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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列传四

列传四

翻译 原文

  李嗣昭,字益光,武皇母弟代州刺史克柔之假子也。小字进通,不知族姓所出。 《欧阳史》云:本姓韩氏,汾州大谷县民家子。少事克柔,颇谨愿,虽形貌眇小, 而精悍有胆略,沉毅不群。初嗜酒好乐,武皇微伸儆戒,乃终身不饮。少从征伐, 精练军机。乾宁初,王珂、王珙争帅河中,珙引陕州之军攻珂,珂求救于武皇,乃 令嗣昭将兵援之,败珙军于猗氏,获贼将李璠等。四年,改衙内都将,复援河中, 败汴军于胡壁堡,擒汴将滑礼,以功加检校仆射。及王珂请婚武皇,武皇以女妻之; 珂赴礼于太原,以嗣昭权典河中留后事。

  李罕之袭我潞州也,嗣昭率师攻潞州,与汴将丁会战于含口,俘获三千,执其 将蔡延恭;代李君庆为蕃汉马步行营都将,进攻潞州,遣李存质、李嗣本以兵扼天 井关。汴将泽州刺史刘屺弃城而遁,乃以李存璋为刺史。梁祖闻嗣昭之师大至,召 葛从周谓曰:“并人若在高平,当围而取之,先须野战,勿以潞州为敌。”及闻嗣 昭军韩店,梁祖曰:“进通扼八议路,此贼决与我斗,公等临事制机,勿落奸便。” 贺德伦闭壁不出,嗣昭日以铁骑环城,汴人不敢刍牧,援路断绝。八月,德伦、张 归厚弃城遁去,我复取潞州。

  光化三年,汴人攻沧州,刘仁恭求救,遣嗣昭出师邢、己以应之。嗣昭遇汴军 于沙河,击败之,获其将胡礼。进攻洺州,下之,获其郡将硃绍宗。九月,梁祖自 率军三万至临洺,葛从周设伏于青山口。嗣昭闻梁祖至,敛军而退,从周伏兵发, 为其所败,偏将王郃郎、杨师悦等被擒。十月,汴人大寇镇、定,王郜告急于武皇, 乃遣嗣昭出师,下太行,击怀、孟。汴将侯信守河阳,不意嗣昭之师至,既无守备, 驱市人登城;嗣昭攻其北门,破其外垣,俄而汴将阎宝救军至,乃退。

  天复元年,河中王珂为汴人所掳,河中晋、绛诸郡皆陷。四月,汾州刺史李瑭 谋叛,纳款于汴;嗣昭讨之,三日而拔,斩瑭。是月,汴人初得蒲、绛,乃大举诸 道之师来逼太原。汴将葛从周陷承天军,氏叔琮营洞涡驿。太原四面,汴军云合, 武皇忧迫,计无从出。嗣昭朝夕选精骑分出诸门,排击汴营,左俘右斩,或燔或击, 汴军疲于奔命;又属霖雨,军多足肿腹疾,粮运不继。五月,氏叔琮引退,嗣昭以 精骑追之,汴军委弃辎重兵仗万计。六月,嗣昭出师阴地,攻慈、隰,降其刺史唐 礼、张瑰。是时,天子在凤翔,汴人攻围,有密诏征兵。十一月,嗣昭出师晋、绛, 屯吉上堡,遇汴将王友通于平阳,一战擒之。

  明年正月,嗣昭进兵蒲县。十八日,汴将硃友宁、氏叔琮将兵十万来拒。二十 八日,梁祖自率大军至平阳,嗣昭之师大恐。三月十一日,有白虹贯周德威之营, 候者云不利,宜班师。翼日,氏叔琮犯德威之营,汴军十余万列阵四合,德威、嗣 昭血战解之,乃保军而退,汴军因乘之。时诸将溃散,无复部伍,德威引骑军循西 山而遁,硃友宁乘胜陷慈、隰、汾等州。武皇闻其败也,遣李存信率牙兵至清源应 接,复为汴军所击。汴军营于晋祠,嗣昭、德威收合余众,登城拒守;汴人治攻具 于西北隅,四面营栅相望。时镇州、河中皆为梁有,孤城无援,师旅败亡。武皇昼 夜登城,忧不遑食,召诸将欲出保云州,嗣昭曰:“王勿为此谋,兒等苟存,必能 城守。”李存信曰:“事势危急,不如且入北蕃,别图进取。硃温兵师百万,天下 无敌,关东、河北受他指挥,今独守危城,兵亡地蹙,傥彼筑室反耕,环堑深固, 则亡无日矣!”武皇将从之,嗣昭亟争不可,犹豫未决,赖刘太妃极言于内,武后 且止。数日,亡散之众复集。嗣昭昼夜分兵四出,斩将搴旗,汴军保守不暇。二十 一日,硃友宁烧营退去,嗣昭追击,复收汾、慈、隰等州。五月,云州都将王敬晖 据城叛,振武石善友亦为部将契苾让所逐,嗣昭皆讨平之。

  天祐三年,汴人攻沧、景,刘仁恭遣使求援。十一月,嗣昭合燕军三万进攻潞 州,降丁会,武皇乃以嗣昭为昭义节度使。始嗣昭未到之前,上党有占者,见一人 家舍上常有气如车盖,视之,但一贫媪而已。占者谓媪:“有子乎?”曰:“有, 见为军士,出戍于外。”占者心异之,以为其子将来有土地之兆也。未几,丁会既 降,嗣昭领兵入潞,以媪家四面空缺,乃驻于是舍。丁会既归太原,武皇遣使命嗣 昭为帅,乃自媪舍而入理所,其气寻息,闻者异之。

  四年六月,汴将李思安将兵十万攻潞州,乃筑夹城,深沟高垒,内外重复,飞 走路绝。嗣昭抚循士众,登城拒守,梁祖驰书说诱百端,嗣昭焚其伪诏,斩其使者, 城中固守经年,军民乏绝,含盐炭自生,以济贫民。嗣昭尝享诸将,登城张乐,贼 矢中足,嗣昭密拔之,坐客不之觉,酣饮如故,以安众心。五年五月,庄宗败汴军, 破夹城。嗣昭知武皇弃世,哀恸几绝。时大兵攻围历年,城中士民饥死大半,廛里 萧条。嗣昭缓法宽租,劝农务穑,一二年间,军城完集,三面邻于敌境,寇钞纵横, 设法枝梧,边鄙不耸。

  胡柳之战,周德威战没,师无行列,至晚方集。汴人四五万登无石山,我军惧 形于色。或请收军保营,诘旦复战。嗣昭曰:“贼无营垒,去临濮地远,日已晡晚, 皆有归心,但以精骑逗挠,无令返旆,晡后追击,破之必矣。我若收军拔寨,贼人 入临濮,俟彼整齐复来,即胜负水决。”庄宗曰:“非兄言,几败吾事!”军校王 建及又陈方略,嗣昭与建及分兵于土山南北为掎角,汴军惧,下山,因纵军击之, 俘斩三万级,由是庄宗之军复振。

  十六年,嗣昭代周德威权幽州军府事。九月,以李绍宏代,嗣昭出蓟门,百姓 号泣请留,截鞍惜别,嗣昭夜遁而归。十七年六月,嗣昭自德胜归籓,庄宗帐饯于 戚城。庄宗酒酣,泣而言曰:“河朔生灵,十年馈挽,引领鹤望,俟破汴军。今兵 赋不充,寇孽犹在,坐食军赋,有愧蒸民。”嗣昭曰:“臣忝急难之地,每一念此, 寝不安席。大王且持重谨守,惠养士民。臣归本籓,简料兵赋,岁末春首,即举众 复来。”庄宗离席拜送,如家人礼。是月,汴将刘鄩攻同州,硃友谦告急,嗣昭与 李存审援之。九月,破汴军于冯翊,乃班师。

  十九年,庄守亲征张文礼于镇州。冬,契丹三十万奄至,嗣昭从庄宗击之,敌 骑围之数十重,良久不解。嗣昭号泣赴之,引三百骑横击重围,驰突出没者数十合, 契丹退,翼庄宗而还。是时,阎宝为镇人所败,退保赵州,庄宗命嗣昭代宝攻真定。 七月二十四日,王处球之兵出自九门,嗣昭设伏于故营,贼至,伏发,击之殆尽; 余三人匿于墙墟间,嗣昭环马而射之,为贼矢中脑,嗣昭箙中矢尽,拔贼矢于脑射 贼,一发而殪之。嗣昭日暮还营,所伤血流不止,是夜卒。

  嗣昭节制泽、潞,官自司徒、太保至侍中、中书令。庄宗即位,赠太师、陇西 郡王。长兴中,诏配飨庄宗庙庭。

  嗣昭有子七人,长曰继俦,泽州刺史;次继韬、继忠、继能、继袭、继远,皆 夫人杨氏所生。杨氏治家善积聚,设法贩鬻,致家财百万。

  继韬,小字留得,少骄狯无赖。嗣昭既卒,庄宗诏诸子扶丧归太原襄事,诸子 违诏,以父牙兵数千拥丧归潞。庄宗令李存渥驰骑追谕,兄弟俱忿,欲害存渥,存 渥遁而获免。继韬兄继俦,嗣昭长嫡也。当袭父爵,然柔而不武。方在苫庐,继韬 诈令三军劫己为留后,囚继俦于别室,以事奏闻。庄宗不得已,命为安义军兵马留 后。时军前粮饷不充,租庸计度请潞州转米五万贮于相州;继韬辞以经费不足,请 转三万。有幕客魏琢、牙将申蒙者,因入奏公事,每摭阴事报继韬云:“朝廷无人, 终为河南吞噬,止迟速间耳。”由是阴谋叛计。内官张居翰时为昭义监军,庄宗将 即位,诏赴鄴都。潞州节度判官任圜时在镇州,亦奉诏赴鄴。魏琢、申蒙谓继韬曰: “国家急召此二人,情可知矣。”弟继远,年十五六,谓继韬曰:“兄有家财百万, 仓储十年,宜自为谋,莫受人所制。”继韬曰:“定哥以为何如?”曰:“申蒙之 言是也。河北不胜河南,不如与大梁通盟,国家方事之殷,焉能讨我?无如此算。” 乃令继远将百余骑诈云于晋、绛擒生,遂至汴。梁主见之喜,因令董璋将兵应接, 营于潞州之南,加继韬同平章事,改昭义军为匡义军。继韬令其爱子二人入质于汴。

  及庄宗平河南,继韬惶恐,计无所出,将脱身于契丹;会有诏赦之,乃赍银数 十万两,随其母杨氏诣阙,冀以赂免。将行,其弟继远曰;“兄往与不往,利害一 也。以反为名,何面更见天下!不如深沟峻壁,坐食积粟,尚可苟延岁月,往则亡 无日矣。”或曰:“君先世有大功于国,主上季父也,宏农夫人无恙,保获万全。” 及继韬至,厚赂宦官、伶人,言事者翕然称:“留后本无恶意,奸人惑之故也。嗣 昭亲贤,不可无嗣。”杨夫人亦于宫中哀祈刘皇后,后每于庄宗前泣言先人之功, 以动圣情,由是原之。在京月余,屡从畋游,宠待如故。李存渥深诃诋之,继韬心 不自安,复赂伶阉,求归本镇,庄宗不听。继韬潜令纪纲书谕继远,欲军城更变, 望天子遣己安抚。事泄,斩于天津桥南。二子龆年质于汴,庄宗收城得之,抚其背 曰:“尔幼如是,犹如能佐父造反,长复何为!”至是亦诛。乃遣使往潞州斩继远, 函首赴阙,命继俦权知军州事,继达充军城巡检。

  未几,诏继俦赴阙。时继俦以继韬所畜婢仆玩好之类悉为己有,每日料选算校, 不时上路。继达怒谓人曰:“吾仲兄被罪,父子诛死,大兄不仁,略无动怀,而便 烝淫妻妾,诘责货财,惭耻见人,生不如死!”继达服缞麻,引数百骑坐于戟门, 呼曰:“为我反乎!”即令人斩继俦首,投于戟门之内。副使李继珂闻其乱也,募 市人千余攻于城门。继达登城楼,知事不济,启子城东门,至其第,尽杀其孥,得 百余骑,出潞城门,将奔契丹。行不十里,麾下奔溃,自刭于路隅。

  天成初,继能为相州刺史,母杨氏卒于太原,继能、继袭奔丧行服。继能笞掠 母主藏婢,责金银数,因笞至死。家人告变,言聚甲为乱,继能、继袭皆伏诛。嗣 昭诸子自相屠害,几于溘尽,惟继忠一人仅保其首领焉。

  裴约,潞州之旧将也。初事李嗣昭为亲信,及继韬之叛,约方戍泽州,因召民 泣而谕之曰:“余事故使,已余二纪,每见分财享士,志在平雠,不幸薨殁。今郎 君父丧未葬,即背君亲,余可倳刃自杀,不能送死与人。”众皆感泣。继而梁以董 璋为泽州刺史,率众攻城,约拒久之,告急于庄宗。庄宗知其忠恳,谓诸将曰: “朕于继韬何薄,于裴约何厚?裴约能分逆顺,不附贼党,先兄一何不幸,生此鸱 枭!”乃顾李绍斌曰:“尔识机便,为我取裴约来,朕不藉泽州弹丸之地。”即遣 绍斌率五千骑以赴之。绍斌自辽州进军,未至,城已陷,约被害,时同光元年六月 也。帝闻之,嗟痛不已。

  李嗣本,雁门人,本姓张。父准,铜冶镇将。嗣本少事武皇,为帐中纪纲,渐 立战功,得补军校。乾宁中,从征李匡俦为前锋,与燕人战,得居庸关,以功为义 兒军使,因赐姓名。从讨王行瑜,授检校刑部尚书,改威远、宁塞等军使。五年, 讨罗宏信于魏州,嗣本为前锋,师还,改马军都将。从李嗣昭讨王晖于云州,论功 加检校司空。汴将李思安之围潞州也,从周德威军于余吾,嗣本率骑军日与汴人转 斗,前后献俘千计,迁代州刺史。六年,从攻晋、绛,为蕃汉副使都校。及武皇丧 事有日,嗣本监护其事,改云中防御使、云蔚应朔等州都知兵马使,加特进、检校 太保。九年,周德威讨刘守光,嗣本率代北诸军、生熟吐浑,收山后八军,得纳降 军使卢文进、武州刺史高行珪以献。幽州平,论功授振武节度使,号“威信可汗”。 十二年,庄宗定魏博,刘鄩据莘县,命嗣本入太原巡守都城,十三年,从破刘鄩于 故元城,收洺、磁、卫三郡。六月,还镇振武。八月,契丹安巴坚倾塞犯边,其众 三十万攻振武,嗣本婴城拒战者累日。契丹为火车地道,昼夜急攻,城中兵少,御 备罄竭,城陷,嗣本举族入契丹。有子八人,四人陷于幕庭。嗣本性刚烈,有节义, 善战多谋,然治郡民,颇伤苛急,人以此少之也。

  李嗣恩,本姓骆。《欧阳史》:嗣恩本吐谷浑部人。年十五,能骑射,侍武皇 于振武;及镇太原,补铁林军小校。从征王行瑜,奉表献捷,加检校散骑常侍,渐 转突阵指挥使,赐姓名。天祐四年,逐康怀英于河西,解汾州之围,加检校司空, 充左厢马军都将。战王景仁有功,加检校司徒。救河中府,与梁人接战,应弦毙者 甚众,而槊中其口;及退,庄宗亲视其伤,深加慰勉,转内衙马步都将、辽州刺史。 十二年,从庄宗入魏,击刘鄩有功,转天雄军都指挥使。刘鄩之北趣乐平也,嗣恩 袭之,倍程先入晋阳。时城中无备,得嗣恩兵至,人百其勇,鄩闻其先过,乃遁。 莘之战,以功转代州刺史,充石岭关以北都知兵马使,稍迁振武节度使。十五年, 追赴行在,卒于太原。天成初,明宗敦念旧勋,诏赠太尉。

  有子二人,长曰武八,骑射推于军中。尝有时辈臂饥鹰,矜其搏击,武八持鸣 镝一只,赌其狩获,暮乃多之。战契丹于亲州,殁焉。幼曰从郎,累为行军司马。

  史臣曰:嗣昭以精悍勤劳,佐经纶之业,终没王事,得以为忠,然其后嗣皆不 免于刑戮者,何也?盖货殖无穷,多财累愚故也。抑苟能以清白遗子孙,安有斯祸 哉!裴约以偏裨而效忠烈,尤可贵也。嗣本、嗣恩皆以中涓之效,参再造之功,故 可附于兹也。

  李嗣昭,字益光,是武皇母弟代州刺史李克柔的义子。小字进通,不知族姓的来源。年少时侍奉李克柔,颇为谨慎老实,虽然形貌瘦小,但精悍有胆略,深沉坚毅,卓然不群。起初嗜好喝酒,喜欢音乐,武皇仅稍加训诫,就终身不再喝酒了。少年时随从征战熟谙军事机略。乾宁初年(894),王珂、王珙在河中争霸,王珙军引来陕州之军攻打王珂,王珂向武皇求救,于是武皇命令李嗣昭带兵去救援,在猗氏打败王珙军队,俘获敌将李..等人。四年,改任衙内都将,再次援助河中,在胡壁堡打败汴军,俘获汴将滑礼,以战功加封检校仆射。王珂请求与武皇联姻,武皇把女儿嫁给他,王珂到太原参加婚礼,任李嗣昭暂时掌管河中留后事宜。

  李罕之袭取潞州时,李嗣昭率军进攻潞州,与汴将丁会在含口交战,俘获三千,擒住将军蔡延恭,代替李君庆任蕃汉马步军行营都将。进攻潞州时,派李存质、李嗣本用兵扼守天井关。汴将泽州刺史刘屺弃城逃走,于是以李存璋为刺史。梁太祖听说李嗣昭大军将到,召葛从周说“:并州人如在高平,应当围而取之,先必须野战,不要以潞州为敌。”等到听说李嗣昭在韩店驻军,梁太祖说:“李嗣昭扼守八议路,这个贼人要与我们决斗,你们要临事抓住机会,不要落入圈套。”贺德伦闭壁不出,李嗣昭每天用铁骑环绕城墙,汴人不敢外出打柴割草,援救之路也被断绝。八月,贺德伦、张归厚弃城逃走,我方复得潞州。

  光化三年(900),汴人进攻沧州,刘仁恭求救,武皇派李嗣昭出兵到邢州、氵名州接应,李嗣昭在沙河遇上汴军,击败他们,俘其将军胡礼。攻下氵名州,俘其郡将朱绍宗。九月,梁太祖亲自率三万军队到临氵名,葛从周在青山口设下埋伏。李嗣昭听说梁太祖来了,收军而退,葛从周的伏兵杀出,李嗣昭被他们击败,偏将王..郎、杨师悦等被俘。十月,汴人大肆侵掠镇州、定州,王郜向武皇告急,使派李嗣昭出兵,下太行山,攻击怀、孟二地。汴将侯信守卫河阳,没料到李嗣昭军队到来,没有守备,便驱赶市民登城,李嗣昭攻其北门,破除外墙,不久汴将阎宝救兵赶到,才退下。

  天复元年(901),河中王珂被汴人俘虏,河中晋、绛各郡都陷落敌手。四月,汾州刺史李瑭谋反,向汴州贡献财物交结,李嗣昭讨伐他,三天内被攻下,诛杀李瑭。这个月,汴人刚得到蒲、绛二州,便大举各道军队逼近太原,汴将葛从周攻陷承天军,氏叔琮在洞涡驿宿营。太原四面被汴军集合围住,武皇忧虑,又想不出计策。李嗣昭朝夕挑选精锐骑兵分头从各门出击汴军营地,左俘右杀,或烧或击,汴军疲于奔命,又碰上下大雨,汴军中很多人脚肿腹痛,粮食运不过来。五月,氏叔琮撤退,李嗣昭带精锐骑兵追击,汴军丢下辎重兵器数以万计。六月,李嗣昭出兵阴地关,进攻慈州、隰州,迫使其刺史唐礼、张瑰投降。这时,天子在凤翔,汴人围攻凤翔,天子有密诏征兵。十一月,李嗣昭出兵晋州、绛州,驻扎在吉上堡,在平阳遇汴将王友通,一战就擒获了他。

  第二年一月,李嗣昭进兵蒲县。十八日,汴将朱友宁、氏叔琮带十万兵来抵抗。二十八日,梁太祖亲自率大军到平阳,李嗣昭军队大为恐慌。三月十一日,有白虹贯穿周德威营地上空,算命的人说不吉利,应该回师。第二天,氏叔琮侵犯周德威的营地,汴军十多万人,四面列阵,周德威、李嗣昭血战解围,才保住军队而退走,汴军乘势攻击。此时各位将军溃散,不再有队伍,周德威带骑兵沿西山逃跑,朱友宁乘胜攻占慈、隰、汾等州。武皇听到失败消息,派李存信率牙兵到清源接应,又遭汴军攻击。汴军在晋祠扎营,李嗣昭、周德威收集余下众兵,登城拒守,汴人在西北角修造攻城器具,四面营垒栅栏相望。此时镇州、河中都为汴梁军队占领,孤城无援,军士逃亡溃败。武皇昼夜登城,忧虑得顾不上吃饭,召集各位将军想杀出重围去保住云州,李嗣昭说:“王不要这样设想,儿子们只要活着,必能守住城池。”李存信说:“情势危急,不如暂入北蕃,另图进取。朱温有百万大军,天下无敌,关东、河北受他指挥,现在我们独守危城,兵亡地少,如果他们筑室反耕,环堑深固,则我们灭亡的日子就到了!”武皇准备听从李存信的主意,李嗣昭急切地争执说不可以,武皇犹豫不决,靠着刘太妃在宫内极言,武皇才打消出城的念头。几天后,流散的众兵又会合到一起。李嗣昭昼夜分兵四面出击,斩将搴旗,汴军连保住自己都顾不过来。二十一日,朱友宁烧掉营地而退,李嗣昭追击,又收复汾、慈、隰等州。五月,云州都将王敬晖据城叛乱,振武军石善友也被部将契絆让驱逐,李嗣昭都讨伐平定了他们。

  天祐三年(906),汴人进攻沧州、景州,刘仁恭派使者求援。十一月,李嗣昭会同燕军三万人进攻潞州,降伏丁会,武皇便任李嗣昭为昭义军节度使。李嗣昭还没上任之前,上党有一占卜的,见一人家房子上常常有气如车盖,仔细看,房内只是住着一个穷老太太而已。占卜者对她说“:有儿子吗?”答道“:有,现在当兵,在外打仗。”占卜者心里很惊异,认为她儿子将来必会占有土地。没过多久,丁会投降,李嗣昭带兵进入潞州,看见老太太家四面空缺,便驻扎在她的房子里。丁会已经归附太原,武皇派使者命李嗣昭为主帅,便从老太太家进入官府,房上之气跟着消失,听说的人都很奇怪。

  天祐四年(907)六月,汴将李思安带十万兵攻潞州,修筑夹城,深沟高垒,内外重复,飞出去的路也断绝了。李嗣昭安抚士兵,登城拒守。梁太祖写信百般劝诱,李嗣昭烧掉他的诏书,杀掉他的使者,固守城池一年多,军民缺乏吃穿,有盐炭自己出现,用来救济贫民。李嗣昭曾经宴请各将军,登城取乐,敌人射箭射中他的脚,李嗣昭悄悄拔掉箭矢,坐客竟都没有察觉,李嗣昭照常喝酒,以安众人之心。五年五月,庄宗击败汴军,攻破夹城。李嗣昭得知武皇去世,哀恸得几乎丧命。此时大军被围攻一年,城中军民饿死一大半,城乡萧条。李嗣昭放宽法律减轻租税,劝勉农民多种庄稼,一两年之内,军城完集,三面与敌人边境相邻,敌人纵横劫掠,李嗣昭设法对付,边境不再受惊动。

  胡柳一战,周德威战死,军队失去行列,到晚上才汇集。汴人五万登上无石山,我军惊恐失色。有人请求收军保营,明早再战。李嗣昭说:“敌人没有营垒,离临濮又很远,天已快黑,都有归心,我们只要用精锐骑兵挑战,叫他们不能回去,天黑后再追击,必然能攻破他们。我们如果收军拔寨,让敌人进入临濮,等他们整齐队伍后再来,则胜败难以决定。”庄宗说“:如果不是兄长所说,几乎败坏我的大事!”军校王建及又陈述谋略,李嗣昭和王建及分兵在土山南北为掎角之势,汴军害怕,退下无石山,李嗣昭便发兵攻击,俘杀三万人,从此庄宗的军队又振兴了。

  天祐十六年(909),李嗣昭代替周德威临时主管幽州军府事务。九月,以李绍宏代李嗣昭,李嗣昭出蓟门,百姓哭泣着请他留下,拦住他的马依依惜别,李嗣昭在夜里悄悄走了。

  天祐十七年(910)六月,李嗣昭从德胜回到藩地,庄宗在戚城设帐饯别。庄宗喝酒喝够了,哭着说:“河朔的生灵百姓,十年来供应军粮,伸长脖子盼望破击汴军。现在兵源粮赋不充足,敌人仍存在,我们坐食军粮,实在有愧百姓。”李嗣昭说“:臣处在重要职位,每当想到这里,睡觉也不安。请大王持重谨慎,惠养士民。臣回到本藩,整顿兵赋,岁末春首,便带众人再来。”庄宗离席拜送,如同一家人之间的礼仪。这个月,汴将刘寻阝进攻同州,朱友谦告急,李嗣昭与李存审援救他。九月,在冯翊击破汴军,然后回师。

  天祐十九年(922),庄宗亲自到镇州征讨张文礼。冬天,契丹兵三十万人突然来到,李嗣昭跟从庄宗攻击他们,被敌人骑兵围住几十层,很久不能解围。李嗣昭哭喊着赴战,带三百骑兵横扫重围,驰骋进出几十次,契丹退兵,李嗣昭在庄宗身旁保护庄宗而回。这时,阎宝被镇州兵打败,退守赵州,庄宗命令李嗣昭代替阎宝攻打真定。七月二十四日,王处球的兵来到九门,李嗣昭在故营设下埋伏,敌人一到,发伏兵将敌人消灭干净,只剩下三人藏在墙墟之间,李嗣昭骑马环绕着射击,被敌人射中脑部,李嗣昭箭袋中的箭用光了,便从头上拔下敌人射的箭射敌人,一发就射死了一位。李嗣昭天黑回到营地,伤口流血不止,这天晚上去世了。

  李嗣昭节制泽州、潞州,官职从司徒、太保到侍中、中书令。庄宗即皇帝位后,追赠他为太师、陇西郡王。长兴年中,下诏将他配飨在庄宗庙庭中。李嗣昭有七个儿子,长子叫李继俦,任泽州刺史;接着是李继韬、李继忠、李继能、李继袭、李继远,都是夫人杨氏生的。杨氏治家善积聚,想方设法做买卖生意,以致家财百万。

  李继韬,小名叫留得,小时候骄横无赖。李嗣昭死后,庄宗诏令李嗣昭的各位儿子扶丧回到太原办理丧事,几个儿子违抗诏令,派父亲的几千牙兵扶丧回到潞州。庄宗令李存渥骑马追上他们宣告他的旨意,兄弟几个都很愤怒,要杀害李存渥,李存渥逃走得以免祸。李继韬的哥哥李继俦是李嗣昭的嫡长子,应当世袭父亲的官爵,但他柔弱不勇武。还在服丧期间,李继韬就诈令三军劫持自己做留后,把大哥李继俦囚禁在另外的房子里,将事情上报朝廷。庄宗不得已,任命他为安义军兵马留后。

  此时军中粮饷不足,租庸计度请求潞州转运五万米粮贮藏到相州,李继韬推辞说经费不足,请求只转运三万。幕客魏琢、牙将申蒙,趁进来禀告公事之机,常常用奸谋游说李继韬,说“:朝廷没人,终将被河南汴人吞并,只不过早晚的事罢了。”于是阴谋叛乱。内官张居翰这时任昭监临军,庄宗将登位时,诏令他到邺都。潞州节度判官任圜这时在镇州,也奉诏令到邺都。魏琢、申蒙对李继韬说“:国家急召这二人,事情可以猜测出缘由来。”弟弟李继远,十五六岁,对李继韬说“:兄有百万家财,仓库储备够用十年,应为自己打算,不要受人制约。”李继韬说“:定哥认为怎么办好呢?”说“:申蒙说的很对。河北比不过河南,不如和大梁结盟,后唐正处于多事的时候,哪里顾得上讨伐我们?没有比这计谋更好的了。”于是李继韬令李继远带一百多骑兵诈称到晋、绛二地抓生口,遂到汴州。后梁皇帝见了十分高兴,便令董璋带兵接应他们,在潞州南边扎营,加授李继韬同平章事,改昭义军为匡义军。李继韬把两个爱子送到汴州做人质。

  等到庄宗平定河南后梁以后,李继韬惶恐不安,想不出计策,准备脱身去契丹,恰逢有诏书赦免他,便带上数十万两银钱,随其母亲杨氏朝见庄宗,指望靠贿赂免予处罚。将要出发时,其弟李继远说“:兄去还是不去,利害都是一样的。已经有反叛的名声,还有什么脸见天下人!不如挖深沟建坚壁,坐食积存的粮食,还可以苟延几年时间,如去朝廷则活不了几天了。”有人说“:您的先世对国家有大功,主上就是您的叔父,弘农夫人还健在,可望得到保全。”李继韬到京城后,送厚礼贿赂宦官、伶人,言事的人异口同声地说“:留后您本来没有恶意,是受奸人惑乱造成的。李嗣昭是国家亲近贤人,不可以没有后代。”杨夫人也到宫中哀求刘皇后,皇后常常在庄宗跟前哭诉先人之功,以感动庄宗,所以原谅了他。在京一个多月,多次随从庄宗打猎游玩,恩宠如故。李存渥则呵斥诋毁他,李继韬心中不安,又贿赂伶人、宦官,请求回到本镇,庄宗不答应。李继韬暗地令仆人写信告诉李继远,让他在军城变乱,指望天子派自己去安抚。事情泄漏,李继韬在天津桥南被斩首。两个儿子幼年时送到汴州做人质,庄宗收复汴州城时得到他们,抚摸着他们的背说:“你们这么年幼,就能帮助父亲造反,长大了还会做出什么来?”到这时也被杀了。又派使者前往潞州诛杀李继远,把他的首级送往朝廷,任命李继俦临时主管潞州军政事务,李继达兼军城巡检。

  没过多久,庄宗诏令李继俦到朝廷,这时李继俦把李继韬所蓄养的婢仆珍玩之类全部占为己有,每日挑选玩弄,没按时上路。李继达愤怒地对人说“:我二哥被判罪,父子被杀,大哥不仁,一点都没动心,却玩弄二哥的妻妾,聚敛钱财,我惭愧羞耻难以见人,生不如死。”于是穿着丧服,带领几百骑兵坐在戟门,大喊:“跟我反了!”立即令人斩下李继俦的头,投到戟门里面。副使李继珂听说有叛乱,募集市民一千多人攻打城门。李继达登上城楼,知道大事不好了,打开子城东门,回到家中,把家里人都杀了,带一百多骑兵杀出潞城门,准备投奔契丹。走了不到十里,手下人逃散,自己在路边自杀。

  天成初年,李继能任相州刺史,母亲杨氏死于太原,李继能、李继袭奔丧服丧。李继能鞭打母亲管收藏的婢女,追索金银,因而鞭打致死,那婢女的家人告状,说李继能聚集兵甲预谋作乱,李继能、李继袭都被处死。李嗣昭几个儿子自相残杀,几乎死尽,只有李继忠一人仅仅保全性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