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人脚底一声雷,满座顽云拨不开。
游人脚底一声雷,满座顽云拨不开。
天外黑风吹海立,浙东飞雨过江来。
十分潋滟金樽凸,千杖敲铿羯鼓催。
唤起谪仙泉洒面,倒倾鲛室泻琼瑰。
《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
翻译
一声响亮的雷声宛如从游人的脚底下震起,有美堂上,浓厚的云雾缭绕,挥散不开。
远远的天边,疾风挟带着乌云,把海水吹得如山般直立;一阵暴雨,从浙东渡过钱塘江,向杭州城袭来。
西湖犹如金樽,盛满了雨水,几乎要满溢而出;雨点敲打湖面山林,如羯鼓般激切,令人开怀。
我真想唤起沉醉的李白,用这满山的飞泉洗脸,让他看看,这眼前的奇景,如倾倒了鲛人的宫室,把珠玉洒遍人寰。
注释
顽云:犹浓云。
潋滟:水波相连貌。凸:高出。敲铿:啄木鸟啄木声,这里借指打鼓声。羯(音竭)鼓:羯族传入的一种鼓。
谪仙:被贬谪下凡的仙人,指李白。贺知章曾赞美他为谪仙人。唐玄宗曾谱新曲,召李白作词。白已醉,以水洒面,使之清醒后,即时写了多篇。鲛室:神话中海中鲛人所居之处,这里指海。琼瑰:玉石。
"天外黑风吹海立 浙东飞雨过江来"赏析
从天那边黑空中吹来的暴风,把海水吹得起立了起来;浙东的暴雨,也都被狂风吹飞过江的这边来。
这两句是写天风海雨的狂暴,从另一角度看,也可看作是写山河景观的壮丽。从这两句诗也可看出东坡胸襟雄阔奔放的气概。此联写暴雨突来,风起云涌之势。上句用天外黑风形容狂风骤起,天地变色;“吹海立”则表现雨势滂沱,如海潮汹涌。而下句则连用“飞”“过”“来”三个动词,极为生动地展现暴雨由远而近、横跨大江、呼啸奔来的壮观景象。
赏析二
这首《有美堂暴雨》是苏轼即景诗中的力作之一。诗以雄奇的笔调、新妙的语言有声有色地摹写了诗人于有美堂所见骤然而至的急雨之景。暴风雨是大自然中最能震慑人心的壮观之一。苏轼生性豁达爽朗,对暴风雨特别欣赏,写了多首诗进行描摹赞叹。这首诗由于是在吴山顶上的有美堂中所写,气势更为雄伟壮大。
诗的起首很突兀,直接入题写暴风雨来时,闷雷起自脚下,云雾绕座不散。突出了所处的地势很高,因而所见的暴雨,与平地所见不同,为下文铺垫。接下就别出蹊径,描绘了一幅壮阔异常的场面。风是看不见的,苏轼却给它着色,说是黑风,以视觉代替感觉,很形象地表现了暴雨来时疾风挟着尘灰乌云的情况。“吹海立”是形容风的强烈。宋蔡绦《西清诗话》以为是学杜甫文中“九天之云下垂,四海之水皆立”句,尽管不一定对,但两者的气势很接近。有美堂虽然很高,但不可能见到大海,“吹海立”是想象之词,下句写风带着暴雨从东面渐渐而来,便是实指。夏天的暴雨,区域很小,来势迅猛,通过“飞雨过江来”五字,将这一情况囊括殆尽。这句诗虽然搬用了唐殷尧藩《喜雨》诗句,但妙合时地,密切无缝。《御选唐宋诗醇》卷三十四评此联说:“写暴雨非此杰句不称……且亦必有‘浙东’句作对,情景乃合。”并说只有唐骆宾王的“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方能与此方驾。
五、六二句具体写暴雨。雨落在西湖里,水汽蒸腾,西湖像一只盛满水的金樽,几乎要满溢出来;雨声急促激切,又如羯鼓声,敲打着这世界。这两句从高处着眼,气势充沛,绘声状形,写景与写意交相并用。而用夸张的手法,把巨大的西湖比作小小的金樽,把急雨比作羯鼓声,想象都很奇特。煞尾转入观感。这样磅礴的雨景,令诗人震动不已,于是想让这满山飞漱的泉水沃醒沉醉的李白,让他看看如同倒倾鲛人宫室、洒下满天珍珠的奇景;同时,又等于在说要唤醒李白,请他写出美妙杰出如同珠玉般的诗篇来。这两层意思,看似不连,实际上是用了诗家惯用的“雨催诗”的典故。如杜甫《陪诸贵公子丈八沟携妓纳凉晚际过雨》云:“片云头上黑,应是雨催诗。”苏轼很喜欢用这典,如“雨已倾盆落,诗仍翻水成”(《次韵江晦叔》),“飒飒催诗白雨来”(《游张山人园》)。
创作背景
赏析
此诗通首描写暴雨,而前半篇与后半篇用的是两种手法。用传统的术语来说,是前赋后比。它首联非常特征地写出了雨前一刹那的气氛。在拨不开的浓云堆积低空的时候,一声炸雷从云中钻出来了,预示暴雨即将来临。次联,三句是想象,四句是亲见。杜甫《朝献太清宫赋》有云:“九天之云下垂,四海之水皆立。”苏轼在此时不能不想到他敬爱的前辈所创造的这联惊人奇句,而随风而至的雨却已从东飞来,自然凑泊。在诗的后半,作者接连用了几个比喻来形容这场暴雨。一写雨势之来,竟如金杯中斟满的酒高出了杯面,二写雨声之急,竟如羯鼓被千枝鼓杖赶着打击,充满敲铿之声。也评苏轼当时正在有美堂中宴饮,筵中有鼓乐,所以见景生情,因近取譬。但诗人飞腾的想象并没有到此为止,他忽然想到他的另一位敬爱的前辈李白的故事。这一场暴雨也许是老天爷为了使醉中的李白迅速醒来,好写出许多气势如翻江倒海的诗篇,所以特地将雨洒在他的脸上吧。从而充分地表达了他的内心活动。
暴雨是谁都经历过的,但只有诗人,才能够将生活中这种常见的、但又是稍纵即逝的景物赋予永恒的意义,从而显示了它的美。但必须注意的还在于苏轼写的是一座近海城市山上看到的暴雨,而不是在什么别的地方看到的;同时,他写的是一位诗人特有的想象和感受,而不是别人的想象和感受。
创作背景二
十年春,齐师伐我。公将战。曹刿请见。其乡人曰:“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刿曰:“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乃入见。问:“何以战?”公曰:“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对曰:“小惠未徧,民弗从也。”公曰:“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对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对曰:“忠之属也。可以一战。战则请从。”(徧 同:遍)
公与之乘,战于长勺。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公将驰之。刿曰:“未可。”下视其辙,登轼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齐师。
既克,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
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晋军函陵,秦军氾南。
佚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
夜缒而出,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秦伯说,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杨孙戍之,乃还。
子犯请击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不知;以乱易整,不武。吾其还也。”亦去之。
(选自《左传》)
秦王使人谓安陵君曰:“寡人欲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其许寡人!”安陵君曰:“大王加惠,以大易小,甚善;虽然,受地于先王,愿终守之,弗敢易!”秦王不说。安陵君因使唐雎使于秦。
秦王谓唐雎曰:“寡人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不听寡人,何也?且秦灭韩亡魏,而君以五十里之地存者,以君为长者,故不错意也。今吾以十倍之地,请广于君,而君逆寡人者,轻寡人与?”唐雎对曰:“否,非若是也。安陵君受地于先王而守之,虽千里不敢易也,岂直五百里哉?”
秦王怫然怒,谓唐雎曰:“公亦尝闻天子之怒乎?”唐雎对曰:“臣未尝闻也。”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唐雎曰:“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唐雎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挺剑而起。
秦王色挠,长跪而谢之曰:“先生坐!何至于此!寡人谕矣:夫韩、魏灭亡,而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会于向,将执戎子驹支。范宣子亲数诸朝。曰:“来,姜戎氏。昔秦人迫逐乃祖吾离于瓜州,乃祖吾离被苫盖,蒙荆棘,以来归我先君。我先君惠公有不腆之田,与女剖分而食之。今诸侯之事我寡君不如昔者,盖言语漏泄,则职女之由。诘朝之事,尔无与焉!与,将执女。”
对曰:“昔秦人负恃其众,贪于土地,逐我诸戎。惠公蠲其大德,谓我诸戎是四岳之裔胄也,毋是翦弃。赐我南鄙之田,狐狸所居,豺狼所嗥。我诸戎除翦其荆棘,驱其狐狸豺狼,以为先君不侵不叛之臣,至于今不贰。昔文公与秦伐郑,秦人窃与郑盟而舍戍焉,于是乎有肴之师。晋御其上,戎亢其下,秦师不复,我诸戎实然。譬如捕鹿,晋人角之,诸戎掎之,与晋踣之,戎何以不免?自是以来,晋之百役,与我诸戎相继于时,以从执政,犹肴志也,岂敢离逷?今官之师旅,无乃实有所阙,以携诸侯,而罪我诸戎。我诸戎饮食衣服不与华同,贽币不通,言语不达,何恶之能为?不与于会,亦无瞢焉。”赋《青蝇》而退。
宣子辞焉,使即事于会,成恺悌也。