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蛮上
南诏,或曰鹤拓,曰龙尾,曰苴咩,曰阳剑,本哀牢夷后,乌蛮别种也。夷语 王为“诏”。其先渠帅有六,自号“六诏”,曰蒙秀诏、越析诏、浪穹诏、{辶登} 睒诏、施浪诏、蒙舍诏。兵埒,不能相君,蜀诸葛亮讨定之。蒙舍诏在诸部南,故 称南诏。居永昌、姚州之间,铁桥之南,东距爨,东南属交趾,西摩伽陀,西北与 吐蕃接,南女王,西南骠,北抵益州,东北际黔、巫。王都羊苴咩城,别都曰善阐 府。
王坐东向,其臣有所陈,以状言而不称臣。王自称曰元,犹朕也;谓其下曰昶, 犹卿、尔也。官曰坦绰、曰布燮、曰久赞,谓之清平官,所以决国事轻重,犹唐宰 相也;曰酋望、曰正酋望、曰员外酋望、曰大军将、曰员外,犹试官也。幕爽主兵, 琮爽主户籍,慈爽主礼,罚爽主刑,劝爽主官人,厥爽主工作,万爽主财用,引爽 主客,禾爽主商贾,皆清平官、酋望、大军将兼之。爽,犹言省也。督爽,总三省 也。乞托主马,禄托主牛,巨托主仓廪,亦清平官、酋望、大军将兼之。曰爽酋、 曰弥勤、曰勤齐,掌赋税。曰兵獳司,掌机密。大府主将曰演习,副曰演览;中府 主将曰缮裔,副曰缮览;下府主将曰澹酋,副曰澹览;小府主将曰幕捴,副曰幕览。 府有陀酋,若管记;有陀西,若判官。大抵如此。凡调发,下文书聚邑,必占其期。 百家有总佐一,千家有治人官一,万家有都督一。凡田五亩曰双。上官授田四十双, 上户三十双,以是而差。壮者皆为战卒,有马为骑军。人岁给韦衫裤。以邑落远近 分四军,以旗帜别四方,面一将统千人,四军置一将。凡敌入境,以所入面将御之。 王亲兵曰硃弩佉苴。佉苴,韦带也。择乡兵为四军罗苴子,戴硃鞮鍪,负犀革铜盾 而跣,走险如飞。百人置罗苴子统一人。
望苴蛮者,在兰苍江西。男女勇捷,不鞍而骑,善用矛剑,短甲蔽胸腹,鞮鍪 皆插猫牛尾,驰突若神。凡兵出,以望苴子前驱。以清平子弟为羽仪。王左右有羽 仪长八人,清平官见王不得佩剑,唯羽仪长佩之为亲信。有六曹长,曹长有功补大 军将。大军将十二,与清平官等列,日议事王所,出治军壁称节度,次补清平官。 有内算官,代王裁处;外算官,记王所处分,以付六曹。外则有六节度,曰:弄栋、 永昌、银生、剑川、柘东、丽水。有二都督:会川、通海。有十睑,夷语睑若州, 曰:云南睑、白厓睑亦曰勃弄睑、品澹睑、{辶登}川睑、蒙舍睑、大厘睑亦曰史睑、 苴咩睑亦曰阳睑、蒙秦睑、矣和睑、赵川睑。
祁鲜山之西多瘴歊,地平,草冬不枯。自曲靖州至滇池,人水耕,食蚕以柘, 蚕生阅二旬而茧,织锦缣精致。大和、祁鲜而西,人不蚕,剖波罗树实,状若絮, 纽缕而幅之。览睑井产盐最鲜白,惟王得食,取足辄灭灶。昆明城诸井皆产盐,不 征,群蛮食之。永昌之西,野桑生石上,其林上屈两向而下植,取以为弓,不筋漆 而利,名曰瞑弓。长川诸山,往往有金,或披沙得之。丽水多金麸。越睒之西,多 荐草,产善马,世称越睒骏。始生若羔,岁中纽莎縻之,饮以米潘,七年可御,日 驰数百里。
王出,建八旗,紫若青,白斿;雉翣二;有旄钺,紫囊之;翠盖。王母曰信麽, 亦曰九麽。妃曰进武。信麽出,亦建八旗,绛斿。自曹长以降,系金佉苴。尚绛紫。 有功加锦,又有功加金波罗。金波罗,虎皮也。功小者,衿背不袖,次止于衿。妇 人不粉黛,以苏泽发。贵者绫锦裙襦,上施锦一幅。以两股辫为鬟髻,耳缀珠贝、 瑟瑟、虎魄。女、嫠妇与人乱,不禁,婚夕私相送。已嫁有奸者,皆抵死。俗以寅 为正,四时大抵与中国小差。脍鱼寸,以胡瓜、椒、菼和之,号鹅阙。吹瓢笙,笙 四管。酒至客前,以笙推盏劝酹。以缯帛及贝市易。贝者大若指,十六枚为一觅。 师行,人赍粮斗五升,以二千五百人为一营。其法,前伤者养治,后伤者斩。犁田 以一牛三夫,前挽、中压、后驱。然专于农,无贵贱皆耕。不繇役,人岁输米二斗。 一艺者给田,二收乃税。
王蒙氏,父子以名相属。自舍尨以来,有谱次可考。舍尨生独逻,亦曰细奴逻, 高宗时遣使者入朝,赐锦袍。细奴逻生逻盛炎,逻盛炎生炎阁。武后时,盛炎身入 朝,妻方娠,生盛逻皮,喜曰:“我又有子,虽死唐地足矣。”炎阁立,死开元时。 弟盛逻皮立,生皮逻阁,授特进,封台登郡王。炎阁未有子时,以阁罗凤为嗣,及 生子,还其宗,而名承阁,遂不改。
开元末,皮逻阁逐河蛮,取大和城,又袭大厘城守之,因城龙口,夷语山陂陀 为“和”,故谓“大和”,以处阁罗凤。天子诏赐皮逻阁名归义。当是时,五诏微, 归义独强,乃厚以利啖剑南节度使王昱,求合六诏为一。制可。归义已并群蛮,遂 破吐蕃,浸骄大。入朝,天子亦为加礼。又以破渳蛮功,驰遣中人册为云南王,赐 锦袍、金钿带七事。于是徙治大和城。天宝初,遣阁罗凤子凤迦异入宿卫,拜鸿胪 卿,恩赐良异。
七载,归义死,阁罗凤立,袭王,以其子凤迦异为阳瓜州刺史。初,安宁城有 五盐井,人得煮鬻自给。玄宗诏特进何履光以兵定南诏境,取安宁城及井,复立马 援铜柱,乃还。
鲜于仲通领剑南节度使,卞忿少方略。故事,南诏尝与妻子谒都督,过云南, 太守张虔陀私之,多所求丐,阁罗凤不应。虔陀数诟靳之,阴表其罪。由是忿怨, 反,发兵攻虔陀,杀之,取姚州及小夷州凡三十二。明年,仲通自将出戎、巂州, 分二道进次曲州、靖州。阁罗凤遣使者谢罪,愿还所虏,得自新,且城姚州;如不 听,则归命吐蕃,恐云南非唐有。仲通怒,囚使者,进薄白厓城,大败引还。阁罗 凤敛战胔,筑京观,遂北臣吐蕃,吐蕃以为弟。夷谓弟“钟”,故称“赞普钟”, 给金印,号“东帝”。揭碑国门,明不得已而叛,尝曰:“我上世世奉中国,累封 赏,后嗣容归之。若唐使者至,可指碑澡祓吾罪也。”会杨国忠以剑南节度当国, 乃调天下兵凡十万,使侍御史李宓讨之,辇饷者尚不在。涉海而疫死相踵于道,宓 败于大和城,死者十八。亦会安禄山反,阁罗凤因之取巂州会同军,据清溪关,以 破越析,枭于赠,西而降寻传、骠诸国。
寻传蛮者,俗无丝纩,跣履榛棘不苦也。射豪猪,生食其肉。战,以竹笼头如 兜鍪。其西有裸蛮,亦曰野蛮,漫散山中,无君长,作槛舍以居。男少女多,无田 农,以木皮蔽形,妇或十或五共养一男子。广德初,凤迦异筑柘东城,诸葛亮石刻 故在,文曰:“碑即仆,蛮为汉奴。”夷畏誓,常以石搘捂。
大历十四年,阁罗凤卒,以凤迦异前死,立其孙异牟寻以嗣。异牟寻有智数, 善抚众,略知书。母李,独锦蛮女也。独锦蛮亦乌蛮种,在秦藏川南。天宝中,命 其长为蹄州刺史。世与南诏婚聘。
异牟寻立,悉众二十万入寇,与吐蕃并力。一趋茂州,逾文川,扰灌口;一趋 扶、文,掠方维、白坝;一侵黎、雅,叩邛郲关。令其下曰:“为我取蜀为东府, 工伎悉送逻娑城,岁赋一缣。”于是进陷城聚,人率走山。德宗发禁卫及幽州军以 援东川,与山南兵合,大败异牟寻众,斩首六千级,禽生捕伤甚众,颠踣厓峭且十 万。异牟寻惧,更徙苴咩城,筑袤十五里,吐蕃封为日东王。
然吐蕃责赋重数,悉夺其险立营候,岁索兵助防,异牟寻稍苦之。故西泸令郑 回者,唐官也,往巂州破,为所虏。阁罗凤重其惇儒,号“蛮利”,俾教子弟,得 棰搒,故国中无不惮。后以为清平官。说异牟寻曰:“中国有礼义,少求责,非若 吐蕃惏刻无极也。今弃之复归唐,无远戍劳,利莫大此。”异牟寻善之,稍谋内附, 然未敢发。亦会节度使韦皋抚诸蛮有威惠,诸蛮颇得异牟寻语,白于皋,时贞元四 年也。皋乃遣谍者遗书,吐蕃疑之,因责大臣子为质,异牟寻愈怨。后五年,乃决 策遣使者三人异道同趣成都,遗皋帛书曰:
异牟寻世为唐臣,曩缘张虔陀志在吞侮,中使者至,不为澄雪,举部惶窘,得 生异计。鲜于仲通比年举兵,故自新无繇。代祖弃背,二蕃欺孤背约。神川都督论 讷舌使浪人利罗式眩惑部姓,发兵无时,今十二年。此一忍也。天祸蕃廷,降衅萧 墙,太子弟兄流窜,近臣横污,皆尚结赞阴计,以行屠害,平日功臣,无一二在。 讷舌等皆册封王;小国奏请,不令上达。此二忍也。又遣讷舌逼城于鄙,弊邑不堪。 利罗式私取重赏,部落皆惊。此三忍也。又利罗式骂使者曰:“灭子之将,非我其 谁?子所富当为我有。”此四忍也。
今吐蕃委利罗式甲士六十侍卫,因知怀恶不谬。此一难忍也。吐蕃阴毒野心, 辄怀搏噬。有如媮生,实污辱先人,辜负部落。此二难忍也。往退浑王为吐蕃所害, 孤遗受欺;西山女王,见夺其位;拓拔首领,并蒙诛刈;仆固志忠,身亦丧亡。每 虏一朝亦被此祸。此三难忍也。往朝廷降使招抚,情心无二,诏函信节,皆送蕃廷。 虽知中夏至仁,业为蕃臣,吞声无诉。此四难忍也。
曾祖有宠先帝,后嗣率蒙袭王,人知礼乐,本唐风化。吐蕃诈绐百情,怀恶相 戚。异牟寻愿竭诚日新,归款天子。请加戍剑南、西山、泾原等州,安西镇守,扬 兵四临,委回鹘诸国,所在侵掠,使吐蕃势分力散,不能为强,此西南隅不烦天兵, 可以立功云。
且赠皋黄金、丹砂。皋护送使者京师,使者奏异牟寻请归天子,为唐籓辅。献 金,示顺革;丹,赤心也。德宗嘉之,赐以诏书,命皋遣谍往觇。
皋令其属崔佐时至羊苴咩城。时吐蕃使者多在,阴戒佐时衣牂柯使者服以入。 佐时曰:“我乃唐使者,安得从小夷服?”异牟寻夜迎之,设位陈燎,佐时即宣天 子意。异牟寻内畏吐蕃,顾左右失色,流涕再拜受命。使其子阁劝及清平官与佐时 盟点苍山,载书四:一藏神祠石室,一沈西洱水,一置祖庙,一以进天子。乃发兵 攻吐蕃使者杀之,刻金契以献,遣曹长跼南罗、赵迦宽随佐时入朝。
初,吐蕃与回鹘战,杀伤甚,乃调南诏万人。异牟寻欲袭吐蕃,阳示寡弱,以 五千人行,许之。即自将数万踵后,昼夜行,大破吐蕃于神川,遂断铁桥,溺死以 万计,俘其五王。乃遣弟凑罗栋、清平官尹仇宽等二十七人入献地图、方物,请复 号南诏。帝赐赉有加,拜仇宽左散骑常侍,封高溪郡王。
明年夏六月,册异牟寻为南诏王。以祠部郎中袁滋持节领使,成都少尹庞颀副 之,崔佐时为判官;俱文珍为宣慰使,刘幽岩为判官。赐黄金印,文曰“贞元册南 诏印”。滋至大和城,异牟寻遣兄蒙细罗勿等以良马六十迎之,金鍐玉珂,兵振鐸 夹路陈。异牟寻金甲,蒙虎皮,执双鐸韒。执矛千人卫,大象十二引于前,骑军、 徒军以次列。诘旦,授册,异牟寻率官属北面立,宣慰使东向,册使南向,乃读诏 册。相者引异牟寻去位,跽受册印,稽首再拜;又受赐服备物,退曰:“开元、天 宝中,曾祖及祖皆蒙册袭王,自此五十年。贞元皇帝洗痕录功,复赐爵命,子子孙 孙永为唐臣。”因大会其下,享使者,出银平脱马头盘二,谓滋曰:“此天宝时先 君以鸿胪少卿宿卫,皇帝所赐也。”有笛工、歌女,皆垂白,示滋曰:“此先君归 国时,皇帝赐胡部、龟兹音声二列,今丧亡略尽,唯二人故在。”酒行,异牟寻坐, 奉觞滋前,滋受觞曰:“南诏当深思祖考成业,抱忠竭诚,永为西南籓屏,使后嗣 有以不绝也。”异牟寻拜曰:“敢不承使者所命。”滋还,复遣清平官尹辅酋等七 人谢天子,献鐸鞘、浪剑、郁刃、生金、瑟瑟、牛黄、虎珀、氎、纺丝、象、犀、 越睒统伦马。鐸鞘者,状如残刃,有孔傍达,出丽水,饰以金,所击无不洞,夷人 尤宝,月以血祭之。郁刃,铸时以毒药并治,取迎跃如星者,凡十年乃成,淬以马 血,以金犀饰镡首,伤人即死。浪人所铸,故亦名浪剑,王所佩者,传七世矣。
异牟寻攻吐蕃,复取昆明城以食盐池。又破施蛮、顺蛮,并虏其王,置白厓城; 因定磨些蛮,隶昆山西爨故地;破茫蛮,掠弄栋蛮、汉裳蛮,以实云南东北。
施蛮者,在铁桥西北,居大施睒、敛寻睒。男子衣缯布;女分发直额,为一髻 垂后,跣而衣皮。
顺蛮本与施蛮杂居剑、共诸川。咩罗皮、鐸罗望既失邆川、浪穹,夺剑、共地, 由是徙铁桥,在剑睒西北四百里,号剑羌。
磨蛮、些蛮与施、顺二蛮皆乌蛮种,居铁桥、大婆、小婆、三探览、昆池等川。 土多牛羊,俗不泽,男女衣皮,俗好饮酒歌舞。
茫蛮本关南种,茫,其君号也,或呼茫诏。永昌之南有茫天连、茫吐薅、大睒、 茫昌、茫鲊、茫施,大抵皆其种。楼居,无城郭。或漆齿,或金齿。衣青布短裤, 露骭,以缯布缭腰,出其馀垂后为饰。妇人披五色娑罗笼。象才如牛,养以耕。
弄栋蛮,白蛮种也。其部本居弄栋县鄙地,昔为褒州,有首领为刺史,误杀其 参军,挈族北走。后散居磨些江侧,故剑、共诸川亦有之。
汉裳蛮,本汉人部种,在铁桥。惟以朝霞缠头,馀尚同汉服。
十五年,异牟寻谋击吐蕃,以邆川、宁北等城当寇路,乃峭山深堑修战备,帝 许出兵助力。又请以大臣子弟质于皋,皋辞。固请,乃尽舍成都,咸遣就学。且言: “昆明、巂州与吐蕃接,不先加兵,为虏所胁,反为我患。”请皋图之。时唐兵比 岁屯京西、朔方,大峙粮,欲南北并攻取故地。然南方转饷稽期,兵不悉集。是夏, 虏麦不熟,疫疠仍兴,赞普死,新君立。皋揣虏未敢动,乃劝异牟寻:“缓举万全, 愈于速而无功。今境上兵十倍往岁,且行营皆在巂州,扼西泸吐蕃路,昆明、弄栋 可以无虞。”异牟寻请期它年。
吐蕃大臣以岁在辰,兵宜出,谋袭南诏,阅众治道,将以十月围巂州。军屯昆 明凡八万,皆命一岁粮。赞普以舅攘鄀罗为都统,遣尚乞力、欺徐滥铄屯西贡川。 异牟寻与皋相闻,皋命部将武免率弩士三千赴之,亢荣朝以万人屯黎州,韦良金以 二万五千人屯巂州,约南诏有急,皆进军,过俄准添城者,南诏供馈。吐蕃引众五 万自曩贡川分二军攻云南,一军自诺济城攻巂州。异牟寻畏东蛮、磨些难测,惧为 吐蕃乡导,欲先击之。皋报:“巂州实往来道,捍蔽数州,虏百计窥之,故严兵以 守,屯壁相望,粮械处处有之,东蛮庸敢怀贰乎?”异牟寻乃檄东、磨些诸蛮内粮 城中,不者悉烧之。吐蕃颙城将杨万波约降,事泄,吐蕃以兵五千守,皋将击破之。 万波与笼官拔颙城以来,徙其人二千于宿川。皋将扶忠义又取末恭城,俘系牛羊千 计。赞普大将既煎让律以兵距十贡川一舍而屯,国师马定德率种落出降。西贡节度 监军野多输煎者,赞普乞立赞养子,当从先赞普殉,亦诣忠义降。于是虏气衰,军 不振。欺徐滥铄至铁桥,南诏毒其水,人多死,乃徙纳川,壁而待。是年,虏霜雪 早,兵无功还,期以明年。吐蕃苦唐、诏掎角,亦不敢图南诏。皋令免按兵巂州, 节级镇守,虽南诏境亦所在屯戍。吐蕃惩野战数北,乃屯三泸水,遣论妄热诱濒泸 诸蛮,复城悉摄。悉摄,吐蕃险要也。蛮酋潜导南诏与皋部将杜毘罗狙击。十七年 春,夜绝泸破虏屯,斩五百级。虏保鹿危山,毘罗伏以待,又战,虏大奔。于时, 康、黑衣大食等兵及吐蕃大酋皆降,获甲二万首。又合鬼主破虏于泸西。
吐蕃君长共计,不得巂州,患未艾,常为两头蛮挟唐为轻重,谓南诏也。会虏 荐饥,方葬赞普,调敛烦。至是,大料兵,率三户出一卒,虏法为大调集。又闻唐 兵三万入南诏,乃大惧,兵戍纳川、故洪、诺济、腊、聿赍五城,欲悉师出西山、 剑山,收巂州以绝南诏。皋即上言:“京右诸屯宜明斥候,蚤敛田,邠、陇焚莱, 可困虏入。”皋遣将邢毘以兵万人屯南、北路,赵昱万人戍黎、雅州。异牟寻谓皋 曰:“虏声取巂州,实窥云南,请武免督军进羊苴咩。若虏不出者,请以来年二月 深入。”时虏兵三万攻盐州,帝以虏多诈,疑继以大军,诏皋深钞贼鄙,分虏势。 皋表:“贼精铠多置南屯,今向盐、夏非全军,欲掠河曲党项畜产耳”。俄闻虏破 麟州,皋督诸将分道出,或自西山,或由平夷,或下陇陀和、石门,或径神川、纳 川,与南诏会。是时,回鹘、太原、邠宁、泾原军猎其北,剑南东川、山南兵震其 东,凤翔军当其西;蜀、南诏深入,克城七,焚堡百五十所,斩首万级,获铠械十 五万。围昆明、维州不能克,乃班师。振武、灵武兵破虏二万,泾原、凤翔军败虏 原州。惟南诏攻其腹心,俘获最多。帝遣中人尹偕尉异牟寻。而吐蕃盛屯昆明、神 川、纳川自守。异牟寻比年献方物,天子礼之。
南蛮中
元和三年,异牟寻死,诏太常卿武少仪持节吊祭。子寻阁劝立,或谓梦凑,自 称“膘信”,夷语君也。改赐元和印章。明年死,子劝龙晟立,淫肆不道,上下怨 疾。十一年,为弄栋节度王嵯巅所杀,立其弟劝利。诏少府少监李铣为册立吊祭使。 劝利德嵯巅,赐氏蒙,封“大容”,蛮谓兄为“容”。长庆三年,始赐印。是岁死, 弟丰祐立。丰祐趫敢,善用其下,慕中国,不肯连父名。穆宗使京兆少尹韦审规持 节临册。丰祐遣洪成酋、赵龙些、杨定奇入谢天子。
于是,西川节度使杜元颖治无状,障候弛沓相蒙,时大和三年也。嵯巅乃悉众 掩邛、戎、巂三州,陷之。入成都,止西郛十日,慰赉居人,市不扰肆。将还,乃 掠子女、工技数万引而南,人惧自杀者不胜计。救兵逐,嵯巅身自殿,至大度河, 谓华人曰:“此吾南境,尔去国,当哭。”众号恸,赴水死者十三。南诏自是工文 织,与中国埒。明年,上表请罪。比年使者来朝,开成、会昌间再至。
大中时,李琢为安南经略使,苛墨自私,以斗盐易一牛。夷人不堪,结南诏将 段酋迁陷安南都护府,号“白衣没命军”。南诏发硃弩佉苴三千助守。然朝贡犹岁 至,从者多。杜悰自西川入朝,表无多内蛮傔,丰祐怒,即慢言索质子。会宣宗崩, 使者告哀。是时,丰祐亦死,坦绰酋龙立,恚朝廷不吊恤;又诏书乃赐故王,以草 具进使者而遣。遂僭称皇帝,建元建极,自号大礼国。懿宗以其名近玄宗嫌讳,绝 朝贡。乃陷播州。安南都护李鄠屯武州,咸通元年,为蛮所攻,弃州走。天子斥鄠, 以王宽代之。明年,攻邕管,经略使李弘源兵少不能拒,奔峦州。南诏亦引去。诏 殿中监段文楚为经略使,数改条约,众不悦,以胡怀玉代之。南诏知边人困甚,剽 掠无有,不入寇。杜悰当国,为帝谋,遣使者吊祭示恩信,并诏骠信以名嫌,册命 未可举,必易名乃得封。帝乃命左司郎中孟穆持节往,会南诏陷巂州,穆不行。
安南桃林人者,居林西原,七绾洞首领李由独主之,岁岁戍边。李琢之在安南 也,奏罢防冬兵六千人,谓由独可当一队,遏蛮之入。蛮酋以女妻由独子,七绾洞 举附蛮,王宽不能制。三年,以湖南观察使蔡袭代之,发诸道兵二万屯守,南诏怛 畏不敢出。
会诏左庶子蔡京经制岭南,忌袭功,有所欲,沮坏之,乃言:“南方自无虞, 武夫幸功,多聚兵耗馈运,请还戍兵惜财用。”袭执不可,愿留五千兵,累表不报。 即极陈南诏伺隙久,有十必死状。朝廷昏肆,不省也。京还奏,得意甚,复诏为宣 慰安抚使。即建析广州为岭南东道,邕州为西道,以龚、象、藤、岩为隶州。乃拜 京西道节度使。京褊忮贪克,峻条令,为砲熏刳斮法,下愁毒,为军中所逐,走藤 州,矫制作攻讨使印,召乡兵比道军攻邕州,不克,众溃,贬死崖州。以桂管观察 使郑愚代节度。
南诏攻交州,进略安南,袭请救,发湖、荆、桂兵五千屯邕州。岭南韦宙奏: “南诏必袭邕管,不先防近而图远,恐捣虚绝粮道,且深入。”乃诏袭按军海门, 诏郑愚分兵御之。袭请济师,以山南东道兵千人赴之。南诏酋将杨思僭、麻光高以 兵六千薄城而屯。四年正月,攻益急,袭录异牟寻盟言系矢上射入其营,不答。俄 而城陷,袭阖宗死者七十人,幕府樊绰取袭印走度江。荆南兵入东郛苦战,斩南诏 二千级。是夜,蛮遂屠城。有诏诸军保岭南,更以秦州经略使高骈为安南都护。帝 见输发频,罢游幸,不奏乐,宰相杜悰以为非是,止之。
南诏稍逼邕州,郑愚自陈非将帅才,愿更择人。会康承训自义成来朝,乃授岭 南西道节度使,发荆、襄、洪、鄂兵万人从之。承训辞兵寡,乃大兴诸道兵五万往。 六月,置行交州于海门,进为都护府,调山东兵万人益戍,以容管经略使张茵镇之。 因命经略安南,茵逗留不敢进。安南之陷,将吏遗人多客伏溪洞,诏所在招还救恤 之,免安南赋入二年。
韦宙请分兵屯容、藤披蛮势。五年,南诏回掠巂州以摇西南。西川节度使萧鄴 率属蛮鬼主邀南诏大度河,败之。明年,复来攻。会刺史喻士珍贪狯,阴掠两林东 蛮口缚卖之,以易蛮金,故开门降。南诏尽杀戍卒,而士珍遂臣于蛮。安南久屯, 两河锐士死瘴毒者十七,宰相杨收议罢北军,以江西为镇南军,募强弩二万建节度, 且地便近,易调发。诏可。夏侯孜亦以张茵懦,不足事,悉以兵授高骈。骈以选士 五千度江,败林邑兵于邕州,击南诏龙州屯,蛮酋烧赀畜走。酋龙遣杨缉思助酋迁 共守安南,以范脆些为安南都统,赵诺眉为扶邪都统。七年六月,骈次交州,战数 胜,士酣斗,斩其将张诠。李溠龙举众万人降,拔波风三壁。缉思出战,败,还走 城。士乘之,超堞入,斩酋迁、脆些、诺眉,上首三万级,安南平。
初,酋龙遣清平官董成等十九人诣成都,节度使李福将廷见之,成辞曰:“皇 帝奉天命改正朔,请以敌国礼见。”福不许。导译五返,日旰士倦,议不决。福怒, 命武士捽辱之,械系于馆。俄而刘潼代福节度,即挺其系,表纵还。有诏召成等至 京师,见别殿,赐物良厚,慰遣还国。
明年,酋龙使杨酋庆等来谢释囚。初,李师望建言:“成都经扌忽蛮事,旷日 不能决,请析邛、蜀、嘉、眉、黎、雅、巂七州为定边军,建节度制机事,近且速。” 天子谓然,即诏师望为节度使,治邛州。邛距成都才五舍,巂州最南,去邛乃千里, 缓急首尾不相副,而师望利专制,讳不言。裒积无厌,私贿以百万计。又欲激蛮怒, 幸有功,乃杀酋庆等。既而戍士怒,将醢师望以逞,会召还,以窦滂代之。滂沓冒 尤不法,诛责苛纤甚师望。时蛮役未兴,而定边已困。
酋龙怨杀其使,十年,乃入寇。以军缀青溪关,密引众伐木开道,径雪岥,盛 夏,卒冻死者二千人。出沐源,窥嘉州,破属蛮,遂次沐源。滂遣兗海兵五百往战, 一军覆。酋龙乃身自将,督众五万侵巂州,攻青溪关。屯将杜再荣绝大度河走,诸 屯皆退保北涯。蛮攻黎州,诡服汉衣,济江袭犍为,破之。裴回陵、荣间,焚庐舍, 掠粮畜。薄嘉州,刺史杨忞与南诏夹江而军,士攒射,蛮不得进,阴自上游济,背 击王师,杀忠武将颜庆师,忞走,嘉州陷。明年正月,攻杜再荣,滂自勒兵战。酋 龙遣使者十辈请和,滂信之,语未半,蛮桴争岸,噪而进。滂不知所为,将自杀, 武宁将苗全绪止之,殊死战,蛮稍却,滂乃遁,全绪殿而行。黎州陷,人走匿山谷, 蛮掠金帛不胜负。入自邛崃关,围雅州,遂击邛州。是冬,滂弃州,壁导江,储赀 峙械皆亡矣。
酋龙进攻成都,次眉州,坦绰杜元忠日夜教酋龙取全蜀。于是西川节度使庐耽 遣其副王偃、中人张思广约和,蛮强之使南面拜,然卒不见酋龙而还。蛮次新津, 耽复遣副谭奉祀好言申约,蛮留之。耽畏援军未集,即飞请天子降大使通好,以纾 其深入。懿宗驰遣太仆卿支详为和蛮使。
蛮本无谋,不能乘机会鼓行亟驱,但蚍结蝇营,忸卤剽小利,处处留屯,故蜀 孺老得扶携悉入成都。阇里皆满,户所占地不得过一床,雨则冒箕盎自庇。城中井 为竭,则共饮摩诃池,至争捽溺死者,或欻沙取滴饮之。死不能具棺,即共坎瘗。 故泸州刺史杨庆复为耽治攻具、蔺石,置牢城兵,八将主之,树笓格,夜列炬照城, 守具雄新。又选悍士三千,号“突将”,为长刀、巨挝斧,分左右番休,日隶于军, 士心侈欲斗。而酋龙自双流徐行,内欲报董成之辱,因绐耽请上介至军议事。耽遣 节度副使柳槃往见杜元忠议和,元忠妄言:“帝见耽,请具车盖葆翣。”槃未能决, 还。蛮以三百骑负幄幕来,大言曰:“供帐隋蜀王听事,为骠信行在。”耽不许, 乃驰去。
蛮稍前,傅外郛。于是游弈使王昼督援兵三千屯毘桥;窦滂亦以其军自导江来, 将与大军掎角,然战不甚力,小不胜即保广汉。自以失定边,觊成都陷,得薄其罪。 会有诏斥徙,军遂无功。
耽部将李自孝者,与刺史喻士珍善。士珍臣蛮,自孝阴与贼通,乃说耽城下莳 苇稻,潴水颓城,举府不之觉。蛮攻城,自孝守陴,树麾以自表。麾所指,蛮辄攻 之,为下所觉,耽杀自孝以徇。
城左有民楼肆,蛮俯射城中,耽募勇士烧之,器械俱尽。二月,蛮以云梁、鹅 车四面攻,士叫呼,鹅车未至,陴者以巨索钩系,投膏炬,车焚,箱间蛮卒尽死。 耽遣李、张察率突将战城下,俘斩二千级。蛮彻民鄣落为蓬笼如车{厶大},下设 枕木,推而前,不及城丈,匿蛮其内以穴墉。杨忞以坰贮粪沈泼蛮,蛮不能处;注 以铁液,蓬笼皆火。然南诏负众,益治器械,斧兵昼夜有声,将击锦楼,众失色。 耽遣将出,三面苦战,蛮引却。蛮利夜晦,辄薄城,闻呼啸,众齐奋。城上施铁笼 千炬,贼来不得隐,屯夫终夜哄,蛮不能侵。
支详遣谍与约好,且谓耽毋多杀以速蛮和。是时,传言救师至,城中合噪开门, 士争出迎军,南诏搏战不解。日入,判官程克裕以北门兵二千乘之,蛮乃走。耽犹 遗之书,谢不得已交兵,且请和。士脱铠迎支详,详陈所赍,植二旗,署曰“赐云 南币物”。谓蛮使者曰:“天子诏云南和解,而兵薄成都,奈何?请退舍撤警以修 好。”或劝详:“蛮多诈,毋入死地。”详不行。蛮复围成都,夜穿西北隅,犁旦 乃觉,即颓茭火于壖,蛮皆死穴中。以铁絙曳云輣仆之,燎作,少选尽,益固守。
是时,帝遣东川节度使颜庆复为大度河制置、剑南应接使,兵次新都,博野将 曾元裕败蛮兵,斩二千级。南诏骑数万晨压官军以骋,大将宋威以忠武兵战,斩首 五千,获马四百尾。南诏退屯星宿山,威进戍沱江。酋龙遣酋望至支详所请和,详 曰:“今列城固守,北军望功,归语而主,审自度。”耽遣锐将趣蛮壁烧攻具,杀 二千人,为南诏所蹑,却而溃。蛮闻凤翔、山南军且来,乃迎战毘桥,不胜,趋沱 江,为伏士所击,又败。城中出突将,夜火蛮营,酋龙、坦绰身督战。后三日,王 师夺升迁梁,蛮大败,夜烧亭传,乘火所向,雨矢射王师。威疏军行,向矢所发丛 射之。两军不能决,各解去。酋龙知不敌,夜彻营南奔,至双流,江无梁,计穷, 将赴水死,或止之曰:“今北军与成都兵合,若来追,我无类矣。不如伪和以纾急; 不然,死未晚。”乃来请。三日梁成而济,即断梁,按队缓驱。黎州刺史严师本收 散卒保邛州,酋龙惧,围二日去。蛮俘华民,必劓耳鼻已,纵之,既而居人刻木为 耳鼻者什八。
庆复之来,众以其弟庆师死于蛮,必甘心。及成都不破,以己功轻,乃按军广 溪,纵残寇,人人切齿。初,成都无隍堑,乃教耽浚隍,广三丈,作战棚于埤,列 左右屯营,营别五区。区卒五十,莳皁荚夹壕,后三年合拱。又为大■连弩。自是 南诏惮之。
酋龙年少嗜杀戮,亲戚异己者皆斩,兵出无宁岁,诸国更雠忿,屡覆众,国耗 虚。蜀之役,男子十五以下悉发,妇耕以饷军。
十四年,坦绰复寇蜀,絙舟大度河以济,为刺史黄景复击却之。众循河而南, 夜桴上流兵,夹攻濒水诸屯,景复败,走还黎州。蛮蹑追,为景复所败。会蛮踵来, 还攻大度河,仆旗息鼓,请曰:“坦绰欲上书天子白冤事。”戍兵信之,不战。桥 成而济,黎州陷。遂攻雅州,击定边军,卒溃入邛州。成都大震,人亡入玉垒关, 士乘城。坦绰遣使者王保城等四十人赍骠信书遗节度使牛丛,欲假道入朝,请憩蜀 王故殿。丛欲许之,杨庆谏曰:“蛮无信,彼礼屈辞甘,诈我也。请斩其使,留二 人还书。”丛因责之曰:“诏王之祖,六诏最小夷也。天子录其勤,合六诏为一, 俾附庸成都,名之以国,许子弟入太学,使习华风,今乃自绝王命。且雀蛇犬马, 犹能报德,王乃不如虫鸟乎?比成都以武备未修,故令尔突我疆埸。然毘桥、沱江 之败,积胔附城,不四年复来。今吾有十万众,舍其半未用。以千人为军。十军为 部,骁将主之。凡部有强弩二百,镈斧辅之;劲弓二百,越银刀辅之;长戈二百, 掇刀辅之;短矛二百,连锤辅之。又军四面,面有铁骑五百。悉收刍薪、米粟、牛 马、犬豕,清野待尔。吾又能以旁骑略尔樵采。我日出以一部与尔战,部别二番, 日中而代;日昃一部至,以夜屯,月明则战,黑则休,夜半而代。凡我兵五日一杀 敌,尔乃昼夜战,不十日,懵且死矣。州县缮甲厉兵,掎角相从,皆蛮之深雠,虽 女子能齽齘薄贼,况强夫烈士哉!尔祖尝奴事西蕃,为尔仇家,今顾臣之,何恩雠 之戾邪?蜀王故殿,先世之宝宫,非边夷所宜舍,神怒人愤,骠信且死!”丛犹火 郊民室庐观阁,严兵为固守计。坦绰至新津而还,回寇黔中,经略使秦匡谋惧,奔 荆南。会僖宗立,遣金吾将军韩重持节往使。俄攻黎州,景复击走之。乾符元年, 劫略巂、雅间,破黎州,入邛崃关,掠成都,成都闭三日,蛮乃去。
诏徙天平军高骈领西川节度使,乃奏:“蛮小丑,势易制。而蜀道险,馆饷穷 覂。今左神策所发长武、河东兵多,用度繁广。且彼皆扼制羌戎,不可以弛备。” 诏乃罢长武等兵。骈至不淹月,阅精骑五千,逐蛮至大度河,夺铠马,执酋长五十 斩之,收邛崃关,复取黎州,南诏遁还。骈召景复责大度河之败,斩以徇。戍望星、 清溪等关。南诏惧,遣使者诣骈结好,而踵出兵寇边,骈斩其使。初,安南经略判 官杜骧为蛮所俘,其妻,宗室女也,故酋龙使奉书丐和。骈答曰:“我且将百万众 至龙尾城问尔罪。”酋龙大震。自南诏叛,天子数遣使至其境,酋龙不肯拜,使者 遂绝。骈以其俗尚浮屠法,故遣浮屠景仙摄使往,酋龙与其下迎谒且拜,乃定盟而 还。遣清平官酋望赵宗政、质子三十入朝乞盟,请为兄弟若舅甥。诏拜景仙鸿胪卿、 检校左散骑常侍。骈结吐蕃尚延心、嗢末鲁耨月等为间,筑戎州马湖、沐源川、大 度河三城,列屯拒险,料壮卒为平夷军,南诏气夺。酋龙恚,发疽死,伪谥景庄皇 帝。子法嗣,改元贞明、承智、大同,自号大封人。
法年少,好畋猎酣逸,衣绛紫锦罽,镂金带。国事颛决大臣。乾符四年,遣陀 西段羌宝诣邕州节度使辛谠请修好,诏使者答报。未几,寇西川,骈奏请与和亲, 右谏议大夫柳韬、吏部侍郎崔澹丑其事,上言:“远蛮畔逆,乃因浮屠诱致,入议 和亲,垂笑后世。骈职上将,谋乘谬,不可从。”遂寝。蛮使者再入朝议和亲,而 骈徙荆南,持前请不置。宰相郑畋、庐携争不决,皆赐罢。
辛谠遣幕府徐云虔摄使者往觇。到善阐府,见骑数十,曳长矛,拥绛服少年, 硃缯约发。典客伽陀酋孙庆曰:“此骠信也。”问天子起居,下马揖客,取使者佩 刀视之,自解左右钮以示。乃除地剚三丈版,命左右驰射。每一人射,法束马逐 以为乐,数十发止。引客就幄,侲子捧瓶盂,四女子侍乐饮,夜乃罢。又遣问客 《春秋》大义,送使者还。
是时,骈徙节镇海,劾澹等沮议,帝蒙弱不能晓,下诏尉解。西川节度使崔安 潜上言:“蛮蓄鸟兽心,不识礼义,安可以贱隶尚贵主,失国家大体?澹等议可用。 臣请募义征子,率十户一保,愿发山东锐兵六千戍诸州,比五年,蛮可为奴。”久 之,帝手诏问安潜和亲事,答曰:“云南姚州譬一县,中国何资于彼而遣重使,加 厚礼?彼且妄谓朝廷畏怯无能为,脱有它请,陛下何以待之?且天宗近属,不可下 小蛮夷。臣比移书,不言舅甥,黜所僭也。有如蛮使者不复至,当遣谍人伺其隙, 可以得志。”
南诏知蜀强,故袭安南,陷之,都护曾衮奔邕府,戍兵溃。会西川节度使陈敬 瑄申和亲议,时庐携复辅政,与豆庐彖皆厚骈,乃谲说帝曰:“陛下初即位,遣 韩重使南诏,将官属留蜀期年,费不赀,蛮不肯迎。及骈节度西川,招嗢末,缮甲 训兵,蛮夷震动,遣赵宗政入献,见天子,附骠信再拜;云虔之使,骠信答拜。其 于礼不为少。宣宗皇帝收三州七关,平江、岭以南,至大中十四年,内库赀积如山, 户部延资充满,故宰相敏中领西川,库钱至三百万缗,诸道亦然。咸通以来,蛮始 叛命,再入安南、邕管,一破黔州,四盗西川,遂围庐耽,召兵东方,戍海门,天 下骚动,十有五年,赋输不内京师者过半,中藏空虚,士死瘴厉,燎骨传灰,人不 念家,亡命为盗,可为痛心!前年留宗政等,南方无虞,及遣还,彼犹冀望。蒙法 立三年,比兵不出要防,其蓄力以间我虞。今朝廷府库匮,甲兵少,牛丛有北兵七 万,首尾奔冲不能救,况安南客戍单寡,涉冬寇祸可虞。诚命使者临报,纵未称臣, 且伐其谋,外以縻服蛮夷,内得蜀休息也。”帝谓然,乃以宗室女为安化长公主许 婚。拜嗣曹王龟年宗正少卿,为云南使,大理司直徐云虔副之;内常侍刘光裕为云 南内使,霍承锡副之。及还,具言骠信诚款,以为敬瑄功,故进检校司空,赐一子 官。
法遣宰相赵隆眉、杨奇混、段义宗朝行在,迎公主。高骈自扬州上言:“三人 者,南诏心腹也,宜止而鸩之,蛮可图也。”帝从之。隆眉等皆死,自是谋臣尽矣, 蛮益衰。中和元年,复遣使者来迎主,献珍怪氈罽百床,帝以方议公主车服为解。 后二年,又遣布燮杨奇朋友肱来迎,诏检校国子祭酒张谯为礼会五礼使,徐云虔副 之,宗正少卿嗣虢王约为婚使。未行,而黄巢平,帝东还,乃归其使。
法死,伪谥圣明文武皇帝。子舜化立,建元中兴。遣使款黎州修好,昭宗不答。 后中国乱,不复通。
先是,有时傍、矣川罗识二族,通号“八诏”。时傍母,归义女也。其女复妻 阁罗凤。初,咩罗皮之败,时傍入居厓川州,诱上浪千馀,势稍张,为阁罗所猜, 徙置白厓城。后与矣川罗识诣神川都督求自立为诏,谋泄被杀。矣川罗识奔神川, 都督送之罗些城。
蒙巂诏,最大。其王巂辅首死,无子,弟佉阳照立。佉阳照死,子照原立,丧 明,子原罗质南诏。归义欲并国,故归其子原罗,众果立之。居数月,使人杀照原, 逐原罗,遂有其地。
越析诏,或谓磨些诏,居故越析州,西距曩葱山一日行。贞元中,有豪酋张寻 求烝其王波冲妻,因杀波冲。剑南节度使召寻求至姚州,杀之。部落无长,以地归 南诏。
波冲兄了于赠持王所宝鐸鞘东北度泸,邑于龙佉河,才百里,号双舍。使部酋 杨堕居河东北。归义树壁侵于赠,不克。阁罗凤自请往击杨堕,破之,于赠投泸死。 得鐸鞘,故王出军必双执之。
浪穹诏,其王丰时死,子罗鐸立。罗鐸死,子鐸罗望立,为浪穹州刺史,与南 诏战,不胜,挈其部保剑川,更称剑浪。死,子望偏立。望偏死,子偏罗矣立。偏 罗矣死,子罗君立。贞元中,南诏击破剑川,虏罗君,徙永昌。凡浪穹,邆睒、施 浪,皛谓之浪人,亦称“三浪”。
邆睒诏,其王丰咩,初据邆睒,为御史李知古所杀。子咩罗皮自为邆川州刺史, 治大厘城,归义袭败之,复入邆睒,与浪穹、施浪合拒归义。既战,大败,归义夺 邆睒,咩罗皮走保野共川。死,子皮罗邓立。皮罗邓死,子邓罗颠立。邓罗颠死, 子颠文托立。南诏破剑川,虏之。徙永昌。
施浪诏,其王施望欠居矣苴和城。有施各皮者,亦八诏之裔,据石和城。阁罗 凤攻虏之,而施望欠孤立,故与咩罗皮合攻归义,不胜。归义以兵胁降其部,施望 欠以族走永昌,献其女遗南诏丐和,归义许之,度兰江死。弟望千走吐蕃,吐蕃立 为诏,纳之剑川,众数万。望千死,子千旁罗颠立。南诏破剑川,千旁罗颠走泸北。 三浪悉灭,唯千旁罗颠及矣川罗识子孙在吐蕃。
赞曰:唐之治不能过两汉,而地广于三代,劳民费财,祸所繇生。晋献公杀嫡, 贼二公子,号为暗君。明皇一日杀三庶人,昏蔽甚矣。鸣呼!父子不相信,而远治 阁罗凤之罪,士死十万,当时冤之。懿宗任相不明,籓镇屡畔,南诏内侮,屯戍思 乱,庞勋乘之,倡戈横行。虽凶渠歼夷,兵连不解,唐遂以亡。《易》曰:“丧牛 于易。”有国者知戒西北之虞,而不知患生于无备。汉亡于董卓,而兵兆于冀州; 唐亡于黄巢,而祸基于桂林。《易》之意深矣!
南蛮下
环王,本林邑也,一曰占不劳,亦曰占婆。直交州南,海行三千里。地东西三 百里而赢,南北千里。西距真腊雾温山,南抵奔浪陀州。其南大浦,有五铜柱,山 形若倚盖,西重岩,东涯海,汉马援所植也。又有西屠夷,盖援还,留不去者,才 十户。隋末孳衍至三百,皆姓马,俗以其寓,故号“马留人”,与林邑分唐南境。 其地冬温,多雾雨,产虎魄、猩猩兽、结辽鸟。以二月为岁首,稻岁再熟,取槟榔 沈为酒,椰叶为席。俗凶悍,果战斗,以麝涂身,日再涂再澡,拜谒则合爪顿颡。 有文字,喜浮屠道,冶金银像,大或十围。呼王为阳蒲逋,王妻为陀阳阿熊,太子 为阿长逋,宰相为婆漫地。王所居曰占城,别居曰齐国、曰蓬皮势。王衣白氎,古 贝斜络臂,饰金琲为缨,鬈发,戴金华冠如章甫。妻服朝霞,古贝短裙,冠缨如王。 王卫兵五千,战乘象,藤为铠,竹为弓矢,率象千、马四百,分前后。不设刑,有 罪者使象践之;或送不劳山,畀自死。
隋仁寿中,遣将军刘芳伐之,其王范梵志挺走,以其地为三郡,置守令。道阻 不得通,梵志裒遗众,别建国邑。武德中,再遣使献方物,高祖为设九部乐飨之。 贞观时,王头黎献驯象、镠锁、五色带、朝霞布、火珠,与婆利、罗刹二国使者偕 来。林邑其言不恭,群臣请问罪。太宗曰:“昔苻坚欲吞晋,众百万,一战而亡。 隋取高丽,岁调发,人与为怨,乃死匹夫手。朕敢妄议发兵邪?”赦不问。又献五 色鹦鹉、白鹦鹉,数诉寒,有诏还之。头黎死,子镇龙立,献通天犀、杂宝。十九 年,摩诃慢多伽独弑镇龙,灭其宗,范姓绝。国人立头黎婿婆罗门为王,大臣共废 之,更立头黎女为王。诸葛地者,头黎之姑子,父得罪,奔真腊。女之王不能定国, 大臣共迎诸葛地为王,妻以女。永徽至天宝,凡三入献。至德后,更号环王。元和 初不朝献,安南都护张舟执其伪驩、爱州都统,斩三万级,虏王子五十九,获战象、 舠、铠。
婆利者,直环王东南,自交州泛海,历赤土、丹丹诸国乃至。地大洲,多马, 亦号马礼。袤长数千里。多火珠,大者如鸡卵,圆白,照数尺,日中以艾藉珠,辄 火出。产玳瑁、文螺;石坩,初取柔可治,既镂刻即坚。有舍利鸟,通人言。俗黑 身,硃发而拳,鹰爪兽牙,穿耳傅珰,以古贝横一幅缭于腰。古贝,草也,缉其花 为布,粗曰贝,精曰氎。俗以夜为市,自掩其面。王姓刹利邪伽,名护路那婆,世 居位。缭班丝贝,缀珠为饰。坐金榻,左右持白拂、孔雀翣。出以象驾车,羽盖珠 箔,鸣金、击鼓、吹蠡为乐。
其东即罗刹也,与婆利同俗。隋炀帝遣常骏使赤土,遂通中国。
赤土西南入海,得婆罗。总章二年,其王旃达钵遣使者与环王使者偕朝。
环王南有殊柰者,泛交趾海三月乃至,与婆罗同俗。贞观二年,使者上方物。 九年,甘棠使者入朝,国居海南。十二年,僧高、武令、迦乍、鸠密四国使者朝贡。 僧高直水真腊西北,与环王同俗。其后鸠密王尸利鸠摩又与富那王尸利提婆跋摩等 遣使来贡。僧高等国,永徽后为真腊所并。
盘盘,在南海曲,北距环王,限少海,与狼牙脩接,自交州海行四十日乃至。 王曰杨粟圬。其民濒水居,比木为栅,石为矢镞。王坐金龙大榻,诸大人见王,交 手抱肩以跽。其臣曰勃郎索滥,曰昆仑帝也,曰昆仑勃和,曰昆仑勃谛索甘,亦曰 古龙。古龙者,昆仑声近耳。在外曰那延,犹中国刺史也。有佛、道士祠,僧食肉, 不饮酒,道士谓为贪,不食酒肉。贞观中,再遣使朝。
其东南有哥罗,一曰个罗,亦曰哥罗富沙罗。王姓矢利波罗,名米失钵罗。累 石为城,楼阙宫室茨以草。州二十四。其兵有弓矢槊殳,以孔雀羽饰纛。每战,以 百象为一队,一象百人,鞍若槛,四人执弓槊在中。赋率输银二铢。无丝纟宁,惟 古贝。畜多牛少马。非有官不束发。凡嫁娶,纳槟榔为礼,多至二百盘。妇已嫁, 从夫姓。乐有琵琶、横笛、铜钹、铁鼓、蠡。死者焚之,取烬贮金罂沈之海。
东南有拘蒌蜜,海行一月至。南距婆利,行十日至。东距不述,行五日至。西 北距文单,行六日至。与赤土、堕和罗同俗。永徽中,献五色鹦鹉。
扶南,在日南之南七千里,地卑洼,与环王同俗,有城郭宫室。王姓古龙。居 重观,栅城,楉叶以覆屋。王出乘象。其人黑身、鬈发,倮行,俗不为寇盗。田一 岁种,三岁获。国出刚金,状类紫石英,生水底石上,人没水取之,可以刻玉,扣 以羖角,乃泮。人喜斗鸡及猪。以金、珠、香为税。治特牧城,俄为真腊所并,益 南徙那弗那城。武德、贞观时,再入朝,又献白头人二。
白头者,直扶南西,人皆素首,肤理如脂。居山穴,四面峭绝,人莫得至。与 参半国接。
真腊,一曰吉蔑,本扶南属国。去京师二万七百里。东距车渠,西属骠,南濒 海,北与道明接,东北抵驩州。其王刹利伊金那,贞观初并扶南有其地。户皆东向, 坐上东。客至,屑槟榔、龙脑、香蛤以进。不饮酒,比之淫。与妻饮房中,避尊属。 有战象五千,良者饲以肉。世与参半、骠通好,与环王乾陀洹数相攻。自武德至圣 历,凡四来朝。神龙后分为二半:北多山阜,号陆真腊半;南际海,饶陂泽,号水 真腊半。水真腊,地八百里,王居婆罗提拔城。陆真腊或曰文单,曰婆镂,地七百 里,王号“靦屈”。开元、天宝时,王子率其属二十六来朝,拜果毅都尉。大历中, 副王婆弥及妻来朝,献驯象十一;擢婆弥试殿中监,赐名宾汉。是时,德宗初即位, 珍禽奇兽悉纵之,蛮夷所献驯象畜苑中,元会充廷者凡三十二,悉放荆山之阳。及 元和中,水真腊亦遣使入贡。
文单西北属国曰参半,武德八年使者来。
道明者,亦属国,无衣服,见衣服者共笑之。无盐铁,以竹弩射鸟兽自给。
诃陵,亦曰社婆,曰阇婆,在南海中。东距婆利,西堕婆登,南濒海,北真腊。 木为城,虽大屋亦覆以栟榈。象牙为床若席。出玳瑁、黄白金、犀、象,国最富。 有穴自涌盐。以柳花、椰子为酒,饮之辄醉,宿昔坏。有文字,知星历。食无匕筋。 有毒女,与接辄苦疮,人死尸不腐。王居阇婆城。其祖吉延东迁于婆露伽斯城,旁 小国二十八,莫不臣服。其官有三十二大夫,而大坐敢兄为最贵。山上有郎卑野州, 王常登以望海。夏至立八尺表,景在表南二尺四寸。贞观中,与堕和罗、堕婆登皆 遣使者入贡,太宗以玺诏优答。堕和罗丐良马,帝与之。至上元间,国人推女子为 王,号“悉莫”,威令整肃,道不举遗。大食君闻之,赍金一囊置其郊,行者辄避, 如是三年。太子过,以足躏金,悉莫怒,将斩之,群臣固请。悉莫曰:“而罪实本 于足,可断趾。”群臣复为请,乃斩指以徇。大食闻而畏之,不敢加兵。大历中, 诃陵使者三至。元和八年,献僧只奴四、五色鹦鹉、频伽鸟等。宪宗拜内四门府左 果毅。使者让其弟,帝嘉美,并官之。讫大和,再朝贡。咸通中,遣使献女乐。
堕和罗,亦曰独和罗,南距盘盘,北迦罗舍弗,西属海,东真腊。自广州行五 月乃至。国多美犀,世谓堕和罗犀。有二属国,曰昙陵、陀洹。
昙陵在海洲中。陀洹,一曰耨陀洹,在环王西南海中,与堕和罗接,自交州行 九十日乃至。王姓察失利,名婆那,字婆末。无蚕桑,有稻、麦、麻、豆。畜有白 象、牛、羊、猪。俗喜楼居,谓为干栏。以白氎、朝霞布为衣。亲丧,在室不食, 燔尸已,则剔发浴于池,然后食。贞观时,并遣使者再入朝,又献婆律膏、白鹦鹉, 首有十红毛,齐于翅。因丐马、铜钟,帝与之。
堕婆登在环王南,行二月乃至。东诃陵,西迷黎车,北属海。俗与诃陵同。种 稻,月一熟。有文字,以贝多叶写之。死者实金于口,以钏贯其体,加婆律膏、龙 脑众香,积薪燔之。
投和,在真腊南,自广州西南海行百日乃至。王姓投和罗,名脯邪迄遥。官有 朝请将军、功曹、主簿、赞理、赞府,分领国事。分州、郡、县三等。州有参军, 郡有金威将军,县有城、有局,长官得选僚属自助。民居率楼阁,画壁。王宿卫百 人,衣朝霞,耳金钚,金綖被颈,宝饰革履。频盗者死,次穿耳及颊而劗其发,盗 铸者截手。无赋税,民以地多少自输。王以农商自业。银作钱,类榆荚。民乘象及 马,无鞍靮,绳穿颊御之。亲丧,断发为孝,焚尸敛灰于罂,沈之水。贞观中,遣 使以黄金函内表,并献方物。
瞻博,或曰瞻婆。北距兢伽河。多野象群行。显庆中,与婆岸、千支弗、舍跋 若、磨腊四国并遣使者入朝。
千支在西南海中,本南天竺属国,亦曰半支跋,若唐言五山也,北距多摩苌。
又有哥罗舍分、脩罗分、甘毕三国贡方物。甘毕在南海上,东距环王,王名旃 陀越摩,有胜兵五千。哥罗舍分者,在南海南,东堕和罗。脩罗分者,在海北,东 距真腊。其风俗大略相类,有君长,皆栅郛。二国胜兵二万,甘毕才五千。
又有多摩苌,东距婆凤,西多隆,南千支弗,北诃陵。地东西一月行,南北二 十五日行。其王名骨利,诡云得大卵,剖之,获女子,美色,以为妻。俗无姓,婚 姻不别同姓。王坐常东向。胜兵二万,有弓刀甲槊,无马。果有波那婆、宅护遮庵 摩、石榴。其国经萨庐、都诃庐、君那庐、林邑诸国,乃得交州。显庆中贡方物。
室利佛逝,一曰尸利佛誓。过军徒弄山二千里,地东西千里,南北四千里而远。 有城十四,以二国分总。西曰郎婆露斯。多金、汞砂、龙脑。夏至立八尺表,影在 表南二尺五寸。国多男子。有橐它,豹文而犀角,以乘且耕,名曰它牛豹。又有兽 类野豕,角如山羊,名曰雩,肉味美,以馈膳。其王号“曷蜜多”。咸亨至开元间, 数遣使者朝,表为边吏侵掠,有诏广州慰抚。又献侏儒、僧祗女各二及歌舞。官使 者为折冲,以其王为左威卫大将军,赐紫袍、金细带。后遣子入献,诏宴于曲江, 宰相会,册封宾义王,授右金吾卫大将军,还之。
名蔑,东接真陀桓,西但游,南属海,北波剌。其地一月行,有州三十。以十 二月为岁首。王衣朝霞、氎。赋二十取一。交易皆用金准直。其人短小,兄弟共娶 一妻,妇总发为角,辨夫之多少。王号“斯多题”。龙朔初,使者来贡。
单单,在振州东南,多罗磨之西,亦有州县。木多白檀。王姓刹利,名尸陵伽, 日视事。有八大臣,号八坐。王以香涂身,冠杂宝璎,近行乘车,远乘象。战必吹 蠡、击鼓。盗无轻重皆死。乾封、总章时,献方物。
罗越者,北距海五千里,西南哥谷罗。商贾往来所凑集,俗与堕罗钵底同。岁 乘舶至广州,州必以闻。
骠,古硃波也,自号突罗硃,阇婆国人曰徒里拙。在永昌南二千里,去京师万 四千里。东陆真腊,西接东天竺,西南堕和罗,南属海,北南诏。地长三千里,广 五千里,东北袤长,属羊苴芋城。
凡属国十八:曰迦罗婆提,曰摩礼乌特,曰迦梨迦,曰半地,曰弥臣,曰坤朗, 曰偈奴,曰罗聿,曰佛代,曰渠论,曰婆梨,曰偈陀,曰多归,曰摩曳,馀即舍卫、 瞻婆、阇婆也。
凡镇城九:曰道林王,曰悉利移,曰三陀,曰弥诺道立,曰突旻,曰帝偈,曰 达梨谋,曰乾唐,曰末浦。
凡部落二百九十八,以名见者三十二:曰万公,曰充惹,曰罗君潜,曰弥绰, 曰道双,曰道甕,曰道勿,曰夜半,曰不恶夺,曰莫音,曰伽龙睒,曰阿梨吉,曰 阿梨阇,曰阿梨忙,曰达磨,曰求潘,曰僧塔,曰提梨郎,曰望腾,曰担泊,曰禄 乌,曰乏毛,曰僧迦,曰提追,曰阿末逻,曰逝越,曰腾陵,曰欧咩,曰砖罗婆提, 曰禄羽,曰陋蛮,曰磨地勃。
繇弥臣至坤朗,又有小昆仑部,王名茫悉越,俗与弥臣同。繇坤朗至禄羽,有 大昆仑王国,王名思利泊婆难多珊那。川原大于弥臣。繇昆仑小王所居,半日行至 磨地勃栅,海行五月至佛代国。有江,支流三百六十。其王名思利些弥他。有川名 思利毘离芮。土多异香。北有市,诸国估舶所凑,越海即阇婆也。十五日行,逾二 大山,一曰正迷,一曰射鞮,有国,其王名思利摩诃罗阇,俗与佛代同。经多茸补 逻川至阇婆,八日行至婆贿伽庐,国土热,衢路植椰子、槟榔,仰不见日。王居以 金为甓,厨覆银瓦,爨香木,堂饰明珠。有二池,以金为堤,舟楫皆饰金宝。
骠王姓困没长,名摩罗惹。其相名曰摩诃思那。王出,舆以金绳床,远则乘象。 嫔史数百人。青甓为圆城,周百六十里,有十二门,四隅作浮图,民皆居中,铅锡 为瓦,荔支为材。俗恶杀。拜以手抱臂稽颡为恭。明天文,喜佛法。有百寺,琉璃 为甓,错以金银,丹彩紫鑛涂地,覆以锦罽,王居亦如之。民七岁祝发止寺,至二 十有不达其法,复为民。衣用白氎、朝霞,以蚕帛伤生不敢衣。戴金花冠、翠冒, 络以杂珠。王宫设金银二钟,寇至,焚香之,以占吉凶。有巨白象,高百尺,讼者 焚香跽象前,自思是非而退。有灾疫,王亦焚香对象跽,自咎。无桎梏,有罪者束 五竹捶背,重者五、轻三,杀人则死。土宜菽、粟、稻、梁,蔗大若胫,无麻、麦。 以金银为钱,形如半月,号登伽佗,亦曰足弹陀。无膏油,以蜡杂香代炷。与诸蛮 市,以江猪、白氎、琉璃罂缶相易。妇人当顶作高髻,饰银珠琲,衣青娑裙,披罗 段;行持扇,贵家者傍至五六。近城有沙山不毛,地亦与波斯、婆罗门接,距西舍 利城二十日行。西舍利者,中天竺也。南诏以兵强地接,常羁制之。
贞元中,王雍羌闻南诏归唐,有内附心,异牟寻遣使杨加明诣剑南西川节度使 韦皋请献夷中歌曲,且令骠国进乐人。于是皋作《南诏奉圣乐》,用正律黄钟之均。 宫、徵一变,象西南顺也;角、羽终变,象戎夷革心也。舞六成,工六十四人,赞 引二人,序曲二十八叠,舞“南诏奉圣乐”字。舞人十六,执羽翟,以四为列。舞 “南”字,歌《圣主无为化》;舞“诏”字,歌《南诏朝天乐》;舞“奉”字,歌 《海宇修文化》;舞“圣”字,歌《雨露覃无外》;舞“乐”字,歌《辟土丁零塞》。 皆一章三叠而成。
舞者初定,执羽,箫、鼓等奏散序一叠,次奏第二叠,四行,赞引以序入。将 终,雷鼓作于四隅,舞者皆拜,金声作而起,执羽稽首,以象朝觐。每拜跪,节以 钲鼓。次奏拍序一叠,舞者分左右蹈舞,每四拍,揖羽稽首,拍终,舞者拜,复奏 一叠,蹈舞抃揖,以合“南”字。字成遍终,舞者北面跪歌,导以丝竹。歌已,俯 伏,钲作,复揖舞。馀字皆如之,唯“圣”字词末皆恭揖,以明奉圣。每
一字,曲三叠,名为五成。次急奏一叠,四十八人分行罄折,象将臣御边也。 字舞毕,舞者十六人为四列,又舞《辟四门》之舞。遽舞入遍两叠,与鼓吹合节, 进舞三,退舞三,以象三才、三统。舞终,皆稽首逡巡。又一人舞《亿万寿》之舞, 歌《天南滇越俗》四章,歌舞七叠六成而终。七者,火之成数,象天子南面生成之 恩。六者,坤数,象西南向化。
凡乐三十,工百九十六人,分四部:一、龟兹部,二、大鼓部,三、胡部,四、 军乐部。龟兹部,有羯鼓、揩鼓、腰鼓、鸡娄鼓、短笛、大小觱篥、拍板,皆八; 长短箫、横笛、方响、大铜钹、贝,皆四。凡工八十八人,分四列,属舞筵四隅, 以合节鼓。大鼓部,以四为列,凡二十四,居龟兹部前。胡部,有筝、大小箜篌、 五弦琵琶、笙、横笛、短笛、拍板,皆八;大小觱篥,皆四。工七十二人,分四列, 属舞筵之隅,以导歌咏。军乐部,金饶、金鐸,皆二;鼓、金钲,皆四。钲、鼓, 金饰盖,垂流苏。工十二人,服南诏服,立《壁四门》舞筵四隅,节拜合乐。又十 六人,画半臂,执鼓,四人为列。舞人服南诏衣、绛裙襦、黑头囊、金佉苴、画 皮鞾革,首饰袜额,冠金宝花鬘,襦上复加画半臂。执羽翟舞,俯伏,以象朝拜; 裙襦画鸟兽草木,文以八彩杂华,以象庶物咸遂;羽葆四垂,以象天无不覆;正方 布位,以象地无不载;分四列,以象四气;舞为五字,以象五行;秉羽翟,以象文 德;节鼓,以象号令远布;振以鐸,明采诗之义;用龟兹等乐,以象远夷悦服。钲 鼓则古者振旅献捷之乐也。黄钟,君声,配运为土,明土德常盛。黄钟得《乾》初 九,自为其宫,则林钟四律以正声应之,象大君南面提天统于上,乾道明也。林钟 得《坤》初六,其位西南,西南感至化于下,坤体顺也。太蔟得《乾》九二,是为 人统,天地正而三才通,故次应以太蔟。三才既通,南吕复以羽声应之。南吕,酉, 西方金也;羽,北方水也。金、水悦而应乎时,以象西戎、北狄悦服。然后姑洗以 角音终之。姑,故也;洗,濯也。以象南诏背吐蕃归化,洗过日新。
皋以五宫异用,独唱殊音,复述《五均谱》,分金石之节奏:
一曰黄钟,宫之宫,军士歌《奉圣乐》者用之。舞人服南诏衣,秉翟俯伏拜抃, 合“南诏奉圣乐”五字,倡词五,舞人乃易南方朝天之服,绛色,七节襦袖,节有 青礻票排衿,以象鸟翼。乐用龟兹、胡部,金钲、鼓、铙、贝、大鼓。
二曰太蔟,商之宫,女子歌《奉圣乐》者用之。合以管弦。若奏庭下,则独舞 一曲。乐用龟兹、鼓、笛各四部,与胡部等合作。琵琶、笙、箜篌,皆八;大小觱 篥、筝、弦、五弦琵琶、长笛、短笛、方响,各四。居龟兹部前。次贝一人,大鼓 十二分左右,馀皆坐奏。
三曰姑洗,角之宫,应古律林钟为徵宫,女子歌《奉圣乐》者用之。舞者六十 四人,饰罗彩襦袖,间以八采,曳云花履,首饰双凤、八卦、彩云、花鬘,执羽为 拜抃之节。以林钟当地统,象岁功备、万物成也。双凤,明律吕之和也。八卦,明 还相为用也。彩云,象气也。花鬘,象冠也。合“奉圣乐”三字,唱词三,表天下 怀圣也。小女子字舞,则碧色襦袖,象角音主木;首饰巽卦,应姑洗之气;以六人 略后,象六合一心也。乐用龟兹、胡部,其钲、、铙、鐸,皆覆以彩盖,饰以花 趺,上陈锦绮,垂流苏。按《瑞图》曰:“王者有道,则仪凤在鼓。”故羽葆鼓栖 以凤凰,钲栖孔雀,铙、鐸集以翔鹭,钲、顶足又饰南方鸟兽,明泽及飞走翔伏。 钲、、铙、鐸,皆二人执击之。贝及大鼓工伎之数,与军士《奉圣乐》同,而加 鼓、笛四部。
四曰林钟,徵之宫,敛拍单声,奏《奉圣乐》,丈夫一人独舞。乐用龟兹,鼓、 笛每色四人。方响二,置龟兹部前。二隅有金钲,中植金鐸二、贝二、铃钹二、大 鼓十二分左右。
五曰南吕,羽之宫,应古律黄钟为君之宫。乐用古黄钟方响一,大琵琶、五弦 琵琶、大箜篌倍,黄钟觱篥、小觱篥、竽、笙、埙、篪、搊筝、轧筝、黄钟箫,笛 倍。笛、节鼓、拍板等工皆一人,坐奏之。丝竹缓作,一人独唱,歌工复通唱军士 《奉圣乐》词。
雍羌亦遣弟悉利移城主舒难陀献其国乐,至成都,韦皋复谱次其声。以其舞容、 乐器异常,乃图画以献。工器二十有二,其音八:金、贝、丝、竹、匏、革、牙、 角。金二、贝一、丝七、竹二、匏二、革二、牙一、角二。铃钹四,制如龟兹部, 周圆三寸,贯以韦,击磕应节。铁板二,长三寸五分,博二寸五分,面平,背有柄, 系以韦,与铃钹皆饰绦纷,以花氎缕为蕊。螺贝四,大者可受一升,饰绦纷。有凤 首箜篌二:其一长二尺,腹广七寸,凤首及项长二尺五寸,面饰虺皮,弦一十有四, 项有轸,凤首外向;其一顶有条,轸有鼍首。筝二:其一形如鼍,长四尺,有四足, 虚腹,以鼍皮饰背,面及仰肩如琴,广七寸,腹阔八寸,尾长尺馀,卷上虚中,施 关以张九弦,左右一十八柱;其一面饰彩花,傅以虺皮为别。有龙首琵琶一,如龟 兹制,而项长二尺六寸馀,腹广六寸,二龙相向为首;有轸柱各三,弦随其数,两 轸在项,一在颈,其覆形如师子。有云头琵琶一,形如前,面饰虺皮,四面有牙钉, 以云为首,轸上有花象品字,三弦,覆手皆饰虺皮,刻捍拨为舞昆仑状而彩饰之。 有大匏琴二,覆以半匏,皆彩画之,上加铜瓯。以竹为琴,作虺文横其上,长三尺 馀,头曲如拱,长二寸,以绦系腹,穿瓯及匏本,可受二升。大弦应太蔟,次弦应 姑洗。有独弦匏琴,以班竹为之,不加饰,刻木为虺首;张弦无轸,以弦系顶,有 四柱如龟兹琵琶,弦应太蔟。有小匏琴二,形如大匏琴,长二尺;大弦应南吕,次 应应钟。有横笛二:一长尺馀,取其合律,去节无爪,以蜡实首,上加师子头,以 牙为之,穴六以应黄钟商,备五音七声;又一,管唯加象首,律度与荀勖《笛谱》 同,又与清商部钟声合。有两头笛二,长二尺八寸,中隔一节,节左右开冲气穴, 两端皆分洞体为笛量。左端应太蔟,管末三穴:一姑洗,二蕤宾,三夷则。右端应 林钟,管末三穴:一南吕,二应钟,三大吕。下托指一穴,应清太蔟。两洞体七穴, 共备黄钟、林钟两均。有大匏笙二,皆十六管,左右各八,形如凤翼,大管长四尺 八寸五分,馀管参差相次,制如笙管,形亦类凤翼,竹为簧,穿匏达本。上古八音, 皆以木漆代之,用金为簧,无匏音,唯骠国得古制。又有小匏笙二,制如大笙,律 应林钟商。有三面鼓二,形如酒缸,高二尺,首广下锐,上博七寸,底博四寸,腹 广不过首,冒以虺皮,束三为一,碧绦约之,下当地则不冒,四面画骠国工伎执笙 鼓以为饰。有小鼓四,制如腰鼓,长五寸,首广三寸五分,冒以虺皮,牙钉彩饰, 无柄,摇之为乐节,引赞者皆执之。有牙笙,穿匏达本,漆之,上植二象牙代管, 双簧皆应姑洗。有三角笙,亦穿匏达本,漆之,上植三牛角,一簧应姑洗,馀应南 吕,角锐在下,穿匏达本,柄觜皆直。有两角笙,亦穿匏达本,上植二牛角,簧应 姑洗,匏以彩饰。
凡曲名十有二:一曰《佛印》,骠云《没驮弥》,国人及天竺歌以事王也。二 曰《讠赞娑罗花》,骠云《咙莽第》,国人以花为衣服,能净其身也。三曰《白鸽》, 骠云《荅都》,美其飞止遂情也。四曰《白鹤游》,骠云《苏谩底哩》,谓翔则摩 空,行则徐步也。五曰《斗羊胜》,膘云《来乃》。昔有人见二羊斗海岸,强者则 见,弱者入山,时人谓之“来乃”。来乃者,胜势也。六曰《龙首独琴》,骠云 《弥思弥》,此一弦而五音备,象王一德以畜万邦也。七曰《禅定》,骠云《掣览 诗》,谓离俗寂静也。七曲唱舞,皆律应黄钟商。八曰《革蔗王》,骠云《遏思略》, 谓佛教民如蔗之甘,皆悦其味也。九曰《孔雀王》,骠云《桃台》,谓毛采光华也。 十曰《野鹅》,谓飞止必双,徒侣毕会也。十一曰《宴乐》,骠云《笼聪纲摩》, 谓时康宴会嘉也。十二曰《涤烦》,亦白《笙舞》,骠云《扈那》,谓时涤烦■, 以此适情也。五曲律应黄钟两均:一黄钟商伊越调,一林钟商小植调。乐工皆昆仑, 衣绛氎,朝霞为蔽膝,谓之瀼裓襔。两肩加朝霞,络腋。足臂有金宝环钏。冠金冠, 左珥珰,绦贯花鬘,珥双簪,散以毳。初奏乐,有赞者一人先导乐意,其舞容随曲。 用人或二、或六、或四、或八、至十,皆珠冒,拜首稽首以终节。其乐五译而至, 德宗授舒难陀太仆卿,遣还。开州刺史唐次述《骠国献乐颂》以献。大和六年,南 诏掠其民三千,徙之柘东。
两爨蛮。自曲州、靖州西南昆川、曲轭、晋宁、喻献、安宁距龙和城,通谓之 西爨白蛮;自弥鹿、升麻二川,南至步头,谓之东爨乌蛮。西爨自云本安邑人,七 世祖晋南宁太守,中国乱,遂王蛮中。梁元帝时,南宁州刺史徐文盛召诣荆州,有 爨瓚者,据其地,延袤二千余里。土多骏马、犀、象、明珠。既死,子震玩分统其 众。隋开皇初,遣使朝贡,命韦世冲以兵戍之,置恭州、协州、昆州。未几叛,史 万岁击之,至西洱河、滇池而还。震玩惧而入朝,文帝诛之,诸子没为奴。高祖即 位,以其子弘达为昆州刺史,奉父丧归。而益州刺史段纶遣俞大施至南宁,治共范 川,诱诸部皆纳款贡方物。太宗遣将击西爨,开青蛉、弄栋为县。
爨蛮之西,有徒莫只蛮、俭望蛮,贞观二十三年内属,以其地为傍、望、览、 丘、求五州,隶郎州都督府。白水蛮,地与青蛉、弄栋接,亦隶郎州。弄栋西有大 勃弄、小勃弄二川蛮,其西与黄瓜、叶榆、西洱河接,其众完富与蜀埒,无酋长, 喜相雠怨。
永徽初,大勃弄杨承颠私署将帅,寇麻州。都督任怀玉招之,不听。高宗以左 领军将军赵孝祖为郎州道行军总管,与怀玉讨之。至罗仵侯山,其酋秃磨蒲与大鬼 主都干以众塞菁口,孝祖大破之。夷人尚鬼,谓主祭者为鬼主,每岁户出一牛或一 羊,就其家祭之。送鬼迎鬼必有兵,因以复仇云。孝祖按军,多弃城,逐北至周近 水。大酋俭弥于、鬼主董朴濒水为栅,以轻骑逆战。孝祖击斩弥于、秃磨蒲、鬼主 十馀级,会大雪,皲冻死者略尽。孝祖上言:“小勃弄、大勃弄常诱弄栋叛,今因 破白水,请遂西讨。”诏可。孝祖军入,夷人皆走险。小勃弄酋长殁盛屯白旗城, 率万骑战,败,斩之。进至大勃弄,杨承颠婴城守。孝祖招之,不从,麾军进,执 承颠。馀屯大者数万、小数千,皆破降之,西南夷遂定。罢郎州都督,更置戎州都 督。
爨弘达既死,以爨归王为南宁州都督,居石城,袭杀东爨首领盖聘及子盖启, 徙共范川。
有两爨大鬼主崇道者,与弟日进、日用居安宁城左,闻章仇兼琼开步头路,筑 安宁城,群蛮震骚,共杀筑城使者。玄宗诏蒙归义讨之。师次波州,归王及崇道兄 弟千余人泥首谢罪,赦之。俄而崇道杀日进及归王。归王妻阿奼,乌蛮女也,走父 部,乞兵相仇,于是诸爨乱。阿奼遣使诣归义求杀夫者,书闻,诏以其子守隅为南 宁州都督,归义以女妻之,又以一女妻崇道子辅朝。然崇道、守隅相攻讨不置,阿 奼诉归义,为兴师,营昆川。崇道走黎州,遂虏其族,杀辅朝,收其女,崇道俄亦 被杀,诸爨稍离弱。
阁罗凤立,召守隅并妻归河睒,不通中国。阿奼自主其部落,岁入朝,恩赏蕃 厚。阁罗凤遣昆川城使杨牟利以兵胁西爨,徙户二十余万于永昌城。东爨以言语不 通,多散依林谷,得不徙。自曲靖州、石城、升麻、昆川南北至龙和,皆残于兵。 日进等子孙居永昌城。乌蛮种复振,徙居西爨故地,与峰州为邻。贞元中,置都督 府,领羁縻州十八。
乌蛮与南诏世昏姻,其种分七部落:一曰阿芋路,居曲州、靖州故地;二曰阿 猛;三曰夔山;四曰暴蛮;五曰卢鹿蛮,二部落分保竹子岭;六曰磨弥敛;七曰勿 邓。土多牛马,无布帛,男子髽髻,女人被发,皆衣牛羊皮。俗尚巫鬼,无拜跪之 节。其语四译乃与中国通。大部落有大鬼主,百家则置小鬼主。
勿邓地方千里,有邛部六姓,一姓白蛮也,五姓乌蛮也。又有初裹五姓,皆乌 蛮也,居邛部、台登之间。妇人衣黑缯,其长曳地。又有东钦蛮二姓,皆白蛮也, 居北谷。妇人衣白缯,长不过膝。又有粟蛮二姓、雷蛮三姓、梦蛮三姓,散处黎、 巂、戎数州之鄙,皆隶勿邓。勿邓南七十里,有两林部落,有十低三姓、阿屯三姓、 亏望三姓隶焉。其南有丰琶部落,阿诺二姓隶焉。两林地虽狭,而诸部推为长,号 都大鬼主。
勿邓、丰琶、两林皆谓之东蛮,天宝中,皆受封爵。及南诏陷巂州,遂羁属吐 蕃。贞元中,复通款,以勿邓大鬼主苴嵩兼邛部团练使,封长川郡公。及死,子苴 骠离幼,以苴梦冲为大鬼主,数为吐蕃侵猎。两林都大鬼主苴那时遗韦皋书,乞兵 攻吐蕃。皋遣将刘朝彩出铜山道,吴鸣鹤出清溪关道,邓英俊出定蕃栅道,进逼台 登城。吐蕃退壁西贡川,据高为营。苴那时战甚力,分兵大破吐蕃青海、腊城二节 度军于北谷,青海大兵马使乞藏遮遮、腊城兵马使悉多杨硃、节度论东柴、大将论 结突梨等皆战死,执笼官四十五人,铠仗一万,牛马称是。进拔于葱栅。乞藏遮遮, 尚结赞子也,以尸还。其下曩贡节度苏论百余人行哭,使一人立尸左,一人问之曰: “疮痛乎?”曰“然。”即傅药。曰“食乎?”曰“然。”即进膳。曰“衣乎?” 曰“然。”即命裘。又问“归乎?”曰“然。”以马载尸而去。诏封苴那时为顺政 郡王,苴梦冲为怀化郡王,丰琶部落大鬼主骠傍为和义郡王,给印章、袍带。三王 皆入朝,宴麟德殿,赏赉加等,岁给其部禄盐衣彩,黎、巂二州吏就赐之。以山阻 多为盗侵,亡失所赐,皋令二州为筑馆,有赐,约酋长自至,授赐而遣之。然苴梦 冲内附吐蕃,断南诏使路,皋遣巂州总管苏峞以兵三百召梦冲至琵琶川,声其罪斩 之,披其族为六部,以样弃主之。及苴骠离长,乃命为大鬼主。骠傍年少骁敢,数 出兵攻吐蕃。吐蕃间道焚其居室、部落,亡所赐印章。皋为请,复得印。
爨蛮西有昆明蛮,一曰昆弥,以西洱河为境,即叶榆河也。距京师九千里。土 歊湿,宜粳稻。人辫首、左衽,与突厥同。随水草畜牧,夏处高山,冬入深谷。尚 战死,恶病亡,胜兵数万。
武德中,巂州治中吉伟使南宁,因至其国,谕使使朝贡,求内属,发兵戍守。 自是岁与牂柯使偕来。龙朔三年,矩州刺史谢法成招慰比楼等七千户内附。总章三 年,置禄州、汤望州。咸亨三年,昆明十四姓率户二万内附,析其地为殷州、扌忽 州、敦州,以安辑之。殷州居戎州西北,扌忽州居西南,敦州居南,远不过五百余 里,近三百里。其后又置盘、麻等四十一州,皆以首领为刺史。
昆明东九百里,即牂柯国也。兵数出,侵地数千里。元和八年,上表请尽归牂 柯故地。开成元年,鬼主阿珮内属。会昌中,封其别帅为罗殿王,世袭爵。其后又 封别帅为滇王,皆牂柯蛮也。东距辰州二千四百里,其南千五百里即交州也。无城 郭,土热多霖雨,稻粟再熟。无徭役,战乃屯聚。刻木为契,盗者倍三而偿,杀人 者出牛马三十。俗与东谢同。首领亦姓谢氏,至龙羽有兵三万。武德三年,遣使者 朝,以其地为牂州,拜龙羽刺史,封夜郎郡公。其北百五十里,有别部曰充州蛮, 胜兵二万,亦来朝贡,以地为充州。
开元中,牂柯酋长元齐死,孙嘉艺袭官,封其后,乃以赵氏为酋长。二十五年, 赵君道来朝。其裔有赵国珍,天宝中战有功。阁罗凤叛,宰相杨国忠兼剑南节度使, 以国珍有方略,授黔中都督,屡败南诏,护五溪十余年,天下方乱,其部独宁。终 工部尚书。贞元中,官其酋长赵主俗,亦以褒朝贡不绝。至十八年,五遣使朝。元 和二年,诏黔南观察使常以本道将为押领牂柯、昆明等使,自是数遣使,或朝正月, 讫开成不绝。故事:戎夷朝贡,将至都,中官驿劳于郊,既及馆,恩礼尤渥。
西爨之南,有东谢蛮,居黔州西三百里,南距守宫獠,西连夷子,地方千里。 宜五谷,为畲田,岁一易之。众处山,巢居,汲流以饮。无赋税,刻木为契。见贵 人执鞭而拜。赏有功者以牛马、铜鼓。犯小罪则杖,大事杀之,盗物者倍偿。昏姻 以牛酒为聘。女妇夫家,夫惭涩避之,旬日乃出。会聚,击铜鼓,吹角。俗椎髻, 韬以绛,垂于后。坐必蹲踞,常带刀剑。男子服衫袄、大口裤,以带斜冯右肩,以 螺壳、虎豹、猿狖、犬羊皮为饰。有谢氏,世为酋长,部落尊畏之。其族不育女, 自以姓高不可以嫁人。贞观三年,其酋元深入朝,冠乌熊皮若注旄,以金银络额, 被毛帔,韦行滕,著履。中书侍郎颜师古因是上言:“昔周武王时,远国入朝,太 史次为《王会篇》,今蛮夷入朝,如元深冠服不同,可写为《王会图》。”诏可。 帝以地为应州,即拜元深刺史,隶黔州都督府。又有南谢首领谢强亦来朝,以其地 为庄州,授强刺史。建中三年,大酋长检校蛮州长史、资阳郡公宋鼎与诸谢朝贺, 德宗以其国小,不许。诉于黔中观察使王础,以州接牂柯,愿随牂柯朝贺,础奏: “牂、蛮二州,户繁力强,为邻蕃所惮,请许三年一朝。”诏从之。
元和中,辰、溆蛮酋张伯靖嫉本道督敛苛刻,聚众叛,侵播、费二州,黔中经 略使崔能、荆南节度使严绶、湖南观察使柳公绰讨之,三岁不能定。伯靖上表请隶 荆南,乃降。崔能内恨之,更请调荆南、湖南、桂管军为援,约西原十洞兵皆出, 可以成功。公卿议者皆以为便。宰相李吉甫曰:“伯靖挟怨而叛,压以大兵而招之, 可不战自定。”乃命能兵毋出,独诏严绶招伯靖率家属诣江陵降,授右威卫翊府中 郎将。
东谢南有西赵蛮,东距夷子,西属昆明,南西洱河也。山穴阻深,莫知道里。 南北十八日行,东西二十三日行,户万馀,俗与东谢同,赵氏世为酋长。夷子渠帅 姓季氏,与西赵皆南蛮别种,胜兵各万人。自古未尝通中国,黔州豪帅田康讽之, 故贞观中皆遣使入朝。西赵首领赵酋摩率所部万余户内附,以其地为明州,授酋摩 刺史。
松外蛮尚数十百部,大者五六百户,小者二三百。凡数十姓,赵、杨、李、董 为贵族,皆擅山川,不能相君长。有城郭、文字,颇知阴阳历数。自夜郎、滇池以 西,皆庄之裔。有稻、麦、粟、豆、丝、麻、薤、蒜、桃、李。以十二月为岁首。 布幅广七寸。正月蚕生,二月熟。男子氈革为帔,女衣迤布裙衫,髻盘如髽。饭用 竹筲抟而啖之,乌杯贮羹如鸡彝。徒跣,有舟无车。死则坎地,殡舍左,屋之,三 年乃葬,以蠡蚌封棺。父母丧,斩衰布衣不澡者四五年,近者二三年。为人所杀者, 子以麻括发,墨面,衣不缉。居丧,昏嫁不废,亦弗避同姓。婿不亲迎。富室娶妻, 纳金银牛羊酒,女所赍亦如之。有罪者,树一长木,击鼓集众其下。强盗杀之,富 者贳死,烧屋夺其田;盗者倍九而偿赃。奸淫,则强族输金银请和而弃其妻,处女、 厘妇不坐。凡相杀必报,力不能则其部助攻之。祭祀,杀牛马,亲联毕会,助以牛 酒,多至数百人。贞观中,巂州都督刘伯英上疏:“松外诸蛮,率暂附亟叛,请击 之,西洱河天竺道可通也。”居数岁,太宗以右武候将军梁建方发蜀十二州兵进讨, 酋帅双舍拒战,败走,杀获十余。群蛮震骇,走保山谷。建方谕降者七十余部,户 十万九千,署首领蒙、和为县令,馀众感悦。
西洱河蛮,亦曰河蛮,道繇郎州走三千里,建方遣奇兵自巂州道千五百里掩之, 其帅杨盛大骇,欲遁去,使者好语约降,乃遣首领十人纳款军门,建方振旅还。二 十二年,西洱河大首领杨同外、东洱河大首领杨敛、松外首领蒙羽皆入朝,授官袟。 显庆元年,西洱河大首领杨栋附显、和蛮大首领王罗祁、郎昆梨盘四州大首领王伽 冲率部落四千人归附,入朝贡方物。其后茂州西南筑安戎城,绝吐蕃通蛮之道。生 羌为吐蕃乡导,攻拔之,增兵以守,西洱河诸蛮皆臣吐蕃。开元中,首领始入朝, 授刺史。会南诏蒙归义拔大和城,乃北徙,更羁制于浪穹诏。浪穹诏已破,又徙云 南柘城。
黎州,领羁縻奉上等州二十六。开元十七年,又领羁縻夏梁、卜贵等州三十一。 南路有廓清道部落主三人,婆盐鬼主十人。又有阿逼蛮分十四部落:一曰大龙池, 二曰小龙池,三曰控,四曰苴质,五曰乌披,六曰苴赁,七曰觱篥水,八曰戎列, 九曰婆狄,十曰石地,十一曰罗公,十二曰讠光,十三曰离旻,十四曰里汉。
黎、邛二州之东,又有凌蛮。西有三王蛮,盖莋都夷白马氏之遗种。杨、刘、 郝三姓世为长,袭封王,谓之“三王”部落。叠甓而居,号舍。岁禀节度府帛三千 匹,以讠冋南诏,而南诏亦密赂之,觇成都虚实。每节度使至,酋长来谒,节度使 多奏威惠所怀,以罔天子也。前谒必请于都押衙,且听命,都押衙不令者,辄讽其 叛,常倚三王部落求姑息,至唐末益甚。
雅州西有通吐蕃道三:曰夏阳、曰夔松、曰始阳,皆诸蛮错居。凡部落四十六: 距州三百余里之外有百坡、当品、严城、中川、钳矣、昌逼、钳井七部落,四百余 里之外有罗岩、当马、三井、束锋、名耶、钳恭、画重、罗林、笼羊、林波、林烧、 龙逢、索古、敢川、惊川、祸眉、不烛十七部落,五百余里之外有诺祚、三恭、布 岚、欠马、论川、让川、远南、卑庐、夔龙、曜川、金川、东嘉梁、西嘉梁十三部 落,六百余里之外有椎梅、作重、祸林、金林、逻蓬五部落,皆羁縻州也。以首领 袭刺史。
巂州新安城傍有六姓蛮:一曰蒙蛮、二曰夷蛮、三曰讹蛮、四曰狼蛮,馀勿邓 及白蛮也。
戎州管内有驯、骋、浪三州大鬼主董嘉庆,累世内附,以忠谨称,封归义郡王。 贞元中,狼蛮亦请内附,补首领浪沙为刺史,然卒不出,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檄嘉 庆兼押狼蛮。又有鲁望等部落,徙居戎州马鞍山,皋以其远边徼,户给米二斛、盐 五斤。北又有浪稽蛮、罗哥谷蛮。东有婆秋蛮、乌皮蛮。南有离东蛮、锅锉蛮。西 有磨些蛮,与南诏、越析相姻娅。自浪稽以下,古滇王、哀牢杂种,其地与吐蕃接。 亦有姐羌,古白马氐之裔。
剑山当吐蕃大路,属石门、柳强三镇,置戍、守捉,以招讨使领五部落:一曰 弥羌、二曰铄羌、三曰胡丛,其余东钦、磨些也。又有夷望、鼓路、西望、安乐、 汤谷、佛蛮、亏野、阿益、阿鹗、崟蛮、林井、阿异十二鬼主皆隶巂州。又有奉 国、苴伽十一部落,春秋受赏于巂州,然挟吐蕃为轻重。每节度使至,诸部献马, 酋长衣虎皮,馀皆红巾束发,锦缬袄、半臂。既见,请匹锦、斗酒,折草招父祖魂 以归乡里。及还,裹锦植马上而去。又有显养、东鲁诸蛮,永徽三年与胡丛皆叛。 高宗以右骁卫将军曹继叔为巂州道行军总管,战斜山,拔十馀城,斩首七百,获马、 犛牛万五千。
姚州境有永昌蛮,居古永昌郡地。咸亨五年叛,高宗以太子右卫副率梁积寿为 姚州道行军总管讨平之。武后天授中,遣御史裴怀古招怀。至长寿时,大首领董期 率部落二万内属。其西有扑子蛮,趫悍,以青娑罗为通身裤,善用竹弓,入林射飞 鼠无不中。无食器,以蕉叶藉之。人多长大,负排持槊而斗。又有望蛮者,用木弓 短箭,镞傅毒药,中者立死。妇人食乳酪,肥白,跣足;青布为衫裳,联贯珂贝珠 络之;髻垂于后,有夫者分两髻。
群蛮种类,多不可记。有黑齿、金齿、银齿三种,见人以漆及镂金银饰齿,寝 食则去之。直顶为髻,青布为通裤。有绣脚种,刻踝至腓为文。有绣面种,生逾月, 涅黛于面。有雕题种,身面涅黛。有穿鼻种,以金环径尺贯其鼻,下垂过颐。君长 以丝系环,人牵乃行。其次,以二花头金钉贯鼻下出。又有长鬃种、栋锋种,皆额 前为长髻,下过脐,行以物举之;君长则二女在前共举其髻乃行。
安南有生蛮林睹符部落,大历中置德化州,户一万。又以潘归国部落置龙武州, 户千五百。诏安南节度使绥定之。贞元七年,始以驩、峰二州为都督府。酹在安南, 限重海,与文单、占婆接。峰统羁縻州十八,与蜀爨蛮接。
南平獠,东距智州,南属渝州,西接南州,北涪州,户四千余。多瘴疠。山有 毒草、沙虱、蝮虵。人楼居,梯而上,名为干栏。妇人横布二幅,穿中贯其首,号 曰通裙。美发髻,垂于后。竹筒三寸,斜穿其耳,贵者饰以珠珰。俗女多男少,妇 人任役。昏法,女先以货求男。贫者无以嫁,则卖为婢。男子左衽,露发,徒跣。 其王姓硃氏,号剑荔王。贞观三年,遣使内款,以其地隶渝州。有飞头獠者,头欲 飞,周项有痕如缕,妻子共守之。及夜如病,头忽亡,比旦还。又有乌武獠,地多 瘴毒,中者不能饮药,故自凿齿。
有甯氏,世为南平渠帅。陈末,以其帅猛力为宁越太守。陈亡,自以为与陈叔 宝同日而生,当代为天子,乃不入朝。隋兵阻瘴,不能进。猛力死,子长真袭刺史。 及讨林邑,长真出兵攻其后,又率部落数千从征辽东,炀帝召为鸿胪卿,授安抚大 使,遣还。又以其族人甯宣为合浦太守。隋乱,皆以地附萧铣。长真,部越兵攻丘 和于交阯者也,武德初,以宁越、郁林之地降,自是交、爱数州始通。高祖授长真 钦州都督。甯宣亦遣使请降,未报而卒。以其子纯为廉州刺史,族人道明为南越州 刺史。六年,长真献大珠,昆州刺史沈逊、融州刺史欧阳世普、象州刺史秦元览亦 献筒布,高祖以道远劳人,皆不受。道明与高州首领冯暄、谈殿据南越州反,攻姜 州,甯纯以兵援之。八年,长真陷封山县,昌州刺史庞孝恭掎击暄等走之。明年, 道明为州人所杀。未几,长真死,子据袭刺史。冯暄、谈殿阻兵相掠,群臣请击之, 太宗不许,遣员外散骑常侍韦叔谐、员外散骑侍郎李公淹持节宣谕。暄等与溪洞首 领皆降,南方遂定。
大抵剑南诸獠,武德、贞观间数寇暴州县者不一。巴州山獠王多馨叛,梁州都 督庞玉枭其首,又破馀党符阳、白石二县獠。其后眉州獠反,益州行台郭行方大破 之。未几,又破洪、雅二州獠,俘男女五千口。是岁,益州獠亦反,都督窦轨请击 之,太宗报曰:“獠依山险,当附以恩信。胁之以兵威,岂为人父母意耶?”贞观 七年,东、西玉洞獠反,以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为龚州道行军总管平之。十二年, 巫州獠叛,夔州都督齐善行击破之,俘男女三千余口。钧州獠叛,桂州都督张宝德 讨平之。明州山獠又叛,交州都督李道彦击走之。是岁,巴、洋、集、壁四州山獠 叛,攻巴州,遣右武候将军上官怀仁破之于壁州,虏男女万馀,明年遂平。十四年, 罗、窦诸獠叛,以广州都督党仁弘为窦州道行军总管击之,虏男女七千馀人。太宗 再伐高丽,为舡剑南,诸獠皆半役,雅、邛、眉三州獠不堪其扰,相率叛,诏发陇 右、峡兵二万,以茂州都督张士贵为雅州道行军总管,与右卫将军梁建方平之。
高宗初,琰州獠叛,梓州都督谢万岁、充州刺史谢法兴、黔州都督李孟尝讨之。 万岁、法兴入洞招慰,遇害。显庆三年,罗、窦生獠酋领多胡桑率众内附。上元末, 纳州獠叛,寇故茂、都掌二县,杀吏民,焚廨舍,诏黔州都督发兵击之。大历二年, 桂州山獠叛,陷州,刺史李良遁去。贞元中,嘉州绥山县婆笼川生獠首领甫枳兄弟 诱生蛮为乱,剽居人,西川节度使韦皋斩之,招其首领勇于等出降。或请增栅东凌 界以守,皋不从,曰:“无戎而城,害所生也。”獠亦自是不扰境。
戎、泸间有葛獠,居依山谷林菁,逾数百里。俗喜叛,州县抚视不至,必合党 数千人,持排而战。奉酋帅为王,号曰“婆能”,出入前后植旗。大中末,昌、泸 二州刺史贪沓,以弱缯及羊强獠市,米麦一斛,得直不及半。群獠诉曰:“当为贼 取死耳!”刺史召二小吏榜之曰:“皆尔属为之,非吾过。”獠相视大笑,遂叛。 立酋长始艾为王,逾梓、潼,所过焚剽。刺史刘成师诱降其党,斩首领七十余人。 余众遁至东川,节度使柳仲郢谕降之。始艾稽首请罪,仲郢贳遣之。
成都西北二千余里有附国,盖汉西南夷也。其东部有嘉良夷,无姓氏。地纵八 百里,横四千五百里。无城栅,居川谷,叠石为巢,高十余丈,以高下为差,作狭 户,自内以通上。王酋帅以金饰首,胸垂金花,径三寸。地高凉,多风少雨,宜小 麦,多白雉。嘉良夷有水广三十步,附国水广五十步,皆南流,以韦为舡。附国南 有薄缘夷,西接女国。
三濮者,在云南徼外千五百里。有文面濮,俗镂面,以青涅之。赤口濮,裸身 而折齿,镵其脣使赤。黑焚濮,山居如人,以幅布为裙,贯头而系之。丈夫衣谷皮。 多白蹄牛、虎魄。龙朔中,遣使与千支弗、磨腊同朝贡。
西原蛮,居广、容之南,邕、桂之西。有甯氏者,相承为豪。又有黄氏,居黄 橙洞,其隶也。其地西接南诏。天宝初,黄氏强,与韦氏、周氏、侬氏相脣齿,为 寇害,据十馀州。韦氏、周氏耻不肯附,黄氏攻之,逐于海滨。
至德初,首领黄乾曜、真崇郁与陆州、武阳、硃兰洞蛮皆叛,推武承斐、韦敬 简为帅,僭号中越王,廖殿为桂南王,莫淳为拓南王,相支为南越王,梁奉为镇南 王,罗诚为戎成王,莫浔为南海王,合众二十万,绵地数千里,署置官吏,攻桂管 十八州。所至焚庐舍,掠士女,更四岁不能平。乾元初,遣中使慰晓诸首领,赐诏 书赦其罪,约降。于是西原、环、古等州首领方子弹、甘令晖、罗承韦、张九解、 宋原五百余人请出兵讨承斐等,岁中战二百,斩黄乾曜、真郁崇、廖殿、莫淳、梁 奉、罗诚、莫浔七人。承斐等以馀众面缚诣桂州降,尽释其缚,差赐布帛纵之。其 种落张侯、夏永与夷獠梁崇牵、覃问及西原酋长吴功曹复合兵内寇,陷道州,据城 五十余日。桂管经略使邢济击平之,执吴功曹等。馀众复围道州,刺史元结固守不 能下,进攻永州,陷邵州,留数日而去。湖南团练使辛京杲遣将王国良戍武岗,嫉 京杲贪暴,亦叛,有众千人,侵掠州县。发使招之,且服且叛。建中元年,城叙州 以断西原,国良乃降。
贞元十年,黄洞首领黄少卿者,攻邕管,围经略使孙公器。请发岭南兵穷讨之, 德宗不许,命中人招谕。不从,俄陷钦、横、浔、贵四州。少卿子昌沔趫勇,前后 陷十三州,气益振。乃以唐州刺史阳旻为容管招讨经略使,引师掩贼,一日六七战, 皆破之,侵地悉复。元和初,邕州擒其别帅黄承庆。明年,少卿等归款,拜归顺州 刺史。弟少高为有州刺史。未几复叛。
又有黄少度、黄昌瓘二部,陷宾、蛮二州,据之。十一年,攻钦、横二州,邕 管经略使韦悦破走之,取宾、峦二州。是岁,复屠岩州,桂管观察使裴行立轻其军 弱,首请发兵尽诛叛者,徼幸有功,宪宗许之。行立兵出击,弥更二岁,妄奏斩获 二万,罔天子为解。自是邕、容两道杀伤疾疫死者十八以上。调费斗亡,繇行立、 阳旻二人,当时莫不咎之。及安南兵乱,杀都护李象古,擢唐州刺史桂仲武为都护, 逗留不敢进,贬安州刺史,以行立代之。寻召还,卒。
长庆初,以容管经略使留后严公素为经略使,复上表请讨黄氏。兵部侍郎韩愈 建言:“黄贼皆洞獠,无城郭,依山险各治生业,急则屯聚畏死。前日邕管经略使 德不能绥怀,威不能临制,侵诈系缚,以致憾恨。夷性易动而难安,劫州县复私雠, 贪小利不为大患。自行立、阳旻建征讨,生事诡赏,邕、容两管,日以凋弊,杀伤 疾患,十室九空。百姓怨嗟,如出一口;人神共嫉,二将继死。今严公素非抚御之 才,复寻往谬,诚恐岭南未有宁时。昨合邕、容为一道,邕与贼限一江,若经略使 居之,兵镇所处,物力雄完,则敌人不敢轻犯;容州则隔阻已甚,以经略使居之, 则邕州兵少情见,易启蛮心。请以经略使还邕州,容置刺史,便甚。又比发南兵, 远乡羁旅,疾疫杀伤,续添续死,每发倍难。若募邕、容千人,以给行营,粮不增 而兵便习,守则有威,攻则有利。自南讨损伤,岭南人希,贼之所处,洞垒荒僻。 假如尽杀其人,得其地,在国计不为有益。容贷羁縻,比之禽兽,来则捍御,去则 不追,未有亏损朝庭。愿因改元大庆,普赦其罪,遣郎官、御史以天子意丁宁宣谕, 必能喧叫听命。为选材用威信者,委以经略,处理得方,宜无侵叛事。”不纳。
初,邕管既废,人不谓宜。监察御史杜周士使安南,过邕州,刺史李元宗白状, 周士从事五管,积三十年矣,亦知其不便。严公素遣人盗其槁,周士愤死。公素劾 元宗擅以罗阳县还黄少度,元宗惧,引兵一百持印章依少度。穆宗遣监察御史敬僚 按之。僚尝为容州从事,与公素昵,傅致元宗罪,以母老,流驩州,众以为不直。
黄贼更攻邕州,陷左江镇;攻钦州,陷千金镇。刺史杨屿奔石南栅,邕州刺史 崔结击破之。明年,又寇钦州,杀将吏。是岁,黄昌瓘遣其党陈少奇二十人归款请 降,敬宗纳之。
黄氏、侬氏据州十八,经略使至,遣一人诣治所,稍不得意,辄侵掠诸州。横 州当邕江官道,岭南节度使常以兵五百戍守,不能制。大和中,经略使董昌龄遣子 兰讨平峒穴,夷其种党,诸蛮畏服。有违命者,必严罚之。十八州岁输贡赋,道路 清平。其后侬洞最强,结南诏为助。懿宗与南诏约和,二洞数构败之。邕管节度使 辛谠以从事徐云虔使南诏结和,赍美货啖二洞首领、太州刺史黄伯蕴、屯洞首领侬 金意、员州首领侬金勒等与之通欢。
员州又有首领侬金澄、侬仲武与金勒袭黄洞首领黄伯善,伯善伏兵瀼水,鸡鸣, 候其半济,击杀金澄、仲武,唯金勒遁免。后欲兴兵报仇,辛谠遣人持牛酒音乐解 和,并遗其母衣服。母,贤者也,让其子曰:“节度使持物与獠母,非结好也,以 汝为吾子。前日兵败龛水,士卒略尽,不自悔,复欲动众,兵忿者必败,吾将囚为 官老婢矣。”金勒感寤,为罢兵。
赞曰:唐北禽颉利,西灭高昌、焉耆,东破高丽、百济,威制夷狄,方策所未 有也。交州,汉之故封,其外濒海诸蛮,无广土坚城可以居守,故中国兵未尝至。 及唐稍弱,西原、黄洞继为边害,垂百余年。及其亡也,以南诏。《诗》曰:“惠 此中国,以绥四方。”不以夷狄先诸夏也。
(上)南诏,又名鹤拓、龙尾、苴咩、阳剑。
原是哀牢夷的后代、乌蛮的支派。夷语称王为“诏”。其先祖有六大帅,自称“六诏”,名叫蒙..诏、越析诏、浪穹诏、..目炎诏、施浪诏、蒙舍诏。各诏兵力相等,各有君长,但无统帅。三国时诸葛亮制伏了他们。蒙舍诏在各诏之南,故称为南诏。其地介于永昌、姚州之间,铁桥之南。东与爨接壤,东南连接交趾,西面是摩伽陀,西北与吐蕃相连,南面是女王,西南是骠,北与益州相接,东北挨着黔、巫。王都在羊苴咩城,另有别都叫善阐府。
王的坐位面向东,其臣下有所陈述时写在状牒上而不称臣。王自称“元”,就如称“朕”。对其属下则称“昶”,有如称“卿、尔”一样。官名坦绰、布燮、久赞的,称之为清平官,是决定国家大事的人,就像唐的宰相;官名酋望、正酋望、员外酋望、大军将、员外的,就像候补官;幕爽主管军事,琮爽主管户籍,慈爽主管礼仪,罚爽主管刑赏,劝爽主管官吏,厥爽主管工程,万爽主管财用,引爽主管外交,禾爽主管商贩,这些都由清平官、酋望、大军将兼任。“爽”就等于“省”。督爽,总管三省。乞讠乇管马,禄讠乇管牛,巨讠乇管仓廪,也是清平官,由酋望、大军将兼任。爽酋、弥勤、勤齐掌管赋税,兵犭需司掌管机密。大府主将叫演习,副将叫演览;中府主将叫缮裔,副将叫缮览;下府主将叫澹酋,副将叫澹览;小府主将叫幕扌为,副将叫幕览。府有陀酋,有如管记;有陀西,有如判官。其官制大概如此。凡有调遣征发、下文书、聚村落等事,必定要占卜吉日。一百家设一名总佐,一千家设一名治人官,一万家设一名都督。五亩田叫“双”,上官授田四十双,上户三十双,如此依次给田。青壮年都是战士,有马的则是骑兵。每人每年一套皮衫裤。以村落的远近分辨为四军,以不同的旗帜分辨四方。面中一将统领千人,四军设一将。凡有敌入侵,以入侵所面的将领统兵抵御。王的亲兵叫朱弩亻去苴。所谓亻去苴,就是皮带。从乡兵中挑选精悍者为四军罗苴子,戴红色皮头盔,背犀牛皮镶铜的盾,然而赤足,走险路如飞。一百人设罗苴子统一人。
望苴蛮,在兰苍江西。男女都矫健骁勇。骑马不用鞍,穿短甲护住胸腹,头盔上插牦牛尾,飞驰快速如神。凡作战,都由望苴子做前锋。以清平子弟做羽仪。王的左右有羽仪长八人,清平官见王时不得佩剑,只有羽仪长可以佩剑表示是王的亲信。又设六个曹长,曹长有功就补大军将。大军将有十二人,与清平官同级,每日都要到王那里议事。如果出都治军,称之为节度,其次可补清平官。还有内算官,代王处理事务;外算官,记载王所做决定安排,然后交付六曹。都城外有六个节度,称为弄栋、永昌、银生、剑川、柘东、丽水。有两个都督:会川、通海。有十个睑,夷语中的“睑”有如“州”:云南睑、白..睑(也叫勃弄睑)、品澹睑、..川睑、蒙舍睑、大矨睑(也叫史睑)、苴咩睑(也叫阳睑)、蒙秦睑、矣和睑、赵川睑。
祁鲜山之西多瘴气,地势平坦,草木冬天不枯。从曲靖州到滇池,人们种水田,用柘叶养蚕,蚕二十天就能结茧,织出的锦绸极精致。大和、祁鲜以西,人们不养蚕,剖婆罗树的果实,里面有棉花一样的东西,纺织而成布。览睑井产的盐最鲜白,只有王可以吃。王食用够了就灭灶不再煮。昆明城的各井都产盐,王不征用,当地人食用。永昌之西,石缝里长野桑,其枝条上弯两弯而下直,取来做弓,不涂漆就强劲,称之为瞑弓。长川各山,常常发现金子,有时扒开沙就可得。
丽水多产金屑。越目炎之西,多荐草,产好马,世称越目炎骏。刚出生时有如羊羔,年内用纽莎系住,喂以米汤。七年就可驾驭,每日能飞驰几百里。
王出来,建八旗,紫青色,白色流苏,雉尾大扇两把;还有牛尾装饰的大斧,裹以紫色,车盖作翠色。王的母亲叫信麽,也叫九麽。王妃叫进武。信麽出宫,也建八旗,用绛色的流苏。从曹长以下,系金皮带,衣绛紫色。有功就加锦,再有功就加金波罗。所谓金波罗,即虎皮。功小的,穿有领背心,再次一等则只加一背心。妇女不施脂粉,用紫苏滋润头发。
富贵人家穿绸缎衣裙,肩再披锦一幅,头发编两股辫子盘成髻,耳朵戴珠贝、瑟瑟、琥珀做的耳环。不禁止姑娘、寡妇与男子交好。结婚晚上自己前往。婚后发生奸情,则要处死。习俗以十二月为正月,四时与中国略有差异。切鱼寸长,用黄瓜、胡椒、茱萸调和,称之为鹅阙。喜欢瓢笙,笙有四管,向客进酒,用笙推酒杯劝饮。用布匹绸缎及贝壳做货币买卖。贝壳大如手指,十六枚称为一觅。
军队出发作战,每人带粮一斗五升,以二千五百人为一营。军中法令:前面受伤的,治病养伤;后背受伤的则斩。犁田时一头牛三个人为一套,前面的人拉,中间的人压犁,后面的人赶牛。国家专事农业,不分贵贱都种田。不派徭役,每人每年纳米二斗。有技艺的人也给田,如有两项收入则纳税。
王蒙氏,父子以名字相连结。自舍聾以来,有谱牒可资考查。舍聾生独逻,也叫细奴逻,高宗时派使者入朝,得赐锦袍。细奴逻生逻盛炎,逻盛炎生炎..。
武后时盛炎亲自入朝,妻子正怀孕,生盛逻皮。盛炎高兴地说:“我又有儿子了,即使死在唐地也够了。”炎..立,开元年间死,弟盛逻皮立,生皮逻阁,被授为特进,封台登郡王。炎..还没有生子时,以..罗凤为嗣子,后来生了儿子,让..罗凤回自己宗族,但不再改名。
开元末年,皮逻阁赶走河蛮,夺取了大和城,又袭取大矨城进军驻守,同时在龙口建城,夷语中山陂陀称为“和”,所以称之为“大和”,用以安顿..罗凤。天子诏赐皮逻..名归义。其时,五诏已衰微,独归义强盛。归义用厚利贿赂剑南节度使王昱,求合六诏为一,得到许可。归义并了众诏后,攻破吐蕃,日渐骄横起来。
入朝时,天子也对他格外客气。又因为破氵弭蛮有功,派中人前往册封为云南王,赐锦袍、金钅田带等七样物件。于是迁往大和城。天宝初,派..罗凤的儿子凤迦异入朝任宿卫,被委任为鸿胪卿,颇受恩宠,得赏赐甚丰。
开元七年(719),归义死,..罗凤立,承袭云南王,任他的儿子凤迦异为阳瓜州刺史。当初,安宁城有五口盐井,人们可以煮盐出售为生,玄宗诏令特进何履光用兵控制南诏,夺取安宁城及盐井,又在马援竖立铜柱作为界记后回朝。
鲜于仲通担任剑南节度使,凶悍急躁而少谋略。曾经有一次,南诏王与妻子谒见都督,经过云南,太守张虔陀对他们很好,不过向他们索贿甚多,..罗凤不应。虔陀就多次辱骂他,还秘密上书指责其罪行。..罗凤因之愤恨,起而反叛,发兵攻打虔陀,并杀了他。攻陷姚州及小夷州共三十二州。第二年,鲜于仲通亲自带兵从戎、..州出发,分两路进军曲州、靖州。..罗凤派使者去仲通处谢罪,愿意归还掳掠所得,改进自新,在姚州建城。如不同意,那就去归顺吐蕃。那时,恐怕云南就不是唐的辖地了。仲通怒,囚禁了使者,进而逼近白..城,结果大败撤军。..罗凤收敛尸骸,筑大坟。于是北向对吐蕃称臣。吐蕃视他为弟弟。夷语称弟为“钟”,所以叫他为“赞普钟”。
授给金印,号称“东帝”。..罗凤在国门前竖碑,碑上表明是不得已才叛的。曾说“:我祖上世代都臣服中国,多次得封赏,后辈也定归顺。假若唐廷有使者来,可指碑洗刷我的罪过。”当时,杨国忠以剑南节度使的身份执政,调集了十万人马派侍御史李宓讨伐..罗凤。运粮车马尚不计在内。王师涉海沿途染疫而死的人一个接一个。李宓军在大和城溃败,死者约十分之八。当时正遇上安禄山叛变,..罗凤乘机攻取..州会同军,占据清溪关,攻破越析,杀死于赠,进而西进,促寻传、骠等国投降。
寻传蛮,当地没有丝棉等织物,赤脚走路,荆棘石块都不在乎。射杀豪猪后即割肉生吃。作战时,戴竹编的头盔。
寻传西边有裸蛮,也叫野蛮,散居在山中,没有头领,住房用木头搭盖。男少女多,不事耕种,用树皮遮体。妇女们或五个或十个共养一个男子。广德初年,凤迦异筑柘东城,当年诸葛亮的石刻还在,碑文是“:碑倒了,蛮人就成为汉人的奴隶。”夷人害怕誓言,所以常以石支撑维护此碑。
大历十四年(779),..罗凤死。因其子凤迦异死在前,所以立孙子异牟寻为王。异牟寻聪慧能干,善于抚慰人民,粗识文字,母亲李氏,是独锦蛮的女儿。独锦蛮也是乌蛮种,在秦藏川之南。天宝年间,曾授命其首领为蹄州刺史。世代都与南诏婚嫁。
异牟寻立,带领二十万人马与吐蕃会合,共同入寇。一路人马去茂州,越过文川,侵扰灌口;一路去扶、文,侵略方维、白坝;一路侵袭黎、雅,攻打邛束阝关,命令手下说:“替我攻下蜀州做东府,凡有技艺者都送逻娑城,每年给一匹缣。”
于是兵士猛力向前,攻陷城寨,居民都逃进深山。德宗派禁卫军及幽州军救援东川,与山南的兵会合,大败异牟寻的人马,斩首六千人,活捉的不计其数,坠落山崖摔死的也近十万。异牟寻害怕了,迁至苴咩城,筑城墙十五里。吐蕃封他为日东王。
不过吐蕃要异牟寻缴纳的贡赋又多且重,并夺取所有的险要处建立他自己的城堡,每年都要求派兵助防。异牟寻渐渐不胜负担。原西泸令郑回,是唐的官,以前..州被攻破时被俘,..罗凤很敬重他的儒雅及学识,称他为“蛮利”,让他教子弟读书。读书不好的孩子常受责打,所以国内没一个人不怕他。后来任清平官,他劝异牟寻说:“中国有礼义,对属国很少苛责索求,不像吐蕃那么贪婪刻薄,不如脱离他重归顺唐廷,就不再会有远戍之劳,得利没有再大的了。”异牟寻觉得对,渐生归附唐廷的念头,但还不敢贸然行事。正遇节度使韦皋安抚各蛮,恩威并施。各蛮国知道异牟寻的心思的,告诉了韦皋,那时是贞元四年(788)。皋派密探送信,吐蕃怀疑他有二心,于是索要大臣的儿子做人质。异牟寻越加怨恨。五年后,下决心派三位使者分三条道路同去成都,送信给韦皋:异牟寻世代都是唐臣。过去由于张虔陀意欲侮辱吞并我们,朝中使者来到,不为我们主持公道,致使全部落均惶恐不安,才生出二心。鲜于仲通每年发兵攻打,使我们无法改过自新。我的祖父去世,吐蕃欺我孤儿,背叛盟约。神川都督论讷舌派浪人利罗式惑乱部落中人,不时出兵骚扰,至今已十二年。这是已忍下的第一桩。天降祸蕃廷,内部争斗不息,以致太子弟兄流窜他乡,近臣横行不义。这都是尚结赞的阴谋,残杀无辜,平日的功臣竟无一两个留下。讷舌等皆册封为王,而小国的奏请,却不让上达。
这是已忍之二。又派讷舌逼我们建都于郊,城市破败不堪。利罗式暗中收取重赏,部落震惊。这是已忍之三。又利罗式骂使者说:“消灭你们的将领,不是我还有谁?你所有的财富都应归我所有。”
这是已忍之四。
现今吐蕃委派利罗式带甲士六十人侍卫,可知其居心不良。这是第一桩难于忍受的。吐蕃阴毒野心大,总想吞并我们。我有如偷生,实在有辱祖先,辜负了部落。这是难以忍受之二。过去退浑王被吐蕃所害,其子女受欺;西山女王,也被他夺位;拓拔的首领同时遭到诛杀;仆固忠心耿耿,也被害身亡。常会想到我哪一天也会遭此惨祸。这是难以忍受之三。以前朝廷派使者来招抚,我心我情没有他念,诏书信件符节等物,都送到蕃廷。虽知中国至仁,但我已是蕃臣,只得忍气吞声无处诉说,这是难以忍受之四。
我曾祖曾蒙先帝恩宠。后代都蒙承袭王位。人懂礼乐,均是受唐的影响教化。吐蕃欺诈隐瞒各种情况,心怀恶意相互怨恨。异牟寻愿意竭诚改变现状,归顺天子,请加强防守剑南、西山、泾原等州。镇守安西,以兵力向各方示威,委派回鹘各国就地骚扰,使吐蕃势力分散不能逞强。这样西南方就不必烦劳王师即能立功了。
同时赠皋黄金、丹砂。韦皋护送使者到京师,使者奏报异牟寻请求归附天子,做唐的藩臣。献黄金以示归顺之意如金之坚;献丹以示赤胆忠心。德宗嘉奖,赐给诏书,命韦皋派密探去侦察。
韦皋命其属将崔佐时到羊苴咩城,当时吐蕃有很多使者在那里,异牟寻私下要佐时穿..柯使者的衣服入城。佐时说“:我是唐廷的使者,哪能改穿小夷的服装。”异牟寻晚上去迎接,布置坐位,点燃燎火。佐时即时宣布天子的旨意,异牟寻畏惧吐蕃,左顾右盼胆战心惊,流泪拜谢接受了诏令。派儿子..劝及清平官与佐时在点苍山盟誓。写了四份盟约:一份藏在神祠石室,一份沉入西洱水,一份放置祖庙,一份进奉天子。于是发兵袭击杀死吐蕃的使者,刻金契献给唐廷。
派曹长肁南罗、赵迦宽随崔佐时入朝。
起先,吐蕃与回鹘交战,死伤甚多,于是征调南诏一万人。异牟寻想袭击吐蕃,表面表现自己兵少且弱,只能派出五千人。吐蕃同意。异牟寻另外自己率领几万人跟随在那五千人之后。日夜兼行,在神川大破吐蕃军,砍断铁桥,淹死的人以万计。俘虏了吐蕃的五个王。于是派弟弟凑罗栋、清平官尹仇宽等二十七人入朝献地图、土产。请求恢复南诏的名号。皇帝给以厚赏,任尹仇宽为左散骑常侍,封高溪郡王。
第二年夏六月,册封异牟寻为南诏王。派祠部郎中袁滋为持节领使,成都少尹庞颀为副使,崔佐时为判官;派俱文珍为宣慰使,刘幽岩为判官。赐黄金印,上刻“贞元册南诏印”。袁滋到大和城,异牟寻派哥哥蒙细罗勿等带良马六十佩着金冠玉勒前往迎接,士兵们排列两旁摇铃欢迎。异牟寻穿金甲,蒙虎皮,手执双铎鞘。还有持矛的卫队千人。整个队伍由十二头大象前引,然后骑兵、步兵依次排列。第二天早上行授册礼。异牟寻率属官面朝北而立,宣慰使朝东,授册使面朝南,宣读诏书和册封令。傧相引导异牟寻离位上前直跪受册印,叩头再拜,又接受赏赐的服饰等物。礼成退下后说“:开元天宝年间,曾祖父及祖父都蒙恩册封,继袭王位,至今已有五十年了。
贞元皇帝洗去我的耻辱,记载我的功劳,再赐我爵位官职。我子子孙孙永为唐臣。”于是大会部下,宴请使者。取出两个银平脱马头盘,对袁滋说:“这是天宝时我的父亲任鸿胪少卿进宫宿卫时皇帝赐给的。”另有笛王、歌女两人均鬓发斑白。异牟寻指着他们对袁滋说“:这是我父亲归国时皇帝赏赐胡部、龟兹两乐队。
如今差不多都去世了,只有这两人还在。”饮酒中,异牟寻跪着向袁滋敬酒,滋接过酒杯说“:南诏该常常想到祖宗所创之业,尽忠竭诚,永远做中国西南的屏障,使后代能绵绵不绝。”异牟寻拜谢说:“多谢赐教,哪敢违背使者的命令。”袁滋还朝,又派清平官尹辅酋等七人入朝答谢天子。献铎鞘、浪剑、郁刀、生金、瑟瑟、牛黄、琥珀、叠毛、纺丝、象、犀、越目炎统伦马等物。铎鞘,形状像残月,边上有孔,产自丽水,用金装饰。用它击物,没有不洞穿的。夷人十分喜爱它,每月都要用血祭祀。郁刀,铸造时就用毒药一同冶炼,取闪耀如星光的金属制造。要炼十年才能成功,用马血淬火,用金及犀尾装饰刀把,人被它割伤即死。是浪人所制,所以也叫浪剑。王所佩的一把,已传了七世了。
异牟寻攻吐蕃,收复昆明城以得盐池食用。又击破施蛮、顺蛮,俘虏了他们的王,安置在白..城;既而平定磨些蛮,收回昆山西爨原隶属地;击破茫蛮,夺取弄栋蛮、汉裳蛮,从而充实云南东北。
施蛮,在铁桥西北,居住大施目炎、敛寻目炎。男子穿绸衣,女子从额中将头发分成两边,梳往后面挽一发髻,赤足而穿皮衣。
顺蛮,本来和施蛮杂居在剑、共诸川。咩罗皮、铎罗望先失去了..川、浪穹,又丧失了剑、共等地。从此迁往铁桥,居住在剑目炎西北四百里,称为剑羌。
磨蛮、些蛮与施、顺二蛮都是乌蛮族人,居住铁桥、大婆、小婆、三探览、昆池等川。多养牛羊。不习惯洗衣,男女都穿皮衣。民俗爱好喝酒歌舞。
茫蛮本是关南族人。茫,是他们首领的称号。有人称他们为茫诏。永昌之南有茫天连、茫吐薅、大目炎、茫昌、茫鱼乍、茫施,都是他们一族。建楼房而居,不筑城墙。他们的牙齿或涂漆,或包金。穿黑布短裤,露着小腿,用绸子缠腰,在背后打结后垂下做装饰。妇女披五彩的娑罗笼。象只有牛那么大,豢养了役使耕田。
弄栋蛮,是白蛮种。其部落本住在弄栋县边远处,以前称为褒州,有首领曾任刺史职,只因误杀了参军,就带领全族北逃。后来散居在磨些江侧,所以剑、共各川都有他们的人。
汉裳蛮,原是汉人种,住铁桥一带。
除开用朝霞锦缠头外,衣着与汉人同。
贞元十五年(799),异牟寻打算袭击吐蕃,由于..川、宁北等城在出兵路上,于是凿山、挖堑、修整战具。皇帝同意出兵助战。又请求派大臣的子弟留居在韦皋处。皋推辞,异牟寻再三要求,于是让这些子弟住在成都,派他们都进学校读书。异牟寻还说:“昆明、..州与吐蕃连接,不先加兵,被吐蕃所挟持,就会成为我的祸患了。请韦皋攻取这两处。当时,唐兵每年都屯守京西和朔方,大量屯积粮食,准备南北同时出击攻取原唐地。
但是南方运粮误期,兵不能全部集中。
这年夏天,虏麦不熟,传染病流行,吐蕃赞普死,新君立。韦皋估计吐蕃此时不敢动作,于是劝异牟寻:“延缓征战是万全之计。求速会反而无功。如今边境上的兵力十倍于往昔,行营都在..州,扼住了西泸吐蕃的要路,昆明、弄栋可以不担心。”异牟寻请求约定以后的时间。
吐蕃大臣认为这年是龙年宜于出兵,计划袭击南诏。于是检阅士兵,修治道路,准备十月围..州。屯军昆明八万人,都带着一年的粮食。赞普派舅舅攘..罗为都统,派尚乞力、欺徐滥铄屯扎西贡川。异牟寻与韦皋听说后,皋命部将武免率弓箭手三千前去抗敌,派亢荣朝率一万人屯扎黎州,韦良金带二万五千人屯..州。约定南诏若有急难,同时发兵。经过俄准添城的兵由南诏供应军饷。吐蕃将五万人马从曩贡川分两路进攻云南。一路从诺济城攻..州。异牟寻担心东蛮、磨些难于掌握,怕他们成为吐蕃的向导,想先打他们。韦皋回答:“..州确实是往来要道,捍卫着好几州,虏人千方百计想夺取,所以严兵把守,各营垒联系呼应。粮食和兵器各处都要齐备,东蛮哪敢有二心呢?”异牟寻于是送文书给东、磨些诸蛮要他们把粮食运入城中,否则就全部烧掉。吐蕃..城将杨万波来约投降,事情泄露,吐蕃派兵五千守城。
韦皋准备出兵攻击,杨万波与笼官从内部拿下..城来降。将他们的人马二千人迁往宿川。韦皋的将领扶忠义又攻取了末恭城,俘获牛羊以千计,赞普大将既煎让律带兵驻扎在距十贡川三十里外,国师马定德率部落出降,西贡节度监军野多输煎,是赞普乞立赞的养子,本该为已故赞普殉葬,也到忠义处投降。于是吐蕃气势衰落,军心不振。欺徐滥铄进军到铁桥,南诏在水中下毒,人大都毒死,于是移军纳川,坚壁固守而待。这一年虏地霜雪早,出战无功而回,准备明年再起。吐蕃害怕唐与南诏成掎角,所以不敢窥视南诏。韦皋命武免按兵..州,严格负责镇守。即使在南诏境内也要屯守戍卫。吐蕃接受多次野战失败的教训,于是屯兵三泸水,派论妄热诱劝泸水边的各蛮,再次建城悉摄。悉摄,是吐蕃的要塞。蛮酋长暗中挑拨南诏与韦皋的部将杜毗罗相攻击。贞元十七年春(801),韦皋夜渡泸水击破虏营垒,斩首五百人。
虏保守鹿危山,毗罗埋伏着等待,再战,虏溃败。那时,康、黑衣大食等兵及吐蕃大酋都投降。俘获二万人。又会合鬼主在泸西击破吐蕃。
吐蕃的君长共同商量:不得..州,祸患不止,常常被两头蛮挟唐而指轻说重。
这是说的南诏。其时虏连年饥荒,又要安葬赞普,对人民的赋敛繁重。为此全面整顿军队。每三户出一兵,虏法称之为大调集。又听说唐兵三万人进入南诏,甚为害怕,派兵镇守纳川、故洪、诺济、腊、聿赍五城。打算倾全部兵马出西山、剑山,攻取隽州以抵制南诏。韦皋上报说“:京右各屯应设置侦察堡,庄稼早些收割,..、陇等地将草烧掉。这样可阻挡虏进入。”皋派将领邢毗率领一万人马屯守南、北路,派赵昱带一万人戍守黎、雅等州。异牟寻对韦皋说“:虏声言要取..州,其实是窥视云南,请武免督军进驻羊苴咩,如虏不出骚扰,请等到明年二月深入进剿。”当时,虏兵有三万攻打盐州。
皇帝由于虏人多诈,怀疑后面有大军,就诏令韦皋深入掠取贼人边远处以分散虏人军势。韦皋上表说“:贼人的精兵大多在南屯,现在攻取盐、夏的并非全军。他们的目的只是想掠取河曲党项的畜产罢了。”不久,听说虏兵攻陷麟州。韦皋指挥各将分路出击,有的出自西山,有的出自平夷,有的下陇陀河、石门,有的经神川、纳川,与南诏会合。这时,回鹘、太原、..宁、泾原军袭击吐蕃北面,剑南东川、山南的兵敲震他的东面,凤翔军抵挡其西;蜀、南诏深入,攻克七城,烧毁堡垒一百五十所,杀敌上万,获兵械等十五万。吐蕃兵围昆明、维州不能取胜,于是撤军。振武、灵武兵击败虏兵二万,泾原、凤翔军在原州击退虏军,只有南诏攻其腹心,俘获最多。皇帝派中人尹偕慰问异牟寻,吐蕃则用大量兵力屯扎昆明、神川、纳川坚守。异牟寻每年贡献土产,天子以礼待之。
(下)元和三年(808),异牟寻死,宪宗诏令太常卿武少仪持节前往吊唁。异牟寻子寻..劝立,也叫梦凑,自称“骠信”(夷语中君主之义)。皇帝改赐“元和”的印章。第二年即死,子劝龙晟立,骄奢淫逸,没有人君之道,上下都怨极。元和十一年(816)被弄栋节度王嵯巅所杀,立其弟劝利为王。皇帝诏令少府少监李铣为册立吊祭使。劝利感嵯巅恩德,赐氏“蒙”,封为“大容”(蛮人称哥哥为“容”)。
长庆三年(823),才赐印章。这年劝利死,弟丰..立。丰..敏捷果敢,善于驭使下属,仰慕中国,不肯连父名。穆宗派京兆少尹韦审规持节去行册封礼。丰..派洪成酋、赵龙些、杨定奇入朝拜谢天子。
大和三年(829),西川节度使杜元颖治政无方,障候关守松弛,不练军事。嵯巅趁机倾巢出动,攻陷邛、戎、..三州。
进入成都,在西郭停留十天,抚慰当地人民,也不侵扰市面。撤军回去时,才虏掠子女及工技人等几万带回南方,人们因害怕而自杀的不计其数。救兵追来,嵯巅自己带兵殿后,到大渡河,对华人说:“这是我们的南部边境,你们离开自己的国家,该痛哭一场。”众人号啕大哭,跳水自杀的约有三成。南诏从此学会了纺织,与中国等同。第二年,嵯巅上表请罪,年年派使者来朝拜天子,开成、会昌年间两次派使臣朝拜。
大中时,李琢任安南经略使,贪婪自私,用一斗盐要换一头牛,夷人不堪忍受,联络南诏大将段酋迁攻陷安南都护府,称为“白衣没命军”。南诏调拨三千朱弩亻去苴助守。不过朝贡还是每年都送至京师,随从者不少。杜..从西川入朝,上表请不要多接纳蛮人侍从。丰..怒,出言不逊,索要在成都学习的大臣子弟。恰逢宣宗驾崩,使者前来告哀。这时丰..也谢世,坦绰酋龙立,对朝廷不来吊唁慰问很不满意;懿宗下诏赐继袭王位,但酋龙招待使者甚菲薄。于是僭称皇帝,建年号为建极,自称为大礼国。皇帝因他的名字音近玄宗的名字犯了讳很不高兴,从此南诏断了朝贡。酋龙发兵攻陷播州。安南都护李..屯兵武州,咸通元年(860),被蛮人攻击,弃城逃跑,天子斥责李..,派王宽代他。第二年,酋龙攻击邕管,经略使李弘源兵少抵御不了,逃奔峦州。南诏也退兵。皇帝诏令殿中监段文楚为经略使,多次修改条约,大家很不高兴,于是派胡怀玉人代替段。南诏知道边区人民很贫困,剽掠无所获,因之不去侵扰。其时杜..执政,为皇帝打算:派使者去南诏吊唁丰..之死,以示大国的恩德信誉,并下诏告诉骠信因名字涉讳不能行册封礼,必待骠信改名后才得行礼封王。皇帝于是命左司郎中孟穆持节前去,适逢南诏攻陷..州,孟穆未成行。
安南桃林人,居住林西原,由七绾洞首领李由独管理,每年都派人戍边。李琢在安南时,奏请皇帝撤冬防兵六千人,说是李由独可抵得一队人马,遏止蛮人的入侵。蛮人酋长将女儿嫁给由独的儿子,七绾洞全族归附蛮人,王宽无法控制。咸通三年(862),派湖南观察使蔡袭代替,调各道的兵力二万人屯守,南诏惧怕不敢出。
这时,皇帝诏令左庶子蔡京经理节制岭南,他妒忌蔡袭的功劳,凡蔡袭要干什么,都设法阻扰。还说:“南方本来没事,武夫侥幸得功。聚兵多,耗费粮食,加重运输。请天子遣还戍兵节约费用。”
蔡袭坚持认为不可以,希望留兵五千人。
多次上表均无回答。于是竭力陈述南诏窥视已久,王师中有十种现象必会招致失败。然而朝廷昏聩,不明事理。蔡京回朝报告,甚中朝中之意,再诏任为宣慰安抚使。同时分建广州为岭南东道,邕州为岭南西道,以龚、象、藤、岩划作隶属州。委任蔡京为西道节度使。蔡京心胸褊窄,又贪婪寡情,订了许多严峻刑法,还设立炮烙、熏炙、剖心等酷刑,下属均怨恨害怕。终于蔡京被军中驱逐,逃往藤州,又擅自矫令制造了攻讨使的印章,召集乡兵会同道军攻打邕州,不胜,众兵溃散。于是贬死于崖州。委派桂管观察使郑愚代为节度。
南诏攻陷交州,进而侵略安南,蔡袭上表告急。于是调湖、荆、桂的兵五千人驻守邕州,岭南韦宙上奏:“南诏一定会去打邕管,不先防近而谋远,担心敌人会乘虚断粮道,且会深入。”于是诏令蔡袭在海门按军不动,令郑愚分兵抵御。蔡袭请求援兵,派山南东道的兵一千人前往。南诏的酋将成思僭、麻光高领兵六千人靠近城边驻扎。咸通四年(863)正月,南诏进攻紧迫,蔡袭将当年异牟寻的誓言系在箭上射入南诏军营。没有回音。不久城被攻陷,袭全宗族七十人均死难,幕府樊绰拿了蔡袭的印章逃过江。
荆南兵入东郛苦战,杀敌二千人。这一夜,蛮兵屠城。皇帝诏令各军要确保岭南,又派秦州经略使高骈为安南都护。
皇帝见调兵运粮艰难频繁,取消去外地游乐,宫内也不奏乐。宰相杜..认为不必如此,于是取消决定。
南诏逐步逼近邕州,郑愚陈述自己不是将帅之才,请另派人。正好康承训从义成来朝拜,于是任他为岭南西道节度使,调集荆、襄、洪、鄂的兵一万人受他统率。承训以兵少为由请辞,乃广为调集各道的兵共五万人前往。六月,置行交州于海门镇,进而作为都护府。调山东的兵万人加强戍卫,派容管经略使张茵镇守。并命张茵全面治理安南,茵逗留不敢进军。安南沦陷,将吏中留下的都客居在伏溪洞。诏令所在地招回他们,救助他们,免安南的赋税两年。
韦宙请求分兵屯驻容、藤,以分散蛮人势力。咸通五年(864),南诏回头攻打..州以威吓西南,西川节度使萧邺率属蛮鬼主的人马在大渡河拦截南诏,打败了他。第二年,南诏再次来攻。其时刺史喻士珍贪婪狡猾,暗中抢掠两林东蛮的人卖掉,换取蛮人的金子。所以南诏来攻时开门投降,向蛮人称臣,南诏将守兵全部杀死。士兵在安南屯戍久了,两河的壮士死于瘴毒的几乎十分之七。宰相杨收建议撤回北军,以江西为镇南军,招募弓箭强手两万人设置节度,这样人地就近,容易调拨。皇帝同意。夏侯孜也因为张茵胆怯无用,把兵全部交给高骈。高骈选五千精兵渡江,在邕州打败林邑的人马,袭击南诏的龙州屯,蛮人酋长烧毁财物牲畜逃走。酋龙派杨缉思援助酋迁共守安南,派范月尼些为安南都统,赵诺眉为扶邪都统。咸通七年(866)六月,高骈驻军交州,多次战胜,士兵越战越勇,杀死南诏将领张诠,李氵差龙带领全部人马约万人投降。于是攻破波风三面城垒。缉思出来迎战,被打败,逃回城内。王师追上来,翻墙入城,杀死酋迁、月尼些、诺眉。报战功杀敌三万人。安南从此平定。
当初,酋龙派清平官董成等十九人到成都,节度使李福准备用见使臣的礼仪接见他们,董成说:“我们皇帝奉天命改易年号,请用平等国礼仪相见。”李福不同意,翻译引见者五次往返,直至天晚人倦,商议仍无结果。李福恼怒,命武士揪打辱骂他们,还把董成捆绑起来,关在招待所。后来刘潼代替李福为节度使,替董成释绑,奏请让他们回国。皇帝下诏召董成等去京师,在别殿接见他们,赐物丰厚,抚慰一番后让他们回国。
第二年,酋龙派杨酋庆等来朝感谢释放董成等人。起先,李师望建议:“成都治理经管蛮人政事,旷日持久又不能决断。不如在邛、蜀、嘉、眉、黎、雅、..七州建立定边军,建置节度,裁决治理当地军政,既近且快。”天子认为对,即委任师望为节度使,治邛州,邛州距成都才一百五十里、..州最南,离邛州有千里,若有缓急,首尾不能相助。但师望贪图专制一个方面的权势,对这种不利隐瞒不报。
在地方上竭力搜刮,索贿以百万计。又想刺激蛮人出兵,他可克敌建功。于是杀了酋庆等人。其行径激怒了戍士,准备把师望剁成肉酱。恰遇皇帝召回,另派窦滂代替。谁知窦滂更加贪赃枉法,苛责要求更甚于李师望。那时虽无蛮人的骚扰,但定边军已困顿不堪了。
酋龙怨恨杀了他的使者,咸通十年(869),又发兵侵扰。将军队开到青溪关,秘密带领人马伐木开路。在雪坡上辟路,虽是盛夏,仍有两千士卒冻死。酋龙领兵出沐源、跨嘉州,收服当地乌蛮,最后驻军沐源。窦滂派兖海的兵五百人迎战,全军覆灭。酋龙亲自带兵五万侵扰..州,攻打清溪关。屯将杜再荣退兵渡过大渡河,各戍营的人马也都退到河北岸。蛮兵攻打黎州,都换成了汉人的服装,渡江袭破犍为。在陵、荣间徘徊,焚烧抢掠。接着进逼嘉州,刺史杨文心与南诏分别驻军在江的两岸。杨文心的兵万箭齐发,蛮兵无法前进。于是暗中从上游渡江,从背后袭击王师,杀死忠武将领颜庆师,杨文心逃走,嘉州陷落。第二年正月,南诏又攻杜再荣,窦滂亲自指挥作战。酋龙派使者十人求和,窦滂同意谈判。话没说一半,蛮兵的木筏靠岸,蛮兵鼓噪而进,窦滂不知该怎么办,准备自杀。武宁将领由艹全绪阻止了他。奋力死战,蛮兵略退,窦滂得以逃走,全绪随后退却。黎州沦陷。当地居民逃避到山谷中。蛮兵入州,抢掠财物不胜负荷。接着蛮兵进入邛崃关,围攻雅州,袭击邛州。这年冬,窦滂弃州固守导江,储备的粮食军械全都丢失了。
酋龙进攻成都,到达眉州,坦绰杜元忠日夜教酋龙攻取全蜀。这时西川节度使卢耽派其副使王偃及中人张思广与酋龙约和。蛮人强迫他们面南而拜,但终没见酋龙回。蛮兵进驻新津,卢耽再派副使谭奉祀说好话约和。蛮人留下他。
耽担心援军尚未集聚,飞书请天子派大使与南诏通好,以缓和他们深入侵扰。
懿宗派太仆卿支详飞驰前往做和蛮使。
蛮人原本缺少心计,不会乘机会急速进军,只是临时性的结合,倾心于掳掠的小利,每到一处都停留驻扎,所以蜀地人民得从容扶老携幼避入成都。里巷都住满了人。每户所占用地面不过一床之大,下雨时各自戴斗笠用箕盆避雨。城中井水都用竭了,共去摩诃池饮水,以至于互相争斗,掉在水中淹死,还有人滤沙得点滴水饮用。死者没有棺材,只好挖个大坑埋在一起。前泸州刺史杨庆复为卢耽制备进攻的器械、守城的擂石,设置牢城兵,由八个大将主管,竖立密栅,晚上点火把照城。守城的兵械既锐且新。
又挑选敢死队员三千人,称之为“突将”,使用长刀、巨斧,分左右两班,轮番值守,白天隶属于军。士兵都跃跃欲斗,而酋龙从双流慢慢而来。酋龙心里想报董成受辱之仇,于是假意请卢耽派使到军中议事。耽派节度副使柳..去见杜元忠议和。元忠傲慢地说:“约成后,我皇帝要见卢耽,请准备羽盖葆车。”柳..不能做主而还,蛮人以三百骑兵运了幄幕来,说以供敷张隋蜀王的用事厅,是我们骠信的行宫。卢耽不同意,这才走了。
蛮军渐渐前进,靠近成都外城。这时,游弈使王昼指挥援兵三千屯扎毗桥;窦滂也领他的军队从导江来,准备与大军组成掎角之势,但战争中不很得力,遭到一些小挫败就退而保广汉。自从丧失定边军以来,窦滂就希望成都陷落,好减轻他的罪名。不久,有诏书斥责其罪,贬为康州司户,此次出战也就无功。
卢耽的部将李自孝与刺史喻士珍很要好。士珍降了蛮人,自孝也暗中与南诏往来,于是劝说卢耽在城下种稻谷和芦苇,蓄水使城墙根泡酥。其阴谋全府竟无人察觉。蛮兵攻城,自孝守在城陴处,树战旗做标记。战旗指到哪里,蛮兵就到哪里攻打。其做内应的举动被手下觉察,卢耽将他斩首示众。
城左有居民的住房和店肆,蛮兵登楼俯射城中,卢耽召募勇士烧那房子,蛮兵的兵械也全被烧毁。二月,蛮兵用云梯及冲车等从四面攻城。士兵们大声呐喊。冲车还没逼近城墙,守在矮墙处的兵用粗绳子套钩把车钩住然后投以火炬,车着火烧起来,车箱里的蛮兵全被烧死。卢耽派李王寿、张察率领突击队在城下迎战,杀死、俘获两千人。蛮人拆掉民房搭成车篷样的东西,下面装上枕木,推着前进,到了墙根,躲在下面的蛮兵就挖墙。杨文心用瓦罐装了粪便泼他们,蛮兵无法安身。又化铁水浇下来,篷笼全都着火。然而南诏仗着人多,加紧制造兵器,日夜不停,准备攻击锦楼。众人大惊失色,卢耽派将士出战,从三面苦战,蛮兵退却。蛮兵又利用夜间天黑,逼近城边,一声呼啸,众兵齐攻。城上设铁笼,火炬成千,蛮兵的行动照得一清二楚。
守夜的人整夜巡查呐喊,蛮兵无法入侵。
支详派人与南诏相约谈和,且要卢耽不要多杀人以促成和谈。这时,传说援兵到了,城内欢呼着打开城门,兵士们相争出来迎接。南诏与之交战,直至太阳下山,判官程克裕率领北门兵二千人压过来,蛮兵退走。卢耽还派人送信,说这次交战实是不得已,对此表示歉意,仍求和谈。士兵们脱下铠甲迎接支详。支详陈列他所带来的东西,树旗两面,上写“赐云南钱物”。对南诏使者说“:天子诏令云南和解,而你们兵逼成都,这是为什么?请退兵三十里,撤除警戒以便和谈。”有人劝支详:“蛮人多不诚实,不要自蹈死地。”支详遂不去蛮营。蛮兵再度围困成都,夜里挖通西北角。次日早上发觉,就点燃干草丢下来,蛮兵都被烧死在洞中。又用铁索把大兵车拽倒,大火烧起来,片刻烧尽,成都的守护更为加强。
这时,皇帝派东川节度使颜庆复为大渡河制置、剑南应接使。兵马到达新都,博野守将曾元裕打败蛮兵,斩首两千人。南诏骑兵几万人早晨逼近官军。大将宋威指挥忠武的兵与之交战,杀敌五千人,获马四百匹。南诏退驻星宿山,宋威进驻沱江。酋龙派酋望到支详营请和。详说“:如今各城都守护坚固。北军正企望立功。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好好自己掂量掂量。”卢耽派精锐部队到蛮兵营垒烧毁兵器,杀死二千人。但被南诏追杀,败退。蛮兵听说凤翔、山南的兵马将到,于是在毗桥迎战,不胜。改去沱江,遭到伏军的袭击,又败。城里开出敢死队,夜里纵火烧蛮营,酋龙、坦绰亲自督战。三天后,王师夺取升迁梁,蛮兵大败,晚上纵火烧驿亭,乘火势,集中箭射王师。宋威将队伍分散开来,向发箭来的方向密密射箭。两军不分胜负,各各收兵。酋龙知道敌不过王师,趁夜撤军南逃。至双流,江上无桥,没办法,准备投水死。有人劝阻说“:现在北军与成都的兵会合。如果他们追来,我们必死无疑。不如假装议和,求得暂时缓解。如果不同意议和,那时再死也来得及。”于是酋龙前来请和。三天桥成,人马全过了河,当即砍断桥梁慢慢行军。黎州刺史严师本聚集散兵保守邛州。酋龙胆怯了,围城两天后撤去。蛮兵俘获了华人,必将他们的耳朵、鼻子割掉后放回。此后当地居民刻木做假鼻假耳的人十有七八。
颜庆复这次领兵来,大家以为由于他弟弟庆师死于蛮人之手,定会报仇的。
待到成都未被敌攻破,庆复认为自己功小,于是按军广汉,放了残敌,以致人人痛恨。当初,成都城没有堑壕,庆复教卢耽挖护城壕,宽三丈,设置鹿砦,筑左右营寨,营寨分为五区,每区五十人,堑壕两岸种皂荚树,三年后树梢合拢。又制造大旗、连发弓,以利守卫。从此,南诏害怕。
酋龙年轻气盛,好杀戮,亲友中凡不同意他的观点的都被斩,常年出兵作战永无宁日,各附属国更是又恨又怕。战争中多次大败,国力耗虚了。攻蜀一仗,男子十五岁以上的都征入兵营了,妇女耕种以供军粮。
咸通十四年(873),坦绰又来侵扰四川。把船绑在一起渡大渡河,被刺史黄景复击败。众人沿河南行,夜间在上流用木筏渡河,夹攻水边的各军营。景复败,逃回黎州,蛮人追击,则又被景复击败。谁知蛮兵接踵而来,还攻大渡河,但偃旗息鼓,要求说:“坦绰要上书天子陈述冤屈。”卫兵相信了,不交战。搭桥让他们渡河,过河来即开战,黎州陷落。进而攻击雅州,袭击定边军,败军退入邛州。成都大惊,居民逃入玉垒关,兵士登城守卫。坦绰派使者王保城等四十人拿着骠信的信送给节度使牛丛,想借路入朝,请求在蜀王的旧殿中休息。牛丛准备允许,杨庆复劝阻说:“蛮人不讲信用。
他们现在礼貌周全,好话多说,是骗我们。该杀了使者,只留两个人送信回去。”牛丛于是回信责备说:“诏王的祖先,是六诏中最小的一个。天子念他们勤恳努力,合六诏为一,使之成为成都的附庸,称他们为‘国’,允许子弟进入太学,叫他们学习华人文化。如今却自绝于天子。再说雀蛇犬马还知道报恩报德,南诏王难道还不如虫鸟吗?以前成都由于战备不足,所以才使你们乘虚而入。毗桥、沱江两战,尸体堆积如山。不到四年又来侵犯。今日我有十万人马,其中一半尚未动用。以一千人组为一军,十军组为一部,骁将指挥。每部有强弓二百张,..斧辅助;劲弓二百张,越银刀辅助;长戈二百条,掇刀辅助;短矛二百支,连锤辅助。城四面都驻军,涌一面安排铁骑五百,另将城外的柴草、粮食、车马、猪狗全部收清,一点不剩。我还能派别的人马阻挠你们采樵摘果。我每日出一部之兵力与你们作战。每部分两班,日中换班。太阳落山一部来守夜,有月亮就作战,没月亮就休息,半夜换班。
所有我的兵五天轮到作战一次,而你们的兵日夜都要作战。不出十天,你们就要疲累死了。周围的州县也都加强了战备,与我们成掎角相呼应。他们都是对蛮有深仇的人,即使是妇女也能用牙齿与你们作战,何况是壮汉武士呢。你们祖先曾做西蕃的奴隶,是你们的仇家,如今竟向他们称臣。你们怎么这样连恩仇都辨不清呢?蜀王的旧殿,是先世的宝宫,不是边夷人所能随便居住的。住进去会使神怒人恨,骠信会死的。”牛丛还烧掉城郊的民房以及观、阁等可住人的地方,以便于严兵固守。坦绰到新津后返回,转去攻打黔中。经略使秦匡谋害怕,逃到荆南。此时僖宗即位,派金吾将军持节出使。不久,南诏又攻黎州,景复将他们打跑。乾符元年(874),在..、雅之间袭击掳掠,攻破黎州,入邛崃关,袭击成都,成都闭关三天,蛮兵才退。
皇帝下诏调天平军高骈为西川节度使。高骈上奏:“蛮人国小而落后,其势容易制服。但蜀道险阻,粮食穷乏。如今左神策所征调的长武、河东的兵多,军需开支甚大。况且他们都是扼制羌戎的力量,不可以放松。”于是下令撤回长武等队伍。高骈到后不足一个月,挑选精锐骑兵五千人,驱逐蛮兵直到大渡河。
夺得铠甲马匹,抓获斩杀酋长五十人,收复邛崃关,再克复黎州,南诏逃回。高骈召来景复,斥责他大渡河之败,将他斩首示众。派兵戍守望星、清溪等关。南诏害怕了。派使者到高骈处要求和谈,但又接着出兵袭击边界。高骈斩杀使者。
起先,安南经略判官杜骧被蛮人俘虏,其妻是帝宗室女,所以酋龙让她送信求和。
骈回答“:我将要带领百万人马到龙尾城问你的罪。”酋龙大为震恐。自从南诏叛变,天子多次派使者到南诏境内,酋龙都不肯以臣礼拜,这才断了联系。高骈因南诏信仰佛教,所以派僧人景仙代为使者前往。酋龙与其属下恭迎跪拜,于是订成了盟约。酋龙派清平官酋望赵宗政、质子三十人入朝求盟,请求成为兄弟或舅甥。皇帝诏任景仙为鸿胪卿、检校左散骑常侍。高骈又结交吐蕃的尚延心、..末鲁耨月等以牵制南诏,在戎州筑马湖、沐源川、大渡河三城,修筑营垒屯兵扼守险要处,又精选壮士组成平夷军,南诏的气势偃息。酋龙心郁闷,疽发而死,自谥为景庄皇帝。儿子法即位,改年号为贞明、承智、大同,自称大封人。
法年轻,喜好游猎逸乐。穿绛紫锦绣披风,系缕金带。国事全交付大臣决策。乾符四年(877),派陀西段王羌宝到邕州节度使辛谠处请求和好,皇帝诏派使者去作答。但不久又骚扰四川。高骈奏请与之和亲。右谏议大夫柳韬、吏部侍郎崔澹认为有辱身份,上言:“远地蛮人叛逆无礼,只因僧人诱骗而来,竟然商议和亲,会让后代耻笑的。高骈位居上将,竟提出荒谬的计谋,不可听从。”此事就此搁下。南诏使者再度入朝请求和亲。
此时高骈已调至荆南,不放弃以前的看法。宰相郑畋、卢携争论不决,一并罢职。
辛谠派幕府徐云虔代任使者去南诏暗中察看。云虔到了善阐府,见几十个骑兵,拖着长矛,簇拥着一个绛衣少年,用红绸子束发。典客伽陀酋孙庆介绍说“:这就是骠信。”法下马与来客相见,问候天子安好,取过使者的佩刀观看,自己解下左右的慈双羽给使者看。接着清扫地面,树立三丈高的墙板,命左右驰马射击。每一个人射,法策马追赶取乐。
几十发后才止。带客人进入帐幕,有马童捧瓶盂,四个女子奏乐侍饮,入夜才罢。又派人问客人《春秋》大义,友好地送使者回去。
这时,高骈调任统帅镇海,弹劾崔澹等破坏和议。皇帝年轻蒙昧,不了解历史渊源,下诏书慰解。西川节度使崔安潜进言“:南蛮蓄有鸟兽之心,不知礼义,怎么可以让卑贱者高攀贵主,以致有失国家大体?崔澹等人的看法可取。臣请求召募义兵,以十户为一保,再调发山东的精兵六千人卫戍各州。只要五年,蛮人即可为奴。”后来,皇帝诏问安潜和亲之事。安潜答:“云南姚州有如一个县。
中国为什么要对他们派重使、加厚礼?
他们会因此以为朝廷害怕无能耐。如果他们又有别的要求,陛下将如何对待?
况且天子宗属不可下嫁小蛮夷。如果蛮使不再来,可派侦察探察时机,可以降服他们。”
南诏知蜀强,攻陷安南,都护曾兖逃至邕府,卫戍兵溃败。此时西川节度使陈敬蠧重提和亲之事。其时卢携重又执政,他与豆卢王彖都看重高骈,于是劝说皇帝“:陛下初即位,派韩重出使南诏,将官属留蜀一年,费用不小,蛮人不肯迎接。
及至高骈节度西川,招降..末,打造军械,训练士兵。蛮夷为之震动,故而派赵宗政入朝献质,面朝天子,代骠信再拜;徐云虔之去南诏,骠信答拜。在礼节方面他们并无欠缺,宣宗皇帝收服三州七关。平定江、岭以南,至大中十四年(860),内库物资堆积如山,户部财赋充满,前宰相敏中统辖西川,库钱蓄至三百万,其他各道亦如此。咸通以来,南蛮才背叛,再入安南、邕管,一次攻破黔州,四次盗袭西川,于是围困卢耽,召兵东方,驻守海门,以致天下骚动十五年。赋税不缴纳京师的约有半数,中藏因之空虚,士兵死于瘴疠,骨灰飞扬,人不顾家,亡命为盗,实可痛心。前年留下宗政等人,南方不需担心;及至让他回去,他们仍存希望。蒙法已立三年,治军不出要防,他们正蓄力以窥察我们的可乘之机。如今朝廷府库匮乏,甲少兵弱。牛丛虽有北兵七万,但南北首尾不易相救,况安南异地戍卫的兵力单薄,冬天寇乱可虑。如果派使者前去回报,即使未能使他称臣,也攻破了他欲侵犯的打算。此举外可以羁縻蛮夷,内可使蜀地休养生息。”皇帝认为对,于是以宗室女作为安化长公主许婚。派嗣曹王龟年为宗正少卿,任云南使,大理司直徐云虔为副使;内常侍刘光裕为云南内使,霍承锡为副使。及至自南诏回来,盛称骠信的忠诚。皇帝因敬蠧有功,晋升为检校司空,还赐其一子官。
法派遣宰相赵隆眉、杨奇混、段义宗到行宫朝见天子,迎接公主。高骈从扬州上言“:这三人,是南诏的心腹,该把他们留下鸩杀之,蛮人就可控制了。”皇帝采纳了。隆眉等都死后,南诏从此没有了谋臣,日渐衰微。中和元年(881),又派使臣来迎公主,贡献珍怪及毡..一百床。皇帝说正在商议公主用的车服,故而迟延。二年后,又派布燮杨奇肱来迎亲,皇帝诏令检校国子祭酒张谯为礼会五礼使,徐云虔为副使,宗正少卿嗣虢王约为婚使。还未成行,黄巢乱平,皇帝东归,就先让使者归国。
法死,加谥为圣明文武皇帝。其子舜化立,建年号中兴。派使者到黎州修好,昭宗不答,后来中国大乱,不再有往来。
起先,还有时傍、矣川罗识二族,通称为“八诏”。时傍的母亲是归义的女儿。她的女儿又嫁给..罗凤。当初,咩罗皮一仗败,时傍迁入..川州,诱收上浪人一千多人,势渐强,遭..罗凤猜忌,把他们迁至白..城。后来与矣川罗识到神川都督处求自立为诏,计谋泄露被杀,矣川罗识逃至神川,都督送他到罗些城。
扶南,在日南之南七千里,地势低洼。与环王同习俗,有城郭宫室。君王姓古龙。居于楼观内,竖栅为城,用木若叶盖屋顶。君王出来乘象,人民肤色黑、发卷曲,裸体。没有人当盗贼。田地种一年可收获三年。国内产刚金,有点像紫石英,生在水底石上,人潜入水底才能取到,可以用来刻玉,若用黑公羊角敲它,就会化掉。人民喜欢斗鸡及猪。以金、珠、香为赋税。有城叫特牧城,后来被真腊吞并,于是再向南迁到那弗那城。武德贞观时,两次入朝,又献白头人两个。
白头族,就在扶南西,所有的人都是白头发,肤如凝脂,住在山洞里,四面都是绝岩峭壁,人无法到达,与参半国相接。
真腊,又叫吉蔑,原是扶南的属国。
距京师二万零七百里。东接车渠,西连骠,南濒海,北与道明相接,东北抵..州。
其君王叫刹利伊金那。贞观初年吞并了扶南。国内房屋皆朝东,座位以东为上座。有客来,用槟榔、龙脑、香蛤敬客。
不饮酒,但可与妻在房中饮,避开尊长。
国有战象五千头,好的用肉喂养。世代与参半国、骠国通好,与环王、乾陀洹等国多次相攻。自武德到圣历年间,四次来朝。神龙以后分为两半,北半多山,称陆真腊半;南边临海,多水泽,称为水真腊半。水真腊,地方圆八百里,君王居婆罗提拔城。陆真腊,或叫文单、或叫婆缕,地方圆七百里,君王叫“肂屈”。开元、天宝年间,王子率下属二十六人来朝,受任为果毅都尉。大历年间,副王婆弥及其妻来朝,献驯象十一头;诏令婆弥为试殿中监,赐名宾汉。这时德宗初即位,珍禽奇兽全放生了,蛮夷所献的驯象畜养在苑中,元会时有三十二头充任廷卫,这时也全放到荆山之南。至元和中叶,水真腊也派使者来入贡。
陆真腊西北的属国叫参半,武德八年曾派使者来。
道明,也是属国,国人无衣服,见穿衣服的就笑话他们。国内也无盐铁,用竹弓箭射杀鸟兽自给。
诃陵,也叫社婆,或称阇婆,位于南海中,东边是婆利,西边是堕婆登,南边濒海,北连真腊。以木筑城,即使是大房子也以木并榈叶做屋顶。用象牙做床及席。国中出产玳瑁、黄白金及犀、象等,国极富有。有个洞穴能涌盐。用柳花、椰子酿酒,饮了就醉,隔夜酒就坏了。国有文字,懂天文历法。进餐时不用匙或筷。有一种毒女,与之交合就得毒疮,死后尸体不腐烂。君王居住..婆城。其祖先吉延东迁到婆露伽斯城,附近小国有二十八个,没一个不臣服的。其官吏有三十二大夫,其中以大坐敢兄最为尊贵。
山上有郎卑野州,王常登山以望海。夏至日竖八尺表柱,日影在表南二尺四寸。
贞观年间,与堕和罗、堕婆登皆遣使者入贡,太宗以玺诏厚待并做答礼。堕和罗求良马,皇帝就给了他。到上元年间,国人推拥女子为王,号称“悉莫”。威令整肃,道不拾遗。大食的国君听说后,拿了一袋黄金放在其郊外。过路人都避开不拾,一直放了三年没人碰它。太子走过,用脚踩金子,悉莫知道后,怒欲斩太子。
群臣再三请求,悉莫说:“你的罪过起于脚,那就砍断脚趾。”群臣再次恳请,于是斩手指示众。大食听说后十分震惊,不敢侵略他们。大历年间,诃陵使者三次入朝。元和八年,来献僧祗奴四人、五色鹦鹉、频伽鸟等。宪宗委任其使者李珂内为四门府左果毅,诃内请让给其弟。
皇帝赞赏其美德,两人均授官。直至大和年,两次朝贡。咸通年间,派使者献女子歌舞队。
瞻博,或叫瞻婆。北靠兢伽河。国内有很多野象成群地行动。显庆年中,与婆岸、干支弗、舍跋若、磨腊四国一同派使者入朝。
室利佛逝,又叫尸利佛誓。越过军徒弄山二千里。幅员东西有一千里,南北有四千多里。有城十四座,以两国分统,西部称为郎婆露斯。国内多金、汞砂、龙脑。夏至日竖八尺表柱,日影在表南二尺五寸。国内多男子。有一种骆驼,有豹的花纹,犀牛的角,可以乘坐也可耕田,叫它驼牛豹。又有一种兽,样子像野猪,角像山羊,名叫雩,肉味美,用以做餐。君王称“曷蜜多”。咸亨到开元间,多次派使者入朝,上表称被边吏侵掠。皇帝诏令广州派人去慰抚。又来献侏儒、僧祗女各二人以及歌舞队。皇帝授使者为折冲,任其君王为左威卫大将军,赐给紫袍、金钿带。后来其王派儿子入朝贡献,诏命宴于曲江,宰相与之会面,册封为宾义王,委任为右金吾卫大将军,然后送他回国。
骠国,就是古代的朱波,自称“突罗朱”,..婆国人叫他们为徒里拙。位于永昌南二千里,距京师一万四千里。东临陆真腊,西接东天竺,西南连堕和罗,南滨海,北挨南诏。地长三千里,宽五千里,东北广而长,属羊苴肅城。
有属国十八个:迦罗婆提、摩礼乌特、迦梨迦、半地、弥臣、坤朗、偈奴、罗聿、佛代、渠论、婆梨、偈佗、多归、摩曳、舍卫、瞻婆、..婆。
城镇有九个:道林王、悉利移、三陀、弥诺道立、突..、帝偈、达梨谋、乾唐、末浦。
部落有二百九十八个,知名的有三十二个,万公、充惹、罗君潜、弥绰、道双、道瓮、道勿、夜半、不恶夺、莫音、伽龙目炎、阿梨吉、阿梨..、阿梨忙、达磨、求潘、僧塔、提梨郎、望腾、扌詹泊、禄乌、乏毛、僧伽、提追、阿末逻、逝越、腾陵、欧咩、砖罗婆提、禄羽、陋蛮、磨地勃。
由弥臣到坤朗,又有小昆仑部,君王名范悉越,习俗与弥臣同。由坤朗到禄羽,有大昆仑王国,君王名思利泊婆难多珊那。其川原大于弥臣。由昆仑小王所居,走半天可到磨地勃栅,海行五个月可到佛代国。其国有江,支流三百六十。
其君王名思利些弥他。还有川名思利毗离芮。土有特殊的香味。北边有集市,是各国商船凑集而成,越海就是..婆了。
再走十五天,翻越两座大山:正迷、射..,有个小国,君王名思利摩诃罗..,习俗与佛代同。经过多茸补逻川到..婆,走八天可到婆贿伽卢,该国土热性,大道上都种椰子、槟榔,仰头看不见太阳。君王的居所以金为圆瓦,厨房也盖银瓦,烧饭燃香木,堂上用明珠装饰。有两个池子,用金做堤岸,船及桨楫都用金银珠宝装饰。
骠王姓困没长,名摩罗惹,其相名摩诃思那。王出行,以金绳床做车,路远则乘象,有嫔妃随从等几百人,用青砖砌圆城,周长一百六十里,有十二门,四角均建佛塔,人民住在城中,用铅、锡做瓦,荔木为材。民俗厌恶杀生,礼节中用手抱臂磕头为表恭。懂得天文,喜欢佛法。
有寺庙百座,用琉璃做圆瓦,以金银镶嵌,用丹彩紫矿涂地,再铺锦毡。王的居处也不过这样。人民七岁时剃发到寺庙里去学习,直到二十岁,如果仍不通达佛法的就再当老百姓。制衣用白叠毛、朝霞。
丝绸因要杀伤蚕的性命所以不穿,戴金花冠或翠帽,以杂色珠子串成璎珞做装饰。王宫中设金银两口钟,有敌人来,焚香击钟祝祷以卜吉凶。有巨大白象,身高百尺。如有诉讼的,就焚香跪在象前,自己检查是非后退去。遇有灾疫,王也焚香对象跪拜自责。国内不设桎梏,如有犯罪的就将五支竹子束在一起打脊背,重罪打五下,轻罪打三下,如犯杀人罪则要处死。土壤适宜种豆、粟、稻、粱,甘蔗粗如小腿,没有麻和麦。用金银制钱,如半月形,称之为登伽佗,也叫足弹佗。国内不产膏油,用蜡夹杂香代替灯盏。与别的蛮国交易时用江猪、白叠毛、琉璃罐钵交换。妇女在头顶上盘高髻,饰以银及珠宝,穿青娑裙,肩披罗缎。行走时手中持扇,尊贵人家则必五六人同行。
近城有沙山,不生草木,地域也与波斯、婆罗门相接,距西舍利城有二十天的路程。西舍利,就是中天竺。南诏因为土地相连,又兵力强盛,所以常常控制他们。
贞元年间,骠王雍羌听说南诏附唐廷,也有内附之心,南诏王异牟寻派使者杨加明到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处献夷中歌曲,同时令骠国献乐人。于是韦皋做《南诏奉圣乐》,用正律黄锤之韵,曲中宫、徵一变,象征西南归顺。曲终时,角、羽变化,象征戎夷革心。舞共六段,乐工六十四人,赞引二人,序曲二十八叠,舞“南诏奉圣乐”等字。舞人十六,手执雉羽,四人一排。舞“南”字时,唱《圣主无为化》;舞“诏”字时,唱《南诏朝天乐》;舞“奉”字时,唱《海宇修文化》;舞“圣”字时,唱《雨露覃无外》;舞“乐”字时,唱《癖土丁零塞》。歌全都一章三叠。
舞者做好准备,持雉羽,箫、鼓等奏散序一叠,接奏第二叠,舞者排成四行,赞引按序而入。舞将终,四角擂响雷鼓,舞者都跪拜,金声响时起身,拿着羽叩头,象征朝觐。每次跪拜,都用钲鼓奏出节拍。接着奏拍序一叠,舞者分左右而舞,每四拍就合掌执羽叩头,拍终,舞者跪拜。再奏一叠,踏舞拍子而揖,以合“南”字。字成舞终,舞者面朝北跪而歌,有丝竹导引。歌毕,俯伏,钲响,再揖而舞。其余的字都这样边舞边唱,只有“圣”字词末都要恭揖,表示奉圣。每一字都有三叠曲子,称为五成。然后急奏一叠,四十八人分行弯腰,象征将士保卫边疆。各字舞毕,舞者十六人分成四列,又跳《辟四门》之舞,迅速旋舞两叠,与鼓吹合拍,进舞三,退舞三,象征天、地、人三才及天、地、人三统。舞毕,都叩头踏碎步。又一人舞《亿万寿》之舞,唱《天南滇越俗》歌四章,歌舞七叠六段而终。
“七”,是火的成数,象征天子南面生成之恩“;六”,是顺数,象征西南向化。
乐器共三十种,乐工一百九十六人,分为四部:龟兹部、大鼓部、胡部、军乐部。龟兹部有羯鼓、揩鼓、腰鼓、鸡娄鼓、短笛、大小..篥、拍板,每样八件;长短箫、横笛、方响、大铜钹、贝,每样四件。
乐工共八十八人,分成四列,居舞筵的四角,用以合节鼓。大鼓部,四个一列,共二十四个,居龟兹部前。胡部,有筝、大小箜篌、五弦琵琶、笙、横笛、短笛、拍板,每样八件;大小..篥,每样四件。乐工七十二人,分四列,也在舞筵四角,用以导歌咏。军乐部,有金铙、金铎每样两件;肈鼓、金钲,每样四件。钲、鼓都用金饰盖,垂有流苏。乐工十二人,穿南诏服装,立在《辟四门》舞筵四角,指挥跪拜合拍合乐。又十六人,半条手臂绘有图形,执肈鼓,四人一列。舞人穿南诏上衣,绛色裙襦,黑头囊,金亻去苴,花皮靴,头上饰以抹额,戴金宝花髟曼。襦上再加画半条手臂,执雉尾舞,俯伏,象征朝拜;裙襦上画鸟兽草木,饰以八彩杂花,象征万物繁茂;羽盖四垂,象征天无不覆;以正方形分布位置,象征地无不载;分成四列,象征四气;舞共五字,象征五行;执雉尾,象征文德;击鼓有节,象征号令远传;振铎,明示采诗之义;用龟兹等的音乐,象征远夷心悦诚服。钲鼓是古代征战报捷之乐。黄钟,是君主之声,配运以土,明示土德常盛。黄钟如得乾卦初九,则自为其宫,林钟四律以正声来应和,象征大君面南提天统于上,乾道昭明。林钟如得坤卦初六,其位西南,西南感教化达于下,坤体表顺。太蔟如得乾卦九二,就是人统,天地正而三才通,故依序以太蔟应和。三才既通,南吕再以羽声相应。南吕,是酉,表西方、金;羽,北方、水。金水谐和而时顺,象征西戎、北狄心悦诚服。
最后姑洗以角音结束。姑,故也;洗,濯也,象征南诏背弃吐蕃而归顺,改过自新。
韦皋因五宫异用,独唱殊音,再做《五均谱》,分别金石的节奏。
一、黄钟,是宫之宫,军士唱《奏圣乐》的人用。舞蹈者穿南诏衣,执雉尾俯伏跪拜击掌,合“南诏奉圣乐”五字,唱词五段,舞蹈者换南方朝天之服装,绛色,七节襦袖,每段有青色边口,有排扣襟,象征鸟翼。用龟兹乐。胡部,乐器用金钲、肈铙、饶、贝、大鼓。
二、太蔟,是商之宫,女子唱《奉圣乐》的人用。合以管弦。若在庭下奏乐,则独舞一曲。用龟兹乐,鼓、笛各四部,与胡部等合作。琵琶、笙、箜篌,每样八件;大小..篥、筝、弦、五弦琵琶、长笛、短笛、方响,每样四件。位于龟兹部前,其他贝一人、大鼓十二人分左右而立,其他人均坐着奏乐。
三、姑洗,是角之宫,应古律林钟为徵宫,女子唱《奉圣乐》的人用。舞蹈者六十四人,饰以罗彩襦袖,以八彩相间,拖云花鞋,头上饰有双凤、八卦、彩云、花髟曼,执鸟羽做跪拜击掌的节拍。以林钟当地统,象征一年的劳作完成,万物皆成。双凤,明示律吕之和,八卦,明示还相为用;彩云,象征气,花髟曼,象征帽子。
合“奉圣乐”三字,唱词三段,表示天下归顺。小女子按字舞时,用碧色襦袖,象征角音,主木;头上饰巽卦,应和姑洗之气;六人略后,象征天下六合均同一心。用龟兹乐、胡部,钲、肈、铙、铎,都盖着彩盖,装饰着花座,上铺锦绮,垂流苏。按《瑞图》上说“王者有道,则仪凤在鼓”,所以羽盖上、鼓上有凤凰,钲上栖孔雀,铙、铎上白鹭翔集,钲、肈顶脚又以南方鸟兽为饰,明示恩泽遍及飞禽走兽。钲、肈、铙、铎,都是二人拿着敲击的。贝及大鼓工伎的数量,与军士《奉圣乐》同,而加鼓、笛四部。
四、林钟,是徵之宫,敛拍均单音,奏《奉圣乐》,一男子独舞,用龟兹乐,鼓、笛每一种四人,方响二人,位于龟兹部前。
两角落有金钲,中夹金铎二个、贝二个、铃钹二个、大鼓十二个分左右而立。
五、南宫,是羽之宫,应和古律黄钟为君之宫。乐器用古黄钟方响一个,大琵琶、五弦琵琶、大箜篌各二,黄钟..篥、小..篥、竽、笙、埙、扌刍肊筝、轧筝、黄钟箫、笛各二。笛、节鼓、拍板等乐工各一人,坐着奏乐。丝作慢奏,一人独唱,歌工再合唱军士《奉圣乐》词。
雍羌也派弟弟悉利移城主持舒难陀献国乐的事。到成都,韦皋将其乐声谱录下来。因其舞姿、乐器都特别,于是画了图样入献。乐器有二十二种,其音有八种:金、贝、丝、竹、匏、革、牙、角。金二、贝一、丝七、竹二、匏二、革二、牙一、角二。铃钹四个,制作与龟兹部同,圆周三寸,用皮带贯穿,敲击以应节。铁板两个,长三寸五分,宽二寸五分,面上是平的,背面有柄,也用皮条系住,铃钹都饰以彩绸带,用花叠毛缕为蕊。螺贝四个,大的可装一升,用彩绸带装饰。有凤头箜篌两个,一个长二尺,腹大七寸,凤头及颈长二尺五寸,面上饰蛇皮,有十四根弦,颈上有转弦轴,凤头朝外;另一个顶上有细枝,转弦轴上有鼍头。筝两个,一个形状像鼍,长四尺,有四只脚,腹中空虚,用鼍皮装饰背面,正面及肩像琴,宽七寸,肚腹处阔八寸,尾长一尺多,卷成个空圈,加上关键时能张挂九根弦,左右共十八根柱;另一个正面饰以彩花,敷以蛇皮用以区别。有龙头琵琶一个,如龟兹制造的样子,但颈长二尺六寸多,腹宽六寸,头上两龙相向,有轴柱各三,弦随轴数,两轴都在后颈上,一轴在前颈,其俯伏的样子如同狮子。还有云头琵琶一个,形状如前者,正面饰有蛇皮,四面有牙钉,以云状为头,轴上有花像品字,三根弦。覆手处都用蛇皮为饰。刻画成勇毅舞昆仑的状态。有大匏琴两个,用半个大匏覆盖,都画以彩画,上加铜瓯。用竹制琴,画蛇纹其上,长三尺多,头弯曲成拱形,长二寸,用绸带系腹,穿过瓯及匏根,可盛两升。大弦与太蔟应和,次弦与姑洗应和。还有独弦匏琴,用斑竹制作,不加装饰,只以木刻一个蛇头;张弦,但无轴,将弦系在顶上,有四根柱像龟兹的琵琶,其弦声与太蔟应和。有两个小匏琴,形状如大匏琴,二尺长;大弦与南吕相应,次弦与应钟相应。有横笛两个;一个一尺多长,为使其合律,去节而无爪,用蜡填实头部,用牙刻狮子头加在上面,挖六个洞以应和黄钟商,备有五音七声;另一个,管子末端如象头,律度与荀日助的《笛谱》同,又与清商部钟声谐合。
有两头笛两个,长二尺八寸,中间隔一节,节左右开冲气洞,两头都分洞体,长短为笛音量。左头应和太蔟,管末端有三穴:一应姑洗,二应蕤宾,三应夷则。
右头应和林钟,管末端三洞:一应南吕,二应应钟,三应大吕。下托指处还有一洞,应和清太蔟。两洞体共七个穴,共备黄钟、林钟两韵。有大匏笙两个,都有十六管,左右各八个,形状如凤翼,大管长四尺八寸五分,其余的挨个相差,制作像笙管,形状也像凤翅。以竹做簧,穿过匏直达底部。上古八音,都以木漆代替,用金做簧,没有匏的声音。只有骠国有古制法。又有小匏笙两个,制法如大笙,声律应和林钟商。有三面鼓两个,形状如酒缸,高二尺,头大下尖,上宽七寸,底只宽四寸,腹部不比头部大,覆以蛇皮,将三面总束为一,用碧丝带系住。下面挨着地不蒙皮,四面画骠国的工伎正在为笙鼓装饰。有小鼓四个,制法如同腰鼓,长五寸,头宽三寸五分,蒙蛇皮,用牙钉彩饰,没有柄,摇动可为乐曲打节拍,引赞的人都拿它们。有牙笙,挖穿匏直到底,加漆,上竖两根象牙代管,双簧都与姑洗应和,有三角笙,也挖匏到底,加漆,上插三个牛角,一簧与姑洗应和,其余的与南吕应和。角尖的一头在下面,直插匏到底。柄和角都是直的。有两角笙,也穿匏到底,上插两牛角,其簧与姑洗应和,匏用彩色涂饰。
曲调名有十二种:一、《佛印》,骠国称之为《没驮弥》,国人及天竺人唱这曲子侍奉君王。二、《赞娑罗花》,骠国称之为《咙莽第》,国人以花为衣服,因能洁身。三、《白鸽》,骠国叫为《答都》,赞美它或飞或止都能顺己之情。四、《白鹤游》,骠国称之为《苏谩底哩》,意思是飞就能翱翔空中,走则慢慢步行。五、《斗羊胜》,骠国叫《来乃》。以前有人看见两只羊在海岸相斗。后来强者可见,弱者进入山里,那时人称之为“来乃”。来乃,意思是取胜之势。六、《龙首独琴》,骠国称为《弥思弥》,此曲一弦而五音齐备,象征王以一德养育万邦。七、《禅定》,骠国称为《掣览诗》,意思是离开俗境取得寂静。七个曲子不论唱舞,其律皆与黄钟商应和。八、《甘蔗王》,骠国称为《遏思略》,意思说佛教民就像甘蔗之甜,都喜欢其味。九、《孔雀王》,骠国称为《桃台》,意思是孔雀的毛色美丽。十、《野鹅》,意思说或飞或息必定成双,徒侣们全部集会。十一、《宴乐》,骠国称为《咙聪网摩》,意思是时节安康,宴会欢乐。
十二、《涤烦》,也叫《笙舞》,骠国称为《扈那》,意思是荡涤烦闷,以此使心情闲适。
这五个曲子,其律应黄钟两韵:一为黄钟商伊越调,一为林钟商小植调。乐工都是昆仑人,穿绛叠毛,用朝霞做蔽膝叫作衤戒肍。两肩加朝霞,系在腋下。臂和脚都有全宝环钏。头戴金冠,左右垂珍玉,头上插花餯,耳旁有双簪,缀有细绒毛。始奏乐,有引赞一人先引导乐曲的旨意,舞步舞姿随曲而动。用人或两个、或六个、或四个、或八个、或十个,都蒙以珠饰,跪拜叩头直至曲终。其乐曲经五译而能通达,德宗委任舒难陀为太仆卿,送他回国。开州刺史唐次撰述《骠国献乐颂》献给皇帝。大和六年,南诏掠夺骠民三千人,迁往柘东。
南平獠,东接智州,南联渝州,西靠南州,北临涪州,人口有四千多户。地多瘴疠。山上有毒草、沙虱、蝮蛇。人建楼而居,架梯上楼,称之为干栏。妇女用两幅布中间挖个洞,从头上套下,称之为通裙。发髻很美,垂在脑后。用三寸长的竹筒斜穿过耳,尊贵者还用珠宝等装饰。
民间女多男少,由妇人干劳役。婚姻,女方先以财物求男,贫苦人家无财物嫁人,就卖为婢女。男子衣左襟,不戴帽,赤脚,其王姓朱氏,号为剑荔王。贞观三年(629),派使者纳降款,朝廷即以其地隶属渝州。有称为飞头獠的,头将飞去,颈子周围有一条线一样的疤痕,其妻儿共同守护,到晚上就像病了一样,头忽然不见了,天亮头又回来了,还有乌武獠,那里多瘴毒,中毒的人牙齿紧闭,无法喝药,所以都将牙齿凿掉。有个宁氏,世代是南平的大帅,南北朝陈时末年,派其帅猛力任宁越太守。阵亡,宁氏自以为与陈叔宝同日生,该代他为天子。于是不入朝。隋兵被瘴毒所阻,不能进入其地。
猛力死后,其子长真继任刺史。到隋兵讨伐林邑时,长真出兵攻其后,又带领部落几千人跟随讨伐辽东,炀帝召长真为鸿胪卿,委任他为安抚大使,送他回国。
又委任其族人宁宣为合浦太守。隋乱,都以其地归附萧铣。长真,即带越兵在交趾攻打丘和的人。武德初年,以宁越和郁林两地归降。从此,交、爱几州才相互交通。高祖委任长真为钦州都督。宁宣也派使者来请降,但未等到回答就死了。就委任其儿子宁纯为廉州刺史,委任其族人道明为南越州刺史。武德六年(623),长真来献大珠,昆州刺史沈逊、融州刺史欧阳世普、象州刺史秦元览也来献筒布。高祖因路远人很辛苦,都不接受。道明与高州首领冯暄、谈殿盘踞南越州反叛,攻姜州,宁纯派兵援助。武德八年(625),长真攻陷封山县,昌州刺史庞孝恭从侧角袭击冯暄等,将他们赶走。
第二年,道明被州人所杀。不久,长真死,其子据袭击刺史。冯暄、谈殿阻住王师掠夺。群臣都要求派兵出击,太宗不同意,派员外散骑常侍韦叔谐、员外散骑侍郎李公淹持节去宣谕,冯暄等与溪洞头领都降服,南方于是安定下来。
剑南各獠在武德、贞观年间掠夺侵扰附近州县的次数不一。巴州的山獠王多馨叛乱,梁州都督庞玉斩其首,又击破余党符阳、白石二县的山獠。后来眉州獠反叛,益州行台郭行方大破之。不久,又击破洪、雅二州的獠人,俘获男女五千人。这一年,益州獠也反,都督窦轨请求还击,太宗回答说:“獠依山地险,应该以恩信安抚。如以兵威震慑,这哪里是为人父母的旨意呢?”贞观七年(633),东、西玉洞獠反,派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为龚州道行军总管将叛獠讨平。贞观十二年(638),巫州獠反,夔州都督齐善行击破他们,俘获男女三千多人。钧州獠反,由桂州都督张宝德讨平他们。明州的山獠又叛,由交州都督李道彦将他们击走。
这一年,巴、洋、集、壁四州的山獠叛,攻巴州,乃派右武侯将军上官怀仁在壁州将他们击败,俘获男女一万多人。第二年,叛乱平。贞观十四年(640),罗、窦各獠叛,由广州都督党仁弘任窦州道行军总管击败他们,俘获男女七千多人。太宗两次伐高丽,在剑南造船,各獠均派劳役,雅、邛、眉三州的獠不堪其扰,相继反叛,诏令发陇右、峡州的兵二万,以茂州都督张士贵任雅州道行军总管,与右卫将军梁建方共同平定之。
高宗初年,琰州獠反,梓州都督谢万岁、充州刺史谢法兴、黔州都督李孟尝去讨伐。谢万岁、谢法兴入洞招抚,遇害。
显庆三年(658),罗、窦的生獠酋领多胡桑率众来归附。上元末年,纳州獠叛,侵扰故茂、都掌二县,杀吏民,烧官舍,诏令黔州都督发兵平乱。大历二年(767),桂州的山獠反,攻陷桂州,刺史李良逃走。
贞元年间,嘉州绥山县婆龙川的生獠首领甫枳兄弟诱导生蛮为乱,剽掠居民,西川节度使韦皋斩杀甫枳兄弟,招抚生蛮首领勇于等出降。有人请求在东凌加围栅栏做界而守,韦皋不同意,说“:没有守卒而筑城,祸害将由此而生。”獠也从此不再侵扰边境。
戎、泸之间有葛獠,居地依山谷丛林,逾越几百里。民俗好叛乱,州县注意不到,就会合几千人持木棍而战。奉酋帅为王,称为“婆能”,出入前后均树旗。
大中末年,昌、泸二州的刺史贪鄙,以次品缯及羊,强与獠人交易,一担半麦,换不到一半的价钱。群獠控诉说“:他们当贼找死。”刺史召两个小吏告诉说“:都是你们干的,不是我的过错。”獠人相视大笑,于是叛乱。立酋长始艾为王,越过梓、潼,所过之处都纵火焚烧剽掠,刺史刘成师诱降其党徒,斩首领七十多人。
其余的人逃到东川,节度使柳仲郢劝降他们。始艾叩头请罪,仲郢赦免并放他们回去。
西原蛮,位于广、容之南,邕、桂之西。姓宁的,世代在此为豪强。姓黄的,居于黄橙洞,隶属于宁氏。西原蛮的地域西边与南诏连接。天宝初年,黄氏强,与韦氏、周氏、侬氏相依互为唇齿,常侵扰我边域,占据了十多个州。韦氏、周氏以寇为耻,不肯依附黄氏,黄氏出兵攻打,将他们赶到海滨。
至德初年,首领黄乾曜、真崇郁与陆州、武阳、朱兰的洞蛮都叛变,推举武承裴、韦敬简为帅,僭称为“中越王”,廖殿为桂南王,莫淳为拓南王,相支为南越王,梁奉为镇南王,罗诚为戎成王,莫浔为南海王,合兵二十万,地域连绵几千里,设置了官吏,攻打桂管十八州。每到一地,均焚烧房屋,掠夺子女。历四年都不得平定。乾元初年,派中使招抚晓谕各首领,赐诏书赦免其罪,约他们归附。
那时,西原、环、古等州首领方子弹、甘令晖、罗承韦、张九解、宋原五百多人请求出兵讨伐武承斐等人。一年中打了二百仗,斩杀了黄乾曜、真郁崇、廖殿、莫淳、梁奉、罗诚、莫浔等七人。武承斐等带领余众捆缚了到桂州请降,于是为他们松绑,分别赐给布帛放了他们。其部落中的张侯、夏永与夷獠的梁崇牵、覃问及西原的尊长吴功曹再度合兵侵扰内地,攻陷道州,盘踞了五十多天。桂管经略使邢济平了叛乱,抓住吴功曹等人。其他的人再次包围道州,但因刺史元结固守,不能攻陷。转而进攻永州,攻陷邵州,逗留了几天才去。湖南团练使辛京杲派大将王国良戍守武岗,王国良嫉恨辛京杲贪暴,也叛变,有兵众千把人,侵扰州县,朝廷派使者去招抚,结果时服时叛。建中元年(780),在叙州筑城堡以断绝西原的联系,王国良归顺。
贞元十年(794),黄洞首领黄少卿攻邕管,包围经略使孙公器,孙公器奏请调发岭南兵来讨伐,德宗不许,派中人前往招抚谕降,不听。不久又攻陷钦、横、浔、贵四州。黄少卿之子黄昌沔骁勇,前后共攻陷十三州,气焰更张。于是令唐州刺史阳..任容管招讨经略使,率师杀贼,一日交战六七次,都将贼人打败,沦陷之地全部克复。元和初年,邕州擒获其别帅黄承庆。第二年,黄少卿等归顺,委任他为归顺州刺史。其弟黄少高任有州刺史。不久,他们又叛变。
又有黄少度、黄昌馞二部,攻陷并占有宾、峦二州。贞元十一年(795),攻钦、横二州,邕管经略使韦悦击败并赶走了他们,克复宾、峦二州。这一年,他们又屠掠岩州,桂管观察使裴行立轻视他们兵力不强,首先奏请发兵杀尽叛逆者,企图侥幸邀功,宪宗同意。裴行立派兵出击,迁延了两年,谎报斩杀俘获两万人。
从此以后,邕、容两道被杀伤染疾疫而死者十有八九。征调财物、争战亡命全因裴行立、阳..二人。当时没有一个人不责备他们。待到安南兵乱,杀死都护李象古,皇帝提拔唐州刺史桂仲武为都护,但桂仲武逡巡不敢进军,乃贬为安州刺史,以裴行立代为都护,不久,将他召回,死。
长庆初年,任容管经略使留后严公素为经略使,再次上表请求讨伐黄氏。
兵部侍郎韩愈建议说:“黄贼都是洞獠,没有城郭,都依山险而谋生。有急则聚在一起戒备。以前邕管经略使不能绥怀以德,又不能威慑以兵,而是攻打欺诈,捆绑关押,以致怨恨丛生。夷人天性容易躁动而难安定,侵劫州县以报私仇,贪小利而不为大患。自从裴行立、阳..建议征讨,生事邀赏,以致邕、容两管日见凋敝,战死及病死的甚多,以致十室九空。百姓怨恨嗟叹,如出一口。因人神共嫉,两将相继死亡。如今严公素不是招抚御敌之才,再去蹈过去的覆辙,实在担心岭南不再有安宁的日子。昨日合邕、容为一道,邕与贼人仅一江之隔,若经略使驻于此,兵镇所在,物力充足完备,敌人不敢轻易来犯;容州则阻隔甚远,如果经略使驻于此,则邕州兵少力单的情况显而易见,容易引起蛮人的觊觎。
请要求经略使回邕州,容州另置刺史那就恰当了。又前时征发南兵,远道征战,疾疫流行,极易致死,甚至续添续死,再要征兵,倍加困难。若招募邕、容当地人千人以充行营,那就粮饷可以不增加,士兵们又因服水土而力强,守则有威,攻则有利。自南讨以来,损伤严重,岭南人稀,贼人所居,都是荒僻的洞穴。假如将他们杀尽,占有其地,从国家来看并没有什么好处,不如宽恕他们,笼络他们,比之于禽兽,来犯就捍御,逃跑了不去追,对朝廷没有亏损。希望能因改元大庆,普赦其罪,派郎官、御史去那里将天子的恩德反复宣谕,定能使他们欢呼听命。
为此,要选用有才略有威信者,委以经略重任,使其处理得当,定能再无侵叛之事。”皇帝不采纳。
当初,邕管废置,大家都认为不应该。监察御史杜周士出使安南,经过邕州,刺史李元宗说了当时情状。杜周士从事五管(广、桂、容、邕、安南皆隶属广府都督统摄,名岭南五管。)已有三十年了,也知道没有邕管是不行的。严公素派人将他为此事上书奏事的稿本偷走,杜周士气愤而死。严公素诬告李元宗擅自将罗阳县还给黄少度。李元宗害怕,乃领兵一百人带了印章去依附黄少度。
穆宗派监察御史敬僚去查访。敬僚曾任容州从事,与严公素相好,于是罗致李元宗的罪状,只因李元宗的母亲年老才流放到..州。众臣都认为此事不公正。
黄贼再次攻打邕州,左江镇陷落;攻打钦州,千金镇陷落。刺史杨屿逃奔石南栅,邕州刺史崔结将黄贼击破。第二年,黄贼又来犯钦州,杀将吏。这一年,黄昌馞派他的党羽陈少奇等二十人来请降,敬宗接纳了。
黄氏、侬氏据有十八州,经略使到来,派了个人到他衙门,稍有不得意,就侵掠各州。横州正当邕江官道,岭南节度使经常派兵五百人戍防,无法制伏他们。大和年间,经略使董昌龄派儿子董兰讨平峒穴,夷灭其种族及党羽,各蛮都害怕降服。如有违抗者,一定严厉惩戒。
于是十八州每年按例缴贡赋,道路恢复清平。其后人,侬洞最强,联结南诏。懿宗与南诏的约和,二洞多次从中破坏。
邕管节度使辛谠派从事徐云虔出使南诏结和,带了美货贿赂二洞首领,太州刺史黄伯蕴、屯洞首领侬金意、员州首领侬金勒等与徐云虔通欢。
员州又有首领侬金澄、侬仲武与金勒一起袭击黄洞首领黄伯善。黄伯善派兵埋伏在氵襄水,鸡叫后,候侬金澄他们渡河刚一半时击杀了侬金澄、侬仲武,只有金勒逃跑了。后来金勒想兴兵报仇,辛谠派人拿了牛酒、音乐来调解,还送衣服给金勒的母亲。他的母亲是个懂道理的人,责备儿子说:“节度使送东西给獠人之母,并不是与我结友,而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前日你兵败氵襄水,士卒都死了,你不自悔恨,还要再兴师动众。兵有怨气的军队必败,我将要被囚为官中老婢了。”金勒醒悟,罢兵。
评论:唐廷北擒颉利,西灭高昌、焉耆,东破高丽、百济,以军威控制夷狄。
这是国策中并没有安排的。交州,是汉朝的旧封地,其外濒临海上诸蛮,地域狭小且无坚城可以屯守,所以中国的兵未曾到此。及唐朝渐弱,西原、黄洞相继成为边患,已近一百多年了。他们最后的灭亡,是因为南诏。《诗》中说:“京都安定,安抚四方。”没有将夷狄置于华夏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