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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一

翻译 原文

  二李

  李栖筠,字贞一,世为赵人。幼孤。有远度,庄重寡言,体貌轩特。喜书,多 所能晓,为文章,劲迅有体要。不妄交游。族子华每称有王佐才,士多慕向。始, 居汲共城山下,华固请举进士,俄擢高第。调冠氏主簿,太守李岘视若布衣交。迁 安西封常清节度府判官。常清被召,表摄监察御史,为行军司马。肃宗驻灵武,发 安西兵,栖筠料精卒七千赴难,擢殿中侍御史。

  李岘为大夫,以三司按群臣陷贼者,表栖筠为详理判官。推原其人所以胁污者, 轻重以情,悉心助岘,故岘爱恕之,誉一旦出吕諲、崔器上。三迁吏部员外郎,判 南曹。时大盗后,选簿亡舛,多伪冒,栖筠判析有条,吏气夺,号神明。迁山南防 御观察使。会岘去相,栖筠坐所善,除太子中允,众不直,改河南令。

  李光弼守河阳,高其才,引为行军司马,兼粮料使。改绛州刺史,擢累给事中。 是时,杨绾以进士不乡举,但试辞赋浮文,非取士之实,请置五经、秀才科。诏群 臣议,栖筠与贾至、李廙以绾所言为是。进工部侍郎。关中旧仰郑、白二渠溉田, 而豪戚壅上游取硙利,且百所,夺农用十七。栖筠请皆彻毁,岁得租二百万,民赖 其入,魁然有宰相望。元载忌之,出为常州刺史。岁仍旱,编人死徙踵路,栖筠为 浚渠,厮江流灌田,遂大稔。宿贼张度保阳羡西山,累年吏讨不克,至是发卒捕斩, 支党皆尽,里无吠狗。乃大起学校,堂上画《孝友传》示诸生,为乡饮酒礼,登歌 降饮,人人知劝。以治行进银青光禄大夫,封赞皇县子,赐一子官。人为刻石颂德。

  苏州豪士方清因岁凶,诱流殍为盗,积数万,依黟、歙间,阻山自防,东南厌 苦。诏李光弼分兵讨平之。会平卢行军司马许杲恃功,擅留上元,有窥江、吴意, 朝廷以创残,重起兵,即拜栖筠浙西都团练观察使图之。栖筠至,张设武备,遣辩 士厚赍金币抵杲军赏劳,使士歆爱,夺其谋。杲惧,悉众度江,掠楚、泗而溃。以 功进兼御史大夫。则又增学庐,表宿儒河南褚冲、吴何员等,超拜学官为之师,身 执经问义,远迩趋慕,至徒数百人。又奏部豪姓多徙贯京兆、河南,规脱徭科,请 量产出赋,以杜奸谋。诏可。

  元载当国久,益恣横,代宗不能堪,阴引刚鲠大臣自助,欲收纲权以黜载。会 御史大夫敬括卒,即召栖筠与河南尹张延赏,择可为大夫者。延赏先至,遂代括。 会李少良、陆珽等上书劾载阴事,诏御史问状,延赏称疾,不敢鞫,少良、珽覆得 罪死。帝殊失望,出延赏为淮南节度使,引拜栖筠为大夫。始,栖筠见帝,敷奏明 辩,不阿附,帝心善之,故制麻自中以授,朝廷莫知也,中外竦眙。栖筠素方挺, 无所屈。于是华原尉侯莫陈怤以优补长安尉,当参台,栖筠物色其劳,怤色动,不 能对,乃自言为徐浩、杜济、薛邕所引,非真优也。始,浩罢岭南节度使,以瑰货 数十万饷载,而济方为京兆,邕吏部侍郎,三人者,皆载所厚,栖筠并劾之。帝未 决。会月蚀,帝问其故,栖筠曰:“月蚀脩刑,今罔上行私者未得,天若以儆陛下 邪?”繇是怤等皆坐贬。故事,赐百官宴曲江,教坊倡顐杂侍,栖筠以任国风宪, 独不往,台遂以为法。

  帝比比欲召相,惮载辄止。然有进用,皆密访焉,多所补助。栖筠见帝猗违不 断,亦内忧愤,卒,年五十八,自为墓志。赠吏部尚书,谥曰文献。

  栖筠喜奖善,而乐人攻己短,为天下士归重,不敢有所斥,称赞皇公云。

  子吉甫。吉甫字弘宪,以廕补左司御率府仓曹参军。贞元初,为太常博士,年 尚少,明练典故。昭德皇后崩,自天宝后中宫虚,恤礼废缺。吉甫草具其仪,德宗 称善。李泌、窦参器其才,厚遇之。陆贽疑有党,出为明州长史。贽之贬忠州,宰 相欲害之,起吉甫为忠州刺史,使甘心焉。既至,置怨,与结欢,人益重其量,坐 是不徙者六岁。改郴、饶二州。会前刺史继死,咸言牙城有物怪,不敢居。吉甫命 菑除其署以视事,吏由是安。诛破奸盗窟穴,治称流闻。

  宪宗立,以考功郎中召,知制诰。俄入翰林为学士,迁中书舍人。刘辟拒命, 帝意讨之,未决。吉甫独请无置,宜绝朝贡以折奸谋。时李锜在浙西,厚赂贵幸, 请用韩滉故事领盐铁,又求宣、歙。问吉甫,对曰:“昔韦皋蓄财多,故刘辟因以 构乱。李锜不臣有萌,若益以盐铁之饶、采石之险,是趣其反也。”帝寤,乃以李 巽为盐铁使。高崇文围鹿头未下,严砺请出并州兵,与崇文趋果、阆,以攻渝、合, 吉甫以为非是,因言:“汉伐公孙述,晋伐李势,宋伐谯纵,梁伐刘季连、萧纪, 凡五攻蜀,繇江道者四。且宣、洪、蕲、鄂强弩,号天下精兵,争险地兵家所长, 请起其兵捣三峡之虚,则贼势必分,首尾不救,崇文惧舟师成功,人有斗志矣。” 帝从之。砺复请大臣为节度,吉甫谏曰:“崇文功且成,而又命帅,不复尽力矣。” 因请以西川授崇文,而属砺东川,益资、简六州,使两川得以相制。由是崇文悉力。 刘辟平,吉甫谋居多。

  吐蕃遣使请寻盟,吉甫议:“德宗初,未得南诏,故与吐蕃盟。自异牟寻归国, 吐蕃不敢犯塞,诚许盟,则南诏怨望,边隙日生。”帝辞其使。复请献滨塞亭障南 北数千里求盟,吉甫谋曰:“边境荒岨,犬牙相吞,边吏按图覆视,且不能知。今 吐蕃绵山跨谷,以数番纸而图千里,起灵武,著剑门,要险之地所亡二三百所,有 得地之名,而实丧之,陛下将安用此?”帝乃诏谢赞普,不纳。

  张愔既得徐州,帝又欲以濠、泗二州还其军,吉甫曰:“泗负淮,饷道所会, 濠有涡口之险,前日授建封,几失形势。今愔乃两廊壮士所立,虽有善意,未能制 其众。又使得淮、涡,厄东南走集,忧未艾也。”乃止。

  中书史滑涣素厚中人刘光琦,凡宰相议为光琦持异者,使涣请,常得如素,宦 人传诏,或不至中书,召涣于延英承旨,迎附群意,即为文书,宰相至有不及知者。 由是通四方赂谢,弟泳,官至刺史。郑馀庆当国,尝一责怒,数日即罢去。吉甫请 间,劾其奸,帝使簿涣家,得赀数千万,贬死雷州。又建言:“州刺史不得擅见本 道使,罢诸道岁终巡句以绝苛敛,命有司举材堪县令者,军国大事以宝书易墨诏。” 由是帝愈倚信。

  元和二年,杜黄裳罢宰相,乃擢吉甫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吉甫连蹇 外迁十馀年,究知闾里疾苦,常病方镇强恣,至是为帝从容言:“使属郡刺史得自 为政,则风化可成。”帝然之,出郎吏十馀人为刺史。自王叔文时选任猥冒,吉甫 始簿其员,人得叙进,官无留才。又度李锜必反,劝帝召之,使者三往,以病解, 而多持金啗权贵,至为锜游说者。吉甫曰:“锜,庸材,而所蓄乃亡命群盗,非有 斗志,讨之必克。”帝意决。复言:“昔徐州乱,尝败吴兵,江南畏之。若起其众 为先锋,可以绝徐后患。韩弘在汴州,多惮其威,诚诏弘子弟率兵为掎角,则贼不 战而溃。”从之。诏下,锜众闻徐、梁兵兴,果斩锜降。以功封赞皇县侯,徙赵国 公。德宗以来,姑息蕃镇,有终身不易地者。吉甫为相岁馀,凡易三十六镇,殿最 分明。

  裴均以尚书右仆射判度支,结党倾执政。会皇甫湜等对策,指褭权强,用事者 皆怒,帝亦不悦。均党因宣言:“殆执政使然。”右拾遗独孤郁、李正辞等陈述本 末,帝乃解。吉甫本善窦群、羊士谔、吕温,荐群为御史中丞。群即奏士谔侍御史, 温知杂事。吉甫恨不先白,持之,久不决,群等衔之。俄而吉甫病,医者夜宿其第, 群捕医者,劾吉甫交通术士。帝大骇,讯之无状,群等皆贬。而吉甫亦固乞免,因 荐裴垍自代,乃以检校兵部尚书、兼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淮南节度使。 帝为御通化门祖道,赐御饵禁方。居三岁,奏蠲逋租数百万,筑富人、固本二塘, 溉田且万顷。漕渠庳下不能居水,乃筑堤阏以防不足,泄有馀,名曰平津堰。江淮 旱,浙东、西尤甚,有司不为请,吉甫白以时救恤,帝惊,驰遣使分道赈贷。吉甫 虽居外,每朝廷得失辄以闻。

  六年,裴垍病免,复以前官召吉甫还秉政。入对延英,凡五刻罢。帝尊任之, 官而不名。吉甫疾吏员广,繇汉至隋,未有多于今者,乃奏曰:“方今置吏不精, 流品庞杂,存无事之官,食至重之税,故生人日困,冗食日滋。又国家自天宝以来, 宿兵常八十馀万,其去为商贩、度为佛老、杂入科役者,率十五以上。天下常以劳 苦之人三,奉坐待衣食之人七。而内外官仰奉禀者,无虑万员,有职局重出,名异 事离者甚众,故财日寡而受禄多,官有限而调无数。九流安得不杂?万务安得不烦? 汉初置郡不过六十,而文、景化几三王,则郡少不必政紊,郡多不必事治。今列州 三百、县千四百,以邑设州,以乡分县,费广制轻,非致化之本。愿诏有司博议, 州县有可并并之,岁时入仕有可停停之,则吏寡易求,官少易治。国家之制,官一 品,奉三千,职田禄米大抵不过千石。大历时,权臣月奉至九千缗者,州刺史无大 小皆千缗,宰相常衮始为裁限,至李泌量闲剧稍增之,使相通济。然有名在职废, 奉存额去,闲剧之间,厚薄顿异,亦请一切商定。”乃诏给事中段平仲、中书舍人 韦贯之、兵部侍郎许孟容、户部侍郎李绛参阅蠲减,凡省冗官八百员,吏千四百员。 又奏收都畿佛祠田、硙租入,以宽贫民。

  德宗时,义阳、义章二公主薨,诏起祠堂于墓百二十楹,费数万计。会永昌公 主薨,有司以请,帝命减义阳之半。吉甫曰:“德宗一切之恩,不可为法。昔汉章 帝欲起邑屋于亲陵,东平王苍以为不可。故非礼之举,人君所慎。请裁置墓户,以 充守奉。”帝曰:“吾固疑其冗,减之,今果然。然不欲取编民,以官户奉坟而已。” 吉甫再拜谢。帝曰:“事不安者第言之,无谓朕不能行也。”十宅诸王既不出閤, 诸女嫁不时,而选尚皆繇中人,厚为财谢乃得遣。吉甫奏:“自古尚主必慎择其人。 江左悉取名士,独近世不然。”帝乃下诏皆封县主,令有司取门阀者配焉。

  田季安疾甚,吉甫请任薛平为义成节度使,以重兵控邢、洺,因图上河北险要 所在,帝张于浴堂门壁,每议河北事,必指吉甫曰:“朕日按图,信如卿料矣。” 刘澭旧军屯普润,数暴掠近县,吉甫奏还泾原,畿民赖之。

  八年,回鹘引兵自西城、柳谷侵吐蕃,塞下传言且入寇。吉甫曰:“回鹘能为 我寇,当先绝和而后犯边,今不足虞也。”因请起夏州至天德复驿候十一区,以通 缓急;发夏州精骑五百屯经略故城,以护党项而已。既而果边吏妄言。六胡州在灵 武部中,开元时废之,置宥州以处降户,寓治经略军,居中以制戎虏,北援天德, 南接夏州。至德、宝应间,废宥州,以军遥隶灵武,道里旷远,故党项孤弱,虏数 扰之。吉甫始奏复宥州,乃治经略军,以隶绥银道,取鄜城神策屯兵九千实之。以 江淮甲三十万给太原、泽潞军,增太原马千匹。由是戎备完辑。

  自蜀平,帝锐意欲取淮西。方吉甫在淮南,闻吴少阳立,上下携泮,自请徙寿 州,以天子命招怀之,反间以挠其党,会讨王承宗,未及用。后田弘正以魏归,吉 甫知魏人谓田进诚才,而唐州乃蔡喉衿,请拔进诚为刺史,以临贼境,且慰魏心。 乌重胤守河阳,吉甫以汝州捍蔽东都,联唐、许,当蔡西面,兵寡不足惮寇,而河 阳乃魏博之津,弘正归国,则为内镇,不宜戍重兵示不信,请徙屯汝州。帝皆从之。 后弘正拜检校尚书右仆射,赐其军钱二千万,弘正曰:“吾未喜于移河阳军也。” 及元济擅立,吉甫以内地无脣齿援,因时可取,不当用河朔故事,与帝意合。又请 自往招元济,苟逆志不悛,得指授群帅俘贼以献天子。不许,固请至流涕,帝慰勉 之。会暴疾卒,年五十七。帝震悼,赙外别赐缣五百恤其家,自大敛至卒哭,皆中 人临吊。吉甫图淮西地,未及上,帝敕其子献之。及葬,祭以少牢,赠司空。有司 谥曰敬宪,度支郎中张仲方非之,帝怒,贬仲方,更赐谥曰忠懿。

  始,吉甫当国,经综政事,众职咸治。引荐贤士大夫,爱善无遗,褒忠臣后, 以起义烈。与武元衡连位,未几节度剑南,屡言元衡材,宜还为相。及再辅政,天 下想望风采,而稍修怨,罢李籓宰相,而裴垍左迁,皆其谋也。李正辞晚相失,及 与萧俯同召为翰林学士,独用俯而罢正辞,人莫不疑惮。帝亦知其专,乃进李绛, 遂与有隙,数辩争殿上,帝多直绛。然畏慎奉法,不忮害,顾大体。左拾遗杨归厚 尝请对,日已旰,帝令它日见,固请不肯退。既见,极论中人许遂振之奸,又历诋 辅相,求自试,又表假邮置院具婚礼。帝怒其轻肆,欲远斥之,李绛为言,不能得。 吉甫见帝,谢引用之非,帝意释,得以国子主簿分司东都。初,政事堂会食,有巨 床,相传徙者宰相辄罢,不敢迁,吉甫笑曰:“世俗禁忌,何足疑邪?”彻而新之。 吉甫居安邑里,时号“安邑李丞相”。所论著甚多,皆行于世。前卒一岁,荧惑掩 太微上相,吉甫曰:“天且杀我。”再逊位,不许。

  子德修,亦有志操,宝历中为膳部员外郎。张仲方入为谏议大夫,德修不欲同 朝,出为舒、湖、楚三州刺史。卒。

  次子德裕,自有传。

  李庸阝,字建侯,北海太守邕之从孙。第进士,又以书判高等补秘书省正字。 李怀光辟致幕府,擢累监察御史。怀光反河中,庸阝与母、妻陷焉,因绐怀光以兄 病卧洛且革,母欲往视;怀光许可,戒妻子无偕行。庸阝私遣之,怀光怒,欲加罪, 谢曰:“庸阝籍在军,不得为母驾,奈何不使妇往?”怀光止不问。后与高郢刺贼 虚实及所以攻取者,白诸朝,德宗手诏褒答。怀光觉,严兵召二人问之,庸阝词气 不挠,三军为感动,怀光不杀,囚之。河中平,马燧破械致礼,表佐其府,以言不 用,罢归洛中。召为吏部员外郎。

  徐州张建封卒,兵乱,囚监军,迫建封子愔主军务。帝以庸阝刚敢,拜宣慰使, 持节直入其军,大会士,喻以祸福,出监军狱中,脱桎梏,使复位,众不敢动。愔 即上表谢罪,称兵马留后,庸阝曰:“非诏命,安得辄称之?”削去乃受。既还, 称旨,迁郎中。

  顺宗时,进御史中丞。宪宗立,为京兆尹,进尚书右丞。元和初,京师多盗贼, 复拜京兆。以检校礼部尚书为凤翔、陇右节度使。是镇常兼神策行营,前此用武将, 始受诏,即诣军脩谒。庸阝以为不可,诏为去神策行营号。俄徙河东,入为刑部尚 书、诸道盐铁转运使。

  拜淮南节度使。王师讨蔡方急,李师道谋挠沮之,庸阝以兵二万分壁郓境,赀 饷不仰有司。是时兵兴,天子忧财乏,使程异驰驿江淮,讽诸道输货助军。庸阝素 富强,即籍府库留一岁储,馀尽纳于朝,诸道由是悉索以献,繄庸阝倡之。

  先是,吐突承璀为监军,贵宠甚,庸阝以刚严治,相礼惮,稍厚善。承璀归, 数称荐之,召拜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庸阝不喜由宦幸进,及出祖,乐作 泣下,谓诸将曰:“吾老安外镇,宰相岂吾任乎?”至京师,不肯视事,引疾固辞, 改户部尚书。俄检校尚书左仆射,兼太子宾客,分司东都。以太子少傅致仕,卒, 赠太子太保,谥曰肃。

  庸阝强直无私,与杨凭、穆质、许孟容、王仲舒友善,皆以气自任。而庸阝当 官,以峭法操下,所至称治。猛决少恩,在淮南七年,其生杀禽擿,多委军吏,而 参佐束手不得与,人往往陷非法,议者亦以此少之。

  子拭,仕历宗正卿、京兆尹、河东凤翔节度使,以秘书监卒。

  拭子磎,字景望。大中末,擢进士,累迁户部郎中,分司东都。劾奏内园使郝 景全不法事,景全反摘磎奏犯顺宗嫌名,坐夺俸。磎上言:“‘因事告事,旁讼他 人’者,咸通诏语也。礼,不讳嫌名;律,庙讳嫌名不坐。岂臣所引诏书而有司辄 论奏?臣恐自今用格令者,委曲回避,旁缘为奸也。”诏不夺俸。

  黄巢陷洛,磎挟尚书八印走河阳,时留守刘允章为贼胁,遣人就磎索印,拒不 与。允章悟,亦不臣贼。嗣襄王之乱,转侧淮南,高骈受伪命,磎苦谏,不纳。入 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辞职归华阴,复以学士召。

  乾宁元年,进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崔昭纬素疾磎,讽刘崇鲁掠其麻 哭之,言:“磎怀奸,与中人杨复恭昵款,其弟为时溥所杀,不可相天子。”翌日, 下迁太子少傅。磎乃自言为崇鲁诬污,书十一上不止。初,崇鲁父坐受赇,仰药死, 故磎以丑语及之,议者讥其非大臣体。昭宗素所器遇,决意复用之,而李茂贞等上 言深诋其非,帝不获已,又罢为太子少师。于是茂贞及王行瑜、韩建拥兵阙下,列 磎罪,杀之于都亭驿。行瑜诛,有诏复官爵,赠司徒,谥曰文。

  磎好学,家有书至万卷,世号“李书楼”。所著文章及注解诸书传甚多。子沇, 字东济,有俊才,亦遇害,赠礼部员外郎。

  赞曰:刚者天德,故孔子称“刚近仁”。骨强四支,故君有忠臣,谓之骨鲠。 若栖筠、庸阝二子,其刚者欤!栖筠抗权邪,不及相;庸阝得相,不愿拜。非刚, 畴克胜之?吉甫践天宰,谋谟是矣,而鲠正有愧于父云。

  元载的字叫公辅,凤翔府岐山县人。

  父亲名升,本来姓景,曹王李明的妃子元氏得到的赏田在扶风郡,景升主管她的租税收入,因有功劳,对元妃请求,改姓元。

  元载早年成了孤儿,长大后,好学,擅长写文章。天宝初年,皇帝下诏举行精通庄子、列子、文子的科举考试,元载考取了优等,被任命为新平县县尉。韦镒到黔中道去监督科举考试、苗晋卿当东都留守,都任命他为判官,逐渐有了名声。至德初年,江南东道采访使李希言任命他为自己的副手,升任祠部员外郎、洪州刺史。后入京任度支郎中。奏事敏捷周全,唐肃宗对他感到惊异。多次升官后任户部侍郎,担任度支、江淮转运等使。

  皇帝害病了,李辅国当权,李辅国的妻子是元载家族的女儿,因此互相亲近。

  遇到京兆尹空缺了,李辅国说要任命元载,元载想当宰相,坚决推辞。李辅国知道他的用意,第二天,任命他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使职和以前一样。唐代宗即位,李辅国权势更大了,多次在皇帝面前称赞他的才干,又提升他为中书侍郎、许昌县子爵。元载因度支事务多,有官员监督管辖,有损威望荣耀,就将全国的钱财和粮食管理权交给了刘晏。不久,又任天下元帅的行军司马。

  强盗杀死了李辅国,元载私下参与了阴谋。于是又勾结宦官董秀,送很多金钱给他,叫他探听皇帝的想法。皇帝想做什么,他必定先知道了,揣摩皇帝的倾向,因此没有和皇帝不相合的意见,所以皇帝任用他毫不怀疑。华原县令顾繇上奏揭发他家的事,皇帝正靠元载治国,就把他免职为老百姓。鱼朝恩骄横跋扈名震天下,元载和他合不来,害怕他,即使皇帝也怀恨他。元载乘机会上奏杀掉鱼朝恩,皇帝还担心出问题,元载结交鱼朝恩宠爱的将领作为自己的助手。鱼朝恩被杀死了,元载非常得意,更加骄傲放肆了。

  当时他草拟的文武官员的功劳有很多错误,元载怕有关部门指责,就请求下诏令任命六品以下的官员时,吏部、兵部就附在各等级中一起奏报,不必检查审核,想用来表示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又赞同王缙,请求将河中作为中都,将关中、河东十州的赋税收到京城里,选择五万士兵驻扎在中都,镇抚各地,皇帝秋末到中都去,初春回长安,可以避开吐蕃入侵。元载自认为奏本呈上就会批准,提前命有关官吏到河中去规划宫殿,建造私宅。皇帝听说了,讨厌他,没批准他的提议。

  当初,四镇、北庭行营节度使寄居治理泾州。大历八年(773),吐蕃进犯分阝宁,有议论的人说京城西边没有山河的险阻,而泾州地势开阔无险阻、驻守无意义。元载曾在西州任官,知道河西、陇右的要害所在,于是对皇帝说:“大唐西部边境现在潘原,吐蕃边防却在摧沙堡,原州在两地之间,草多水甜,过去的城堡还在,近来吐蕃毁坏它的城墙,抛弃了不占据它,它的右边就是过去监牧使曾管辖的地方,堑壕深而且长,重叠坚固。原州虽然降霜早不能耕种,但平凉在它的东边,只收这一县的租税,就能供应充足的粮食。请求把京城西边的军队调去驻守原州,乘机会筑城堡,二十天可以筑好,储存一年的粮食。吐蕃夏天到青海边去放牧,等他们的情报送到,我们的准备都做好了。把郭子仪的大部队调到泾州,作为主力,派兵驻守石门、木峡、陇山的关口往北直到黄河,都是连接的山岭险地,敌兵无法逾越。再逐渐驻守鸣沙县、丰安军作为他们的辅助,北边依托灵武五个城,配合他们,之后再攻占陇右,直到安西,这叫作砍断吐蕃的脚,国家就高枕无忧了。”他还呈上地形图,又派官吏偷偷到原州去测量河流泉水,计算所需劳力,车辆和取运土的工具都准备好了。

  但田神功阻挠这个计划,他说:“出兵和分析敌情,老将都认为是难事,皇上听信一个文官的话,让全国都听从他,是错误的。”皇帝因此犹豫没有决定。

  元载智谋通达果断,长期受皇帝信任,认为文武才干没人比得上自己。在外依靠主书官卓英倩、李待荣,在家里听信妻子的话,放任儿子们接收贿赂。在京城重要部门和各地,都排挤忠臣贤人,提拔贪官小人。凡是想升官送礼,不巴结他的儿子就去拜见主书官。他在长安城中有南北两座宅院,房屋华丽高大,是当时最好的。他又在近郊修亭观台榭,帷幕陈设不需搬动。良田别墅,到处都是,近几十处;美女艺人,即使皇宫也比不上。皇帝了解了所有情况。元载有次单独拜见,皇帝郑重告诫他,他傲慢不肯悔改。有位客人写了《都卢寻木童篇》暗示他已危险了,他被感动得流泪但仍不醒悟。遇到李少良上奏揭他的丑事,元载发怒了,上奏杀死了李少良。人们走在路上只敢用眼睛示意表示对他的愤恨,但没人敢再非议他。元载从此除了他的党羽不再见任何人,原来讲仁义的朋友都不理了。

  皇帝的恼怒增加了,大历十二年(777)三月十一日,仪仗出来后,皇帝驾临延英殿,派左金吾大将吴凑逮捕了元载、王缙,关押在政事堂里。又分别逮捕了他们亲信的官吏和儿子们关进监狱。

  有诏命吏部尚书刘晏、御史大夫李涵、散骑常侍萧昕、兵部侍郎袁..、礼部侍郎常衮、谏仪大夫杜亚审讯,证人罪状都由皇宫里的人提供。皇帝还派宦官去当场问一些隐秘的事,他都认罪。于是皇帝下诏命元载自杀,他妻子和儿子扬州兵曹参军元伯和、祠部员外郎元仲武、校书郎元季能都被处死了,还挖开他祖父、父亲的坟墓,劈开棺材扔掉尸骨,拆毁了他家私庙的神主和大宁、安仁里的两处住宅,将材料赐给众臣修理官署住宅,还拆毁他在洛阳的宅院修理禁苑。

  他的妻子王氏是河西节度使王忠嗣的女儿,泼辣骄横贪婪,元载管不住她。

  几个儿子都很坏,搜刮钱财没有止境,轻薄的人为他们效力。他们争着养艺妓和小妾,表演滑稽下流的节目,家族亲属围着看而不觉得羞耻。到他们被处死,过路人没有可怜他们的。抄他们的家,有钟乳药材五百两,有诏分给中书、门下省的官员,胡椒有八百石,其他东西也和这相当。他的女儿元真一,从小就当了尼姑,被押到宫中嫔妃处做奴仆。唐德宗时,才告诉她元载死了,她哭叫跳脚倒在地上,侍从们呵斥阻止她,皇帝说“:哪有听说父亲去世了却责备她悲伤的呢?”命令把她扶了出去。

  唐德宗被立为太子,确实是采用了元载的提议。兴元元年(784),有诏恢复了他的官爵,让给他改葬。他过去的官吏许初、杨皎、纪忄舀等凑钱把他安葬了,给他赐谥号叫荒,后来改为成纵。

  元载垮台后,董秀、卓英倩、李待荣、道士李季连都被处死。其他和元载交好牵连贬官的,如杨炎、王昂、宋晦、韩氵回、王定、包佶、徐纟寅、裴冀、王纪、韩会等共有几十上百人。

  杨炎的字叫公南,凤翔府天兴县人。

  他的曾祖父杨大宝,武德初年任龙门县县令。刘武周进攻龙门,他守城战死了,因此赠官为全节侯。他祖父杨哲,以行孝有名。他父亲杨播,考中了进士,但隐居不做官,唐玄宗征召任命为谏议大夫,他又放弃官职回家奉养父母。唐肃宗时,到他家里来任命他为散骑常侍,赐称玄靖先生。

  杨炎相貌俊美,风度出众,文章雄辩华丽,但豪放任性。河西节度使吕崇贲提拔他任掌书记官。神乌县县令李太简曾酒后侮辱了他,他命部下将李太简反绑起来,打了两百多板子,差点打死了。

  吕崇贲喜欢他的才干,不责问他。李光弼任命他为判官,他不接受。皇帝召他去任起居舍人,他坚决推辞了。父亲去世,他在墓边搭棚子住下,不断地想念哭喊,有灵芝、白鸟的吉兆出现,有诏在他家住处立牌坊赐匾额。杨炎三代以行孝出名,以至门前树有六座牌坊,自古以来还没有过。服丧期满后,任司勋员外郎,后任中书舍人,又和常衮一起任知制诰官。常衮擅长写任命官员的诏令,而杨炎擅长写恩诏,开元以后谈到诏命写得好的,人们都说“常、杨”。

  宰相元载和杨炎是一个郡的同乡,杨炎又是元载的外甥,因此元载提拔杨炎任吏部侍郎、史馆修撰。元载当权,暗暗选择才能可以接替自己的人,让他亲近自己。开始选中礼部侍郎刘单,但刘单去世了;又选中吏部侍郎蔡邕,蔡邕因罪贬官;后来选中了杨炎,亲近重用,没人比得上。后来元载垮台了,他被牵连贬任道州司马。

  唐德宗任太子时,听说了他的名字,又曾得到了杨炎写的《李楷洛碑》,把它挂在墙上,每天读它欣赏。到登基后,崔..甫推荐杨炎可以重用,就任命他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按过去的制度,全国赋税都送交左藏库,太库每季度上报数额,尚书省比部审核进出,故没有隐瞒。到第五琦任度支、盐铁使,京城里的大将不断索取,第五琦无法禁止,就把所有赋税都放进宫内大盈库。皇帝认为支取方便,就不再交出了。从此全国赋税成了皇帝的私人财产,官府不能掌握盈余亏损。而宦官以各种名目管账目的有三百人,在里面偷拿,互相勾结不能改变。到杨炎任宰相,对皇帝说:“赋税是国家的根本,人民的命脉,国家安定动乱贫穷富裕与它相联系。前代做临时措施,命宦官担任管理,故小小宦官掌握了国家的命脉,多和少、盈余和亏损,即使重臣不能知道,因此无法规划国家的安排。皇上品德最高尚,一心关心人民,比较存在的问题,没有比这更严重的。我请求把赋税收入移到宫外,划归有关部门管理。算出宫中开销一年是多少,按数额提供,不敢欠缺。像这样,才能评论朝政利弊,请皇上审查。”皇帝听从了他。就下诏命每年按足数拨交大盈库,度支先奏报全国收入数。

  当初国家规定有租庸调法,从开元后太平时间长了,不清查户口土地,记载混乱。人口流动死亡,土地易主,贫富改变,都和以前不同了,但户部每年按旧有记载呈报。还有驻守边境的士兵,按规定免去租、庸,六年退役。唐玄宗进攻异族,驻守边境的士兵死了很多,边境将领忌讳失败不报告死亡,因此户口没有注销。天宝年间,王钅共任户口使,一心搜刮民财,认为户籍有,人能到哪里去,这是逃避不交,就查旧有记载,扣除六年应免的,累计三十年,追收租、庸,人民痛苦而没地方申诉,因此法制混乱。至德年以后,国内战乱,加上天灾疾病,劳役繁多,人口减少,租税无着落,军队和国家的开支,依靠度支、转运使;各地驻军,又各自依靠节度、都团练使。收赋税的部门有几个,互相不能管辖,因此制度大乱。中央不能审查各使,各使不能审查各州。

  各地贡品租税,都收进了他们自己的仓库,掌权和狡猾的官吏,都在里面做假,假托上缴,实际贪污盗窃的,往往不计其数。河南、山东、荆襄、剑南驻扎大量军队的地方,都把大量收入留给自己,国家收入很少。向人民征收的税共有几百种,废弃了的不停收,重复的不去掉,新旧累积,没有止境。老百姓流尽了血汗,卖骨肉,不断地交纳,不得安宁。官吏靠他们的苛刻,勒索人民。富裕人家多男丁的,往往因任官、读书、当僧人道士免交,贫穷没有收入的就要按丁纳税。皇帝越是免税,老百姓的赋税越多。因此全国贫困的人,都四处流浪,住在本地的不到百分之四五。

  杨炎想改变这弊端,就请求用“两税法”来统一税制。所有劳役的费用,赋税的交纳,先计算出数额再向人民征收,根据开支决定收入。住户不论土著或客居,按现所在地登记;人不分中男或成丁,按贫富分等级。不定居而贩运的人,在所在的州县交纳三十分之一,掌握他们的负担和居住的人相等,让他们没有特别的好处。定居者交税,秋夏征收两次,情况有不方便的分三次。过去的租、庸、杂役都废除了,但成丁的数不改,田地收税,全以大历十四年种田的数额为基准,平均征收。夏天收税六月截止,秋天收税十一月截止,年终凭户数和赋税的增加和流失来决定官吏的提升和降职。由户部尚书和度支总管。皇帝认为好,下诏令通知朝廷和各地。议论的人阻拦责问,认为租庸制实行了几百年,不能轻易改动,皇帝不理会。全国人果然认为好,从此人民不按籍贯而按居住地收税。没增加税额但国家收入增加了,没有固定户籍但人口多少都清楚了,官吏不督查但没人敢取巧。从此国家财权,才由朝廷掌握了。

  杨炎从岭南入京执政,用独特的见解开导皇帝,朝廷内外一致希望他成为好宰相。过了几个月,崔..甫病了,不能管事,乔琳被免职了,杨炎独自掌管国家大政,就把崔..甫的很多做法改变了,又削减了维护元陵的人数和优待,人们开始不满。他又请求挖丰州陵阳渠,征发京城郊县的人民服役,街巷一片骚动,最终没修成。

  他感元载的恩,想报答他,这时又提议筑原州城,节度使段秀实说:“守边御敌,应慢慢谋划,现正是农忙时节,不能匆忙开工。”杨炎发怒了,调段秀实为司农卿,命..宁节度李怀光监督筑城,派朱氵此、崔宁率军各万名在两边警戒。诏书颁下后,泾州军队愤怒地说:“我们为国家防守西部边界十几年。开始在..州,种田养蚕才安居了,却迁到这荒凉的地方来,披荆斩棘,建成了城堡,却又把我们派到境外,为什么要到那里去呢?”加上李怀光执法严厉,全军都怕他。副将刘文喜利用士兵的怨恨,就上奏请求派段秀实、朱氵此任节度使。皇帝下诏以朱氵此代替李怀光,刘文喜不执行诏令,关上城门抗拒,把儿子送到吐蕃去做人质求援。当时正是炎热干旱,人心骚动,百官都请求赦免刘文喜,皇帝不理睬。下诏书减少自己的服装车马供应军队,并督促出兵泾州,士兵应发春季服装的都立即赐给。命令朱氵此、李怀光带兵攻打泾州,筑营垒包围了泾州。偏将刘海宾杀死了刘文喜,献上他的头,泾州平定了,但原州城终于没能建成。

  他又因为刘晏审判元载,自己牵连贬官,就把刘晏贬到忠州,任命庾准为荆南节度使,诬陷并杀死了刘晏,中央和地方的官员都恨他。李正己上奏问刘晏的罪名。杨炎害怕了,就派心腹分别去各道:裴冀出使东都、河阳、魏博;孙成出使泽潞、磁邢、幽州;卢东美出使河南、淄青;李舟出使山南、湖南;王定出使淮西。

  称作宣慰,其实是为自己辩解,说“:刘晏过去曾附和奸臣,想立独孤妃为皇后,皇帝自己厌恶他,不是别的过错。”皇帝听说了,派宦官到李正己那里去核实这些话,回来报告说确实如此,因此皇帝讨厌他了,但还没有发作。

  遇上卢杞任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提升杨炎任中书侍郎,共同执掌朝政。卢杞不擅长治学和写文章,相貌又丑,杨炎瞧不起他,称病不和他一起吃饭,他心里也记恨。按过去的制度,中书舍人监督尚书省六曹,评议奏章报告。

  开元初年,废除了这一职务。卢杞请求恢复,杨炎坚决认为不行,卢杞更生气了。就又秘密告发主书官的过失,要罢官。杨炎说:“主书是我的部门的官员,我将自己处罚他,为什么侵权呢?”当初,杨炎回朝中任官时,路过襄州、汉水,因此劝梁崇义进京朝拜,后来又派李舟去邀请劝说他,梁崇义更不安了。到他反叛了,论事的人归罪于杨炎,认为是把他逼反了。皇帝想命淮西节度李希烈率各军去讨伐,杨炎说:“李希烈开始给李忠臣做儿子,后赶走李忠臣夺了他的职位,这样的人能重用吗?平时没有一点功劳,就傲慢不听命令,假如讨平了叛贼,皇上怎么制服得了他?”皇帝不能说服他,发怒说:“我已经答应他了,不能不守信用。”于是任用了李希烈。皇帝又曾问百官中谁能担当重任,卢杞推荐张镒、严郢,但杨炎推荐崔昭、赵惠伯。皇帝因为杨炎论事虚浮,就贬他任尚书左仆射。

  谢恩后,在延英殿议事出来,他不到中书省去,卢杞发了怒,更想搞垮他了。

  此前,严郢任京兆尹,不附和杨炎,杨炎指使御史张著弹劾他,免去了他兼任的御史中丞。源休和严郢不合,杨炎把他从被流放的人提拔为京兆少尹,让他窥探严郢的过失。源休反而和严郢交好了,杨炎发怒了。遇上张光晟计划杀死回纥首领,就派源休到回纥出使。严郢因丈量土地不准确被判罪,贬为大理卿。到这时杨炎罢相,他的儿子杨弘业受贿并行为不检点,因此卢杞提升严郢为御史大夫来审讯他,又审出了别的问题。赵惠伯任河南府尹时,曾经购买了杨炎的私宅做官衙。御史弹劾杨炎任宰相逼官员买私宅,卖了高价。卢杞把大理正田晋叫来讨论罪名,田晋说:“宰相对百官是监管,得好处,罪该免官。”卢杞发怒了,把田晋贬为衡州司马。因此定罪为监守者自己偷盗,判绞刑。开元年间,萧嵩曾在曲江南测量,想建家庙,后认为是皇上游玩的地方就放弃了。后来杨炎又占据建了家庙,有传言说:“这地有当王的风水,所以杨炎占据了它。”皇帝听了,大怒。遇到审讯判决报上了,皇帝下诏命三司共同复查,贬杨炎为崖州司马,同正员。还差一百里没走到,又把他杀死了,享年五十五岁。赵惠伯被贬为多田县尉,后也被杀死了。

  当初,杨炎假装有志向节操,很有名气,因附合元载被判罪,不久又当权,但心怀嫉恨,不能自制。一点小事都必定要报复,为自己胆大妄为,终于因此惹祸。他从道州回京时,家中人要将绿官袍和竹笏丢了,杨炎制止说:“我是岭南一个被放逐的臣子,破格提拔,能长久吗?有特别福分的人,也有特别的灾祸,怎能丢掉这些呢?”到贬官,重穿了旧官服。很久以后,皇帝下诏恢复了他的官职,赐缢号为肃愍,尚书左丞孔蝞上奏反对,改为平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