庆见之,叹曰:“御史言及此,天下福也!”威里有执政陕西行省者,恣为不道,札实发其罪而按之;弃职夜遁,有诏勿逮问,然犹杖其私人。

  是岁,江浙旱,自春至于八月不雨,民大饥。

     ○顺帝至元三年(丁丑,一三三七年)

  春,正月,癸卯,广州增城县民硃光卿反,其党石昆山、钟大明率众从之,伪称大金国,改元赤符;命指挥纽萨尔、江西行省左丞锡谤讨之。

  辛亥,升祔伊勒哲伯皇帝于太庙,谥曰冲圣嗣孝,庙号宁宗。

  豫王喇特纳实里买池州铜陵产银地一所,请用私财锻炼,输纳官课,从之。

  戊午,帝猎于柳林,凡三十五日。监察御史绰迪、宋绍明进谏,帝嘉纳之,赐金币。绰迪等固辞,帝曰:“昔魏征进谏,唐太宗未尝不赏,汝其受之。”

  二月,壬申朔,日有食之。

  棒胡反于汝宁、信阳州。棒胡本陈州人,名闰儿,好使棒,棒长六七尺,进退技击如神,故称“棒胡”。至是以烧香惑众,妄造妖言作乱,破归德府、鹿邑,焚陈州,屯营于杏冈,命河南行省左丞庆图以兵讨之。

  丙子,立船户提举司十处,提领二十处。定船户科差船一千,料之上者岁纳钞六锭,以下递减。

  甲申,定服色、器皿、舆马之制。

  己丑,汝宁献所获棒胡弥勒佛、小旗、伪宣敕并紫金印、量天尺。时大臣有忌汉官者,取所献班地上,问曰:“此欲何为耶?”意汉官讳言反,将以罪中之。侍御史许有壬曰:“此曹建年号,称李老君太子,部署士卒以敌官军,反状甚明,尚何言!”其语遂塞。

  辛卯,发钞四十万锭,赈江浙等处饥民四十万户,开所在山场、河泊之禁,听民樵采。

  广西猺贼复反,命湖广行省平章诺海、江西行省平章图尔密实哈雅总兵捕之。

  庚子,中书参知政事纳琳等请立采珠提举司。先是尝立提举司,泰定间以其烦扰罢之,至是复立之,且以蜑户四万赐巴延。

  三月,戊午,立鸿吉哩氏为皇后。因雨辍贺。后,武宗宣慈惠圣皇后之侄,毓德王傅啰特穆尔之女也。

  夏,四月,癸酉,禁汉人、南人、高丽人不得执持军器,有马者拘入官。

  己卯,帝如上都。

  辛卯,合州大足县民韩法师反,自称南朝赵王。

  己亥,惠州归善县民聂秀卿、谭景山等造军器,拜戴甲为定光佛,与硃光卿相结为乱,命江西行省左丞锡迪捕之。

  是月,诏:“省、院、台、部、宣慰司、廉访司及部府幕官之长,并用萱古、色目人。禁汉人、南人不得习学蒙古、色目文字。”

  五月,辛丑,民间讹言朝廷拘刷童男、童女,一时嫁娶殆尽。

  戊申,诏:“汝宁棒胡,广东硃光卿、聂秀卿等,皆系汉人,汉人有官于省、台、院及翰林、集贤者,可讲求诛捕之法以闻。”

  甲寅,西番贼起,杀镇西王子丹巴。立行宣政院,以额森特穆尔为院使,往讨之。

  壬戌,命四川行省参政举理等捕反贼韩法师。

  丁卯,彗见于东北,大如天船星,色白,约长尺馀,彗指西南,至八月庚午始灭,凡六十三日,自昴至房,凡历十五宿。

  六月,成寅,赠丞相安图推忠佐运开国元勋、东平忠宪王,于所封城内建立祠庙,官为致祭。

  辛巳,大霖雨,自是日至癸已不止。御河、黄河、沁河、浑河水皆溢,没人畜、庐舍甚众。

  戊子,加封尹子、庚桑子、徐甲、列子、庄子各为真君。

  壬辰,彰德府大水,平地深一丈。

  秋,七月,癸卯,帝出猎。丙午,幸实喇鄂尔多。丁未,幸龙冈,洒马乳以祭。

  庚戌,河南武陟县禾将熟,有蝗自东来,县尹张宽仰天祝曰:“宁杀县尹,毋伤百姓。”俄有鱼鹰群飞啄食之。

  庚申,诏:“除人命重事之外,凡盗贼诸罪,不须候五府官审录,有司依例决之。”

  是月,纽萨尔、锡谛擒硃光卿,寻追擒石昆山、钟大明。

  卫辉府自六月淫雨至是月,平地水深二丈馀,漂没人民房舍,民皆栖于树木。郡守僧嘉努以舟载饭食之,移老弱居城头,日给粮饷。月馀,水方退。

  八月,辛巳,京畿贼起。壬午,京师地大震,太庙梁柱裂,各室墙壁皆坏,压损仪物,文宗神主及御床尽碎;西湖寺神御殿壁仆,压损祭器。自是累震,至丁亥方止,所损人民甚众。

  癸未,河南地震。

  弛高丽执持军器之禁。

  是月,帝至自上都。

  九月,己酉,立皮货所于宁夏,设提领使、副主之。

  立四川、湖广、江浙行枢密院。

  冬,十月,癸酉,日赤如赭。

  乙亥,命江浙行省丞相绰斯戬提调海运。国用所倚,海运为重。绰斯戬措置有方,所漕米三百馀万石,悉达京师,无耗折者。

  是月,金华处士许谦卒。当时学者,称何基、王柏、金履详及谦为金华四子。

  十一月,丙午,立屯田于雄州。

  是月,太白屡经天。

  十二月,以满济勒噶台为太保、分枢密院,镇北边。满济勒噶台,巴延弟也,时议进爵为王,辞曰:“兄封秦王,弟不宜并受王爵。”故有是命。

  是岁,巴延请杀张、王、刘、李、赵五姓汉人,帝不从。

  诏赐孝子靳昺碑。昺,绛州曲沃人,兄荣,为奎章阁承制学士,奉母王氏官于朝,母殁,昺与荣护丧还家。至平定,大雷雨,流水骤至,昺伏柩上,荣呼之避水,昺不忍舍去,遂为水所漂没。后得王氏柩于三里外,得昺尸于五里外,故特赐碑以旌之。

  札实除佥浙西廉访司事。至,即按问都转运盐使、海道都万户、行宣政院等官赃罪,由是郡县无敢为贪墨者。又以诸僧寺私芘猾民,有所谓道人、道民、行童得,类皆渎伦常,隐徭役,使民力日耗,契勘嘉兴一路,为数已二千七百。建议请勒归本族,俾供皇赋,庶少宽民力,朝廷是之,即著为令。

  诏知岭北行枢密院事奈曼台袭国王,授以金印。继又以安边睦邻之功,赐珠络半臂并海东名鹰、西域文豹,国制以此为极恩云。

     ○顺帝至元四年(戊寅,一三三八年)

  春,正月,丙申,以地震,赦天下。

  诏:“内外廉能官,父母年七十无侍丁者,附近铨注,以便就养。”

  宣政院使布埒齐以年七十致仕,授大司徒,给全俸终身。

  是月,诏修曲阜孔子庙。

  二月,丁卯,罢河南等五省行枢密院。

  庚午,帝畋于柳林。

  乙酉,奉圣州地震。

  三月,辛酉,命中书平章政事昂吉尔监修《至正条格》。

  夏,四月,辛未,京师天雨红沙,昼晦。

  癸酉,以御史中丞托克托为御史大夫。托克托,满济勒噶台之子也,早为文宗所器,曰:“此子可大用。”至是掌风宪,大振纲纪,中外肃然。

  乙卯,帝如上都。

  河南执棒胡至京师,诛之。

  癸巳,帝薄暮至八里塘,雨雹,大如拳,其状有小儿、瑰玦、狮、象、鱼卵之形。

  五月,命佛嘉律为考功郎中,乔林为考功员外郎,魏宗道为考功主事,考校天下郡县官属功过。

  六月,辛巳,袁州民周子旺反,僭称周王,改年号。寻擒获,伏诛。

  己丑,邵武路大雨,水入城郭,平地二丈,漂民居殆尽。

  是月,信州路灵山裂。

  漳州路南胜县民李志甫,聚众围漳州城,守将绰斯戬与战,失利。贼转掠龙溪,县民萧景茂结乡兵拒之,战败,被执,贼胁使从己,景茂骂曰:“狗盗,我生为大元民,死作隔州鬼,岂从汝为逆耶!”隔州,其居里所也。贼怒,缚景茂于树,脔其肉,使自啖,景茂益愤骂,贼以刀抉其口至耳傍,景茂骂不绝声而死。有司上其事,朝廷命褒表之,仍给钱以葬。时贼势益盛,诏江浙平章拜布哈发闽、浙、江西、广东四省兵讨之,不克。龙岩尉黄佐才与贼战,妻子四十馀口皆被害;事闻,授佐才龙岩县尹。

  秋,七月,壬寅,诏以巴延有功,立生祠于涿州、汴梁。

  己酉,奉圣州地大震,损坏人民庐舍。

  丙辰,巩昌府山裂,压死人民。

  八月,癸亥朔,日有食之。

  己巳,申取高丽女子及阉人之禁。

  辛未,宣德府地大震。丙子,京师地震,日二三次,至乙酉乃止。

  癸未,改宣德府为顺宁府,奉圣州为保安州,以其地数震故也。

  是月,帝至自上都。

  闰月,戊戌,日赤如赭;己亥、壬寅复如之。

  九月,癸酉,奔星如杯大,色白,起自右旂之下,西南行,没于近浊。

  冬,十月,辛卯,享于太庙。

  十一月,丁卯,立绍熙府军民宣抚都总使司。绍熙府本领六州、二十县、一百五十二镇。国初,以其地荒而废之,至是居民二十馀万,故立府治之。命御史大夫托克托兼都总使,治书侍御史吉当普为副都总使。

  初,帝发上都,至鸡鸣山之浑河,将畋于保安州,马蹶。托克托谏曰:“古者帝王端居九重之上,日与大臣、宿儒讲求治道,至于飞鹰、走狗,非其事也。”帝纳其言。

  壬午,四川散毛峒蛮反,遣使赈被寇人民。

  十二月,戊戌,立邦牙等处宣慰司都元帅府并总管府。先是世祖既定缅地,以其处云南极边,就立其酋长为帅,令三年一入贡;至是来贡,故立官府。

  是月,太白屡经天。

  是岁,集贤大学士陈颢致仕,命食全俸于家。

  前枢密副使马祖常卒,追封魏郡公,谥文贞。

  祖常立朝既久,多所建明,会议:“今国族及诸部,既诵圣贤之书,当知尊诸母以厚彝伦。”又议:“将家子弟骄脆,有孤任使,而庶民有挽强蹶张,老死草野者,当建武学、武举,储材以备非常。”时虽弗用,识者韪之。

  后周纪五后周世宗显德五年(戊午,公元958年)

  春季,正月,乙酉(初三),后周撤销匡国军。

  南唐改年号为中兴。

  丁亥(初五),后周右龙武将军王汉璋奏报攻克海州。

  己丑(初七),后周世宗任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代理扬州军府事务。

  后周世宗打算率领战舰从淮水进入长江,但受到北神堰阻挡,没法渡过,就打算开凿楚州西北的鹳水来通淮水、长江的河道。派遣使者巡视,回来说地形条件不便利,预计费工很多。世宗亲自前往视察,口授工程规划,征发楚州民夫疏通河道,十天便完成,化费工日很少,数百艘巨大战舰都直接到达长江,南唐人大为惊讶,认为神奇。

  壬辰(初十),后周攻取静海军,开始打通与吴越的陆路。在这之前世宗派遣左谏议大夫长安人尹日就等人出使吴越,跟他们说:“爱卿此去虽然还要泛舟过海,但等到回来,淮南已经平定,必当从陆上返回了。”不久果真如此。

  甲辰(二十二日),后蜀右补阙章九龄谒见后蜀主,说政事没有治理好,是由于奸人佞臣在朝廷专权。后蜀主问这奸人佞臣是谁,章九龄手指李昊、王昭远来回答。后蜀主发怒,认为章九龄是毁谤大臣,贬为维州录事参军。

  后周军队进攻楚州,超过四十天,南唐楚州防御使张彦卿仍然坚守而无法攻下;乙巳(二十三日),后周世宗亲自监督众将攻城,住宿在城下,丁未(二十五日),攻克楚州。张彦卿与都监郑昭业仍率领部众抵抗战斗,弓箭刀剑都用光了,张彦卿举起绳床来搏斗而死去,所部一千多人,至死没有一人投降。

  荆南高保融派遣指挥使魏率领战船百艘顺长江东下会同后周征伐南唐,到达鄂州。

  庚戌(二十八日),后蜀在果州设置永宁军,将通州隶属永宁军。

  南唐将天长县改为雄州,任命建武军使易文为刺史。二月,甲寅(初二),易文率城投降。

  戊午(初六),后周世宗从楚州出发;丁卯(十五日),到达扬州,命令韩令坤征发民夫一万多,在原城东南角修筑小城来作为扬州治所。

  乙亥(二十三日),后周黄州刺史司超奏报与控鹤右厢都指挥使王审琦进攻南唐舒州,擒获舒州刺史施仁望。

  丙子(二十四日),后周建雄节度使真定人杨廷璋奏报在隰州城下击败北汉军队。当时隰州刺史孙议突然死亡,杨廷璋对都监、闲厩使李谦溥说:“如今皇上南下征伐,隰州没有守将,河东北汉必生觊觎之心,倘若奏报请示等待回复,隰州孤城就危险了。”立即签署书牒命李谦溥代理隰州军政,李谦溥到达后就进行守城准备。不久,北汉军队果然到来,众将请求迅速救援,杨廷璋说:“隰州城池坚固,守将杰出,不容易攻克。”北汉军攻城久攻不下,杨廷璋估计他们疲惫困乏没有准备,暗中与李谦溥约定,各招募敢死士兵一百多人深夜偷袭敌营,北汉军队惊慌溃逃,斩首一千多级;北汉军队于是撤退离去。

  三月,壬午朔(初一),后周世宗前往泰州。

  丁亥(初六),南唐实行大赦,改年号为交泰。

  南唐皇太弟李景遂前后共十次上表请求辞去继承人地位,并且说:“如今国家危难不能匡扶,请求出宫就任一方藩镇。燕王李弘冀是嫡长子又有军功,应该当继承人,谨奏奉上皇太弟的宝册。”齐王李景达也因为军队溃败辞去元帅之职。南唐主于是封李景遂为晋王,加官天策上将军、江南西道兵马元帅、洪州大都督、太尉、尚书令,任命李景达为浙西道元帅、润州大都督。李景达因浙西正在用兵,坚决推辞,改任抚州大都督。南唐主立李弘冀为皇太子,参预决定各种政务。李弘冀为人多疑尖刻,李景遂手下人还有没出东宫的,立即斥退赶走。他弟弟安定公李从嘉畏惧李弘冀,不敢参预政事,专门以书籍作为自我娱乐。

  辛卯(初十),后周世宗前往迎銮镇,屡次到达长江口,派遣水军攻击南唐军队,打败敌军。世宗听说南唐数百艘战舰停泊在东州,将要赶赴入海口扼守通往苏州、杭州的路,便派遣殿前都虞候慕容延钊带领步兵、骑兵,右神武统军宋延渥带领水军,沿江而下。甲午(十三日),慕容延钊奏报在东州大败南唐军队;世宗派遣李重进率领军队赶赴庐州。

  南唐主闻知世宗在长江岸畔,恐怕就要南下渡江,又耻于贬降帝号改称藩臣,于是派遣兵部侍郎陈觉奉持表章,请求传位给太子李弘冀,让他听从后周的命令。当时淮南只有庐州、舒州、蕲州、黄州没有攻下,丙申(十五日),陈觉到达迎銮镇,看到后周军队的强盛,向世宗禀报,请求派人渡过长江拿取表章,进献四州土地,划江为界,来要求休战,言辞旨意非常悲哀。世宗说:“朕兴师出兵本只为取得江北之地,你的君主能够率国归附,朕还要求什么呢!”陈觉叩拜道谢而退下。丁酉(十六日),陈觉请求派遣他的属官阁门承旨刘承遇前往金陵,世宗赐给南唐主书信,说:“皇帝恭问江南国主”,安慰接纳他。

  戊戌(十七日),吴越奏报派遣上直指挥使、处州刺史邵可迁和秀州刺史路彦铢率领四百艘战舰、一万七千士兵驻守通州南面江岸。

  南唐主再派刘承遇奉送表章自称唐国主,请求献出长江北面庐、舒、蕲、黄等四州,每年献送贡品十万。于是长江以北全部平定,得到十四个州、六十个县。

  庚子(十九日),世宗赐给南唐主书信,告以:“沿长江各支军队和在两浙、湖南、荆南的军队都当撤回,其中庐州、蕲州、黄州三路军队,也下令把军队收回到近郊以外。等到三州城中将吏士兵及其家属上路南归以后,可以派人召唤我军将校并将城市都邑交付给他们。长江的船只有需要来往的,一并让他们到北岸来拉走。”辛丑(二十日),陈觉告辞上路,世宗又赐给南唐主书信,告诉他不必把君位传给儿子。

  壬寅(二十一日),世宗从迎銮镇再次前往扬州。

  癸卯(二十二日),后周世宗诏令吴越、荆南军队各自返回本地;赐给钱弘犒劳军队的绢帛三万匹,赐高保融一万匹。

  甲辰(二十三日),在庐州设置保信军,任命右龙武统军赵匡赞为节度使。

  丙午(二十五日),南唐主派遣冯延巳贡献银、绢、钱、茶、谷总共百万以犒劳军队。

  己酉(二十八日),后周世宗命令宋延渥率领水军三千人沿江而上巡逻警戒。

  庚戌(二十九日),敕令已故淮南节度使杨行密、已故升府节度使徐温等人的墓全都根据需要给予守墓民户;其余江南群臣有先人坟墓在长江以北的,也委托所在地方长官按时检查。

  辛亥(三十日),南唐主派遣临汝公徐辽代表自己前来献送祝寿礼品。

  当月,疏通汴口,引导黄河支流直达淮水,于是长江、淮水的船只开始通航。

  夏季,四月,乙卯(初四),后周世宗从扬州北上返回。

  [后周大梁新造太庙建成。庚申(初九),神主牌位放入太庙。

  辛酉(初十)夜晚,吴越钱塘城南起火,延及内城,官家府第百姓房舍几乎烧尽。壬戌(十一日)清晨,大火即将烧到镇国仓,吴越王钱弘长期患病,自己勉强支撑着出去救火。大火止熄,钱弘对左右的人说:“我的病因这场火灾而痊愈。”众人的心稍许得到安慰。

  后周世宗南下征伐,契丹军队乘虚入侵。壬申(二十一日),世宗到达大梁,命令张永德领兵到北部边界防备御敌。

  五月,辛巳朔(初一),发生日食。

  后周世宗颁诏赏赐南下征伐的士兵和淮南新近归附的百姓。

  辛卯(十一日),后周世宗任命宋太祖皇帝兼领忠武节度使,调任安审琦为平卢节度使。

  成德节度使郭崇进攻契丹束城,拔取,以此回报契丹军队的入侵。

  南唐主为避后周世宗祖先名讳,改名为景。下令取消帝号,只称国主,所有原来的天子仪仗规制都有所降低贬损,取消交泰年号,改用后周年号历法,并向太庙报告。左仆射、同平章事冯延己免职后为太子太傅,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严续免职后为少傅,枢密使、兵部侍郎陈觉免去同平章事保留原来官职。

  当初,冯延己用夺取中原的策略来劝说南唐主,因此得到宠幸。冯延己曾经嘲笑南唐烈祖息兵是心胸狭窄,说:“安陆所丧失的才几千士兵,就为之禁食叹息有十天,这是乡村田舍老翁的见识度量,怎么能与他成就大事!哪像如今皇上几万大军风餐露宿在野外,而自己打球玩耍取乐与平日没有两样,真是英明的君主啊!”冯延己与他的同党谈论时,总是把治理天下作为自己的责任,互相唱和呼应。翰林学士常梦锡多次上言说冯延己等人浮夸荒诞,不可信任;南唐主不听从,常梦锡说:“奸臣的话好似忠言,陛下如果再不觉悟,国家必定灭亡了!”及至向后周臣服,冯延己党羽相互言谈,有称后周为大朝的,常梦锡大笑说:“诸位平常想引导国君成为统治天下的唐尧、虞舜,哪里想得到今日却自称小朝廷呢?”众人沉默无语。
 
  自从南唐主归附中原,后周世宗只通过对方使者赐给书信,还未曾派遣使者到唐国。己酉(二十九日),方始命令太仆卿冯延鲁、卫尉少卿钟谟出使到南唐,赐给御衣、玉带等物品以及犒劳军队的绢帛十万匹,并赐当年的《钦天历》。

  刘承遇从金陵返回,南唐主派陈觉禀报世宗,因为江南地区没有盐卤之田,希望得到海陵监归属江南来供应军需。世宗说:“海陵在长江北岸,难以归属江南而使南、北官吏交错杂居,应当另有安排。”到这时,诏令每年拨出三十万斛盐给江南地区,所俘获的江南士兵,渐渐地释放回国。

  六月,壬子(初二),后周昭义节度使李筠奏报出击北汉石会关,攻拔北汉六个寨子。乙卯(初五),晋州奏报都监李谦溥出击北汉,攻破孝义。

  荆南高保融派遣使者劝说后蜀主向后周称臣,后蜀主回复说去年派胡立送致书信给后周而未予答复。

  秋季,七月,丙戌(初七),后周开始实行《大周刑统》。

  后周世宗准备平均田租,丁亥(初八),将元稹《均田图》普遍赐发各地。

  闰月,南唐清源节度使兼中书令留从效派遣牙将蔡仲穿着商人服装,把绢帛表章夹放在皮带中间,从偏僻小路前来称臣。

  南唐江西元帅晋王李景遂到洪州赴任,因当时正在用兵,奏请委派大臣作为自己的副手,南唐主任命枢密副使,工部侍郎李征古为镇南节度副使。李徵古傲慢凶狠专横跋扈,李景遂虽然宽容仁厚,但时间长了也不堪忍受,经常想斩了李征古,然后到有关执法部门自首,被左右人劝谏而住手,李景遂惆怅恍惚闷闷不乐。

  太子李弘冀住在东宫多有不法行为,南唐主发怒,曾经用马杖打他说:“我应当重新召回李景遂。”昭庆宫使袁从范跟从李景遂为洪州都押牙,有人问李景遂说袁从范儿子的坏话,李景遂想杀他,袁从范因此产生怨恨。李弘冀闻知,秘密支使袁从范毒杀李景遂;八月,庚辰(初二),李景遂打马口渴得很,袁从范送上饮料,李景遂喝下而死去。还没等到收殓,身体已经溃烂。南唐主不知详情,追赠皇太弟,谥号为文成。

  辛巳(初三),南汉中宗刘晟去世,长子刘继兴即皇帝位,改名为,改年号为大宝。刘十六岁,国事全部由宦官玉清宫使龚澄枢和女侍中卢琼仙等人裁决,朝廷台、省各部官员只是虚有其名而已。

  甲申(初六),南唐开始在大梁设置进奏院。

  壬辰(十四日),后周世宗命令西上阁门使灵寿人曹彬出使吴越,赐给吴越王钱弘二百副骑兵钢铠甲、五百副步兵钢铠甲和其它兵器。曹彬事情完毕即刻返回,不接受馈赠,吴越人划着轻便小船追送礼品,推辞再三,曹彬说:“我最终仍不接受,这是沽名钓誉啊。”全部登录礼品数量,返归后献上。世宗说:“以前奉命出使的人,索求没个满足,使得四方之人轻视朝廷命令。爱卿能够如此,非常好;然而别人既已将此馈赠爱卿,爱卿自可取走。”曹彬这才跪拜接受,全部散发给亲近熟人,家中一点没留。

  辛丑(二十三日),冯延鲁、钟谟从南唐而来,南唐主亲书表章感谢皇恩,表章大致说:“天地的恩泽真厚啊,父母的恩泽真深啊,子女无法感谢父母,人们怎么报答天地,只有赤诚之心,可以回报大恩大德。”又请求与四方藩镇同列,降赐诏书。又说:“有情况让钟谟上奏,乞求让他早日返回。”南唐主又让钟谟禀报世宗,打算传位给太子。九月,丁巳(初九),后周世宗任命冯延鲁为刑部侍郎、钟谟为给事中。南唐主又派遣吏部尚书、知枢密院殷崇义前来祝贺世宗生日天清节。

  后周世宗谋划伐后蜀,冬季,十月,己卯(初二),任命户部侍郎高防为西南面水陆制置使、右赞善大夫李玉为判官。

  甲午(十七日),后周世宗将冯延鲁和左监门卫上将军许文镇、右千牛卫上将军边镐、卫尉卿周廷构送归给南唐。南唐主因许文稹等人都是打败仗的俘虏,弃置不再任用。

  荆南高保融再次给后蜀主去信,规劝他向后周投降称臣,后蜀主召集将相商议此事,李昊说:“听从他就是国君先父的耻辱,违背他周朝军队必定到达,众将能够抵御周军吗?”众将都说:“依靠陛下的圣明,江山的险固,岂能望风投降!秣马厉兵长期战备,正是为了今日抵御外敌。我们请求用生命来保卫国家!”丁酉(二十一日),后蜀主命令李昊起草回信,慷慨陈辞拒绝劝降。

  后周世宗诏令左散骑常侍须城人艾颍等三十四人分别视察各州,按地多少均衡确定田租。庚子(二十三日),诏令各州合并乡村,一般以百户为一团,每团设置年老的团长三人。世宗留意农事,用木头刻成耕田农夫、养蚕农妇,安放在宫殿庭院中。

  后周世宗命令武胜节度使宋延渥率领水军巡视长江。

  荆南高保融上奏,听说王师将要征伐后蜀,请求率领水军赶赴三峡,后周世宗诏令嘉奖他。

  十一月,庚戌(初四),后周世宗敕令窦俨编纂《大周通礼》、《大周正乐》。

  辛亥(初五),南汉将文武光明孝皇帝安葬在昭陵,庙号为中宗。

  乙丑(十九日),南唐主又派遣礼部侍郎钟谟入朝谒见。
 
  李玉到达长安,有人说:“蜀归安镇在长安南面三百多里,可以偷袭夺取。”李玉听信这话,投牒给永兴节度使王彦超,索求二百士兵,王彦超认为归安道路险恶狭窄难以攻取,李玉说:“我自奉有密旨。”王彦超不得已给他二百士兵。李玉带领士兵前往,十二月,后蜀归安镇遏使李承勋占据险要地形拦击,斩杀李玉,他的士兵全部覆没。

  乙酉(初九),后蜀君主任命右卫圣步军都指挥使赵崇韬为北面招讨使,丙戌(初十),任命奉銮肃卫都指挥使、武信节度使兼中书令孟贻业为昭武、文州都招讨使,左卫圣马都指挥使赵思进为东面招讨使,山南西道节度使韩保贞为北面都招讨使,领兵六万,分别驻守要害地段来防御后周。

  丙戌(初十),后周世宗诏令所有各种课户和俸户一律统归州县管理,所有幕职官、州县官从今开始一律由州县开支俸钱和粮食。

  当初,南唐太傅兼中书令楚公宋齐丘大肆拉帮结伙、培植党羽,想以此垄断朝廷大权,浮躁急进之士争相攀附,推崇夸奖宋齐丘为国家元老。枢密使陈觉、副使李徵古倚仗宋齐丘的势力,尤其骄横傲慢。及至许文稹等在紫金山溃败,陈觉与宋齐丘、李景达从濠州逃跑回来,国中之人非常恐惧。南唐主曾经感叹说:“我的国家一刹时竟到了这个地步!”因而流下眼泪。李徵古说:“陛下应当整顿军队来抵抗敌人,流泪哭泣干什么!难道是喝酒过量了吗,还是奶妈没到呢?”南唐主脸色大变,而李征古言谈举止仍从容自如。适逢司天奏报:“天象有大变,人主应该避位祈求消灾。”南唐主于是说:“祸乱灾难正频繁,我想放弃君位摆脱政务,让心境处于淡泊寂静之中,但可以将国家托付给谁呢?李徵古说:“宋公是治理国家的高手,陛下如果讨厌政务,何不把国家交授给他!”陈觉说:“陛下深居在宫中,国家大事都委托给宋公,先处理后报告,我们时常入宫侍候,只谈释迦牟尼、老子罢了。”南唐主心中怨恨,立即命令中书舍人豫章人陈乔起草诏书实行。陈乔恐惧不安请求谒见,说:“陛下一旦签署这项诏令,我便不再能见陛下了。”就极力陈述不可如此的道理。南唐主笑着说:“你也知道那样不行吗?”于是作罢,因此借晋王出任藩镇之机,任命李徵古为他副手,陈觉从后周返回,也被撤销朝廷近臣之职。

  钟谟平素与李德明要好,因为李德明的死而怨恨宋齐丘;及至奉命出使回归南唐,对南唐主进言道:“宋齐丘乘国家危难,便马上图谋篡国夺位,陈觉、李征古当他的帮手,天理不容。”陈觉从后周回来,伪造后周世宗命令对南唐主说:“听说江南多年抗拒诏令,都是宰相严续的主意,必当替我斩了他。”南唐主明知陈觉素来与严续有矛盾,本来就不相信他的话。钟谟请求到后周核对,南唐主于是通过钟谟回复命令,上言说:“长时间抗拒王师,都是我的愚昧糊涂,不是严续的罪过。”后周世宗闻悉,大为惊讶,说:“确实如此的话,那严续乃是忠臣,朕为天下之主,岂能教唆人杀害忠臣呢!”钟谟回国,将情况禀报南唐主。

  南唐主打算诛杀宋齐丘等人,又派遣钟谟入朝向后周世宗禀报。世宗因为是别国的臣子,不置可否。己亥(二十三日),南唐主命令知枢密院殷崇义起草诏书公布宋齐丘、陈觉、李徵古的罪恶,允许宋齐丘返归九华山旧日隐居之地,官职爵位全部照旧;陈觉被贬谪授于国子博士,送往宣州安置;李徵古削夺官职爵位,赐命自杀;他们的党羽都不作追究。派遣使者向后周报告。

  丙午(三十日),后蜀任命峡路巡检制置高彦俦为招讨使。

  平卢节度使、太师、中书令陈王安审琦的车夫安友进同安审琦的爱妾私通,这个侍妾怕事情泄露,就与安友进密谋杀死安审琦,安友进认为不可,侍妾说:“不这样的话,我必定反过来告发你。”安友进恐惧而听从她的主意。

  六年(己未,公元959年)


  春季,正月,癸丑(初七),安审琦喝醉酒熟睡,侍妾取出安审琦所枕的剑交给安友进而杀死他,并且将在帐下服侍的婢女全部杀死灭口。事后数日,安审琦的儿子安守忠才知道真相,抓住安友进等人将他们凌迟处死。

  当初,有关官吏准备安放正月初一接受朝贺的仪仗礼器,前一天晚上在正殿厅堂上设置悬挂的钟磬,后周世宗前去观看,见到钟磬有挂设在那里却不敲打的,便询问乐工,都不能回答。于是命令窦俨探讨研究古今有关制度,考定校正雅乐。王朴一向通晓音律,世宗询问他雅乐之事,王朴上书,认为:“礼仪是用来规范形体的,音乐是用来陶冶心灵的;形体在外表恭顺,心灵在内部平和,这样而天下还不太平的是没有的。所以礼乐在朝廷上修成实行,天下万国就会感化归服,圣人的教化不峻急而成功,圣人的政令不严厉而大治,就是由于这个道理。那音乐产生于人的心灵而声音形成于物体的振动,物体的声音既已形成,又能反过来感化人的心灵。

  “从前黄帝吹九寸长的竹管,得到黄钟的正声,截去一半变为清声,加长一倍变为缓声,用增减三分之一长度的方法产生十二音律。十二音律轮流作为宫音,都可产生七个调,成为一均。总共有十二个均、八十四个调,从而均、调全部齐备。但是遭到秦代消灭学术的厄运,历代研习演奏音乐的人很少有能使用它的。唐太宗的时代,祖孝孙、张文收考定校正雅乐,配齐八十四个调;安禄山、史思明作乱,乐器和乐师损失十分之八九,到了黄巢造反,便荡然无存。当时有太常博士殷盈孙,根据《考工记》,铸造钟十二枚、编钟二百四十枚,处士萧承训校定石磬,如今悬挂的就是。虽然有钟、磬的形状,但一点都没有相应的和谐,那钟磬也不问是什么音律,只是循环敲打、编钟、编磬白白地挂着而已。丝、竹、、土等各种质地的乐器也只有七个声音,称为黄钟之宫,保存下来的有九个曲子。校核九个曲子,三个曲子合符音律,六个曲子夹杂各种音调;音乐的旷废遗缺,没有比当今更严重的了。

  “陛下武功既已卓著,开始注意振兴礼乐,因为臣下曾经学过律吕之术,便公布古今音乐著录,命令臣下探讨研究。臣下谨慎地按照古代的方法,用黑黍子粒来定出尺寸,长九寸、直径三分的作为黄钟律管,与当今黄钟的声音相互应合,以此推算,得出十二音律。因为做许多律管交替吹奏,使用听声不方便,于是制作律准,共有十三条弦,其长九尺,所有的音都应合黄钟的声音,依次设置架弦的码子,调成林钟、太簇、南吕、姑洗、应钟、蕤宾、大吕、夷则、夹钟、无射、中吕等十一音律和黄钟清声,轮番使用七个音律成为一均。作为均的主音,首先是宫,其次是徵、商、羽、角、变宫、变徵。发出该均主音之声,最后回归到本音的音律,重迭应和而不杂乱,才能构成一调,总共八十一调。这个方法长期失传,出于臣下独自见解,请求召集百官较考其得失正误。

  世宗下诏采用王朴所奏旋宫之法。百官都认为是这样,于是实行。

  南唐宋齐丘到达九华山,南唐主下令锁上他宅第的全部门窗,在墙上挖洞供给饮食。宋齐丘叹息说:“我从前献计将吴让皇帝家族幽禁在泰州,所以今天应该到达这步田地!”于是上吊而死。谥号为丑缪。

  当初,翰林学士常梦锡主持宣政院事务,参预机要政务,深切痛恨宋齐丘一派,多次对南唐主说:“不除去这一帮,国家必定危险灭亡。”同冯延己、魏岑之徒每天都有争论。时间久了,被罢免宣政院职务,常梦锡心情忧郁不能实现抱负,不再参预朝政,纵酒狂饮成疾而去世。到宋齐丘死时,南唐主说:“常梦锡生前总是想杀死宋齐丘,遗憾的是不能让他见到这一天。”追赠常梦锡为左仆射。

  二月,丙子朔(初一),后周世宗命令王朴前往河阴巡视黄河堤防,在汴水入河口建立放水闸门。壬午(初七),命令侍卫都指挥使韩通、宣徽南院使吴延祚,征发徐州、宿州、宋州、单州等地壮丁民夫数万人疏通汴水。甲申(初九),命令马军都指挥使韩令坤从大梁城东面引汴水流入蔡水,来打通陈州、颍州的运粮水道,命令步军都指挥使袁彦疏通五丈渠,向东经过曹州、济州、梁山泊,以打通青州、郓州的运粮水道,征发京城所辖地区之内和滑州、亳州壮丁民夫数千人来提供给这些工程。

  丁亥(十二日),开封府奏报征取租税的田地原为十万二千余顷,如今核查得到多出的田地有四万二千余顷,后周世宗敕令减免租税三万八千顷。各州巡视苗田使者回来,所奏报多出的田地,减免租税的比例仿照开封府。

  淮南闹饥荒,后周世宗命令把粮食借贷给百姓。有人说:“百姓贫穷,恐怕不能偿还。”世宗说:“百姓是我的子女啊,哪有子女倒悬在那里而父亲不为他解脱的道理呢!哪个在要求百姓必定偿还呢!”

  三月,戊申(初三),枢密使王朴去世。后周世宗亲临他的丧礼,用玉钺击地,痛哭多次,不能自制。王朴生性刚强而敏锐,智谋韬略超过常人,后周世宗因此爱惜他。
 
  甲子(十九日),后周世宗诏令因北部领土没有收复,将要亲临沧州,命令义武节度使孙行友捍卫西山路,任命宣徽南院使吴延祚代理东京留守、判开封府事,三司使张美代理大内都部署。丁卯(二十二日),命令侍卫亲军都虞候韩通等人率领水路、陆路军队出先。甲戌(二十九日),后周世宗从大梁出发。
 
  夏季,四月,庚寅(十五日),韩通奏报从沧州修治水道进入契丹国境,在乾宁军南面设置栅栏,修补损坏堤防,挖开排水口三十六个,于是直通瀛州、莫州。

  辛卯(十六日),世宗到达沧州,当日率领步兵、骑兵数万人从沧州出发,直奔契丹国境。黄河以北的州县不是世宗车马所过之处,当地百姓都不知道皇帝出征。壬辰(十七日),世宗到达乾宁军,契丹宁州刺使王洪率城投降。

  乙未(二十日),世宗大力整治水军,分别命令众将水、陆两路同时而下,任命韩通为陆路都部署,宋太祖皇帝为水路都部署。丁酉(二十二日),世宗乘坐龙船沿着水流北上,船只头尾相接长达数十里。己亥(二十四日),到达独流口,又沿水道向西。辛丑(二十六日),到达益津关,契丹守将终廷辉率城投降。自是以西,水路渐隘,不能胜巨舰,乃舍之。壬寅,上登陆而西,宿于野次,侍卫之士不及一旅,从官皆恐惧。胡骑连群出其左右,不敢逼。从益津关往西,水路逐渐狭窄,无法通行大船,于是弃船。壬寅(二十七日),后周世宗登陆西进,在野外宿营,侍从警卫的士兵不到一旅五百人,随从的官吏都很恐惧。胡人骑兵成群结队在周围出没,但不敢靠近。

  癸卯(二十八日),宋太祖皇帝先到达瓦桥关,契丹守将姚内斌率城投降,世宗进入瓦桥关。姚内斌是平州人。甲辰(二十九日),契丹莫州刺史刘楚信率城投降。五月,乙巳朔(初一),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天平节度使李重进等人开始领兵陆续到达,契丹瀛州刺史高彦晖率城投降。高彦晖是蓟州人。从此瓦桥关以南全部平定。

  丙午(初二),世宗在行宫宴请众将,商议夺取幽州,众将认为:“陛下离开京城四十二天,兵不血刃,取得燕南之地,这是罕见的功绩。如今契丹骑兵都集结到幽州北面,不宜继续深入。”世宗不高兴。当天,世宗催促先锋都指挥使刘重进首先出发,占据固安;世宗亲自到达安阳水岸边,命令架桥,到天色已晚,返回瓦桥关住宿,当天,世宗身体不适而停止进军。契丹主派遣使者日行七百里赶到晋阳,命令北汉主发兵骚扰后周边境,并说世宗南下返归,于是休兵。

  戊申(初四),孙行友奏报拔取易州,擒获契丹刺史李在钦、献给皇上,在军营的市场中斩首。

  己酉(初五),将瓦桥关改为雄州,割出容城、归义二县隶属于它;将益津关改为霸州,割出文安、大城二县隶属于它。征发滨州、棣州壮丁民夫数千人修筑霸州城,命令韩通监督工程。

  庚戌(初六),命令李重进领兵从土门而出,进攻北汉。

  辛亥(初七),任命侍卫马步都指挥使韩令坤为霸州都部署,义成节度使留后陈思让为雄州都部署,各自率领所部士兵守卫。

  壬子(初八),世宗从雄州南下返回。

  己巳(二十五日),李重进奏报在百井击败北汉军队,斩首二千余级。

  甲戌(三十日),世宗到达大梁。

  六月,乙亥朔(初一),昭义节度使李筠奏报进攻北汉,拔取辽州,擒获辽州刺史张丕。

  丙子(初二),郑州奏报黄河在原武决口,命令宣徽南院使吴延祚征发附近县二万多民夫堵塞决口。

  南唐清源节度使留从效派遣使者入朝进贡,请求在京城设置进奏院,直接隶属中央朝廷,诏书回复说:“江南新近归服,正在设法安抚,爱卿长久侍奉金陵,不可改变注意。倘若在京城设置进奏院官邸,同金陵相抗衡,接受你而拥有了你的泉州,罪过就在朕身上。爱卿远道而来进奉贡品,足以表示忠诚勤勉,努力事奉旧日君主,应该一切如故。这样的话,对于爱卿来说可以加深始终如一的情义,对于朕来说可以尽到安抚四方的义务,希望你通情达理,体谅明白朕的本意。”

  南唐主派遣他的儿子纪公李从善与钟谟一道入朝进贡,世宗问钟谟说:“江南也在操练军队进行战备吗?”回答说:“既已臣事大国,不敢再这样了。”世宗说:“不对。昔日是仇敌,今日已成一家,我朝同你们国家的名分大义已经确定,保证没有其它变故;然而人生难以预料,至于后世,则事情更不可知晓。回去对你家君主说:可以趁着我在的时候加固城郭,修缮武器,据守要塞,为子孙后代着想。”钟谟回国,将世宗的话禀告南唐主。南唐主于是修建金陵城墙,凡是各州城池有不坚固的便整治修理,守卫士兵少的便补充增加。
 
  臣司马光曰:有人问臣下,五代帝王之中,唐庄宗、周世宗都号称英武,两位君主中谁更贤明?臣下回答说:天子统治万方国家,讨伐不肯降服者,安抚微小虚弱者,实行其号令,统一其法度,敦厚信用、昭明大义,是用以兼爱亿万百姓的。唐庄宗灭亡梁以后,天下震动,湖南马殷派遣儿子马希范入朝进贡,唐庄宗说:“近来听人说马氏的家业,终将被高郁所夺取。如今他有这样的儿子,高郁怎么能得到马氏家业呢?”高郁是马氏的优秀辅佐大臣。马希范的哥哥马希声听说唐庄宗的话,结果假造他父亲的命令杀死了高郁。这只是街市中道路上的行商坐贾所干的事,哪里是帝王的风度啊!唐庄宗是个善于打仗的人,所以能以弱小的晋国战胜强大的梁国,但是取得梁国以后,居然不出几年,众叛亲离,没有安身之处。实在是因为只知用兵方术,而不知治理天下道理的缘故啊。周世宗以信用驾驭群臣,以正义要求各国,王环因不投降而受奖赏,刘仁赡因坚守不屈而蒙褒扬,严续因尽忠报国获得生存,后蜀士兵因朝三暮四而被杀戮,冯道因丧失臣节被遗弃,张美因私人恩惠而被疏远;江南没有归服,就亲身冒着飞失流石,抱定必胜的信念,降服以后,便像对待子女那样地爱护,推心置腹地把话说尽,为之作长远考虑。他的宏伟规制,博大襟怀,哪能与唐庄宗同日而语啊!《尚书》说:“不要偏袒不要结党,为王之道浩浩荡荡。”又说:“大国畏惧它的实力,小国怀念他的恩德。”周世宗可谓接近《尚书》上的话了。

  辛巳(初七),后周建雄节度使杨廷璋奏报进攻北汉,降服十三个堡寨。

  癸未(初九),后周世宗立符氏为皇后,她是宣懿皇后的妹妹。

  后周世宗立皇子柴宗训为梁王,兼领左卫上将军,柴宗让为燕公,兼领左骁卫上将军。

  后周世宗打算任用枢密使魏仁浦为宰相,参预商议的人认为魏仁浦不从科举及第,不可以担任宰相。世宗说:“自古以来任用有文才武略的人作为辅佐,哪里全是从科举及第的呢!”己丑(十五日),王溥加官门下侍郎,与范质都参预主持枢密使院事务。任命魏仁浦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枢密使之职照旧。魏仁浦虽然处身权力要津而能谦虚谨慎,世宗性格严厉急躁,周围官员有违反旨意的,魏仁浦大多将罪过归于自己来拯救他们,所保全救活的占十分之七八,所以虽然出身于办理文书的小吏,官至宰相,但当时人们并不认为耻辱。又任命宣徽南院使吴延祚为左骁卫上将军,充任枢密使;归德节度使、侍卫亲军都虞候韩通和镇宁节度使兼殿前都点检张永德都加官同平章事,并任命韩通充任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任命宋太祖皇帝兼任殿前都点检。

  世宗曾经问兵部尚书张昭,大臣中何人可为宰相,张昭举荐李涛。世宗惊愕地说:“李涛为人轻薄没有大臣的风度,朕问宰相人选而爱卿首先荐举他,为什么?”回答说:“陛下所指责的是小事,臣下所荐举的是他的大节。从前晋高祖之世,张彦泽滥杀无辜,李涛屡次上疏请求杀他,认为不杀必定成为国家祸患;到汉隐帝之世,李涛也上书请求解除先帝太祖的兵权。国家的安危还没有形成便能预见,这才是真正宰相的人材,臣下因此荐举他。”世宗说:“爱卿之言很好而且极为公正,然而像李涛这样的人,终究无法安置在中书省。”李涛喜欢说笑逗乐,不拘小节,与弟弟李浣以文章博学而著名,虽然互相很友爱,却常常调笑放浪,没有长幼的规矩,世宗因此轻视他。

  世宗因为翰林学士单父人王著是从前幕府的僚属,多次想用他为相,但又因他嗜好喝酒不检点而作罢。

  癸巳(十九日),世宗病情加剧恶化,召见范质等人入宫接受遗嘱。世宗说:“王著是我在藩镇府第的老人,朕若一病不起,应当起用他为宰相。”范质等人出宫,相互说:“王著终日醉生梦死,哪配当宰相!千万不要泄露这话。”当天,世宗去世。

  世宗在藩镇时,很注意韬晦,及至即皇帝之位,在高平大破北汉入侵之敌,人们开始佩服他的英勇神武。他统率军队,纪律严明,没有人敢违反,攻打城市面对敌寇,飞石流矢落在身边,别人都惊慌失色而世宗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应付机变决定策略,出人意料之外。又勤勉治国,各个部门的簿籍,过目不忘,发现奸人粉碎隐患,洞察秋毫犹如神明。闲暇之时便召见儒生文人诵读前代史书,商榷其中主旨大义。生性不喜好乐器、珍宝一类东西。经常说先帝太祖姑息惯养酿成王峻、王殷的大恶,致使君臣的情分有始无终,所以百官群臣有过失就当面对质斥责,服罪改过就赦免他,有功就重赏他。文武人材一齐任用,各人发挥自己的才能,大家无不畏服他的严明而又怀念他的恩惠,所以能攻破敌国拓广领土,所向披靡,一往无前。然而使用刑法过于严厉,百官群臣奉职办事稍有做得不好的,往往处以极刑,即使平素再有才干名望,也没有一点宽容,不久自己也觉后悔,最后几年逐渐放宽。去世之日,四方远近都哀悼仰慕他。

  甲午(二十日),宣布遗诏,诏令梁王柴宗训即皇帝之位,柴宗训出生至此七岁了。
 
  秋季,七月,壬戌(十九日),后周恭帝任命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兼领淮南节度使,副都指挥使韩通兼领天平节度使,宋太祖皇帝兼领归德节度使。任命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向拱为西京留守;庚申(十七日),向拱加官兼任侍中。向拱就是向训,避恭帝名讳而改名。

  丙寅(二十三日),后周实行大赦。

  南唐主因金陵距后周国境只隔一长江之水,而洪州地势险要坚固,居于长江上游,便召集群臣商议迁都。群臣大多数不愿意迁都,只有枢密副使、给事中唐镐鼓励迁都,于是命令按照都城的体制来规划豫章。

  南唐自从惟上动用军队和割让长江以北土地,向后周臣服以来,每年按时上贡进献,国库储备空虚耗尽,钱币越来越少,而物价猛涨。礼部侍郎钟谟请求铸造大钱,一当五十,中书舍人韩熙载请求铸造铁钱;南唐主开始都不采纳,钟谟陈述请求不止,于是听从。当月,开始铸造一当十的大钱,钱上文字为“永通泉货”,又铸造一当二的钱,钱上文字为“唐国通宝”,与唐开元钱同时通行。

  八月,戊子(十五日),后蜀主任命李昊兼领武信节度使,右补阙李起上奏说:“旧例,宰相没有兼领方镇的。”后蜀主说:“李昊家有许多零碎化费,只是藉以增加俸禄优待他罢了。”李起是邛州人,生性耿直,李昊曾经对他说道:“凭你的才能,如果能谨慎沉默,应当做翰林学士。”李起说:“只有等我没舌头了,才能不说话。”

  庚寅(十七日),后周恭帝立皇弟柴宗让为曹王,改名为熙让;封柴熙谨为纪王,柴熙诲为蕲王。

  九月,丙午(初四),南唐太子李弘冀去世,有关官员引举他浙西的战功,将谥号定为武宣。句容县尉全椒人张洎上奏说:“太子的德行,主要在于孝敬,如今却根据武功而定谥号,不符合防微杜渐而注重德行的原则。”于是改谥号为文献;提升张洎为上元县尉。

  南唐礼部侍郎、知尚书省事钟谟多次奉命出使进入后周,将后周世宗命令传达给南唐主,世宗和南唐主都厚待他,钟谟仗恃这些在国中骄横跋扈,尚书、中书、门下三省事务都加干预。

  文献太子总理朝政时,钟谟请求兼任东宫官职没得到,于是荐举与他相好的阎式为司议郎,掌握各个部门奏报文书。李德明之死,唐镐参预其中阴谋,钟谟闻悉唐镐接受贿赂,曾经当面质问他,唐镐很恐惧。钟谟与天威都虞候张峦亲善,多次在私宅中屏避他人谈到半夜,唐镐对南唐主说他们的坏话:“钟谟与张峦的气质族类不同,但来往非常亲密,钟谟多次出使中原,张峦是北方人,恐怕他们有不同寻常的阴谋。”又说:“‘永通泉货’字样的大钱民间有很多人伪造,犯法的人不少。”到文献太子去世,南唐主准备立他同母弟郑王李从嘉为继承人,钟谟曾经和纪公李从善一同奉命出使到后周,相互关系深厚友善,钟谟对南唐主说:“李从嘉德行轻浮志趣懦弱,又酷信佛教,不是当人主的材料。李从善果敢决断、凝炼持重,应该做继承人。”南唐主因此发怒。不久改封李从嘉为吴王,尚书令、知政事、居住东宫。冬季,十月,钟谟请求命令张峦率所部军队巡逻京城。南唐主就下诏书披露钟谟越职侵权的罪状,将他贬谪为国子司业,流放饶州,贬谪张峦为宣州副使,不久,将他们都杀了。废止永通钱。

  十一月,壬寅朔(初一),后周在庆陵安葬睿武孝文皇帝,庙号为世宗。

  南汉主因中书舍人钟允章是藩镇府第的旧日幕僚。故提升他为尚书右丞、参政事,十分重用他。钟允章请求诛杀扰乱法令者多人来肃正朝廷纲纪,南汉主不能听从,宦官听说后憎恨他。南汉主准备在圜丘祭天,祭祀前三日,钟允章带领礼官登上祭坛,四处观察指挥安设神主牌位,内侍监许彦真望见此情说:“这是阴谋造反啊!”立即带着剑登上祭坛,钟允章叱责他。许彦真飞驰入宫,报告钟允章准备在祭天的日子发动叛乱。南汉主说:“朕待钟允章优厚,岂能有这种事情!”玉清宫使龚澄枢、内侍监李托等人共同作证,认为许彦真的话是对的,南汉主就拘捕钟允章,关押在含章楼下,命令宦官和礼部尚书薛用丕共同审讯他。薛用丕平素与钟允章友善,告诉他必定不能免死,钟允章抓住薛用丕的手流泪说:“老夫今日如同案板上的肉罢了,本该被仇人所宰割烹煮。只恨钟邕、钟昌年纪幼小,不知道我的冤屈,等到他们长大了,您替我告诉他们。”许彦真听说这话,骂道:“反贼还想让他的儿子报仇呢!”便又禀告南汉君主说:“钟允章同他两个儿子共同登上祭坛,暗中有别的祈祷。”于是将他们全都斩首。从此宦官益发骄横。李托是封州人。

  辛亥(初十),南汉主在圜丘祭天,宣布大赦。不久,任命龚澄枢为左龙虎观军容使、内太师,军队国家的事情全部取决于他。凡是文武百官有才能的和进士第一名、或和尚道士谈得来的,都先下到施宫刑的蚕室,然后才能进用,也有自行阉割来请求进用的,也有赦免死罪而接受宫刑的,因此宦官接近二万人。尊贵显赫当政的人,大多是宦官,称读书人为门外人,不得参预政事,结果南汉因此亡国。

  南唐将洪州改名叫做南昌府,建立南都,任命武清节度使何敬洙为南都留守,任命兵部尚书陈继善为南昌尹。

  后周人进攻秦州、凤州时,后蜀国中人心惶惶;都官郎中徐及甫以有雄才大略而自负,仕途坎坷不得志,便暗中勾结党羽,阴谋拥立前蜀高祖的孙子少府少监王令仪为君主来发动叛乱,适逢后周军队撤退而作罢。到这时,他同党中有告发的,就拘捕了他,徐及甫自杀。十二月,甲午(二十三日),后蜀主赐王令仪自杀。

  端名殿学士、兵部侍郎窦仪出使到南唐,天下大雪,南唐主准备在廊檐下接受诏书。窦仪说:“使者奉持诏书而来,不敢有失从前旧礼。倘若害怕雪花沾上衣服,请求等待他日。”南唐主于是在殿前庭院拜受诏书。

  契丹主派遣他的舅舅出使到南唐,泰州团练使荆罕儒招募刺客杀他。南唐人夜晚在清风驿宴请契丹使者,酒喝到酣畅时,使者起身出去解手,许久不回,前往探视,使者已失去了头颅。从此契丹与南唐断绝关系。荆罕儒是冀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