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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十六

翻译 原文

  贺仁杰

  贺仁杰,字宽甫,其先河东隰州人,祖种德徒关中,遂为京兆鄠人。父贲,有材略,善攻战,数从军有功。关中兵后积尸满野,贲买地金天门外,为大冢收瘗之。远近闻者,争辇尸来葬,复以私钱劳之。尝治室于毁垣中,得白金七千五百两,谓其妻郑曰:“语云:匹夫无故获千金,必有非常之祸。”时世祖以皇太弟受诏征云南,驻军六盘山,乃持五千两往献之,世祖曰:“天以赐汝,焉用献!”对曰:“殿下新封秦,金出秦地,此天以授殿下,臣不敢私,愿以助军。”且言其子仁杰可用状,即召入宿卫。其军帅怒贲不先白己而专献金,下贲狱。世祖闻之,大怒,执帅将杀之,以勋旧而止。世祖即位,赐贲金符,总管京兆诸军奥鲁,卒,赠输忠立义功臣、银青荣禄大夫、大司徒,追封雍国公,谥贞献。

  仁杰从世祖,南征云南,北征乃颜,皆著劳绩。后与董文忠居中事上,同志协力,知无不言,言无不听,多所裨益,而言不外泄,帝深爱重之。至元十三年,宋平,惟川蜀久不下。四川制置使张珏守重庆,合州安抚使王立守钓鱼山,相拒二十余年。诏建东西行枢密院,督兵进伐,合丹、阔里吉思领东院,攻钓鱼山;不花、李德辉领西院,攻重庆。德辉分守成都,获王立钞卒张郃,纵之使谕立降。立复遣张郃等奉蜡书告德辉,能自来即降。德辉遂从五百骑至钓鱼山,与东院同受立降。东院复奏诛立,并言德辉越境邀功,下立长安狱。西院从事吕掞至都,以兵事告许衡,许衡告仁杰,仁杰为言于帝。帝召枢密臣责之曰:“汝等以人命为戏耶!今召王立,立生则已,死则汝等亦从之。”立至,赐金虎符,仍以为合州安抚使。

  帝一日召仁杰至榻前,出白金,谓之曰:“此汝父六盘所献者,闻汝母来,可持以归养。”辞不许,乃归白母,尽散之宗族。帝欲选民间童女充后宫;及有司买物,多非其土产;山后盐禁,久为民害,皆奏罢之。民为之立祠。

  十七年,上都留守阙,宰相拟廷臣以十数,皆不纳,帝顾仁杰曰:“无以易卿者。”特授正议大夫、上都留守,兼本路总管、开平府尹。明年,赐三珠虎符,进资德大夫,兼虎贲亲军都指挥使。寻加荣禄大夫、中书右丞,留守如故。尚书省立,桑哥用事,奏上都留守司钱谷多失实。召留守忽剌忽耳及仁杰廷辨,仁杰曰:“臣汉人,不能禁吏戢奸,致钱谷多耗伤,臣之罪。”忽剌忽耳曰:“臣为长,印在臣手,事未有不关白而能行者,臣之罪。”帝曰:“以爵让人者有之,未有争引咎归己者。”置勿问。

  仁杰在官五十余年,为留守者居半,车驾春秋行幸,出入供亿,未尝致上怒。其妻刘没,帝欲为娶贵族,固辞,乃娶民间女,已而丧明,夫妻相敬如初,未尝置媵妾。

  大德九年,年七十二,请老,拜光禄大夫、平章政事,商议陕西行中书省事,赐白金、楮币、锦袍、玉带,归第。以子胜袭上都留守、虎贲指挥使。后成宗崩,仁宗入清内难,念世祖旧臣,欲有所咨访,召赴阙,行至樊桥而卒。赠恭勤竭力功臣、仪同三司、太保、上柱国,追封雍国公,谥忠贞。延祐六年,加赠推诚宣力翊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奉元王。子胜,自有传。

  贾昔剌

  贾昔剌,燕之大兴人也。本姓贾氏,其父仕金为庖人。昔剌体貌魁硕,有志于当世。岁甲申,因近臣入见庄圣太后,遂从睿宗于和林,典司御膳,以其须黄,赐名昔剌,俾氏族与蒙古人同,甚亲幸之;又虑其汉人,不习于风土,令徙居濂州。帝复思之曰:“昔剌在吾左右,饮食殊安适。”促召入供奉,诸庖人皆隶焉。世祖在潜邸,知其重厚,使从迎皇后于弘吉剌之地,自是预谋帷幄,动中机会,内出银三千两,使买珍膳,乘传上太官,恣其出入不问。又赐以牝马及驹三十匹,并牧户与之。是时兵余,数以所赐分遗乡里。世祖即位,立尚食、尚药二局,赐金符,提点局事,兼领进纳御膳生料。年老,谢事,病笃,索所赐衣衣之而卒。追封闻喜郡侯,谥敬懿。

  子丑妮子,方幼时,世祖爱之,尝坐之御席傍。从征云南,跃马入水,斫战船,破其军,帝奇其勇敢,而戒其轻锐。己未,从伐宋,还自鄂州,卒。追封临汾郡公,谥显毅。

  子虎林赤,智勇绝人。阿里不哥之叛,出其家名马以助官军。从幸和林,中道值大风,昼晦,敌猝至,击走之。还,佩其大父金符,提点尚食、尚药二局,历尚膳使,兼司农。尝入侍,帝问治天下何为本,曰:“重农为本。”何为先,曰:“用贤为先。用贤则天下治,重农则百姓足。”帝深善之,超拜宣徽使,辞,改佥院事,仍领尚膳使,卒。

  子秃坚不花,袭世职为尚药、尚食局提点,世祖以故家子,独奇之,谓他日可大用,使在左右。从征乃颜,军次杭海,敌猝至,帝令急击之。诸近侍见其势盛,多畏避,秃坚不花即驰入其阵,疾战,破走之,擒其首将以归。移军哈罕,大风,昼晦,敌兵千人,鼓噪以进,秃坚不花奋击,身被十余疮,犹力战,复大破之,帝奇其勇。杭海叛者请降,众议以为亲犯王师,宜诛之,秃坚不花独曰:“杭海本吾人,或诱之以叛,岂其本心哉!且兵法杀降不祥,宜赦之。”帝曰:“秃坚不花议是。”以此益知其可用,升同佥宣徽院事。每论政帝前,言直而气不慑,帝亦知其直。令察宿卫之士,有才器者以名闻,所论荐数十人,用之皆称职,时论归之。

  成宗即位,诸侯王会于上京,凡刍饩宴享之节、赐予多寡、疏戚之分,无一不当其意,帝喜曰:“宣徽得秃坚不花足矣。”进同知宣徽院事。四年,帝弗豫,召入侍疾,一食一饮,必尝乃进。帝体既安,赐钱,不受,解衣赐之。尝从巡幸,禁中卫士感奋有所欲言,帝命进而问之,皆曰:“臣等宿卫有年矣,日膳充、岁赐以时者,诚荷陛下厚恩,亦由宣徽有能官秃坚不花其人也。”帝悦,赐珠袍,超拜宣徽使。辞曰:“先臣服勤,于兹三世矣,位不过佥佐,臣何敢有加于先臣乎!”帝嘉其退让,乃允其请。九年,北方乞禄伦部大雪,奏买驼马,补其死损,出衣币于内府,身往给之,全活者数万人,还,赐七宝笠。十年,帝病甚,入侍疾愈谨。及大渐,内难将作,揆以正义,无所回挠。

  武宗入即位,深嘉其忠,进阶荣禄大夫,遥授平章政事,商议宣徽院事,行金复州新附军万户府达鲁花赤。至大二年,诏出金帛,大赉北边诸军,以秃坚不花明习事宜,能不惮劳苦,使即军中与其帅月赤察儿定议而给之,诸部大悦。帝深器之,拜宣徽使,出内藏兼金带赐之。为同官贾廷瑞所嫉,廷瑞请以宣徽院为门下省,尚书省奏廷瑞擅易官制,帝大怒,欲杀之。秃坚不花力谏不可,帝曰:“贾廷瑞毁卿不直一钱,卿何力言邪?”对曰:“廷瑞所坐不当死,不敢以臣私隙,误陛下失刑。”廷瑞遂得免。帝访群臣以治道,秃坚不花以为治国安民之实在于生财节用。帝嘉纳焉。转光禄大夫。

  仁宗即位,加金紫光禄大夫。廷祐四年,朔方又被风雪为灾,秃坚不花请赈之如大德时,且出私家马二百匹以为助,赐钱酬其价,不受,解御衣赐之。托恩幸以求赏者,辄抑弗予。帖失、王廷显,皆同官也,帝赐帖失海舶,秃坚不花曰:“此军国之所资,上不宜赐,下不宜受。”帝赐廷显玉带,廷显欲取太官羊钱一万五千缗充其价,又执不可。于是怨之者众。七年,以疾去官。英宗即位,帖失竟谮杀之,后帖失以大逆伏诛,事乃白,赠推忠宣力守谅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冀国公,谥忠隐。后进封冀安王;加赠其曾祖昔剌推忠翊运功臣、金紫光禄大夫、太保,进封绛国公;祖丑妮子崇德效节功臣、仪同三司、太傅、柱国,追封绛国公;父虎林赤推诚宣力守德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进封临汾王。

  子班卜、忽里台、也速古、秃忽赤,皆至显官。

  刘哈剌八都鲁

  刘哈剌八都鲁,河东人,本姓刘氏,家世业医。至元八年,世祖驻跸白海,以近臣言,得召见。世祖谓其目有火光,异之,遂留侍左右,初赐名哈剌斡脱赤。十七年,擢太医院管勾。昔里吉叛,宗王别里铁穆而奉命往征之,帝谕哈剌八都鲁曰:“当行者多避事,汝善医,复习骑射,能从行乎?”对曰:“事君不辞难,臣不行将何为!”即请授甲,帝曰:“汝安用甲?”对曰:“臣愿备一战士。”帝曰:“医,汝事也,甲不可得。”惟赐以环刀、弓矢、裘马等物。将行,闻母疾,请归省,帝命给驿而归。既见母,不敢以远役告,母亦微知之,谓曰:“汝第行,我疾安矣。”遂即辞去,忍泪不下,而鼻血暴出,数里弗止,驰至王所。

  一日,猎于野,有狐窜草中,王射之,不中,哈剌八都鲁一发中之,王大喜。王妃有疾,与药即愈,王又喜,奏为其府长吏。及将战,从王请甲,王曰:“上不与汝,我何敢与!”因留之,使领辎重。哈剌八都鲁不肯,曰:“大丈夫当效命行阵,乃守营帐如妇人耶!”见有甲者,饮以酒,高价取之,明日,被以往。王望见其介而驰走,使人问之,免胄曰:“我也。”因慨然曰:“一人兴善,万人可激,我为万人激耳!”中道,三遇贼,贼射之,皆不中。王喜甚,解衣衣之曰:“此所以识也。”师次金山,路隘,顿兵未能进,有使者云自脱忽王所来,曰:“我受太祖分地,守此不敢失。凡上所使与昔里吉之过我者,吾并饮食供给之,无异心也。且愿见天子,而道远无援,今闻王来甚喜,得一见可乎?”王以为信,左右曰:“此诈也,脱忽所居要害,殆与昔里吉为耳目,愿勿听。”乃羁其人,遣兵间道窥之,获其游骑三十人,讯之得其情,知脱忽方饮酣。遂出其不意,进击,大败之,因获昔里吉所遣使,知其不为备,又乘势进击,大破擒之,王乃命哈剌八都鲁献俘行宫。帝见其瘠甚,辍御膳羊胾以赐,既拜受,先割其美者怀之。帝问其故,对曰:“臣始与母诀,今归,母幸存,请以君赐遗之。”帝嘉其志,命自今凡赐之食,必先赐其母。以功授和林等处宣慰副使,赐与甚厚。二十三年,升同知宣慰司事。二十四年,又升宣慰使。

  二十五年,海都犯边,尚书省以和林屯粮,当得知缓急轻重者掌其出纳,奏用怯伯。帝曰:“钱谷非怯伯所知,哈剌斡脱赤可使也。”进阶嘉议大夫,职如故,使怯伯与俱。二十六年,海都兵至,皇子北安王使报怯伯,率其民避去。怯伯与哈剌八都鲁南行六日,止八儿不剌,距海都军五六十里。怯伯大惧曰:“事忽矣,不如顺之。”哈剌八都鲁语其弟钦祖、荣祖曰:“怯伯有二心矣。”遂潜遁,与探马赤千户忽剌思遇,从骑百余人,问之,急剌思曰:“吾在海都军中,闻怯伯反,宣慰脱身归报天子,我故追以来。”哈剌八都鲁察其诚,与之谋,结阵乘高立于西南,令之曰:“吾将往责怯伯,汝曹勿动,见吾执弓而起,即相应也。”既见怯伯,怯伯盛言海都之令以威之。哈剌八都鲁诡辞自解,得间,疾趋。忽剌思整阵以出,怯伯遣骑来追,屡拒却之。道遇送军装者,因护之至盐海。及入见,帝喜曰:“人言汝陷贼,乃能来耶!”命与酒馔。顾谓侍臣曰:“譬诸畜犬,得美食而弃其主,怯伯是也。虽未得食而不忘其主,此人是也。”更其名曰察罕斡脱赤,赐以钞五千贯,顿首辞谢,乞以所赐与同来者。帝特命受之,而令中书定其同来者之赏有差。

  二十七年,迁正奉大夫、河东山西道宣慰使。奏曰:“臣累战而归,衣裘尽弊。河东,臣故乡也,愿乞锦衣以为荣。”帝以金织文衣赐之。居二年,召还,帝谕之曰:“自此而北,乃颜故地曰阿八剌忽者,产鱼,吾今立城,而以兀速、憨哈纳思、乞里吉思三部人居之,名其城曰肇州。汝往为宣慰使,仍别赐汝名曰小龙儿,或曰哈剌八都鲁,汝可自择之。”对曰:“龙,非臣下所敢承。”帝曰:“然则哈剌八都鲁可也。”复赐以绣衣、玉带,及钞五千贯,其为人主所眷注如此。既至,定市里,安民居。一日,得鱼九尾,皆千斤,遣使来献。俄召还。三十一年春,世祖崩,太傅伯颜奉皇太后旨,命之曰:“东方汝尝镇之,今以属汝,勿俟制命。”乃以为咸平宣慰使。元贞元年,召为御史中丞,行至懿州,病卒。

  石抹明里

  石抹明里,契丹人,姓石抹,世典内膳。国制,内膳为近臣,非笃敬素著者不得为。明里祖曷鲁,事太祖,睿宗尝求之于帝,帝听以其僚十人往,敕之曰:“皇子方总兵辟地,朕辍尔以事之。能以事朕之恭事之,将用黄金覆周汝身矣。”显懿庄圣皇后语宪宗、世祖曰:“曷鲁事太祖,圣躬或小不豫,其烹庖之精,百倍平日,汝兄弟当终始遇之。”睿宗尝从太宗西征,在道绝汲,曷鲁晨起,聚草上霜,煮羹以进。睿宗问曰:“何从得水?”因告之故,师还,赐金帛甚厚。年八十卒。

  中统初,明里入见,世祖令侍臣送明里于裕宗,且曰:“明里,朕亲臣之子也,今以事汝,令典膳事。”已而世祖尝命裕宗:令从人十人来,朕将行赏焉。十人者至帝前,四人列于明里上,帝曰:“第五人非明里耶?”对曰:“然。”帝曰:“上之。”明里越一人立,帝又曰:“更上之。”明里又越一人立,帝曰:“止。”赐金纹衣一袭。明里出,侍臣以明里后来反居上,相与耳语,帝闻之曰:“明里之祖曷鲁,事太祖、睿宗以及朕兄弟,尔时汝辈安在?顾谓后来耶!”帝亲讨反者于北方,明里请备持矛,师还第功,赐白金百两。至元二十八年,为典膳令。成宗即位,加朝列大夫,赐金带,又赐御衣一袭、钞万五千贯,诏曰:“明里旧臣,其令诸子入宿卫,可假礼部尚书,进阶嘉议大夫,食尚书禄以老。”武宗即位,诏曰:“明里夫妇,历事帝后,保抱朕躬,朕甚德之。可特令明里荣禄大夫、司徒;其妻梅仙封顺国夫人。赐黄金二百五十两、白金千五百两、衣一袭。”仁宗在东宫,语宫人曰:“昔朕有疾甚危,徽仁裕圣皇后忧之,梅仙守视,不解带者七十日。今不敢忘,其赐明里宝带、锦衣、舆及四骡。”至大三年二月卒,年六十有九。子皆显贵。

  谢仲温

  谢仲温,字君玉,丰州丰县人。父睦欢,以赀雄乡曲间,大兵南下,转客兀剌城。太祖攻西夏,过其城,睦欢与其帅迎降。从攻西京,睦欢力战先登,连中三矢,仆城下。太宗见而怜之,命军校拔其矢,缚牛,刳其肠,裸而纳诸牛腹中,良久乃苏,誓以死报,每遇敌,必身先之,官至太原路金银铁冶达鲁花赤。

  仲温丰颐广颡,声音洪亮,略涉书史。壬子岁,见世祖于野狐岭,命备宿卫,凡所行幸,必在左右。丙辰,城上都,仲温为工部提领,董其役。帝曰:“汝但执梃,虽百千人,宁不惧汝耶!”己未,大军围鄂,令督诸将。时守江军士乏食,仲温教之罾鱼,以充其食,帝喜谓侍臣曰:“朕思不及此。饮以驼乳,他日不忘汝也。”一夕,帝闻敌军欢噪,命警备,仲温奉绳床,帝凭其肩以行,至旦不能寐。中统元年,擢平阳、太原两路宣抚使;二年,改西京。至元九年,迁顺德路总管。时方用兵江淮,有寡妇鬻子以偿转输之直,仲温出俸金赎还之。十六年,为湖南宣慰使。二十二年,改淮东。岁旱,仲温导白水塘溉民田,公私赖焉。

  三十年春,入见,帝曰:“汝非谢仲温乎?朕谓汝死矣!”从容语及攻鄂时事,帝喜甚,谕曰:“汝将复官乎?朕当为卿择之。”对曰:“臣老矣,无能为也,一子早亡,惟有孙孛完,幸陛下怜之。”即日命备宿卫。大德六年卒,年八十。

  子兰,江浙达鲁花赤,先卒。孙孛完,承事郎、冀宁等路管民提举司达鲁花赤。

  高觿

  高觿,字彦解,渤海人。世仕金,祖彝,徙居上党。父守忠,国初为千户。太宗九年,从亲王口温不花攻黄州,殁于兵。觿事世祖,备宿卫,颇见亲幸。至元初,立燕王为皇太子,诏选才隽士充官属,以觿掌艺文,兼领中酝、宫卫监门事,又监作皇太子宫,规制有法,帝嘉之,锡以金币、厩马,因赐名失剌。十八年,授中议大夫、工部侍郎,行同知王府都总管府事。十九年春,皇太子从帝北幸。时丞相阿合马留守大都,专权贪恣,人厌苦之。益都千户王著与高和尚等,因构变谋杀之。三月十七日,觿宿卫宫中,西蕃僧二人至中书省,言今夕皇太子与国师来建佛事。省中疑之,俾尝出入东宫者杂识视之,觿等皆莫识也,乃作西蕃语询二僧曰:“皇太子及国师今至何处?”二僧失色。又以汉语诘之,仓皇莫能对,遂执二僧属吏。讯之皆不伏,觿恐有变,乃与尚书忙兀儿、张九思集卫士及官兵,各执弓矢以备。顷之,枢密副使张易亦领兵驻宫外。觿问:“果何为?”易曰:“夜后当自见。”觿固问,乃附耳语曰:“皇太子来诛阿合马也。”夜二鼓,忽闻人马声,遥见烛笼仪仗,将至宫门,其一人前呼启关,觿谓九思曰:“他时殿下还宫,必以完泽、赛羊二人先,请得见二人,然后启关。”觿呼二人不应,即语之曰:“皇太子平日未尝行此门,今何来此也?”贼计穷,趋南门。觿留张子政等守西门,亟走南门伺之。但闻传呼省官姓名,烛影下遥见阿合马及左丞郝祯已被杀。觿乃与九思大呼曰:“此贼也!”叱卫士急捕之,高和尚等皆溃去,惟王著就擒。黎明,中丞也先帖木儿与觿等驰驿往上都,以其事闻。帝以中外未安,当益严武备,遂劳使遣亟还。高和尚等寻皆伏诛。二十二年,迁嘉议大夫,同知大都留守司事,兼少府监。久之,迁中奉大夫、河南等路宣慰使。卒,年五十三。

  张九思

  张九思,字子有,燕宛平人。父滋,蓟州节度使。至元二年,九思入备宿卫,裕皇居东宫,一见奇之,以父荫当补外,特留不遣。江南既平,宋库藏金帛输内府,而分授东宫者多,置都总管府以主之,九思以工部尚书兼府事。十九年春,世祖巡幸上都,皇太子从,丞相阿合马留守。妖僧高和尚、千户王著等谋杀之,夜聚数百人为仪卫,称太子,入健德门,直趋东宫,传令启关甚遽。九思适直宿宫中,命主者不得擅启关,语在《高觿传》。贼知不可绐,循垣趋南门外,击杀丞相阿合马、左丞郝祯。时变起仓卒,且昏夜,众莫知所为,九思审其诈,叱宿卫士并力击贼,尽获之。贼之入也,矫太子命,征兵枢密副使张易,易不加审,遽以兵与之。易既坐诛,而刑官复论以知情,将传首四方。九思启太子曰:“张易应变不审,而授贼以兵,死复何辞!若坐以与谋,则过矣,请免传首。”皇太子言于帝,遂从之。九思讨贼时,右卫指挥使颜进在行,中流矢卒,怨家诬为贼党,将籍其孥,九思力辩之,得不坐。

  阿合马既败,和礼霍孙拜右丞相,中书庶务更新,省部用人,多所推荐。是年冬,立詹事院,以九思为丞,遂举名儒上党宋道、保定刘因、曹南夹谷之奇、东平李谦,分任东宫官属。二十二年,皇太子薨,朝议欲罢詹事院,九思抗言曰:“皇孙宗社人心所属,詹事所以辅成道德者也,奈何罢之!”众以为允。三十年,进拜中书左丞,兼詹事丞。明年,世祖崩,成宗嗣位,改詹事院为徽政,以九思为副使。十一月,进资德大夫、中书右丞。会修世祖、裕宗《实录》,命九思兼领史事。大德二年,拜荣禄大夫、中书平章政事。五年,加大司徒。六年,进阶光禄大夫,薨,年六十一。子金界奴,光禄大夫、河南省右丞。

  王伯胜

  王伯胜,霸州文安人。兄伯顺,给事内廷,为世祖所亲幸,因以伯胜入见,命使宿卫。时伯胜年十一,广颡巨鼻,状貌屹然,帝顾谓伯顺曰:“此儿当胜卿,可名伯胜。”帝尝沃盥,水温冷甚称旨,问进水为谁,内侍李邦宁曰:“伯胜。”帝曰:“此儿他日必知为政,达人情矣。”至元二十五年,从征乃颜,以功授朝列大夫、拱卫直都指挥使。元贞元年,赐金虎符,进阶嘉议大夫。成宗即位,复进通议大夫。初,拱卫直隶教坊,卫卒多市井无赖,窜名宿卫。及伯胜为指挥使,乃尽募良家子易之。五年,扈从上都,天久雨,夜闻城西北有声如战鼙然。伯胜率卫卒百人出视之,乃大水暴至,立具畚锸,集土石、毡罽以塞门,分决壕隍以泄其势,至旦始定,而民弗知。丞相完泽以闻,帝嘉之。九年,以侍成宗疾,忤安西王,出为大宁路总管,伯顺亦出为梁王傅。武宗即位,召拜通奉大夫、也可紥鲁花赤、刑部尚书。至大二年,加右丞。明年,进银青荣禄大夫、大都留守,兼少府监。初,大都土城,岁必衣苇以御雨,日久土益坚,劳费益甚,伯胜奏罢之。仁宗立,正百官品秩,降授资德大夫,寻复升荣禄大夫,拜辽阳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辽阳省治懿州,州弊陋,民不知学。伯胜始至,为增郡学弟子员,择贤师以教之。使客至,无所舍,皆馆于民,民苦之,伯胜乃择隙地为馆厩,度闲田百顷,募民耕种,以廪饩之。岁大旱,伯胜斋戒以祷,祷毕即雨,人谓之平章雨。廷祐二年,召为大都留守,辽阳民状其行事,言于中书,乞留伯胜,不报,民涕泣而去。三年,特授银青荣禄大夫。至治二年,赐金虎符,授武卫亲军都指挥使,兼大都屯田事,仍大都留守。奉诏监修文武楼,创咸宁殿,建太庙。泰定三年冬,以疾卒。赐翊忠宣力保惠功臣、太保、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追封蓟国公,谥忠敏。

  长子恪,初名安童,累官至兵部尚书,南台治书侍御史,佥宣徽院事。次马儿,以宣武将军袭武卫亲军都指挥使。孙善果袭。

  伯顺官至大司徒。

  陈祐,一名天祐,字庆甫,赵州宁晋人,其家世代以农为业。祖父陈忠,精通经史,乡里皆尊他为师,死后,其学生谥曰“茂行先生”。

  祐自幼好学,家贫,母亲张氏曾剪发卖钱,为他买书。长大博通经史。当时诸王可自任官属,宪宗三年(1253),穆王府任 祐为该府尚书,赐其父母银十铤、锦衣一套。穆王的封藩地在陕、洛,任祐为河南总管。他去上任那天,首先去拜访金末名士李国维、杨杲、李微、薛玄,向他们求教治世之道。他又奏请免征西军数百家的各种赋税,提出二十余件有利于人民的事,请朝廷施行。这些都得到朝廷的采纳。

  世祖即位,将陕、洛地区划为河南西路。中统元年(1260),任命 祐为河南西路总管。当时州县官吏因为未给俸禄,多贪婪暴虐,而唯有祐以清廉著称,在此为官八年,始终如一。至元二年(1265),调任南京治中。河南东部发生蝗灾,以徐州、邳州尤为严重,官府令百姓捕捉。 祐到灾区视察后提出:“捕蝗恐伤庄稼,如今蝗虫虽多,但谷已熟,不如早开镰收割,可省捕蝗的劳力。”有人说请示上级,不可擅自做主。 祐说:“为救民而获罪,我也甘心。”即令捕蝗的人回去收割。

  至元三年,朝廷赐祐虎符,授嘉议大夫、卫辉路总管。卫辉是四方交通必经之地,一向难以统制。 祐到任后,申明法令,建立孔子庙,修比干墓,进行祭祀。他离任后,这里的百姓为他立碑颂德。他曾上书世祖,提出创立太平盛世的“三本”:一为太子是国本,应早立太子;二为中书省是行政之本,应责成中书省专心于政务;三曰人材是治国之本,应慎重地选拔人材。这些意见虽未完全被采纳,但受到当时人的称赞。

  至元六年,设置提刑按察司,首先任命 祐为山东东西道提刑按察使。这时,中书、尚书两省并立,世祖打算把二者合而为一,召集大臣共同讨论。祐刚回朝,就特命他参议其事。阿合马为尚书省平章政事,欲奏请升中书右丞相安童为太师,实际上是要夺中书省的权力,却又怕 祐反对,因而企图以进祐为尚书省参知政事的官职来拉拢他。在讨论中,祐极力主张中书省为行政之本,是祖宗所创立的,不可废止;三公本为古代官制,今徒有虚位,不必设。废中书省的事就此结束。阿合马恼怒 祐违反了他的意图,把他调出京外任佥中兴路行尚书省事。西凉隶属于永昌王府,该地达鲁花赤及总管为人诬陷,王欲逮捕法办, 祐竭力为他们申辩。王虽大怒,而祐的辩护更强,王终于醒悟。二人皆免罪,认为祐是他们“再生父母”。

  朝廷大举伐宋,派 祐征调军队,山东百姓多逃避,闻祐来,都出来应征。十三年,授祐为南京总管兼开封府尹,官吏多惊慌失措。祐对他们说:“何必如此惊慌!你们以前为盗跖,而今为颜渊,我就把你们当好人对待;若前为颜渊,而今为盗跖,我就会把你们当盗贼对待。”于是这些官吏安分守己,不敢违法。许、蔡之间有大盗,聚众抢劫, 祐追捕则逃入宋朝境内。宋亡后,这些人随制置夏贵路过汴梁时,祐发现了他们,将他们当众杖杀。

  十四年,调浙东道宣慰使。江南刚刚平定,元军俘虏温州、台州百姓男女数千口为奴, 祐强行释放归家。不久,行省征收百姓和商人的酒税,祐提出:“战争之后,对于遭受兵刀之苦的百姓,应宽大怜恤。”但这意见未转达于朝廷。朝廷派他去查核庆元、台州的民田。回来行至新昌,遇到玉山乡盗贼,他猝不及防,被杀害,享年五十六岁。诏赠推忠秉义全节功臣、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左丞,追封河南郡公,谥忠定。江浙父老要求葬他于会稽,未获批准,便立祠纪念。 祐能诗能文,著有《节斋集》。

  陈天祥字吉甫,陈祐之弟,因兄在河南做官,他便把全家由宁晋迁到洛阳。天祥年少时就列入军籍,善骑射,中统三年(1262),李王..在济南反叛,联络宋军为外援。河北河南宣慰司按规定授天祥为千户,令他屯兵三汊口以防御宋兵。李王..之乱平定后,他罢职归家,住于偃师南山中,有田百余亩,边耕种边读书,来向他求教的人很多。所住地方靠近缑氏山,因号“缑山先生”。起初,天祥并不好学,其兄..也不认为他有什么奇才,几年以后,天祥将所写的诗献于..,..怀疑是别人代写的,同他交谈,知他在研究经史,学识渊博,大为称赞。

  至元十一年(1274),始任从仕郎,后历任郢州、复州招讨司经历,随元军渡江伐宋,由于熟知兵法,深为行省参政贾居贞所器重。

  至元十三年,兴国军因没收民间兵器而遭民众的强烈反抗,行省命天祥暂管兴国军的政事。天祥领军士十人至兴国军境,在离城近百里地方停了两天才入城,父老来拜见,天祥告谕他们“:捍卫乡井确实不可没有兵器,地方官吏收得过多,所以造成乱子。今准许你们自备兵器以自卫,你们以为如何?”百姓都说这样很好。他将此事上书给行省说“:镇压奸邪,应当以巩固根本为主,若内无力防御,则外边会有奸邪之人乘机捣乱,这是必然之理。此次为乱正是由于处置失当,防内轻外所造成的。凡在本军境内之人,平时手无寸铁尺杖,让奸人得以乘机造乱,公私同受其害。今兴国军又遭到破坏,十分虚弱,若军民相防而不相信任,岂只担心外寇入侵,恐怕内部军民相互为敌。莫如推心置腹,相互信任,戮力同心,祸福同当,把人民看作自己人,把兵看作自己的兵,平乱防奸,莫不可行。希望对百姓宽容些,然后对他们提出要求。”行省接受他的意见并授以自行处置之权。天祥的一切措施都符合百姓的愿望,于是流亡在外的人相继回来,以致邻郡的百姓也移居到兴国军来。天祥加以组织,以十家为一甲,十甲设一长,废除对兵器的禁令,从民自便。于是人心安定,军队士气也振作起来了。借民兵之力,不杀一人便收降了李必聪山寨。其他山寨见此情形也各自散去,境内安定无事。

  当时州县官吏还有未给俸禄者,天祥自行规划,按月发给,以便防止他们的贪污行为,使百姓不受侵害。邻近分宁县发生民变,刺探情报的常到兴国军,官吏请天祥下令逮捕,天祥说:“分宁县是因为官吏贪污暴虐而激起民变。今我军及所属三县,官吏不侵害百姓,百姓安居乐业。让那些刺探情报的人去把我们兴国军的情形告诉他们同党,这样,谍报员反而为我所用了。”分宁人民反抗失败,逃入兴国军境内者有数千人,天祥发给他们口粮,告诫本军百姓不要侵害他们,这些人都得以保全性命而归,对天祥无不服其威信。

  一年后,朝廷把兴国军改为兴国路,接替天祥为兴国路总管的人,完全改变天祥的政策,严厉制裁隐藏兵器的人。所以天祥离开后不久,兴国又发生民变,邻近的寿昌府及大江南北的各县城,叛民乘势杀死守将,响应兴国人民的起义。当时刚改行省为宣慰司,参政忽都帖木儿、贾居贞、万户郑鼎臣为宣慰使。鼎臣帅兵镇压,在樊口兵败身亡。黄州叛民扬言要攻阳罗堡,鄂州官府大为震惊。忽都帖木儿胆怯不敢出兵,天祥对居贞说“:阳罗依山建垒,素来防备严密,彼若来攻,对我们有利。且南人浮躁,轻进易退,我官军居高恃险,这些乌合之众来攻,不到两三天便多伤亡,逃者会十之八九。到那时我们再出精兵袭击,只有跑得快的才得免死。乘此一胜,则大势已定。然后再攻取黄州、寿昌,如摧枯拉朽。”居贞深以为然,而忽都帖木儿还犹豫不决。闻叛民到了阳罗堡,居贞忙引兵前去迎战,屯兵于青山,第二天大败叛军,这一切完全符合天祥的预料。

  行省闻民变,将鄂州城中的南人一律逮捕起来,准备大屠杀,以防他们为叛军内应。居贞想拯救鄂州南人而又做不到。天祥说:“鄂州南人,与叛军本无关系,杀他们不过是要夺他们的财产而已。”极力劝阻行省官员,将被捕的平民全部释放。派天祥去暂管寿昌府政事,给他二百兵卒。寿昌叛民听说官军来了,都离开寿昌城去恃险自保。天祥知寡不敌众,武力镇压是不行的,便派人去向他们说明利害祸福,劝他们各归田里,只将为首者毛遇顺、周监在鄂州市斩首示众。获得金二百两,打听到是鄂州商人的东西,物还原主。

  二十一年三月,天祥拜为监察御史。右丞卢世荣因搜刮民财有功,升为执政大臣,其权力压倒一切。御史中丞崔..弹劾他,世祖大怒,要将崔..法办。世荣因而更加气焰嚣张。左司郎中周寅戈,在议论政事时略表示一点不同意见,世荣便诬他违法,奏请令杖一百,然后处斩。于是朝廷大小官员都吓得不敢讲话。二十二年四月,天祥上书,痛斥世荣的奸恶:

  “卢世荣素无文才,也无武功,只知用他经商所赚来的钱来巴结权臣以求做官。他将贪污的大量财物送至权臣家中,还不够,又立下欠银一千锭的文契,于是能由一个普通百姓一跃而为江西榷茶转运使。上任以后,专门贪污钱财,动以万计。其隐藏于家内者固然难列举出来,只就已暴露出来可以统计的有:钞二万五千一百一十九锭,金二十五锭,银一百六十八锭,茶一万二千四百五十八引,马十五匹,玉器七件,还有许多其他物品。这是已经追究而交纳及未交纳现尚在追查之中者。

  “如今,他竟不痛改前非,而是更加猖狂,以苛征百姓为自安之策,以向百姓诛求为升官的阶梯,他怀有贪求无厌之心,广泛搜刮民财之计。而且身居要职,手握重权,其职位虽在丞相之下,而朝廷大权实是由他专擅。他是以盗贼之心来掌握宰相之权,不仅祸殃于当代,也恐怕会取笑于将来。朝廷相信他的谎言,使他居于相位,名为试用,实际上是授他以实权。其才能其行为都丝毫没有值得一提的。这些事都足以表明试用的结果如何。如果还要试用,只能让他去做别的官,宰相之权岂可轻易授给他。主宰天下,如同制作锦缎,能不能制作,先用布帛做试验,如果不成功损失也不重。今把相位做贤愚试验,如同把一幅美丽的锦缎去考核匠人的工艺能力,把美好的东西毁坏了,将追悔莫及。

  “国家与百姓的关系,如同身体,民是国家的血气,国家是民的体肤,只有血气充实才体肤康强,若血气损伤则体肤就会羸弱多病,未有消耗血气而能使体肤健康的。所以说,民富则国富,民贫则国贫,民安则国安,民困则国困,道理就是这样。春秋时代,鲁哀公要向百姓多征赋税,请教于有若,有若说‘:百姓丰衣足食,你做君王的怎么会不足;百姓不足,君王又怎能足。’由此可见,民必须减轻赋税然后能足,国家必须是在百姓丰足之后才能富强。《书经》说‘:民为国家之本,根基巩固了国家才能太平。’考察历史,自开天辟地以来,从未听说因百姓富裕安宁而导致国乱的,也没听说因百姓贫穷而国家太平康乐的。资财本土地所生,民力所集,天地资财的生产每年有定量,只能是有节制的索取,才用之不缺。

  “如今,世荣是一年征十年的赋税;用万民的生命来换取他一人之荣耀。他只是图广取博敛之功,而不顾百姓的困苦死活;上下交征,锱铢必取。视百姓如仇敌,只能加深人民对国家的怨恨。如果不考虑国家长远利益,只尽快的谋取眼前的效果,任意搜刮,不愁什么东西得不到。然而,生财的基础没有了,搜刮钱财的方法又有何用?将会看到人民因此而凋敝,国家因此而空虚,其安危利害真是说不尽。

  “卢世荣任职以来,已一百多天了,察验其事迹,其罪恶已十分明显。今将他所言与所行不符合事略举几件:开始说他能使钞法不受到破坏,但今天钞币已成一张无用废纸;开始说他能使百物价贱,而今百物翔贵;开始说增课税三百万锭不取于民,而今却是强迫诸路官府包认所增课税;开始说他能使百姓快乐,而今所作所为,无不是破坏法制,侵害百姓。若不及早改变这种情形,必自取其祸。若不防患于未然,到头来大祸临头,那时挽救也来不及了。

  “臣也知道依附权臣,则可望得到荣誉宠信,违背重臣的意图则祸患不测;闭口不言,明哲保身,也不是做不到。但正因事关国家存亡,关系不浅,臣深为担忧,经再三考虑,不得不说。”

  世祖看了这个奏章,派人把天祥与世荣都召来上都,当面质问。他们到达上都,宦官传旨:将世荣捆绑于官门外。第二天,天祥又在世祖面前讲了许多前所未讲的事,帝认为都对,将世荣处斩。五月,朝廷列举天祥随大军渡江及平定兴国、寿昌民变之功,进升官秩五品,升为吏部郎中。

  二十三年四月,授治书侍御史。六月,命清理湖北湖南行省钱粮。天祥至鄂州,立即上疏弹劾平章政事岳(要)束木之凶暴不法。这时桑哥窃取政权,与岳(要)束木联姻。岳(要)束木为桑哥爪牙,以莫须有之罪诬陷天祥,欲置天祥于死地,在狱中关押了四百多天,直到至元二十五年正月才获释。二十八年,升为行台侍御史。不久,因病辞职归家。三十年,授燕南河北道廉访使。

  元贞元年(1295),改任山东西道廉访使。当时,全国各地盗贼蜂起,而以山东为多,朝廷寻求平息方略。天祥上书,分析了反叛发生的原因,除天灾造成饥荒外,还有是由于连年战争,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无限制地征收课税,刑法紊乱等等所致。朝廷平息反抗的方略是实行大赦。他认为这不是个好的方略,只是对一些小人有好处。他们杀了人,理应受到严惩,而朝廷却加恩释放。这些人早晨释放,晚上又会行凶打劫,既不感朝廷之恩,又不畏国家之法,不能使他们凶恶的本性善化。制服他们唯一的方略是严刑酷法。他提出了一些平息“盗贼”的办法,皆切于时用。他在山东严督当地官府捕获大批“盗贼”,皆杖杀之。其余逃亡到别处的,进行追捕,南至汉、江二千余里,皆被擒获,无一幸免,于是东方的群“盗”平息。

  平阴县女子刘金莲,以妖术惑众,所到之处,官府为她建立神堂,一般百姓都去求福。天祥对同僚说“:此妇人以神怪惑众,其声势如此之大,如果有狡猾之徒来帮助她,仿效汉代张角、晋代孙恩,号召起事,必成大害。”于是把这个妇人逮捕起来,当众施以杖刑。天祥认为山东宣慰司无事可做的官太多了,应罢黜一些,于是向朝廷劾奏这些官吏的贪暴不法行为。但他裁减官员的建议未得到采纳,因此他便在任满之后辞去了。

  大德三年(1299)六月,天祥调任河北河南廉访使,但因病未就任。受到冤枉的人往往到他家中来伸冤,天祥因自己不在任而推辞了。大德六年,升为江南行台御史中丞。上书论朝廷征西南夷事,其中说:

  “兵有不得已而用者,也有不当用而用者,不当用而能不用,则可保持兵力的强大,以备不得已时而用,这就是善用兵之法。去年,行省右丞刘深远征八百媳妇国,这就是不当用而用。八百媳妇是个蛮夷小邦,远在云南西南数千里之外,其地是偏僻无用之地,其人是愚昧无知之人。攻取它并没有什么好处,不取也无害处。

  “刘深欺上骗下,帅兵征讨,经过八番之地,恣意横行,恃其武力,虐害居民,致使各地居民反叛。深既不能平定叛乱,反而受到反叛者的牵制,结果是军中乏粮,人自相食。毫无办法只得仓惶退走,以致大败,深弃众逃亡,军士损失十之八九,失地千余里。朝廷又发陕西、河南、江西、湖广四省诸军,令刘二拔都统领,再度征讨,以图收得失地,湖北、湖南大量征调民夫运送军粮,至播州交纳,共二十余万人。当此农忙之时,兴此大役,把贫困百姓强迫运粮于数千里外,来回之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即或把米全部运到,然数万军士只仰赖于这一次运去的米粮,以后又当如何?

  “近来访问西征败回的士卒及将校,才知西南这遥远蛮夷之地,山岭重重,丛林深谷,大军所经过的道路,窄处仅能走一人一骑,上如登天,下如落井。在这样不利的地理条件下,若贼据险袭击,我军虽多也难以应战。再加上毒雾烟瘴,都可伤人。群蛮知大军将至,如果实行清野,远远逃遁,堵截险要之地,使我军进不得退不得,附近又无粮食可取,士兵饥饿,病疫死亡,将有不战自困之势,不能不令人深为忧虑。

  “而且自征伐日本、占城、交趾、爪哇、缅国以来,已近三十年,未曾见有一尺土地一个百姓归附我天朝,而我朝所费钱财,所损士卒,不可胜计。去年西征与今年的再度西征又有什么两样。前车之鉴不远,并非难以看到。劳军扰民,无休止之日,刘深一人为其祸根。

  “又听说八番罗国之人,受征西军的侵害,抛弃他们的职业,相继反抗或逃亡,对刘深恨入骨髓,都要分食其肉。人们内心恨他,上天也憎恶他。望朝廷上承天意,下顺民心,早将刘深正法,向西南蛮夷再降明诏,表示圣朝数十年对他们抚养之恩,自今再不会有远征之役。他们自然会归顺天朝。过去大舜退兵而苗族来归顺,赵充国不战而羌人安分守己,这些事载在经传之中,为后代万世效法。

  “为今之计,最好是驻兵于靠近西南蛮夷地方的我边境之内,使水运交通达于远近,内地或用盐引茶引,或用钱钞来增价购买军粮;而且法令严明,官不失信。这样就可使米船沿江而上运至边境,军粮自足,百姓也不受侵扰,达到内安根本,外固边防的目的。以我镇静之师,防御蛮夷的侵犯,恩威并施,久而久之,他们会渐渐驯服,这才是万全之策。如果说大军已出,欲罢不能,那也要考虑关系之大小,战事之成败,慎重而行。那里的少数民族,有各种各类,现在聚集者,都是乌合之众,必无同心长期与我为敌之理。但若我进攻得急,他们会相互救援,缓攻则相互猜疑,我们要施离间计,使他们相互为仇,等到有机可乘之时,再命诸军分路进攻。对于顺服者,予以宽大,抗拒者,武力镇压,恩威并用,易获功效。若舍恩用威,蹈刘深之覆辙,恐将来之忧患更甚于今日。”

  天祥的奏章没得答复,他便托病辞官。

  大德七年,召天祥入朝,拜为集贤大学士,商议中书省事。八月,发生地震,河东尤为厉害,朝廷下诏,征询消灾之道。天祥上章说这是因为阴阳不和,天地位置不正,而这些都是人事失宜所造成的。执政者认为这话太直,不敢转呈皇帝。

  天祥自奉诏还京,时达一年之久,未曾见到皇帝以表示他忠君之心,常郁郁不乐,又不愿空领俸禄,于八年正月称病辞官而去。到了通州,中书省派人去追留。他还是不肯回朝。皇帝闻知,赐钞五千贯,派专官护送回家。九年五月,拜为中书右丞,参议枢密院事,提调诸卫屯田。五次派人送去任命诏书,他都以年老为由,不肯接受任命。至大四年(1311),仁宗即位,又遣使去召他回朝,他还是以年老多病为理由辞谢。延..三年(1316)卒于家,终年八十七岁。赠推忠正义全德佐理功臣、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追封赵国公,谥“文忠”。

  刘宣字伯宣,其先祖本潞州人,后由陕西移居太原。宣禀性沉静刚毅,在家孝敬父母,友爱兄弟。自幼好读书,有治理国家的大志。宣抚张德辉至河东,见刘宣,很器重他,回朝举荐任中书省官员。宣在闲暇时去听国子祭酒许衡讲解理学。后任命为河北河南道巡行劝农副使。

  至元十二年(1275),刘宣入朝任中书省户部郎中,后改任行省郎中。随丞相伯颜、平章阿术统军平定江南,多出谋划策。伯颜命宣回朝呈进捷报,世祖召见他,询问南征情形,宣的回答使世祖很满意,赐器物冠服以表示对他的嘉奖。

  江南平定后,命宣去淘汰江淮一些无事可做的官员,他对官员去留的处理,均合公论。宣受命任松江知府,不久改任同知浙西宣慰司事。为官五年,其名声政绩都称著于世。升为江淮行省参议,再升为江西湖东道提刑按察使。

  至元二十三年,宣入朝为礼部尚书,其后转为吏部尚书。朝廷将要征伐交趾,宣上书劝阻,书中说:“连年征讨日本,百姓抱怨,官府烦扰,今春停止征讨,江浙军民欢声如雷。安南小邦,臣服于中国已有若干年了,每年来朝贡,从未过期。边帅生事兴兵,交趾人逃入海岛,使我大军征讨无功,损兵折将。今又下令再征,人们听此消息,莫不恐惧。自古用兵必先看天时如何,中原平川之地,还要避暑,交广炎热瘴疠之地,毒气害人甚于兵刀。今令诸道兵马于七月会师静江,那时到了安南,病死的人一定不少,遇敌又如何应战。交趾无粮,水路难通,无车马牛畜驮运,只靠人力。一夫担米五斗,除往返自食外,官仅得其半;如运十万石粮,用民夫四十万人,只供一二月之用。除军粮外,还要搬运其他军需品,总共要五六十万人。广西、湖南调度频繁,民多离散,就是每户都来服役也是不够的。何况湖广邻近交趾地方,溪洞寇盗很多,大兵一出,万一奸人乘虚作乱,难以应付。何不与交趾军中之识事体的军官,共同商议一万全之策,否则将再蹈上次征讨交趾的覆辙。”

  朝廷又要东征日本,宣又上书说:“近又决定设置征东行省,再次出兵日本。这场战争关系到我国家之安危。唆都建议讨伐占城,海牙提出南征交趾,三五年内,湖广、江西供应船只、军需、粮草,官民都大受骚扰,致使广东群盗并起。我军远涉江海瘴疠之地,士卒死伤过半。交趾与我国接壤,只是一个小国,遣亲王领兵深入,未见报功,唆都被杀,自遗羞辱。而日本与我隔着海洋,相距万里,国土辽阔,非占城、交趾二国可比。如今出征,兴师动众,冒着危险,即或不遇飓风,可到彼岸,而倭国地广,人口众多,他们大军四集,我军无援,万一不利,就是再发救兵,能飞渡过去吗?隋朝伐高丽,三次大举进攻,都失败而还,丧师百万。唐太宗以英武自负,亲征高丽,虽夺取数城而还,但也很后悔。而且高丽平壤诸城皆处陆地,离我中原不远,隋唐两代尚不能征服,何况日本远在海中,与中国相离万里,又岂能征服!”世祖认为他说得有理,加以采纳。

  至元二十五年,由集贤学士授行台御史中丞。当时江浙行省丞相忙古台恣意横暴,常怕台臣弹劾他的罪行,尤其忌恨刘宣。有天,御史大夫与御史中丞出建康城检阅军船,御史们都随从。有人用军船载运带草,御史张谅盘问,知行省官所派遣,便到扬州去进行核实。忙古台大怒,立即图谋报复。御史大夫之父在该郡为官,随即被弹劾。忙古台派人去建康,窥视御史台在处理御史大夫父亲中的错误。台臣知道后都害怕,暗中去向忙古台求和解,只有宣不去。忙古台更加恨他,罗织罪名将宣之子下狱,又令建康酒务、淘金等官及录事司官员,诬告行台破坏粮食的输送,报告朝廷,必欲置宣于死地。朝廷派官员二人来审理其事,宣及御史六人都被捕。九月初一日,宣自杀。刘宣自杀前,曾把一封书信交给侄子刘自诚,其中表示他对恶势力宁死不屈的决心。另处还有一篇列举忙古台罪状的公文。读者为之悲愤。

  宣自杀后,行省报告了朝廷,以为他是畏罪自杀。然宣为人忠义,注重节操,为世人所尊重。直到延..四年(1317),其侄子自持把宣死的前因后果通过御史台上报朝廷。朝廷赠资善大夫、御史中丞、上护军,追封彭城郡公,谥“忠宪”。

  何荣祖字继先,祖籍太原。父何瑛,在金朝为官,授明威将军。金亡后迁家于广平。

  荣祖体貌魁伟,额上有红色纹,如两棵树,背突出,看相的说他将来会做大官,而且长寿。何家世代为吏,荣祖也熟悉官府之事。他由中书省的一个属吏而升为御史台都事。这时阿合马当政,在其家中设立总库,收纳四方之物,而称之为“和市”。监察御史范方等对此进行了弹劾。阿合马知道这是何荣祖出的主意,奏请调荣祖为左右司都司,把他置于自己的管辖之下。不久,御史台任荣祖为治书侍御史,升为侍御史。又调任山东按察使,阿合马的阴谋未能得逞。

  帖木剌思贪赃枉法,为佥事李唐卿弹劾。帖木剌思想不出对付的办法。恰巧这时济南有人告发谋反事,唐卿察觉此是诬告,把起诉人的状子烧了。帖木剌思借此事指控唐卿放纵了谋反者,于是逮捕了数十人。但此案长期不能判决。朝廷命荣祖与左丞郝祯、参政耿仁杰去审理。他们了解事情的真象后,荣祖主张判诬告之罪,祯与仁杰认为对诬告者只判失口乱言之罪,荣祖不同意。不久,荣祖调任河南按察使,祯与仁杰终以失口乱言之罪,对诬者处以杖刑,释放被株连的人,唐卿所蒙之冤得以昭雪。

  平凉府报告说,有南人二十余人逃往江南,安西行省欲将此事上报朝廷,刚好荣祖来任行省参政,阻止他们上报,他认为“:何必上报朝廷,这些逃去的人都是奴隶,今闻江南已平,回去找自己家而已,可发文逮捕回来就是了。”后查明这些人果是奴隶,把他们交还给主人。荣祖被任命为云南行省参知政事,因母亲年迈,辞不赴任。又拜御史中丞,出京任山东东西道按察使。后召入朝为尚书参知政事。

  桑哥专政,迫切地搜刮钱粮,人人受害。荣祖多次奏请停止,世祖不听从,畿内之民受害尤甚,荣祖又多次向皇帝报告畿内人民困苦,请求免去赋税。同僚劝他再不要去劝谏了,荣祖执意不肯,不怕违背圣上旨意,不签署有关公文。不过一月,桑哥的害民之弊为大家所共知。世祖这才想起荣祖过去所说的那些话,召他来问解救的办法。荣祖建议设立专门机构在年终时对征收钱粮情形进行考核。大家都认为这办法很好,以后长期实行。朝廷赐他钞一万贯以资奖励。荣祖陈奏朝廷内外官员规则,以纠正弊病。但为桑哥所压制,不能实行。荣祖与桑哥既意见不合,便借病告假,朝廷特授荣祖为集贤大学士。不久,起任尚书右丞。

  桑哥倒台后,改荣祖为中书省右丞。祖荣奏请施行《至元新格》,改提刑按察司为肃政廉访司。他上书说“:国家财用不可不足,而天下百姓也不可不安。今管理财政的人,不顾人民之困苦,谈政治者不规划国家的大政方针。而且应当任用的人总是多,而得到任用的人却总是少。总之,中书省及各部为国家基础所在,必须选拔有才干者任用。按察司虽监督一道之政务,而其职责在于清除弊端,安抚该道百姓,如果还有未做到的事,行省和行台则应派官去考核,尽量做到于政有益。”世祖深以为然。荣祖多次因年老病而请求解除他的职务,朝廷诏令他不必负责具体事务,只是参预中书省商定政务,领取俸禄。不久,拜荣祖为昭文馆大学士,参预中书省事,又加平章政事。发生水旱灾害,他以此为由,请求罢职,朝廷未准。

  荣祖曾奉旨定《大德律令》,此书早已完成,现在奏请诏命元老大臣审订。还未来得及颁行,因其子秘书少监何惠去世,他辞职回到广平,年七十九岁卒。赠光禄大夫、大司徒、柱国,追封赵国公,谥“文宪”。

  荣祖身为大官,却租房居住,茶具是普通青瓷。皇后闻知,赐上等饮具及金五十两、银五百两、钞二万五千贯,让他买宅添置用具,以表彰他的廉洁。其著述有《大畜》十集,还有《学易记》、《载道集》、《观物外篇》等书。

  陈思济字济民,柘城人。幼读书,在同辈中以才气称著。世祖为太子时即闻其名,召入府做顾问。世祖即位,始建中书省和各部,令思济掌管朝臣的奏书。世祖认为京兆是国家重镇,命廉希宪等巡察陕西行中书省,思济同去,多出谋划策。中统三年(1262),诏令诛王文统,召廉希宪入中书省。思济也回朝,仍掌管奏书,事无巨细,皆按章办理,深为姚枢、许衡所器重。

  阿合马入中书省,其位在希宪之下,深以为耻,总是想任意行事,而希宪坚持不从。希宪离职后,省臣都惧怕阿合马,早晨集会,都不敢向前,惟独思济手持公文去见他。阿合马在希宪座位上签署,思济指出“:这不是你的座位。”阿合马怒目而视,众为他担心,而思济神色自若。授任为右司都事,随希宪巡视山东。不久召还。

  至元五年(1268),命中书省总理政务,御史台监察百官,一时官吏的降升和选拔重用、典章制度,多是由思济草拟制定的。后历任承务郎、同知高唐州事,政绩卓著,拜监察御史。阿合马设立尚书省,其权在中书省之上。陈思济、魏初等弹劾阿合马的不法行径,帝命近臣去加以查证。御史各以一些不重要的事来陈奏,只有思济厉声说道:“御史是言官,而不是为诉讼做辩护而设!”拂袖而去。授奉训大夫、沁州知州,他为政简要,不务苛刻。升中顺大夫、同知绍兴路总管府事,奉命审定刑事案件。桐庐有一囚犯,瘦弱得快死了,思济放他回家,到期来听候判决。囚犯向他拜谢道:“久闻公之名,若不早日判决,恐我性命难保。”他审阅这囚犯的档案后,认为无罪,把他释放了。转任同知两浙都转运司事,该地区官吏进行勒索,百姓承受不住国家赋役,他全部予以免除。调陕西汉中道提刑按察副使,母亲去世,他辞官归家守孝。

  至元二十三年,加少中大夫、同知浙东道宣慰司事。浙西大水,人民啼饥号寒,而浙东仓廪充实,思济即将浙东仓中之粮运到浙西进行赈济,中书省奏报其事,世祖认可。浙东大旱,思济为民祈雨,授嘉议大夫、两淮都转运使。两淮盐课不足,思济革除奸弊,发展贸易通商,每年盐课也充足了。升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使,后改任池州路总管。江浙行省平章也速答儿威势赫赫,选取淘金户三千户,搜括民田,思济极力上书制止。后历升通议大夫、佥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事。大德五年(1301)冬病逝,终年七十岁。赠正议大夫、吏部尚书、上轻车都尉,追封颍川郡侯,谥“文肃”。

  姚天福字君祥,绛州人。父姚居实,因避兵难而迁全家于雁门。天福幼读《春秋》,明了君臣大义。长大任怀仁县丞。至元五年(1268),朝廷设立御史台,以天福为架阁管勾,不久即拜为监察御史。天福常在朝廷上当面弹劾权臣,世祖嘉奖他的直率,赐名巴儿思,意思是不畏强悍,如虎一般,厚加赏赐以表彰他对朝廷的忠心。天福说“:臣的职责就是弹劾臣僚们的错误。惟恐辜负了圣上给我的俸禄,怎敢再贪优厚赏赐而加重臣的罪过?”

  当时,御史台有二御史大夫,意见不能统一,工作反而不好办,天福以“一蛇二首,不能寸进”的比喻,劝世祖上设一个御史大夫。世祖采纳了他的建议。天福巡察畿内,有个朝廷派来的使臣欺压百姓,索取贿赂,天福身着便服进行调查,得其罪状,奏请朝廷将他斩首示众,豪强怕他,畏服于他。

  至元十二年,朝廷废除各道按察司,天福对御史大夫玉速帖木儿说“:按察司的设立,是为了广泛听取意见,防止非常事件的发生,意义深远,不只是纠正官吏的错误而已。”大夫大吃一惊地说“:若非公提醒,几乎误了大事。”连夜入世祖卧室转奏天福的意见,世祖也明白过来,下诏恢复各道按察司。权臣对此很不高兴,降天福为朝列大夫、衡山路同知。天福辞不就任,后起任河东道提刑按察副使。这时,北边用兵,军饷的输送又多又急,河东人民苦于运输的力役。天福深怕人民会因此而闹事,弹劾执政者失策,奏请停止征发运输劳役。召天福入朝,拜中顺大夫、治书侍御史。

  十六年,授嘉议大夫、淮西道观察使。淮甸是军事要地,屯驻在那里的将吏侵害百姓,天福一律清除,人民大喜。转任湖北道按察使,揭发省臣贪赃事数十件,报告朝廷。二十年调为山北道按察使。该地百姓不知务农,天福教导他们种庄稼,使百姓富裕起来,百姓给他建生祠祝福,刻碑文记其事绩。二十二年,入朝任刑部尚书,不久出京为扬州路总管。二十六年,再度任淮西按察使,惩处大奸一人,没收其家产。

  二十八年,桑哥倒台,其党羽在平阳较多,任天福为平阳总管。他在此任上,进行清查惩处。不久拜为甘肃行省参知政事,因其母亲年迈,辞职。三十一年,授陕西汉中道肃政廉访使,不久又调任真定路总管,改变驿站所需财力的来源,减轻人民的负担。其办法得到朝廷认可,并广泛推行于其他各地驿站。

  大德二年(1298),授江西行省参政,因病辞职。四年,拜参知政事、大都路总管兼大兴府尹,使京畿地区得到很好的治理,为后来的府尹树立了榜样。六年,病卒,享年七十三岁。

  许国祯字进之,绛州曲沃人。祖父许济,在金朝曾任绛州节度使,父许日严,曾任荣州节度判官。祖、父都曾以医为业。

  国祯精通经史,尤其精于医术。金末,为避战火而居住于嵩州永宁县。蒙古军占领河南后,国祯回到太原。世祖在即位前,把国祯作为医生召到翰海,从此留下来掌管医药。庄圣太后有病,经国祯诊治,不久即愈。当时太后年五十三岁,赐国祯白金五十三锭。伯撒王妃患眼病,有医生用针疗,不仅没治好,反而使王妃失明,世祖大怒,要判这个医生死罪,国祯从容谏劝道:“他的罪应当处死,但考察其原因是内心紧张。如果把他杀了,以后谁敢再来医治。”世祖明白了,夸奖道:“以国祯之耿直,可做谏官。”宗王昔班多次请求将国祯拨归于他属下,世祖同意,国祯不愿意,他说:“国祯蒙殿下提拔,发誓要尽心报答,不敢再去侍奉别人。”终于未去。

  世祖饮白马乳过度,得足疾,国祯奉进的药味苦,世祖不愿喝,国祯劝道“:古人说得好: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仍未服,随后足疾复发,召国祯诊治,对他说:“不听你的劝告,果然旧病复发。”国祯又进一步谏言“:良药苦口已经明白了,忠言逆耳还愿陛下多加留意。”世祖大喜,赐他七宝马鞍。

  宪宗三年,国祯随大军征云南,参与机要,朝夕不离宪宗左右。九年,世祖领军围攻鄂州,俘宋人数百,诸将要把他们全部活埋,国祯极力请求止杀凶暴者,其余释放。班师时,招纳归降百姓数十万口,但严重缺粮,沿途饿倒。国祯请发蔡州所储军粮赈救。

  世祖即位,根据国祯过去的功劳,授他为荣禄大夫、提点太医院事,赐金符。至元三年(1266),改授金虎符。十二年,升为礼部尚书。国祯曾上书建议慎重收支财赋,禁止违制的服装,公布法律,加强武备,设立谏官,建立学校,规定朝廷礼节仪式,多被采纳施行。他向朝廷举荐的人,都是当时的知名之士,士人也敬重他。世祖对国祯说:“朕昔日出征,共度艰难的,只有卿等数人还在。”于是拜为集贤大学士,进阶光禄大夫。每次进见,世祖叫他许光禄而不呼其名,因此朝廷内外诸王大臣都称他许光禄。又升为翰林集贤大学士。终年七十六岁。当时,大臣去世,除非有大功大德之人,一般是难以得到赠谥的,而对国祯却特赠金紫光禄大夫,谥“忠宪”。后加赠推诚广德协恭翊亮功臣、翰林学士承旨、上柱国,追封蓟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